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巳时初,陆府马车前来客栈接人,长长的车队引起不少人围观与伫足。
陆府总共来了四辆马车,一辆是给佟子若她们主仆四人乘坐的,另外三辆也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东西——喔,不对,还有一辆是给表小姐和她的丫鬟、婆子坐的,那位樊嬷嬷也坐在那辆马车上。
陆三爷和陆四爷长得与陆昊允并不像,事实上他们三兄弟长得都不像,佟子若为此还愣了好一下,这才想起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会这样大概都偏像生母的关系吧。
陆三爷的个性比较活泼开朗,需要沟通交流时,都是由他出马。陆四爷则属于寡言型的,可是心思比较细腻,总会在陆三爷有所疏忽时出言提醒他。兄弟俩的感情看起来还不错。
他们巳时一刻起程出发,由西门出城朝白云山方向而去,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目的地红叶山庄。
此时正值枫红的季节,红叶山庄被围绕在满山遍野的枫红之间,景致简直美不胜收。
山庄的管事昨儿个就已经收到了通知,早将厢房打扫干净、换上新被褥,昨天陆昊允让人先送过来的箱笼也全都送到了佟姑娘即将居住的小院里。
表小姐也要过来的事他们却是早上才收到消息,好不容易在上一刻才把该做的事做完,还来不及坐下来喘口气就听见马车要到的消息,接着又是一阵忙乱。
总之,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这段期间要绷紧神经做事,不能得罪这两位娇客,因为她们一个可是未来的五少女乃女乃,另一个则是深受夫人宠爱的表小姐,两个都不好惹。
用完山庄里准备的午餐后,陆三爷和陆四爷便告辞离去,返回京城家中。
表小姐邵婉玉立刻以主人自居,叫来山庄管事,然后领着佟子若在山庄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同时也让管事为她仔细的介绍了一遍。
管事人还不错,姓李,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不卑不亢的,忍耐性也足够,对于一路上都在狐假虎威的远房表小姐始终恭敬以对,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为此佟子若还满佩服他的。
“佟姑娘,咱们明日去白云寺吧。”听李管事介绍完位于白云山上的那座白云寺后,邵婉玉立刻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表小姐若有兴趣想去的话,就请樊嬷嬷作陪吧,我就不去了。我到这儿来是为了备嫁的,这段期间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比较好。”佟子若微笑的婉拒道。
邵婉玉表情微僵了一下,立刻又笑着说:“对喔,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以为佟姑娘是到这儿来玩的。这样真的很可惜,李管事都说寺后方的瀑布美景是一绝,来到这儿不去看就像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一样,太可惜了。”
“其实这回不去看也还好,等我成亲嫁给五爷之后就会长住京城,从京城到这儿也不过才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以后想去随时都可以去。”佟子若微笑道,一顿后又道:“倒是表小
姐这回若不去就是真的可惜了,因为也不知道你还能在京城待多久,还有没有机会到这红叶山庄来做客。”
邵婉玉整张脸都僵掉了。
吉祥低下头拼命的忍笑,觉得她家姑娘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啊,太强大了!
“佟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事也很难说,说不定我运气和你一样好,也能嫁个京城勋贵呢。”邵婉玉有些装不下去,强颜欢笑却言词犀利的反攻回去。
“运气吗?我倒不觉得自己是运气,应该是好人有好报吧。”佟子若面不改色的微笑道,又怎会听不出她口中的京城勋贵是在指谁呢?
“好人好报?”邵婉玉看着她说,听起来像疑问,其实却是嘲讽。
“表小姐应该知道五爷是在帮皇上做事吧?而我在帮五爷做事,自然也等同在帮皇上做事。这事功于朝廷,利于成千上万的百姓,不是好人好事又是什么呢?你说对吧?”佟子若笑咪咪的看着她说。
邵婉玉抑郁不已,她不敢回答说不对,只因为这事扯到了皇上。事关皇上,再小的小事也是大事啊,她一个闺中姑娘又怎敢擅自批评朝廷之事?
这时,刚好有下人来报。
“李管事,五爷身边的阿岳公子来了。”
李管事轻愣了一下,“可有说为了何事?”
“说是奉五爷之命来见佟姑娘的,另外阿岳公子还带了两个丫鬟过来,听说是五爷专门送来服侍佟姑娘的。”
来人如实禀报,一边忍不住偷看了佟子若几眼,心想着五爷可比大家想象中更在意这位未婚妻啊,那样高傲冷漠的一个人竟会为安排奴婢这种小事亲自下达命令,真是不可思议。
李管事闻言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转身面向佟子若,恭敬的请示道:“佟姑娘,您看您要不要先去见阿岳公子,也许他替五爷带来了什么吩咐也不一定。这山庄小的也介绍得差不多了,余下两处皆是不打紧的小地方,佟姑娘若是有兴趣,改天等佟姑娘得了闲,小的再为您介绍。”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李管事了?”佟子若问。
“不会、不会,这是小的分内事,能为姑娘服务是小的的荣幸,小的求之不得。”李管事急忙摇头,讨好的微笑。
“那就这样吧,今天辛苦你了。”佟子若对他点点头,然后转向邵婉玉歉然的说:“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一步了,失礼了。”说完,朝她轻点了下头后,头也不回的举步离开。
邵婉玉瞪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握拳,面目狰狞。
李管事不小心瞥见此景,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感觉有些心惊胆颤。
表小姐此刻的模样也太吓人了吧?之前看起来还柔柔弱弱、楚楚动人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母夜叉了,这是双面人吗?也难怪五爷会不喜欢她了。
嗯,想来还是佟姑娘好,从头到尾都落落大方的,与他们这些下人说话也不会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让人感觉很舒服自在。
果然,五爷的眼光就是高,就是好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阿岳替陆昊允送来的两个人名唤贰一和贰七,让佟子若一听就想起陆昊允身边的暗卫卫十一和卫十二,但那两个人是皇上派到陆昊允身边保护他的,而这贰一和贰七该不会也和龙椅上那位有关联吧?
佟子若有些心惊胆颤,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感受。她明明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为啥会被这么一尊大人物给盯上啊?都怪陆昊允,都是他害的!
“佟姑娘,这是公子要我转交给你的信。”阿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佟子若接过信后不急着看,反而紧盯着阿岳问道:“除了这封信,他还说了什么?”例如这两个丫鬟的来历,她该如何对待她们之类的。
“没有。”
“没有个大头!”佟子若直接骂道,把阿岳和贰一、贰七都骂得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佟子若没心情理他们,觉得此刻的自己真的有些怒不可遏。
她需要的是保镳、是帮手,不是牢头啊,陆昊允将这两个人送过来到底是要帮她还是害
她,他好歹也要把话给说清楚啊,竟然什么也没交代,这算什么啊?那她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两人,是要把她们当下人、当朋友、当敌人还是当贵客供着、讨好着,免得她们一不爽就向大老板打小报告害死自己啊?
她愈想愈觉得这样不行,得把话当面说清楚才行,就算陆昊允不在场,有阿岳在,至少也还有个证人在。
“都坐下来,我们谈一谈。”她开口道,让站着的三人坐下。
“属下站着就行了。”
“奴婢不敢。”
“都坐下,这是命令。仰着头和你们说话,你们不累,我的脖子会累。”佟子若无奈。
三人对看一眼,只得听令,各自寻了一张椅子拘谨的坐了下来。
待他们都坐下后,佟子若看向贰一和贰七,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两位姑娘应该是皇上的人吧?”
两个人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反应却是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你们俩要不要统一一下答案?”佟子若轻挑了下眉头,开玩笑的说。
“佟姑娘,这事小的知道,就由小的来替她们回答好了。”阿岳出声道,大概猜到她应是误会了什么。“贰一、贰七之前的确是在宫里当差的,如有贵人要出宫去哪儿,便由她们这类女官来负责近身保卫之职务。不过不是每位贵人都愿意接受这种保护,她们还是相信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所以像贰一、贰七这种得不到主子青睐的,又或是出任务受了伤好不了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随老宫女从宫中被释放出来。这些人有家想回家就回家,无家可归的就会接受勋贵之家所抛出来的橄榄枝,寻觅新主子以谋生养老。贰一、贰七便是属于后者。”
“意思就是,她们以前的确是属于皇上的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佟子若只想确定这个。
“公子交给佟姑娘的书信中,应该夹有她们俩的卖身契在里头。”阿岳说。
“哎呦,这话你要早点说啊,害我怕得要死,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皇上要派人来监视我。”佟子若呵呵笑道,一边将陆昊允写给她的信拆开来,只见里头真夹了两张卖身契,一张贰一的,一张贰七的,不过这以数字编号为名还真叫人无言啊。
“好了,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她放心的转头对阿岳说:“你可以走了,替我跟你家公子说一声谢谢,人我收下了。”
阿岳并不急着起身离去,反倒问她,“佟姑娘有无话或是书信要小的替你转交给公子的?”
“暂时没有,若有的话我再叫贰一或贰七为我送过去。”佟子若摇头道,又问:“你们应该有办法连络吧?不会让我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想找人时却找不到人吧?”
“贰一、贰七知道如何连系,绝不会有此事发生,请佟姑娘放心。”阿岳一脸信誓旦旦的神情。
佟子若点了点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的皱眉道:“你们真要一直贰一、贰七的叫吗?我真不认为这是名字,觉得这只是代码和编号。”
“她们俩现在都是佟姑娘的人,佟姑娘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重新为她们赐名。”阿岳说。
“可以吗?”佟子若询问贰一和贰七。
两人立即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朝她躬身道:“请姑娘赐名。”
佟子若点头,略微想了一下便道:“我身边有两个丫鬟,分别叫吉祥和如意,你们俩就叫花开和富贵好了,一样讨喜。”
“花开(富贵)谢谢姑娘赐名。”贰一主动领了花开的名字,贰七则默契的选了富贵,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朝佟子若躬身道谢。
“不谢,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佟子若平心静气的凝望着她们,“只要你们不背叛我,真心真意的待我,我也会拿你们当姊妹,做你们一辈子的靠山。”这是她的承诺,但信不信由她们,由人心,她不会强求。
眼见确实已无他之事,阿岳起身告辞离开。
佟子若唤来吉祥和如意,为她们俩介绍花开和富贵,并让如意将两人领下去安排住处等事宜。
吉祥见她们离开后,忍不住出声道:“姑娘,奴婢看这两个人很不一般啊。”
“这你都看得出来?眼光不错!”佟子若朝她竖起大拇指。
“奴婢哪有什么眼光啊,就是看她们的举止姿态比奴婢以前服侍五品大官员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像个闺阁千金,奴婢才会这么说。”吉祥苦笑道。
“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举止姿态自然不是常人能及的。”佟子若告诉她。
“宫里?”吉祥瞬间瞠大双眼,惊吓得目瞪口呆。
“花开和富贵是我向陆昊允要来的,她们俩有武功在身,可以在突发意外时保护咱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事咱们自个儿人知道就好,别传出去。”佟子若提醒道。
“奴婢知道了。”吉祥慎重的点头。
“因为刚接触,我也不清楚她们俩是什么性子,能不能像我相信你和如意一样地对她们委以重任,所以这段期间你就稍微帮我观察下她们。”伶子若又交代。
“奴婢会好好替姑娘把关的。”吉祥一脸认真的接下这任务,用力的点头。
“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在姑娘身边做事是吉祥这辈子最幸运且最幸福的事。”吉祥一本正经地回答。
“等你遇见喜欢的人又嫁给对方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佟子若调侃她。
“才不会!”吉祥说得斩钉截铁。
“是吗?”佟子若笑睨她一眼,“咱们走着瞧。”
陆昊允让人采办、由叶嬷嬷亲自出马监督的嫁妆陆续送到了红叶山庄,那一车又一车的东西,一箱又一箱的珠宝玉饰和一匹又一匹的绫罗绸缎简直看傻了红叶山庄里的所有下人们。
全部的人都不禁叹为观止的心想着,这得准备多少银两才购置得了这么多东西啊?
所有人都是既惊叹又羡慕不已,只除了邵婉玉。站着山庄门口看着,她嫉恨得眼睛都红了,差点没咬碎一口牙。
凭什么?凭什么?邵婉玉不断地在心中怒吼着,一个无父无母又出身低贱的商人女凭什么拥有这些东西?就算她短命的父母留下再多财产给她,凭她低贱的身分和再嫁这种恬不知耻的行为,她也应该要低调再低调,凭什么还敢这么张扬无度?
最最让她忍受不住的是陆昊允和尚书府竟还这样听她由她,这到底是凭什么啊?她不服。
想她邵婉玉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家的嫡小姐,待字闺中又长得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知书达礼的,京城哪位夫人见到她不称赞几句的,为什么会被一个再嫁的低贱商人女踩在头顶上?她真的不服,真的好恨!
“表小姐。”
熟悉的声响令邵婉玉倏然微惊了一下,转头才发现应该待在京城姨母身边的杨嬷嬷不知何时到达山庄,来到了她身侧。
“杨嬷嬷,你怎么来了?”她惊喜的问道,只因为杨嬷嬷在她被接进尚书府之后没多久
就对她投了诚,算是站在她这一方的人了,不像那个始终油盐不进、顽固不化的樊嬷嬷。
“眼见天气渐冷,夫人担心表小姐带来的衣裳不够暖,让奴婢替表小姐送些厚暖的衣裳过来。”杨嬷嬷微笑道,好似刚才完全没见到她狰狞阴狠的表情。
“真是劳姨母操心了,也谢谢杨嬷嬷特地辛苦的替我走上这一趟。”
“表小姐客气了,奴婢也只是搭了趟顺风车而已,谈不上辛苦。”杨嬷嬷说着转头看向那卸了半天还没卸完的嫁妆,叹息道:“不说别的事,光看这堆东西就知道五爷当真是着了魔啊。”
“别的事?”邵婉玉立即听出了弦外之音。
“表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奴婢替你带来的衣裳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合的话,奴婢下回再替你带些过来。”杨嬷嬷说。
邵婉玉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那些仍在卸货的马车,这才点头道:“好。咱们回房看嬷嬷都替我带了哪些衣裳过来。”
回到邵婉玉居住的厢房后,邵婉玉便将身边的丫头与院里的下人全部遣走,独留下杨嬷嬷说话。
“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是姨母交代的吗?”她问。
“夫人只交代了表小姐要照顾好自己,天冷了记得要加件衣裳,如果在这儿待烦待腻了,尽管回京城的家去,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行了。”杨嬷嬷说。
“除了这些,姨母没再说什么吗?”邵婉玉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杨嬷嬷是为她带来好消息的。
当初她要来红叶山庄时,姨母还安慰她说一定会为她作主,但她都在这儿等了半个多月了,却连一点好消息都等不到,每天只能看运送嫁妆的马车来来去去,看京城里那些着名的银楼、布庄的掌柜捧着店里最贵重的商品来让佟子若那贱人挑选,看得她都要吐血了。
或许,她根本就不该跟来红叶山庄自取其辱;或许,她不该为心里的不甘心与觊觎继续坚持下去,或许——
“夫人向五爷开了口,要五爷同时以平妻之名娶表小姐进门。”杨嬷嬷说。
“真的吗?”邵婉玉倏然抬头,惊喜得容光焕发。
“嗯,不过被五爷给拒绝了。”
邵婉玉瞬间像是被人浇了一大桶冷水,透心凉。
杨嬷嬷继续说:“被五爷拒绝后,夫人又退而求其次的让五爷纳表小姐为妾,没想到五爷还是拒绝了,甚至说这辈子除了佟姑娘之外,不打算再添人进房,差点没把夫人给气晕了。”
“昊允哥哥真这么说?”邵婉玉难以置信的瞪着杨嬷嬷,摇头道:“我不信。”
杨嬷嬷却肯定的对她点点头,道:“奴婢就在一旁,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邵婉玉再也忍不住落下委屈的泪水,“为什么?我到底有哪儿不好,昊允哥哥怎么能够这么无情的对我?”
“表小姐,你先别哭,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杨嬷嬷劝她。
“昊允哥哥都为那女人决定连妾都不纳了,我不绝望难道还有什么希望吗?”邵婉玉哭泣着说。
“有,只要那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有!”杨嬷嬷低声道。
邵婉玉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泪眼呆呆地看着杨嬷嬷,脑袋一片紊乱,心里也一样。
她觉得有些害怕,又觉得有股快意在体内激荡着,让原本熄灭的希望火苗突又闪烁起来,然后一点又-点的愈来愈亮,终至重新燃起了火焰,希望的火焰。
“没错,昊允哥哥这么聪明,这么受皇上器重,是不可能——不,是不可以没有子嗣的,只要正妻生不出孩子,为了传承子嗣他就一定得纳妾为他生个长子才行。”她喃喃自语的说着,已被熊熊燃起的希望之火炫了目。
“表小姐,这事真要做就要做得不着痕迹,不留一丝把柄才行,否则不如别做,因为后果绝不是咱们能承担的。”杨嬷嬷朝她咬耳朵低声道。
邵婉玉点头,她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她眉头轻蹙的沉吟了一会儿,“珠儿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从十岁开始就一直忠心耿耿跟在我身旁,交给她来做应该能行。”
“表小姐该知道这事多个人知晓就多一分风险。”杨嬷嬷提醒她。
“我信得过她。”邵婉玉虽这么说,但面上却仍有着明显的不安与迟疑,“况且我身边也只有她能用了,这事总不能让我亲自动手吧?”
“奴婢只希望那丫头能担得起表小姐的信任。”杨嬷嬷直视着她。
“一定能的。”邵婉玉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杨嬷嬷听的。
杨嬷嬷一眨也不眨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苦笑道:“奴婢可没表小姐这样的信心,倘若这事不小心泄露出一点蛛丝马迹,那丫头是表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人,定会被五爷捉去严刑审问,她若撑不住将咱们给供了出去,奴婢到时就算有九条命恐怕也活不了。”
邵婉玉抿紧唇瓣,忽然牙一咬,心一狠,道:“如果真到那地步,我会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表小姐的意思是?”
“杨嬷嬷回去之后,想办法帮我准备两副药,药性要最猛、一剂见效的那种。”
“两副?”
“一副自是绝育药,另一副——”邵婉玉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狠辣的吐出那两个字——“毒药。”
杨嬷嬷愀然变色,“表小姐?”
“真没办法的话,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邵婉玉先前若还有一点犹豫之色,此刻也已心硬如铁。
珠儿一向对她忠心耿耿,为了她这个主子的幸福前程,相信肯定愿意为她赴死。
杨嬷嬷遏制不住的心里发寒,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秀外慧中、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表小姐,实际上竟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女人。夫人和她这回恐怕真是被雁啄了眼啊。
杨嬷嬷压下心里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后点头小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回去后会想办法帮表小姐弄到那两样东西。”
“有劳杨嬷嬷了。”
杨嬷嬷摇了摇头,“从奴婢向表小姐投诚的那天起,奴婢就是您的人,与您站在同一条船上了,自然得为您谋算。”
“我定不会忘了杨嬷嬷为我做的一切,不会忘了你的功劳。未来事成,我就向姨母将你要到身边来当管事嬷嬷,让你掌管五房的一切。”邵婉玉朝她许诺道。
“奴婢在此就先谢过表小姐了。”杨嬷嬷站起来福身作揖道谢。
邵婉玉略微沉吟了一下,“杨嬷嬷,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要尽快把药弄到手送过来给我,我得在这山庄里动手才行,等到了尚书府里耳目众多,要下手肯定难上加难。”既已决定要做,她自然得多方考虑,面面倶到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奴婢知道了。”杨嬷嬷一脸慎重的点头。
“什么?这是真的吗?”
听完如意与花开向她报告邵婉玉和杨嬷嬷要连手害她的事,佟子若I脸惊愕震惊的看着她们,难以置信的问道,却见她们俩皆是I脸严肃的点头又点头。
“姑娘,咱们一定要将此事禀告陆公子才行,没想到世间有这么狠毒的人,竟要珠儿帮她做事还要杀人灭口,真是太狠毒了!”如意咬牙切齿的说道,有些同仇敌忾。
因为领了要负责监视表小姐的任务,如意自然得和邵婉玉身边的人拉近关系,因而与珠儿有了不错的交情,知道她真的是个一心一意为主子的丫头,只可惜跟到一个狠毒绝情的主子。
“姑娘,这一定要禀告陆公子,让陆公子告诉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让他们知道表小姐的真面目。”如意忍不住恨声道。
“等一下,这事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佟子若蹙眉道。
“这事为什么还要想?表小姐都起了这样狠毒的心思,姑娘难道还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吗?”如意不解的问。
佟子若瞬间被她给逗笑了,“她是我的谁,我给她机会做什么?”
“既然不是要给她机会,姑娘还要想什么?”如意还是不解。照她的想法就是赶紧将迢事报告给尚书府的人知道,让大家都知道表小姐的真面目,再将她给赶出尚书府,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了?
“花开,你怎么看?”佟子若这回没有回答她,反倒转头问花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不管是花开还是富贵,两个人都超级省话,超级安静的,她不问话,她们俩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这安静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养成的。
“捉贼要捉赃,奴婢认为咱们还是等她们动手再人赃倶获才有足够的据证和说服力。”花开说。
“学着点。”佟子若似笑非笑的看向如意,取笑她。
“反正姑娘就是爱嘲讽奴婢笨。”如意嘟着嘴小声的嘟囔道。
“你不笨,就是做事不经大脑。”佟子若给了她一个小白眼,换上认真严肃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你这性子跟在我身边是没问题,但到了尚书府后再不改的话早晚会闯祸,那里身分压我一头的可是比比皆是,我恐难以护你周全,你若不想动不动就挨板子替我惹祸的话,最好改一改。”
“奴婢知道了。”如意垂头丧气的小声道。
佟子若看她这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又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到尚书府之后,你就好好的待在我院子里做事,哪也别去。至少在我的院子,我还能护得住你。”
“奴婢遵命。”如意瞬间又活了过来,整张脸笑靥如花。
佟子若摇了摇头,整个拿她没办法。她言归正传道:“除了想人赃倶获更具说服力之外,这件事总让我有一种想不通的奇怪感觉。”
“什么想不通的奇怪感觉?”如意问。
“杨嬷嬷是尚书夫人身边的人,在下人里也算得上是排前的,她何必要去讨好一个远房表小姐,这不是丢西瓜捡芝麻吗?”
“这没什么好想不通的啊。”如意说:“尚书夫人的身分那么尊贵,身边服侍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如果她是排在末尾那几个,自然会想再巴上一个给她好前途的主子啊,这叫什么来着……”
“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花开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如意用力的点头道。
“可是她能够在陆昊允和尚书夫人说话时还待在一旁服侍,怎会是排在末尾那几个呢?”侈子若说。
如意呆了一呆,伸手搔了搔头,说:“这么说来好像就真的有点奇怪了。”
花开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姑娘是否在担心此事会不会与尚书夫人有关?”
“不会吧?”如意惊叫道。
“你很聪明。”佟子若看了花开一眼,然后苦笑道:“我在担心这事若真与那一位有关的话,我个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怕陆昊允会伤心与失望,毕竟那是他的母亲。”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陆公子啊?”如意不确定的问道,突然间也为姑娘头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