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还没亮,商涟衣便被王府里的嬷嬷奴仆们叫起来妆扮了。
皇室大婚有着一连串繁琐的礼仪,得照着规矩来不能省略,这得花费不少时间,商涟衣盖着红盖头,并没有看到主婚的官员一脸惶恐的望向滕誉,就怕这繁复冗长的仪式会让滕誉失了耐性。
滕誉被皇上视为眼中钉圈禁在惠州,因此前来参加婚礼的官员并不多,任谁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多半会找理由推辞,但又怕惹恼滕誉,因此仍会做足表面工夫的送礼。只是在惠州当官的官员,从九品小官到县太爷谁也不敢不来,滕誉在惠州仍是暗怀实力的。
婚礼忙了一整天,商涟衣当然没怎么吃,直到傍晚过后她被送入洞房,杏儿才有机会从厨房要来糕点,用帕子包着塞入红盖头给她,“小姐,先吃点垫垫胃吧。”
“好。”商涟衣承认她确实饿得有点头昏眼花,但她再饿,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细嚼慢咽的,吃相极斯文。
一旁的喜娘和王府里的丫鬟见了,知道新娘挨饿了一整天,并没有表示什么,梅丽怕滕誉会闯进来,时时注意着门边。
就在商涟衣刚吃完糕点不久,滕誉进了新房,被红盖头覆盖住的她看不到他,只能听着喜娘说着一连串吉祥话,感受到空气中有着一股紧张气息,那男人是如此存在感强烈的站在她前方,令她不由自主的掐紧手心。
接着,商涟衣的红盖头被掀了起来,她看到眼前的男人一身大红蟒袍,将他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身形完美的显现,那冷狷的气势在大红蟒袍的衬托下更显逼人。
商涟衣在心底隐隐一颤,几乎是强迫自己的,朝他绽出最美丽的笑容。
滕誉一进新房看到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就见她顶着厚重的凤冠,都觉得她快被压垮了,当他掀起她的红盖头,对上她那含着羞怯的笑容时,他惊艳一怔,之前就看得出她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脸色太苍白,带着病气,但经过这三天的调养,再加上妆扮,变得貌美无双,加上这一笑,简直是清灵逼人,宛如盛开的芙蓉。
他突然可以理解老七选中她的原因,美人是很多,比她娇艳动人的女人大有人在,但很少有像她美得端庄秀雅又清灵月兑俗,足以勾动男人的心。
他垂眸看着她一会儿,朝喜娘挥了手,“都出去吧。”
“是。”喜娘领着丫鬟们出去,杏儿不太放心,但还是被梅丽拖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商涟衣还想着下一步她要做什么,就见滕誉猝不及防的靠近她,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警戒的缩起肩膀,头上却一轻,原来滕誉是想将她头上的凤冠摘下。
“王妃这般娇弱,本王看了都怕妳那纤细的脖子会被压断。”滕誉把凤冠放在一旁,语带嘲讽的道。
商涟衣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保持脸上的笑容道:“王爷真贴心。”
滕誉没多说什么,直接坐上椅子,“忙了一天也饿了,用膳吧。”
商涟衣见状,马上坐在他身侧,拿起酒瓶倒酒,她盯着酒瓶专注地想,等会儿她一定要找机会在酒里掺入勾魂丹……
“看来妳身子好多了,三天前还病殃殃的。”滕誉扫了她一眼道。
“谢王爷关心,这三天来我……”商涟衣想到她现在已是他的王妃,可得改口,她用着更温婉的嗓音道:“这三天妾身有好好吃,好好歇息,身子已经好了,都是多亏王爷的照料。”说完,她将斟好的酒杯递给他。
滕誉接过酒杯,“本王还以为遣走了妳那些陪嫁,妳会闷闷不乐。”
“妾身怎会这么想?”商涟衣脸上堆起虚伪的甜笑,“王爷,这鸡肉看起来很好吃呢,您尝尝。”她不知他爱吃什么,便挟了离他最近的菜到他碗里。
教商涟衣意外的是,滕誉竟也挟起同样的肉到她碗里,不知道是体贴还是顺手,她只知道她饿了,不客气的挟起来吃,点头称赞道:“真好吃,这鸡肉简直是入口即化。”
滕誉并没有马上挟起碗里的鸡肉吃,他双眸一锐,盯着她秀气的吃相问道:“听说妳是老七举荐给皇上的?”
商涟衣心里咯噔了声,食欲全没了,他居然这么直接问出口,她避不掉,只能如实以告,“王爷,妾身的义父在京城开医馆,楚王帮了义父许多忙,也认识妾身,因而妾身才有机会被楚王挑上吧。”
滕誉锐利的眸光依旧,又道:“老七没看上妳倒是意外。”
商涟衣听了好生气,他把楚王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楚王待妾身是彬彬有礼,以礼待之,妾身从没有想过要高攀,今天能嫁给王爷,亦是妾身从未想过的,只能当作是妾身的福气。”她含着笑,口吻平静,有条有理的道。
“妳口口声声说嫁给本王是妳的福气,但本王受皇上所猜忌,被圈禁在惠州是人人皆知的事实,难保哪天本王不会被秋后算账,到时可是会连妳一并拖上……”滕誉拉长音,玩味的看着她。
这是对她的试探吗?商涟衣稳住心绪道:“王爷是护国功臣,皇上只是一时误会罢了,有朝一日王爷一定能重返京城,若是真如王爷所说,有被皇上秋后算账的一天,妾身嫁给王爷已是王爷的人,必定与王爷共进退。”
“答的真好,本王真高兴。”听到她这么说,滕誉似是心情大好,大笑几声后倒了酒喝,也吃起菜来。
商涟衣知道她得趁胜追击,好让他信任她,松下戒心,她温柔的道:“妾身知道王爷待在惠州这个地方无法施展,又受皇上误会,心里肯定很闷,妾身愿意当王爷的解语花,为您分忧解劳,王爷心里头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可以说给妾身听。”
说完,商涟衣就见滕誉的黑眸里跃上不明的火焰,让她心头一惊,感到危险。
她说过头了吗?
“王爷,您再多吃点。”商涟衣又挟了菜到他碗里,忖度着这男人在想什么,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付他。
谁知下一刻滕誉竟将她抱到他大腿上,让她一整个措手不及。
“王妃对本王还真用心,让本王真感动,真欢喜。王妃妳得多吃点,妳真的太瘦了。”
滕誉为商涟衣挟了菜,他从后方抱住她,下巴挨近她脸颊摩挲着,泛着邪气和热气的声音,轻轻喷洒在她耳畔上,饶是商涟衣再冷静,性子比一般姑娘还沉稳,但这么坐在男人的腿上,被男人的气息包围,她也招架不住。
商涟衣僵硬的挤出笑道:“王爷这么抱住妾身,教妾身怎么用膳……”
滕誉哂笑一声,放过她,将她抱回原位,“吃吧!也陪本王多喝一杯,再让本王欢喜些。”说完,他还为她倒了酒,伸出右臂揽住她的肩想喂她喝。
“妾身不太会喝酒……”商涟衣故作娇柔道,事实上她可是用尽全力才能忍住,不将她肩上的手扒开。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本王不会真的让妳醉的。”滕誉贴在她耳边道,那嗓音很低很沉,说的暧昧火热。
色痞!她不会让他碰她一根寒毛的!她一定要用勾魂丹迷晕他!
商涟衣在心里发誓着,表面微笑的喝下他喂的酒,又为他挟了几样菜在碗里,“王爷,您再多吃点菜。”
她也一边品尝着,刻意的发出惊叹声,“王爷,这红烧鱼真好吃,王府里的厨子手艺真好!王爷您快尝尝这鱼!”快把你的手从我肩上移开!
商涟衣没有注意到,滕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眸底可分外精明的盯着她,哪有她所想的色心。
“厨子当然大有来头了,那可是本王从京城请来的名厨。”一边说,滕誉一边从她肩上挪开手,拿起筷子挟起鱼吃,也把酒干尽。
“原来是京城的名厨,难怪每道菜都那么好吃。”商涟衣见他挪开手了,暗暗松了口气,马上取过他喝完的酒杯,趁他在专心尝着碗里的菜时,稍微侧过身,将藏在袖口里的一粒丹药扔进酒杯,几乎是一眨眼的,丹药马上融化在酒水里,无色无味,让人无从察觉。
商涟衣有想过要趁着滕誉还没回新房前,在酒瓶里下药,便少了在滕誉面前下药被发现的风险,只是免不了她得喝上几杯,只好不得不冒险在他酒杯里下药。
她悄悄瞥了他一眼,他没有发现吧?
“王妃,来喝交杯酒吧。”
商涟衣看他神情自若,看起来是没发现,暗自松了口气,将他的酒杯递给他后,想为自己倒一杯。
“本王来。”滕誉放下他的酒杯,大手拿过她的杯子,为她倒了酒,搁在桌上,然后一双黑眸就这么深深的瞅住她。
“对了,本王忘了说,王妃,今天的妳真的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教本王都失了魂,被妳迷住了。”
商涟衣不是没被这么赞美过,但是他看着她的目光太放肆,太张狂了,让她脸蛋不由得发热,身体本能的僵住。
“来喝吧!”
商涟衣直到听滕誉说这句话才回神过来,马上沉稳住心神,瞥过桌上盛满的两杯酒,两杯放得很近,她看到滕誉端起在他面前的那一杯,她记得那是她为他倒的酒,跟着,她端起另一杯。
两人双手互勾着,喝起交杯酒。
在那一刻,她和滕誉离得好近,她嗅到了他身上灼热的男人气息,两人之间变得好暧昧,她难以忍受,却只能忍耐着。
当那微辣的酒液滑入喉咙时,商涟衣也看到滕誉干尽了,她很是欣喜,她成功让他喝下掺有勾魂丹的酒了,一切是那么顺利的进行。
“这酒真好喝,再多喝点。”喝完交杯酒,滕誉又替她斟了酒。
商涟衣不知道滕誉怎会那么体贴,为她倒酒,她心情大好,想着顺着他多喝一杯又何妨,便又喝了。
哪里知道,滕誉竟一连倒了五杯。
尽管商涟衣在出嫁前有特别训练过酒量,但也只能喝上几杯,这般喝下来她显然微醺了,冲着他露齿一笑,“怎么愈喝愈好喝……”
滕誉好笑地看着她道:“王妃,妳脸好红,妳好像醉了,真糟糕啊。”
商涟衣模了模脸,“有吗?”天啊,脸好烫!“我不能醉的,不能……”她摇摇头,她还要等他体内的勾魂丹药效发作,从他口中问出玉玺的藏匿处……
然而她却只是呆呆的望向眼前的男人,心跳加快,好像被他勾住魂了,当下忘了她该做的事。
“怎么了?”滕誉盯着她那酡红的俏脸问道。
“王爷长得真俊,妾身好喜欢……”她痴痴的望着他说出这句话,然后在下一刻软软的瘫下。
滕誉忙不迭的接住她,将她搂进怀里。
他看向她干尽的那酒杯,唇角隐隐得意的上扬着。“哼,妳斗的过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