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儿心里还想着劝说穆长风的事,一直努力保持清醒。好在穆长风真的只压着她做了一次便放过她。等从欢好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赵祈儿尚不算太累。
躺在穆长风怀里,赵祈儿抬眸去瞅他,直瞅得穆长风低头撞上她的目光。
“还想再来一次?”穆长风嘴角带笑,眉目含春,说话的嗓音低沉中带着喑哑,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赵祈儿吓得连连摆手,一迭声地否认,“不想不想不想。”再来一次,估计她又要累得睡过去了。
“哈哈哈。”穆长风搂紧赵祈儿,大笑出声。
以前穆长风还留着大胡子的时候看不出他是否在笑,后来剃了胡子,赵祈儿发现穆长风其实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硬。话虽然不多,但是笑容却并不算少。只是像此刻这样的开怀大笑,貌似还是认识他以来的第一次,这是不是说明穆大哥现在心情极好?赵祈儿心里盘算着,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见他没反应,又在他胸口上轻轻拍了几下,“穆大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良久,穆长风才止住笑声,低眸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你说。”
“穆大哥,前两天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
穆长风面色不变,笑容却微敛,“我不会进城的。”
“为什么啊?”赵祈儿焦急地质问。为什么他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一口回绝?进城做事明明是件好事,他为什么不答应?
“没有为什么。”穆长风声音微冷,搂住赵祈儿的手紧了紧,凝声道:“以后都别再提进城的事了。”
他以为这样说,赵祈儿就会知难而退,打消劝说的念头,可是他却低估了赵祈儿的决心。
他的话刚说完,赵祈儿就暴跳如雷,大声喝问:“为什么?穆大哥,你为什么不进城啊?进城有什么不好?”
“祈儿。”穆长风被赵祈儿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
赵祈儿大力地从他怀里挣月兑出来,坐起身,怒目俯视他,语气强硬地质问道:“穆大哥,我知道你不想再回镖局过刀口舌忝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没想过让你回去。你可以找个看家护院之类的事情做,我也可以给人帮佣,或者去酒楼洗碗。咱们进城是为了挣钱,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现在是冬天,又不能打猎,也不是农忙播种的季节,难道咱们要一直这样待在家里坐吃山空?咱们今年有银子使,没关系。明年呢?后年呢?难道每年冬天都要这样吗?你有想过我吗?有想过咱们的孩子吗?”
赵祈儿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呜呜哭起来。穆长风从来都是事事顺着她、宠着她,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她开口,穆长风就已经把事情做好了,甚至想得、做得比她还要周全。这可以说是成亲以来她第一次跟他提提议,可是他却如此决绝地回绝她,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穆长风早已经随着赵祈儿坐起身,见她哭得可怜,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沉默良久,这才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好,我答应你,我们进城找事做。”
有了穆长风的应允,进城的日子很快被定下来,就在两天后。赵来福特地找镇上算命的看过日子,说那天宜出行。
赵祈儿趁着这两天的空隙,将两人的衣服打包好,又带了一些之前腌好的野味。赵来福又送过来一些米和面粉,说是刚进城,什么都要花钱,家里有的吃食都自己带过去,能省一点是一点。
到了临走的前一天,赵林氏作主,将那一百两银子的彩礼钱还给了赵祈儿。
赵祈儿本来坚决不收的,可是禁不住赵林氏和赵来福的劝说和坚持,再思及进城后万一遇上什么突发状况,身边有些银子傍身确实更方便些,于是便把银子收下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到万不得已,这笔银子绝对不能动,等从城里回来,再把银子还给爹娘。
万事倶备,到了预定的日子,穆长风、赵祈儿两人便坐着事先从镇上雇来的马车朝着临安城进发。
两人大清早出门,到了下午才到城里头。
进了城,穆长风指挥着马车夫走街串巷,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窄巷口。马车夫收了钱离开,两人则拎着大包小包地走进窄巷。
进城第一件事,找落脚处。
好在穆长风以前在临安城生活了十几年,对临安城的情况十分了解。这处窄巷地处平
民区,里面有几户人家都长期出租房子。以前从镖局出来,确定到赵家沟落户之前,穆长风曾在这住过几天,所以十分清楚。
穆长风熟门熟路地找到原先的房东家。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叫吴妈,生得富态,性格却极好,待人十分热情。听说穆长风小两口来租房子,二话不说便领着两人去看房子,还主动帮忙拎东西。
房子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只有两间正房,一做厅堂、一做卧室,正房南边则是厨房。院子有些小,但是胜在独门独户,价格公道。当然,所谓的价格是建立在同临安城消费水平对比的基础上的。所以当赵祈儿听到这样一个小院子,每个月的房租竟然要一两银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哂舌。
两人一次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拿着银子,吴妈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和蔼可亲。听说两人是来城里找事做的,当场拍胸口保证给两人帮忙。
送走吴妈,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简单地弄了点吃的便歇下了。当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穆长风出门找事做,赵祈儿留在家里收拾。小院子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里里外外都需要打扫,带进城的衣物、吃食也该找地方分门别类地归置好。
穆长风中午回来吃过饭,下午又出了门。穆长风出门后不久,房东吴妈就来了,还给赵祈儿带来了好消息。
原来,吴妈是在临安城首富陆家做事的管事妈妈,这段时间因为城里大盗小贼的,闹得很不安生,陆家有意多招几个护院。吴妈妈见穆长风长得魁梧,虽然那张脸略微俊俏些,但是一身的腱子肉却是极为唬人,想来也是有一身的力气,做个护院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想介绍穆长风去试试。
赵祈儿听到这消息,可谓正中下怀,当即对吴妈千恩万谢,又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野味送给吴妈。
吴妈从进门就发现,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小院子就已经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知道赵祈儿是个手脚勤快的。这会收了赵祈儿送的野味,心中高兴,在得知赵祈儿也想找事做之后,便又给赵祈儿出主意,说赵祈儿这样年轻的媳妇子,做不了丫鬟,也做不了管事妈妈,抛头露面也不见得能挣到几个钱。
要是赵祈儿不嫌辛苦,倒是可以给人洗衣裳。冬天的衣服不比夏天的轻薄,洗起来很费事,家里稍微宽裕点的,都不乐意自己洗。别的且不说,单是陆家里的那些个大丫鬟就没一个愿意自己洗衣服的。吴妈还说,赵祈儿要是愿意的话,客源她来帮赵祈儿揽,在家就能洗。
一件衣服两文钱,十件就是二十文,现在一斤上等的猪肉也才二十文钱,一天能洗二十件衣服,就是四十文钱,一个月就是一两二钱银子,真真是不可细算。赵祈儿自然满心欢喜地应承下来。
等到穆长风晚上回来,赵祈儿把事情和他说了,穆长风应承下护院的事,却不准赵祈儿应承帮人洗衣服的事。赵祈儿心中有计较,嘴上却不与他作争辩,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到了第二天,穆长风一大早便去陆家应征护院。
陆家在后角门设了个案桌,应征的人从门口排到了大街上了,大略一数,少说也有七八十号人。
案桌前圈出来一小片空地,五个汉子正在上演全武行,有人耍大刀,有人舞剑,有人月兑衣服露肌肉。一个神色严峻、浑身冷硬的壮硕男人在几人中梭巡,看模样应该是负责挑选护院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瘦老头坐在案桌后,时不时地记录着什么。
穆长风排在队末,刚排上去后面又来了几个人,看样子来应征的人数绝对会很可观。可是陆家这次只招五人,简直就是百里挑一。
因为应征的人很多,排在前面的尚且保持形象,力求给陆家的管事留个好印象。队伍中、后段的人就没这么顾虑了,大多都在跟前后的人闲话家常,说白了就是了解对手,知己知彼。
穆长风排进队伍没多大会工夫,他前面的汉子就转头过来跟他说话。
“哎,兄弟……”那汉子的话还没说完,看到穆长风那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顿时喷笑出声,“你、你长得比我媳妇还漂亮。欸,说真的,你确定你没走错地方?”看家护院
可是纯爷们干的事,小白脸什么的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穆长风没有应声,只是站直了身子,低眸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前方。
这是几个意思?那汉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穆长风,半晌,这才缩了缩脖子,尴尬地挠挠头。好家伙,长得可真够高的,竟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再瞅瞅那一身结实的肌肉,谁敢说他是小白脸啊?跟他一比,貌似自己才更像是走错地方的那个。
几乎所有人第一眼都会被穆长风那张脸带跑偏,就连应征的时候,那个瘦老头都对他提出了质疑。好在,负责挑选的壮汉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在看过穆长风单手举大鼎之后,拍板定案,录用了他。
应征的事情很顺利,穆长风没有因为众人异样的眼光恼羞成怒,也没有因为被录用而喜形于色,这让管事对他更多了几分好感,嘱咐他明天一早来陆家报到。穆长风道了谢,当即转身离开。却不知,应征队伍里一双探究的目光早已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家作为临安城首富,出手相当阔绰,像穆长风这样新招募的护院一个月都有三两银子,说是做满半年,还能涨到五两。
赵祈儿知道后,欣喜万分,洗起衣服来都干劲十足。
关于洗衣服这件事,穆长风终究是没能拗得过她。等到穆长风应征上陆家护院回去的时候,赵祈儿已经在洗衣服了。吴妈也是个做事实的,头天说帮忙拉客源,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回来一堆待洗的衣服。
人家衣服都送过来了,你不能出尔反尔吧?且不说做人的原则问题,这里面还牵扯到吴妈的脸面。加上赵祈儿一再保证绝对不让自己累着,穆长风这才勉为其难地松了口,可每每回家看到赵祈儿被冷水冻得通红的双手,都忍不住拉过来贴在胸口给她暖暖。
两个人都有了事做,日子也有了奔头。即便辛苦些,两人也乐得其所,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如昙花一现般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