金园食肆正式在镇上市集摆摊做生意。
一开始,自然是人人嫌贵,可大家先前都尝过那黄瓜凉皮的滋味,见那摆在摊前的“样品。”又馋得紧,秀水镇本就不算是个特别贫穷的乡镇,各种物产丰饶,邻镇多来釆买,人们生活大多好过,自然也舍得在吃食上花钱。
第一日,金桐蕊不想做太多,估模着要让人留点遗憾念想才好,便只做了四十碗的量,金大秀和奉莲娘担心做得太多会卖不充,她笑着要他们尽管放心,还说五十碗兴许根本不够卖哩。
果不其然,因为有先前三天的试吃功效,吃过的都晓得那黄瓜凉皮是怎么样的美味,第一日的四十碗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见她们娘俩不到中午便有说有笑的回家,金大秀和金桐树都惊呆了。
金桐树捉着姊姊连连追问:“姊,你真一碗卖十文钱?真的有人买?”
“真的,比珍珠还真!”金桐蕊一根手指戳到弟弟的眉心,笑得眼儿弯弯,“你吃了都馋到不行,你说别人试吃过会不馋吗?”
“那就好,那就好。”金大秀终于放下心来,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外头日头那样大,你们娘俩站了许久肯定又累腿又酸,快去洗把脸歇歇腿儿吧。”
金桐蕊眉开眼笑,精神抖擞地道:“娘去歇着吧,我不累,我要来数钱,数数今儿个赚了多少钱,明天更有动力。”
大伙全被她那财迷的模样给逗笑了,金桐树也迫不及待地道:“姊,快快!快数数赚了多少!”
金桐蕊把钱袋子里的铜板全都倒在桌上,心里美滋滋的数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梦幻微笑。
任容祯看得好笑,她就这么爱钱啊?数钱是这么开心的事吗?自小便丰衣足食的他实在没法感同身受,不过看她开心,他也觉得心情极好就是。
“好啦!”金桐蕊都数完了,其实赚多少她心中早有数了,数目分毫不差。
金桐树眼巴巴的问道:“多少?赚了多少?”
金桐蕊不疾不徐地道:“四十碗凉皮,一碗卖十文钱,一共赚了四百文钱,四十斤面粉的成本是八十文钱,黄瓜和其它调味料要不了多少钱,姑且算十文钱吧,那么成本总共是九十文钱,净赚了三百一十文钱!”
金桐树听得眼睛都直了。“三百一十文钱……三百一十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九千三百文钱,都快十两银子了!哟厚,爹,这可比咱们种田收的多呐!”
“是啊是啊,多太多了……”金大秀也是傻了,声音还微微颠抖了。
虽然他知道一碗凉皮要卖十文钱,也知道今天做了四十碗出去卖,但他没细算过,没想到能赚那么多。
金铜树急切地又道:“姊,那你多做点,明天卖个一百碗,咱们很快就能盖青砖房了。”
金桐蕊笑得神秘。“不,明天也是四十碗,天天都是四十碗,卖完就没有了,隔日请早。”
她这也是学了前世的饥饿营销,这样才能造成抢购和排队嘛,再说了,虽然赚钱重要,但身体也要顾,她可不想有钱没命花,她老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什么啊?”金桐树孩子气的扭着身子,脸上打了十个结。
任容祯对金桐树的撒泼很是不以为然,挑着剑眉道:“有何难解?不就是“物以稀为贵”五字。”
兴许是因为腿残,金家人对金桐树过分呵护,以致于都十四岁了,还经常耍赖蛮缠,就跟没断女乃的娃儿似的,半点男子气概也无,教他很是看不过眼,想他十四岁时都跟他二哥在沙场上征战几回了。
“你容祯哥说的不错,你就不要再缠着你姊了。”
金大秀板起脸来也是有几分威严,金桐树自是不敢再闹。
金桐蕊把银子都交给了爹娘,自个儿乐颠颠地去灶房做饭了。
奉莲娘忙在后头喊道:“你不累吗?娘来做饭吧!”
金桐蕊清亮的声音由灶房传进了堂屋,“做饭怎么会累?我最喜欢做饭了!娘只管歇着,我来做!”
这一日的午饭,金桐蕊将黄瓜丝、萝卜丝、青椒丝、韭菜段加进牛肉丝里一块儿大火快炒,再加上一道文火慢烹的梅菜烧肉、两道炒青菜,又蒸了玉米面的窝头,日常里她讲究的是营养均衡,因此菜多肉少,加上天气热死人,她就不做热汤了,熬了解暑的老冬瓜荷叶汤,待放凉之后,下午便可以喝了。
堂屋里开饭,几道家常菜,众人又是吃得肚皮都快撑开了。
金桐树连吃了几个窝头,啧啧称奇道:“姊做的窝头和娘做的硬是不同,娘做的吃着牙惨得很,姊做的又香又甜又软和,一点儿也不会黏牙,颜色又金灿灿的这样看好。”
任容祯也不得不承认,今儿这窝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次吃上十个也行,能将这样普通的食粮做得如此好吃,那就是有一定的真功夫了。
“是啊,点点。”奉莲娘也是连连点头,夸赞道:“你蒸的窝头实在好吃,到底怎么做的,你教教娘吧,这窝头都能拿出去卖了。”
金桐蕊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娘是用粗玉米面,且一烫就捏成形去蒸,我用的是精细的玉米面,烫时充分搅匀了,再放些糖进去,如此便能又香甜又软和了。”
奉莲娘十分惊讶。“只是这么简单吗?”
金桐蕊笑嘻嘻地用力一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凉皮生意日日都有起色,这几日都是半个时辰便售罄,晚来没吃到的,只能隔日早些来排队。
自然有人跟金桐树一样,要求多做一点,但金桐蕊很是坚持,一本正经的说制作凉皮费力又费工,她们只有娘儿俩,至多一日只能做出四十碗,要乡亲们见谅。
奉莲娘在一旁听着都耳根子发烫,闺女怎么能这样面不改色的吹嘘呢,有了锣锣锅之后,那凉皮的制作可说是简单得很,只要多练几次,便能蒸出厚薄适宜的凉皮来,她们就是再做三倍的量也行。
咻咻又是几日过去,凉皮的摊子已经摆了十来日,她们在外头摆摊,而家里的男人们也没闲着。
金大秀每日釆足了麻竹叶和竹子,他负责洗麻竹叶,任容祯和金桐树两个腿不能动的就负责削竹签,等临近中午金桐蕊和奉莲娘摆摊回来时会顺便带回买好的面粉、黄瓜等食材,吃过午饭,五人便一块儿准备隔日要卖的料,忙得脚不沾地,也算是让那黄瓜凉皮的生意上了轨道。
因为有事可忙,又忙得起劲欢喜,夜里五人都睡得雷打不动,真真是有偷儿来了也不知道。
这日收摊之后,金桐蕊说要去木匠铺,奉莲娘只当女儿又要订制什么用具,便也没多问。
到了铺子,金桐蕊取出一张图纸来与那木匠讨论,奉莲娘只听到轴承、钢珠、链条什么的。
两人讲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金桐蕊这才付了订金,跟木匠约定好五日后将货送到家里。
见女儿付出的订金竟足足有一两半,奉莲娘眼睛都直了,出了铺子忍不住问道:“点点,你究竟订了什么?光是订金就要一两半的银子,那货送到之后岂不是还要再付一两半的银子?咱们才刚刚开始赚钱,可不能就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啊!”
她们做了十来日的生意,拢共就赚得快四两银子,眼下就用去了三两,长此以往,怎生得了?
“我没乱花。”金桐蕊笑咪咪地道:“我订制了何物,眼下也说不明白,不过我能保证,等娘看到了也不会反对。”
闺女都这样说了,奉莲娘虽然有些不安,但也不好再追问。
由于去了一趟铺子,耽搁了午饭时间,两人心急火燎地加快脚步,回到家金桐蕊便忙去做饭。
她动作麻利,又是炒又是蒸的,不一会儿已做好了三菜一汤,才刚刚坐下准备要吃午饭,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金家的院子不过绿豆点大,很快的来人便到门口了,除了任容祯外,金家四人脸色均是倏地一变。
金大秀第一个跳起来,满脸局促地道:“娘,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任容祯见到奉莲娘一脸煞白,又见金大秀紧绷的态度和称呼,马上便明白那是金桐蕊常挂在嘴上的狗屁大伯父一家。
“怎么,难不成我不能来我儿子家吗?”聂氏掀了掀眼皮子。
她个头不高,身子倒是圆润,约莫五十来岁,看上去脸色蜡黄,非常苍老,虽然眼睛不大,但眼神十分尖利,说话的语气又阴阳怪气的,教人听了不舒服。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大秀勉力扯了嘴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你是啥意思啊?”聂氏颠着小脚颤巍巍地走进屋里,先是对着桌上的饭菜看了好一会儿,啧啧两声,对身后的金大山问道:“老大啊,咱们午饭吃了啥啊?”
金大山蹙眉道:“杂面饼子就鱼汤。”
聂氏眯着眼睛定在饭桌上。“瞧瞧,白米饭,有肉又有汤……老四啊,你们吃香喝辣,我这当娘的连口汤都喝不上,还说你没有两百文钱奉养我这老太婆!我命好苦,算是白生养你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不孝,等我死了,一定要在阴曹地府跟你爹说去。”
听母亲提到过世的爹,金大秀更不安了。“娘,不是的,我们也是这几日才比较好过一点……”
“什么不是?”金大山的妻子冯氏跟在婆婆身后,她生得高大健壮,这会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桌丰盛的饭菜,眼光在任容祯身上转了一圈,嘴一撇,发出一声冷哼。“我说小叔子,你如今是打算不奉养娘了是吧?竟然宁可让个外人吃饭也不肯让自个儿的娘亲吃上一口饭!”
他们早打听清楚了,金大秀家里收留了一个小伙子,是个断腿哑巴,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生得如此好看,倒是教她有些意外。
“不是这样的大嫂……”金大秀搓了搓手,诚憧诚恐地道:“这人是我在路上救的,他腿脚不便,又失了记忆,这才暂时收留他……”
“好了,不必说了。”金大山蹙着眉头打断道:“听说你们在镇上摆了小摊卖那黄瓜凉皮,生意还非常好,老四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金桐蕊勾起冷笑,原来这才是他们来的目的。
金大秀忙道:“我正想过两日得了空便去跟大哥说,那每月的两百文钱我一定准时交去给大哥。”
金桐蕊在心中直叹她这个爹太老实了,那帮人现在才不要那两百文钱,怕是要他们每月交一、二两银子都说得出口。
“小叔子,你别紧张,我们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不会问你们要银子的。”冯氏换了张笑脸。“你们只要把那黄瓜凉皮的配方给我们就行,反正你们一日拢共也只能做四十碗不是?要吃凉皮的人那么多,你们没人力可以做,我们可以做,有钱大家赚不是挺好?”
金大山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跟着说道:“老四,你这就把配方说出来,说得详细一点,还有,你这配方千万不能再跟别人说了,就咱们两家人知道就好,若老二、老三来问你,你也绝对不能说。”金桐蕊心里明镜似的,秀眉顿时攒成了一团。
看来他们不是听说而已,根本是打听好了,也观察了几日,知道凉皮生意确实能做,这才上门来。
金桐树对着大伯父急吼吼地道:“我姊不肯多做是为了让没吃到的人有个想头儿,你们这一来,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
聂氏立即跳脚大骂,“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可以对你大伯父这样说话?在咱们金家,你大伯父就跟你过世的祖父一样,是咱们金家的顶梁柱,是咱们的主心骨,你再对你大伯父没大没小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呸!”金桐树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顶梁柱会卖了侄女自个儿拿聘金?什么顶梁柱会不要脸的上门讨人家的食单?什么顶梁柱会连块肉都不肯借给自个儿手足?什么顶梁柱会……”
他话还没说完,聂氏便一个箭步向前,一巴掌搧下去。
别看她个儿小,她跳起来用尽力气的那一挥,肥厚的巴掌硬是将金桐树打得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去。
但这样她还撒不够气,朝金桐树的身子猛踢猛踹,尖声怒骂“反了天了你!再胡说试试,看我不抽死你!看我不抽死你!”
金大秀、奉莲娘焦急着要过去阻止,金大山和冯氏却死活拉住他们。
“怎么,娘在教训孙儿,你们还想拦着不成?”
“谁也别想拦我!”聂氏的声音又猛地抜高了几分,“我今天就算打死这猪狗不如的小兔崽子也在理,谁让他对他大伯父无礼,活该死在我手上!”
一边说,她又使尽力气对着毫无反抗余力的金桐树猛踹,表情活月兑月兑像跟自己孙子有深仇大恨,真要把他踹死一般。
任容祯就在金桐树身边,他的脸色阴沉得彷佛能拧出水来,他冷声喝道:“给我住手!”
聂氏和所有人均是一愣,这谁在讲话啊?
冯氏回过神来,有些讶异地道:“不是个哑巴吗?原来会说话呀!”
聂氏一记刀子眼甩过去,一脸狰狞地高声大骂,“让我住手?你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乞丐还敢废话,仔细我连你都打!”
任容祯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嗓音也更冷冽了,“你只管动手试试。”
“当我不敢吗?毛还没长齐呢,吓唬谁啊?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这小乞丐还敢不敢出声!”聂氏嘴里不干不净,可不知怎地,手就是不敢真的落下去,末了,还是又朝金桐树猛踹。
金桐树咬着牙,身子曲着,双手抱着头,硬是半声不吭。
金桐蕊看得心肝欲裂、火冒三丈,胸口一起一伏。
她爹娘比金大山夫妻瘦弱,给他们拉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任容祯腿脚不能使,纵然有心却是无力,她当下冲回灶房抄着菜刀跑出来,眼里满是愤怒的火焰,那把菜刀就高举在聂氏头上。
聂氏当下心里一惊,脚下也不敢动作了,咽了口唾沫。“死丫头,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那把菜刀把所有人都镇住了,金大秀和奉莲娘急喊道:“点点!你千万不要乱来!”
金桐蕊断然道:“爹娘,女儿不孝,今天就在这屋里和祖母、大伯父、大伯娘同归于尽了!”
聂氏离那把菜刀最近,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你、你胡说什么?谁、谁要跟你同归于尽了,我还要看辉哥儿娶妻给我生曾孙抱哩。”
金合辉是金大山的长子,也是聂氏最最宠溺的长孙。
金大山见那菜刀出来也胆怯了,想着刀不长眼,万一金桐蕊失心疯把刀丢过来,自己要有个闪失,可真是得不偿失,忙道:“老四,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还不快叫她把刀放下!”
金大秀也是急得不行。“点点,有话好说,你快把菜刀放下。”
冯氏也忙道:“侄女啊,不过是要你说出那凉皮配方,有钱大家一起赚罢了,你亮出菜刀来做什么?快把刀放下,若伤了你祖母可就不好了,你祖母年纪大了,可不要吓坏她了。”
这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转性了?以前她的性子就跟她娘一样懦弱,别说像这样跟他们对着干,连回嘴一句也不敢,可今日却气冲冲地拿了菜刀出来,该不是中那了吧?
“大伯娘,您说笑了,我祖母适才不是端我弟踹得挺欢的,哪里会怕区区一把菜刀,您说是不是啊,祖母?”金桐蕊冷不丁地把手里的菜刀又落了半分,恰恰就在聂氏的眼睛前面。
聂氏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可要把菜刀捉牢啊……”
“怎么,怕了吗?”金桐蕊冷笑一声,大声说道:“从前我爹娘日日辛辛苦苦下田,月月乖乖奉上两百文钱给大伯父,你从来没有一句心疼,只一心偏袒大伯父一家,近几个月,我爹病了,不能下田,没了收成没口粮,你们明知我们生活困难,不但不接济,反而为了那二两银子的聘金,谋合着把我嫁给张广做续弦。
前些日子,我爹不过上门要跟你们借块肉你们也不肯,好不容易我们寻到活路,自己摆起凉皮摊子,总算能够过活,你们却又欺到头上来。”
“好啊,你们逼得我们一家不能活了,我就砍死你们再自我了断,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怕再死一次!祖母,您想试试被这菜刀砍的滋味吗?
您就尽管再打我弟试试,我把您砍死了,顶多落个不孝的罪名,我跟着再把大伯父、大伯娘砍死,咱们一起去阴曹地府跟阎王讲理去!”
聂氏吓到快尿裤子了,脸色一片煞白,吓得口不择言,“大、大丫,你别误会,要把你嫁给那铁匠是你大伯父的主意,跟祖母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找就找你大伯父去,不要再吓祖母了!”
金大山怕极那菜刀对自己飞过来,忙把金大秀拉到自己身边护着,只探出个头狡辩道:“我说大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见你都十五了,也到该嫁人的时候了,才为你说了亲事,这都是为了你好,而且你寻短悔婚,我还倒贴了一两给张广呢,你如今这么冤枉人,可就不识好人心了。”
金桐蕊怒极反笑。“哦?为了我好?邢您怎么不把金慧英嫁给张广,金慧英不是也该到嫁人的年纪了,敢情金慧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是大伯母偷人的野种,您也知情,所以您不把她的亲事放在心上?”
冯氏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地骂骂例例,“去你姥姥的!你这死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没有的事也拿来胡说一通,你找死是不是?”
金桐蕊凉凉一笑。“怎么,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吗?有一回我无意间听到祖母在跟婢婆说话,说大伯娘十多年前和个卖杂货的不干不净,这事她瞒了十多年,一直不敢让大伯父知道……”
她确实是胡说八道,她就要搅得金大山一家不好过,让他们窝里反。
“娘,有这回事吗?”金大山也不躲了,冲到母亲面前,气鼓鼓地质问。
对个男人而言,有什么比戴绿帽严重?何况又是从侄女的嘴里说出来的,还说得有模有样,他怎能不起疑心?
“啊?”聂氏脑子一片空白,刚才金桐蕊还在她头上喊打喊杀的,儿子突然问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来,她连不到一块儿。
“啊屁!”金大山想到自己戴了绿帽就整个人快炸了,对着母亲吼道:“我在问您,这婆娘是不是背着我偷人了?”
聂氏答不出来,她不懂不是来讨凉皮配方吗,怎么成了追究大媳妇儿有没有偷人……
“要问该回你们家问去,别污了我们家!”金桐蕊拿菜刀在聂氏和金大山的面前乱挥一通,吓得他们连忙跑到门边去,她又追上去,总算三个人都被她吓跑了,她还举着菜刀在门口喊道:“若是你们敢再上门,我见一次砍一次!下次再来,我让你们走着进来、抬着出去!”
动静如此之大,呼啦啦村子里一户挨着一户都出来看,议论纷纷的,金桐蕊索性把金大山一家上门强要凉皮配方的事加油添醋的揭了,说得他们恶行恶状,彻底让他们没脸。
村里人本来就知道金大山一家人自私自利,还要把自个儿亲侄女嫁给年纪大的铁匠做续妻,现下听金桐蕊这么一说,全都站到金桐蕊这一边。
经过这么一闹,家里总算安静了,金桐树虽然挨了打,可对姊姊拿菜刀吓阻大伯父等人的举动拍手叫好,直说没有真的砍大伯父几下真是便宜他了。
金大秀、奉莲娘却是忧心忡忡。 闺女以前不是这么悍的,如今性子却变得如此火爆,连拿菜刀吓唬人都敢,若是让大哥一家把那悍女之名传了出去,怕没人敢再上门说亲了。
把大伯父一家赶跑之后,金桐蕊神清气爽,晚上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卤了香喷喷的一锅肉,还温了一壶黄酒。
灯光美,气氛佳,饭桌上太伙儿全忘了白日的那场纷扰,吃得很欢。
金桐蕊也抿了几口酒,她不会喝酒,因此几口便薄有醉意,笑嘻嘻地朝任容祯举杯。
“小王爷,敬你的义气,好样儿的真男人,都自身难保还帮我们出声,算我们没白养你了。”
这什么话?任容祯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举杯与她干了。
他眼底意味不明,噙着微笑道:“好说好说,小王妃的剽悍也是前所未见,令本王大开眼界。”
“就是说啊!”金桐树也兴奋的搭话,“姊,你怎么敢拿着菜刀威胁祖母啊?我看祖母今天肯定吓得睡不着,若是睡着了,也肯定要作恶梦。”
“我啊,可不是以前的金桐蕊了。”金桐蕊拍着胸脯,脸颊染了一片红晕,目光也有些迷蒙,“我要保护我爹,保护我娘,保护我弟弟,保护我的小王爷,所以我得强悍起来,这样才能把你们都保护得好好的……”
奉莲娘取下女儿手里的杯盖,蹙眉道:“点点,你醉了,不要喝了,娘扶你回房歇下吧。”
她说的虽是醉话,可任容祯却觉得舒心极了,他也在她要保护的对象之中。
今日他才体会到,原来见到自己在乎的人被人欺负竟是如此难受,他恨不得自己能站,能帮着把金大山一家打走……
咦,自己在乎的人?
等等,谁是他在乎的人了?这里怎地会有他在乎的人?
他侧过身去,看到金桐蕊被奉莲娘扶进房的身影,他怔了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上金桐蕊这样毫不斯文的村妞,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