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以后,检验报告出炉,“RK”在文章中提及的十多个品牌中,有将近十个不达标,而斯特则榜上无名。随后,斯特又发表官方声明,一再强调斯特的出品绝对符合各项要求和指标,为消除公众疑虑,斯特将开放酒庄的地下酒窖以供消费者参观品鉴。
经这么一闹,斯特的知名度也比之前更加广为人知了。
就在风波即将平息时,周睿也从法国飞回来了,余疏影特地到机场接机,当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自己视线时,她再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迫不及待地飞奔扑向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怀中。
大家长周国威因病离世后,周氏家族所维持的表面和平随之瓦解,短短的半个月,积聚了几十年的矛盾和纷争如同山泥般倾倒。周家上下不仅笼罩着白事之悲,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这段时间,周睿除了需要处理家庭纠纷,还得解决斯特的公关危机,尽管身边有不少得力助手,但很多事只能由他亲力亲为,忙得焦头烂额。
当余疏影像欢快的小鸟般扑进他怀里时,周睿顿时有种累积多日的压力一口气释放的感觉,连行李箱都遗忘在身后,只知道把她紧紧抱住。
余疏影被他热情的拥抱弄得不好意思,别开脸小声地说,“我们先回你家吧……”周睿点点头,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上了一同来接机的严世洋的车。
将他们送到公寓楼下,严世洋就识趣地驾车离开了,余疏影挽着周睿的手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终于踏实了。
察觉余疏影正对着自己傻笑,周睿也很开怀。拖着疲惫的身体搭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倍感疲惫,但有她在身旁,他又觉得什么疲倦都不值一提,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周睿虽然没有回公司,但到家后仍然打开笔电开始忙碌,余疏影看了心疼,窝在他身旁问:“你不是回来休息的吗?”
“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不累。”说着,周睿轻轻咳了几声,显然是累到病了。
余疏影皱眉,“在飞机上怎么睡得好,你先回房间躺一躺,我做东西给你吃。你想吃小米粥、汤面还是米饭?”
周睿有点无奈地说:“吃什么都可以,你离我远点,不要被传染了。”
她将下巴搁在周睿肩头,不假思索地说:“那你去休息,快点好起来呀。不然的话,我就要跟你一起遭殃了。”
周睿拿她没办法,于是回卧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忽然想起余疏影那手厨艺,他不太放心,于是就到厨房看看。
经过前段时间的锻炼,余疏影的厨艺已经有进步,熬一锅小米粥还是可以的,她按着母亲教的步骤,神情专注地淘米、下锅、看火,丝毫没有留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
余疏影有条不紊地煮着小米粥,周睿没有惊动她,回到客厅,刚坐到沙发上就自然而然地拿起笔电,但她说的话忽然在耳边回荡,他的动作一顿,最后决定闭目养神算了。
端着小米粥出来时,余疏影便看见周睿正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打量他的睡容。
周睿双唇微抿,眉头轻皱,眼底泛着浅浅的乌青,最近想必是累坏了,连睡个觉也放松不下来,余疏影忍不住伸出手,刚碰到他的眉头,她的手腕就被扣住了。
睁眼的瞬间,周睿立即清醒,连半点惺忪的样子都没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余疏影,问她,“趁我睡着就来偷袭?”
余疏影抚平了他轻蹙着的眉头,“你都病倒了,家里和公司的情况都很糟糕吧?”
“公司的问题不大,但家里的情况却很糟糕。”周睿从沙发坐直身,随后将她拉起来,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不要靠近。
余疏影当作没看见,她不仅坐到长沙发上还倚着周睿的肩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孤独的小宠物,非常渴望他的陪伴,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旁。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周睿还是知道她缺乏安全感,挣扎了片刻,终于伸手搂住她,同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爸跟我堂叔闹翻了,现在家里的关系很紧张,我女乃女乃又气又伤心,晕倒了好几次还差点中风。”
那回在书房,父亲和周睿也曾提过那位堂叔,如果她没记错,当时他们看的正是斯特的财务报表。这么一想,余疏影大概能猜到,他们之所以闹翻,肯定又是起了利益冲突。
果然,周睿接着说:“我堂叔串通财务总监做假帐,这几年私吞的钱可以再买好几块地盖庄园,现在又贪得无厌,连爷爷的遗产也想分一杯羹。说得难听一点,他就是在趁火打劫。”
听着,余疏影很气愤,“你堂叔太过分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些烦心事,周睿的声线带着几分疲惫。“毕竟是亲戚,我爸当然不想撕破脸皮。我们跟堂叔谈过几次,可是他没有善罢罢休的意思,我堂叔阴险狡猾,不容易对付,只能让律师跟他继续谈,再解决不了就只好法庭上见。”
余疏影抬头看着他,故意逗他开心,“怕什么,没有人能比你狡猾。”
周睿恰好低头,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对方。天花板上的吊灯洒下灯光,映得他俩的轮廓都分外柔和。
笑靥如花,红唇娇艳,周睿本能地凑近。只是,他还没碰上就倏地停了下来,余疏影知道他的顾虑,她倒是无畏,勾着他的脖子便吻上去。
她独有的香气涌入鼻息,周睿的身体一顿,随后便热烈地回吻,同时将主动权夺了回来。
这半个月来的思念都融在这缠绵的亲吻里,周睿本来还能按捺,但一碰到她的唇就如同干柴遇上烈火,那猛烈的势头根本无法抑制。
半开的落地窗吹进晚风,放在茶几上的小米粥飘来淡淡米香,而窝在沙发的男女却沉醉在热吻中,缠绵而缱绻。
痴缠的身影斜斜地投下,空气中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除了感冒以外,周睿还带点低烧,体温比余疏影的要高。余疏影也感到燥热,他的唇、他的手正恣意游走,所到之处都将她点燃。
余疏影的呼吸凌乱起来,她想要的不过是个清浅而甜蜜的亲吻,然而周睿所渴求的,比她所想的要多得多。面对几近失控的周睿,她开始害怕和失措,并试着将贴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可惜不敌他的力气,她的双手同 时被制在身后动弹不得,而周睿则全力进攻,他的理智和冷静都溺毙在那惹火的亲吻中。当他越吻越深时,下唇突然被狠狠地咬了一下,他微微失神,就在那一瞬间,她已经把他推开。
这片静谧的空间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余疏影别开脸,手用力抵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你再亲下去,我真会被传染的……”
周睿捧住她的脸,指月复轻轻滑过那嫣红的唇瓣,他沉默不语,但看着她的眼睛却泛着幽幽的光,余疏影屏住了呼吸,紧张得连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起来。
瞧见这丫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周睿只能认命地坐起身。
“小米粥应该凉掉了,我帮你重新盛一碗?”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敢看他。
“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
经这么一遭,余疏影还是没有学乖,整晚都围着周睿打转,巴不得每秒钟都待在他身旁。情至深处才会这般患得患失,她希望跟他寸步不离,而他也想跟她朝夕相对。
余疏影越是这样,周睿就越要克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当她再一次窝进自己怀里,周睿忍不住说:“疏影,你在害怕对不对?”余疏影模到他的手,不松不紧地握住,但没有应声。
她沉默以对,周睿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斯特确实很重要,它是我祖辈们的心血,我不希望它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衰败,甚至被收购。我想,当年我爸跟我现在的想法应该一样,所以他拚死也要护着斯特,最终辜负了你的姑姑,也辜负了你们家。”
余疏影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不过,我跟我爸不一样。我是很有原则的人,我有自己的底线,无论我想得到什么,都不会以牺牲别人的幸福做代价。”
她抬头注视着周睿,对上那双笃定又沉稳的眼睛,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这段时间的不安与惊怕通通化为乌有。感觉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蔓延至全身,她莫名地哽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抛下我?”
周睿心疼地将她拥紧,“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我废寝忘食地处理那些闹心的破事,连身体都熬坏了,还不是为了快点回来见你吗?”
字字句句钻进了余疏影的心窝,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就此失控,死死地将脸埋在他胸前,哑声地说:“你走了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个,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给我信心,也没有人安慰我……我难过不能找你,因为你忙;我也不敢跟爸妈讲,因为怕他们会趁机让我跟你分手……”
“没事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周睿拍着她的背,一边替她顺气一边柔声说:“别哭别哭,你哭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余疏影就呜呜地哭起来,周睿的衬衫被濡湿了小片,她哭得像个孩子,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余疏影的眼睛红肿、鼻子堵塞,还不住地抽噎,将眼泪都蹭到他的衣袖,“都怪你……你还惹我哭。”
“都怪我都怪我……”周睿顺从地接话,“去洗脸吧,哭得像花猫一样。”
余疏影觉得丢脸,又呜呜地哭起来,“你还取笑我!”这下周睿不仅心疼,连脑袋都疼了。
那晚终究在一片混乱中落幕了,尽管混乱,却过得温馨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