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绦月迫不及待的问:“你为何这么做?”
“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允肃笑着反问。
“当然不是,只是……”她不解地道:“说到底,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本王这么做,只因为……”他直视着她,温和地道:“她是你的娘亲。”
绦月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瞅着他,“你……”
允肃眼神温柔,唇角一勾,“我知道你跟哈萨剌婆婆的秘密了。”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不久,哈萨剌婆婆来找我,跟我说了你的事。”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她说,真正的绦月已经服毒自尽,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当时目睹我杀了萨满巫师而吓到噎死的百味珍小姐陆安满。”
“王、王爷……”她吓得抽回手。
允肃再次将她的手握住,且抓得更紧更牢。“若是以前,我决计不信,但现在,我信。”
“王爷,我、我……”他知道她不是绦月了,他会因为她只是一条宿在绦月身上的魂魄而觉得她可怕吗?
“一切都是阴错阳差,却也是天意造就。”他爱怜地凝视着她,“那名萨满巫师本是哈萨剌婆婆的徒孙,却受到康亲王的收买而对皇子施咒,她原本想自清门户,却晚了我一步。”
绦月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哈萨剌婆婆追到她的徒孙时,我已斩下他的头,而你……也刚好目睹了一切。”他续道:“你被糕饼噎着时,我本想救你,可察觉有人靠近,为免误事,只好弃你不顾,但我十分歉疚,所以派人打听你的身分……”
这些事她都知道,因为哈萨剌婆婆早就告诉了她,可她没想到哈萨剌婆婆却将事情告诉了他。
“当时我察觉到的人就是哈萨剌婆婆,在我离开后,她对断气的你施了咒术,让你得以重生附身在刚死的年轻男女或孩子身上,没想到你竟宿了绦月的身,最终嫁给将你吓死的我……”允肃笑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一切都是天老爷的安排,都是缘分牵引,妙不可言。”
绦月疑怯地看着他,“你……你不觉得可怕?”
“为什么怕?”
“我不是真正的绦月,而是寄居在她身上的……”
“不管你是绦月还是安满,都是我允肃的妻。”他打断了她,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
一股暖流自她额头处扩散开来,慢慢地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她激动又感动的望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温柔又深情地续道:“你是天老爷送给我的大礼。”
“允肃……”
“是你让冷清的王府有了欢声笑语,是你让我这犹如行尸般的人有了生气,是你让我面对了自己的伤口,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他这番话字字真心,句句肺腑。
听着他这些话,再迎上他深情坚定的眸子,绦月泪流不止,却面带灿笑。
六年后,王府井大街。
王府井大街这名字是由明代开始的,一是因为有十个王府聚集在此,二是有水井,故得其名;清朝后,王府废去,渐渐的商店林立。
最近,王府井大街上有家五间门面的糕饼铺子开张了,那正是百味珍的分号。
新店开张,店前挂满各色灯笼及彩带,布置得十分热闹,因为开张优惠之故,铺子前门庭若市,客似云来,喧闹得像是庙会节庆般。
这店,是由允肃幕后出资,绦月一手包办而成。
这六年间,绦月的肚子可不得闲,孩子一个一个的生,为允肃生下两男两女,凑了两个好字。
允肃就她一个福晋,没有侧福晋,更没有宠妾,夫妻俩感情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绦月忙着生孩子女乃孩子的同时,也没放弃她最喜欢的甜品糕点,她持续研发新品顶,也无私为百味珍付出,帮助兄嫂振兴家业。
因为百味珍的生意实在太好,于是她决定再开一家分号,跟陆安福及陆老夫人商量后,他们亦无异议,当然,也获得允肃这大金主的支持跟支持。
王府井大街上的百味珍分号,就这么顺当的开张了。
她没从百味珍总店带走任何人,而是自己培养了一批新的师傅跟伙计,自己隐身幕后,她毕竟是肃亲王福晋,不好抛头露面做买卖。
开幕这天,她躲在店后看着前头人头攒动的景象,心里狂喜不已。
“福晋,真的是人山人海呢!”喜福在一旁也兴奋极了。
“是呀,超出预期。”
“看来王爷不会血本无归了。”喜福打趣道。
绦月转头瞥了她一眼,得意地道:“我可是个福星,做什么都包赚不赔的。”
喜福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笑道:“那福晋要多模模奴婢这肚子,看奴婢的娃儿能不能沾一点福晋的福气。”
涤月伸手模了模她的肚子,“放心吧,他生在肃亲王府,肯定福气满满。”
两年前,由绦月做主,让早就互有情愫的喜福跟春寿两人成了亲,如今喜福已怀胎八个月,肚子大得像要爆了似的。
“福晋,”喜福看着她,眼底满是感激,“您真是咱们王府的福星,您的出现改变了大家的命运。”
“瞧你,把我说得跟菩萨似的。”绦月不由得好笑。
“是真的。”喜福举手做发誓状,“奴婢绝不是在给福晋灌迷汤,福晋还没进王府前,王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家都看着,可如今,王爷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得满朝文武的爱戴敬重,这全是福晋的功劳。”
“他受爱戴敬重,怎会是我的功劳?”
“要不是福晋,王爷是走不出王府的。”喜福说道:“王爷把自己关在王府里,不接受别人,也不接受自己,看着他,大家日子都过得闷,没人敢笑……”
“好个喜福。”
突然,允肃的声音传来,吓得喜福整个人一跣。
不知何时,允肃自店后进来,听见了喜福最后的这几句话。
“本王不在,净说本王的不是。”允肃故作严肃地道,“本王害你们日子闷了?”
“王爷,奴婢……奴婢该死。”喜福怯慑地低着头。
绦月见了,蹙眉一笑,语带责怪地道:“好了,别吓她,她都八个月了。”
允肃这才挑眉一笑,眉间的冷肃一扫而空。“本王就不能跟她开开玩笑吗?”
闻言,喜福抬起脸,疑惑地道:“王爷是闹着奴婢玩的吗?”
“就算不是,你的好福晋也会护着你。”允肃故意装出一副吃味的模样,“现在咱们王府,还有谁管本王说什么吗?你们不一个个都让福晋收买了?”
喜福一听,尴尬的笑了。
“说什么收买?我这是以德服人。”绦月不以为然。
“好个以德服人。”允肃毫不在意喜福在场,轻捏了她鼻尖一下,“那你以什么服本王?”
绦月俏皮地道:“这事不好讲。”
喜福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掩嘴偷笑。王爷福晋如此恩爱,那也是下人的福气,主子心情好,下人就有好日子过;主子心情坏,下人就等着遭殃。
“生意真不错。”允肃看着前头忙得跟打仗似的,脸上浮现笑意,“看来本王这银子不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绦月故作愠恼地道:“原来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本王的银子可是劳心劳力才获得的,担心也是必然。”他开玩笑地回道。
“放心吧。”绦月拍拍胸脯,“肯定让你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允肃笑睇着她,“好福晋,你应该知道本王是闹着你玩的吧?”
她挑挑眉头,不语。
“就算你赔光了本王的老本,本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允肃说着,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因为本王拥有你,就已胜过金山银山。”
这话够甜了,尤其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绦月忍不住喜上眉梢,“你嘴巴都快招蚂蚁了,这么甜。”
“谁让你每天喂本王吃那么多甜品糕点。”他模着自己的腰,“瞧,本王都让你给养胖了。”
“王爷几时学得如此油嘴滑舌的?”她揶揄道。
“字字真心,句句肺腑。”他说。
这时,绦月往后一瞄,发现喜福不知何时已识趣的退下了,她一笑,“瞧,喜福都让你腻得逃走了。”
允肃见喜福不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不放。
她先是一愣,然后羞赧地道:“这是干么?”
“绦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温柔地道:“每当我看着你,总要忍不住感谢天老爷。”
迎上他真挚的目光,她的心一热。
“喜福说的一点都没错,从前的允肃没有生气,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我不会笑也笑不出来,以致于所有的人都不敢在我面前笑,我让他们觉得笑是一种罪恶。”
“允肃……”
“但是你来了。”他深深注视着她,“你的出现像是红日,带来了生气跟光亮,所有人都因为你而得到救赎,若不是你,没有今时今日的允肃。”
绦月目光坚定温柔地凝视着他,“我的生命何尝不是因为你而有了改变?”
允肃眉心一沉,“我……害死了你。”
她揺揺头,“不,是你让我有了重生的机会。”
他一脸困惑不解。
“当我是陆安满时,因为爱吃,身形丰腴,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还是乏人问律。”往事不堪回首,让绦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时兄嫂对我有所顾忌,急着将我嫁出去,还不准我吃,你知道那对我来说犹如不人道的十大酷刑吗?”
这事让她说得像是笑话,惹得允肃忍不住一笑。
“别笑,我说真格的。”她秀眉一皱,气鼓鼓的,“我要继续是陆安满,最后必定落得被逼嫁的下场,现在想想,幸好你把我吓死了。”
他又被她逗笑了。
绦月愠恼得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准笑,我可认真的。”
“好,不笑。”他强忍着想笑的冲动,继续听她吐苦水。
“嫁进王府后,霸道的你准我吃,准我做,还准我三天两头的跑回家去串门子,因为有了肃亲王福晋的身分加持,兄嫂对我毕恭毕敬,也不敢再偷工减料,砸掉百味珍的招牌,还有,我娘可以请得太医为她看病。
“还有呢?”他问。
“还有,我嫁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丈夫,生了四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听起来,我把你吓死还真对了。”他蹙眉一笑。
“是呀。”她伸出双手环着他的腰,抬头笑视着他,“你知道最棒的是什么吗?”
允肃揺揺头,问道:“是什么?”
“就是宿了个怎么生、怎么吃都不会胖的身子呀!”说着,绦月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吃不胖对一个吃货来说,那肯定是天老爷给的最大恩典了。
允肃被她逗乐了,也跟着朗声大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