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夜色中,贺乔殷一路走回自己的万誉阁,在这灯火通明的偌大庭园里,有湖石、花台及回廊,他走进华丽宏伟的厅堂,往后方长廊走,一路经过亭台楼阁,经过庭园,来到书斋。
门口还站着石杰跟何松,两人知道稍早前主子是跟着秦剑离开的,可现在怎么一个人回来脸色还如此凝重?
两人好奇的看着主子走进书斋,蓦地——
“放开我!”
黑夜中,突然传来一个气愤声,两人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越瓦纳像在拎只猫似的,拎着使劲挣扎的贺乔书飞掠而来,然后,轻灵的在两人身前落地!朝两人一笑,继续提领着三少爷的后衣领将他拖了进去。
两人探头见越瓦纳将三少爷拎到主子面前丢下后,一拱手,很率性的往窗户飞掠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为什么他们不会武功呢?两人好羡慕啊,此时主子的目光突然射向他们,两人很机灵的将书斋的门给带上,也关上耳朵。
而贺乔书狼狈的跌坐在地,甫抬头,一张俊秀的脸上鼻青脸肿,还有掩饰不了的害怕,嫡出大哥跟他们这些兄弟长得都不像,较偏向他的生母,甚至比女子还要漂亮,但家里甚至外面的商场上,没人敢轻忽他,因为他一旦绷起脸,就能形成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心生畏惧。
贺乔殷翻看桌上的帐本,刻意忽略他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你今晚在夜云轩大闹,目的就是冯家六姑娘。”
他吞咽口口水,不敢应话,头垂得不能再低。
“你院里小妾多名,通房多名,甚至连男倌也偷渡进府,外头还有妓院红牌等多名红粉知己。”贺乔殷阖上帐本,优雅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近簌簌发抖的弟弟,缓缓俯身,露出亲切的笑容,“大哥觉得你那胯下祸根实在太招事,不知下烙铁整治?还是切了?会不会安分点?”
他脸色苍白,急急的扑通跪下,身体抖得如风中落叶,“哥,大哥,我会安分,会安分,绝不会去碰冯姑娘,不然,我就绝子绝孙。”
贺乔殷半蹲下来,漂亮的俊脸上还是笑容可掏,“你的话能信?不久前,你对别家闺女霸王硬上弓,给了几千两摆平收为小妾时,好像也下了一样的诅咒。”
贺乔书看着大哥,对上那双闪动着阴沉风暴的黑眸,吓得差点没屁滚尿流,牙齿打颤的道:“这这这次是真的了,千真万确的——唔——”
他的口中突然被塞进一颗药丸子,还来不及吐出来,就在嘴里化了,他冷汗直冒的看着突然邪魅一笑地站起身的大哥。
“你的话取信不了我,我只能用些手段,让你在三个月内,当当和尚。”
贺乔书脸色大变,急急的跳着起身,“大哥,你太狠了,怎么可以这样”
“老实说,对你,还有几个废人似的庶弟,我都很想喂这种药,除了玩女人,仗势欺人外,你们就是废物,可偏偏与我有血缘——”贺乔殷脸色冷硬,“一个人的耐性有限,你可以把我的话说给与你同样耍废的其它弟弟听,还有,谁敢动冯家六姑娘,这辈子都当不了男人,滚!”
贺乔书哪敢再留?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但越想越不甘愿,他咬咬牙,转往生母住的院落告状去。
他的生母穆姨娘可是父亲最宠爱的七姨娘,他也等于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一旦大哥回江南,在这贺府,他就是能横着走的大爷啊。
砰地一声,穆姨娘听完儿子的话后,怒拍桌子,“为了那个小贱人,你大哥是疯了吗?你回院子去,娘替你讨公道去。”
她怒气蚀冲的就往贺敬哲的院里去,一见到丈夫就娇蛮的哭诉起来,“不过是一个赖在咱们家不走的姑娘,怎么为此这么严厉惩罚三少爷了?再说了,这也是在逼她走啊,不然花的还不是咱们贺府的银子!”
贺敬哲点头,伹惧怕长子,只能含糊的说:“话是没错,可是药都吃了,就忍三个月,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她脸色一变,“好,那老爷接下来的三个月,也别让奴家侍寝,反正,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贺敬哲倒抽了口凉气,张了张嘴,才无奈说:“你何必与我置气呢?我去替乔书问问解药好了。”
这就是她依仗的地方,她不是只靠美貌身材抓住这个男人,她进门前可是皇城万花楼的花斛,如何让男人飘飘欲仙的床上销魂术,才是她在贺府受宠的主因。
为了讨美人欢心,贺敬哲硬着头皮,也不得不走一趟万誉阁。
说来窝嚢,若非这张老脸,他要进这禁区可不容易,一路来到书斋前的院子,就见大儿子的贴身侍卫秦剑跟越瓦纳正步出书斋,门口的石杰正向两人拱手。
“咳咳——”他刻意咳了咳,引起三人注意。
秦剑跟越瓦纳齐将目光看过去,再低头交换一下目光。对这名没有父亲样的老爷实在无好感。
幸好主子刚刚新派了任务给他们——要他们从今而后,轮流守着夜云轩,除了那里发生的大小事都得按日禀报外,还得查查冯雨璇过去在和郡侯府的生活。
这可是主子头一回对名女子产生如此大的兴趣,或许在将来,贺府会有一番新风貌呢,他们如此期待着。
两人有默契的一笑,齐齐走向贺敬哲,向他作揖行礼,随即越过他走人。
贺敬哲脸色顿时难看了的,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下属。他当然也清楚这两个江湖人士,还有包括石杰、何松及秦嬷嬷,都被纳入大儿子的“自家人”名单内,大儿子还曾当众霸气宣称,这几人谁也不许指使做事、不许伤了,不然,他不会善罢干休。
思绪间,他臭着脸走到书斋门口,石杰倒是恭敬的朝他行礼,喊了声老爷,再往内请示,“大少爷,老爷来了。”
“进来吧。”
贺乔殷喊了一声,便看到父亲挤着一张不甚自然的笑脸走进来,在听他说明来意后,他半点不意外,就是贺乔书的事,希望他给予解药。
“沉溺易误事,父可知从回府处理事务至今,儿子从没碰过任何女人。”
“你原本就有非人的意志力,何况食色性也,乔书年纪轻,总是血气方刚……”贺敬哲还是忍不住替三儿子说话。
贺乔殷其实也该习惯了,只是,心还是隐隐的抽疼了一下,“所以,我牺牲食色,一心一意守护店铺的生意,护贺府一家老小的安好,根本是自己无聊多事?”
一株极美的笑容在他俊美的脸上漾开。
贺府上下谁都知道,贺乔殷笑得越美,心便愈冷,处事便越残暴极端。
于是,这抹笑让贺敬哲的一颗心扑通狂跳,脸色也发白了,“没有没有!你说得对,会误事、会误事,我叫他忍,忍忍就过了,你忙,你忙。”
不是他这老子太没种,三年前,也是这种笑容过后,贺乔殷没有再回皇城一趟,任由一些亏损连连的店铺关门,贺府得贱卖古董古画,才有继续过豪奢的生活,就在坐吃山空的威胁下,家中几十口齐力要他下南方将贺乔殷请回来救援的声浪差点没将他淹没,那种可怕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就在贺敬哲垂头丧气离开不久,擅于混水模鱼的何松就笑咪咪的越过石杰大喊,“大少爷,我回来了。”
虽然主子没派他去盯夜云轩,但他太好奇,早就拉着秦剑问个究竟,所以也很鸡婆的溜到三少爷那里去愉看后续的发展,这可不是为了他自己,他在主子身边侍候多年,很清楚主子对冯雨璇起了兴趣。
贺乔殷手里端着一杯茶,态度倒是轻松优雅,“听到什么好玩的?”
何松眼睛亮得猛点头,“大少爷,我跟你说,三少爷一回院子,知道冯姑娘跟百合在他大厅里等他,连看也没敢看一眼,一手还捂着胯下,火冒三丈的吼着下人,将她们赶回夜云轩。”
贺乔殷薄唇微弯,浅浅一笑。
“大少爷,若是秦大哥没跟我说冯姑娘做的那些事,我还真给她骗了,她啊,很会装呢,柔柔弱弱,我见犹怜,被百合搀扶着走,将身子几乎都斜靠在百合身上。”
何松边说还边学着美人儿的弱不禁风,“还有啊,她头低低的,让那头长长黑发遮住大半张脸,看着就真虚弱,有下人还忍不住靠上前帮忙扶,我还真想看看她像猴子利落上树的模样呢——”
听着他活灵活现的生动形容,贺乔殷在笑逐颜开之余,突然觉得可惜,他应该去看看她表演的。
多久了?他要忙的事太多,何曾有此时的舒心愉悦?
脑海浮观那张让人惊艳的粉脸,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再想到灰头土脸离开的父亲,若没意外,应该是去玉和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