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宴会,通常都是由各家当家及主母领着自家儿女进宫,所以如果未让余氏出席,定会引起不少闲言碎语,为了让大女儿和忠义侯府的婚事顺利,裴震天只能咬牙隐忍,先放余氏出佛堂。
由于余宝珠从佛堂出来后坚持要沐浴更衣等等,等她完全准备好到前院大厅准备跟着丈夫女儿一起出门时,裴子茹与裴子玉早先走了,她们与几位受邀贵女打算在宴会上大展才艺,要先商讨今晚的表演顺序。
裴震天本以为余氏在佛堂里修身养性一阵子,脾气应该会稍微变好些,对几个庶女也能够给好脸色看,没想她才打扮好一出来,见到瑜儿比她晚到些不过半盏茶时候,便借机对她一阵斥责,甚至还命她回自个院子去思过,不许参加宫宴。
裴震天见状大怒,这余氏实在死性不改!但碍于在女儿面前,加上时间晚了,只能忍下这口怒气,待回府再说。
他们分别乘坐两辆马车进宫,所有人都在宫门前下车,当裴子瑜身着一袭出色别致的宫装出现在裴子玉面前时,裴子玉脸色难看得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裴子瑜心下冷笑了声,裴子玉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五十两银子打水漂,心疼了?她才舍不得那些被毁坏的衣服,钱是小事,重点是霁三的心思,无价。
今晚裴子玉势必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对裴子茹这对姊妹,她不会再姑息养奸的。
“六妹妹,你瞧-跟大姊聊天的那两位姑娘,可是三皇子妃跟侧妃的热门人选。”裴子英努努下巴,小声的给她提个醒。
一听到“三皇子”三个字,裴子瑜眉头蹙起,火速在心头月复诽一番,对三皇子是鄙夷到一个不行。
呸!有皇子妃跟侧妃人选的人竟敢还想来撩拨她,这三皇子要是再敢让人给她送那些暗示性很强的礼物,她一定会不管她爹的顾忌,亲自把东西往三皇子的脸上砸去!
“六妹妹,这两人来头不小,可是不好惹,尤其是那个穿着一身桃红的姑娘,她是陈太傅的独生女陈雅涓,陈太傅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裴子英话说得保守,但裴子瑜一点就知,她是在暗示自己这两个女人跟三皇子有关,少惹为妙。
“二姊,你放心吧,我又不是那些看不清楚自己身分的女人,知道该怎么做的。”裴子瑜瞧了眼另外一名穿着艳丽红色、长相十分明艳的姑娘。“另外一人是谁呢?”
“另外一个我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们做庶女的很少有机会可以结交那些贵女,不过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姑娘应该是高阳郡主,她母亲长乐公主和皇后娘娘是手帕交,据说皇后娘娘很喜欢高阳郡主,咱们大姊向来和这两位小姐交好,时不时听说她们会一道出游。”裴子英将自己知道的八卦全说了,不忘小声提醒裴子瑜,“据说那位郡主很凶焊,常常打死人的传闻,你自己得小心些,别跟三皇子有太多的接触。”
裴子瑜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我觉得我好冤啊……”
真是令堂卡好的,她连三皇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她呢,简直是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裴子英叹道:“反正你自己小心点,我猜大姊一定会把三皇子送你那些东西的事情告诉她们两人。”
“我知道了。”
本在宫门前等着进宫的裴子茹,牵着她的闺中密友的手一起走过来。
看到裴子瑜一身华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裴子茹不动声色的朝她射出一记寒光。
“六妹妹这一身衣裳可真是别致,不过这似乎不是昨天你买的那套呢。”
“今日水掌柜让人通知我,这身衣裳终于做好了,让我换穿这套衣裳,说是更能映衬出我的肤色与五官,大姊瞧瞧是吗?”
裴子茹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表达她的不屑。但不得不承认,这身衣裳穿在裴子瑜身上还真是好看。
“听说,昨天是水掌柜亲自接待六小姐是吧?”陈雅涓带着一副酸溜溜的口吻问道。
“是。”这音调也太阴阳怪气了吧,是嫉妒还是羡慕?霁三都说了,整个芙蓉斋都是她的衣柜,那么水掌柜招呼一下她这个未来的主母也很正常吧!
“这水掌柜可是从来不亲自招呼客人的,除非是公主,就连郡主她也不出面的,没想到六小姐竟然可以让水掌柜高看,不知道六小姐跟水掌柜是什么交情?”
裴子瑜浅浅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无可奉告。”
难得纡尊降贵地主动开口跟这个根本不配跟她们说话的庶女说话,谁知她竟然给了这么一个答案,气得裴子茹跟陈雅涓眼角直抽。
裴子茹心下冷哼了声:贱人,你招摇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今晚你将成为众人的笑柄,本小姐非让你跟你那下贱的娘哭着滚出将军府不可!
她收敛心情,扬起做作的和蔼笑容亲切招呼,“六妹妹是第一次进宫吧,想来也不知道玉华殿怎么走,不如跟大姊我一道走。”
“那有劳大姊领路了。”
裴子茹今天对裴子瑜特别亲切,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裴子英,打小到大裴子茹一直将裴子瑜当成眼中钉,怎么会如此反常?
“我们常进宫来,可以为你们介绍一番。”陈雅涓赶紧附和。
裴子英火速在裴子瑜耳边小声道:“礼多必诈,小心点。”
裴子瑜点头,她也不是傻的,自是也感到裴子茹有鬼,等等肯定有什么阴谋等着她。
她捂着唇小声回应裴子英,“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这对话显然音量还不够小,被裴子茹听了去,她恨恨的瞪了裴子英与裴子瑜一眼,“你们几位妹妹也一起来吧,免得我被你们说的像是十恶不赦的坏心人。”
裴子茹跟陈雅涓领着她几个妹妹,穿过不少清幽小径,假山花园的,走着走着,那本来领路的宫女也让裴子茹打发了,叫她去寻她掉在路上的帕子,直说自己识得路,定会把一群姊妹领到玉华殿。
裴子瑜感觉到这裴子茹跟陈雅涓两人一搭一唱的,似乎是把她们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带,而不是带往热闹的玉华殿。
“二姊,这里会是往玉华殿的方向吗?。”裴子瑜提高警觉的问着。
这裴子茹很奇怪,尽是带她们走小路,众人走着走着,最后走到了九曲桥中间一座优美的八角亭子里,只是这座八角亭与一般的亭子不太一样,四周皆无栏杆,站在亭中要非常注意步伐,否则脚一打滑,人铁定就栽入湖底了。
在八角亭中站定,裴子茹和陈雅涓两人回头笑咪咪的看着这几个妹妹。
“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现在天寒地冻的,这座湖却未结冰吗?”
裴子瑜对这问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从未进过宫的裴子娟跟裴子埴却是兴奋得不得了,猛点头道:“当然想知道,大姊你快说。”
“那是因为这湖底下有一眼温泉泉口,因此玉华殿旁的这座湖才能在冬天里不结冻,生意盎然,你们看周围是不是还有锦鲤在游,六妹妹,从你那位置更可以看到那温泉泉口,你仔细瞧没有?它正冒泡呢。”裴子茹亲切的搭着裴子瑜的肩膀,弯着身子直指下头碧绿湖水。
陈雅涓也搭着裴子瑜的腰,指着湖里的鱼儿道:“六小姐……你看,那儿……”
她这么一说,裴子娟跟裴子瑄也兴匆匆的凑过来,伸长脖子打算一探温泉口,就在两人靠近裴子瑜的当下,裴子茹跟陈雅涓互使了个眼神,趁机用力从裴子瑜背后推了一把。
“啊!”裴子瑜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去。
眼见就要栽进湖底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个黑影闪过,裴子瑜瞬间被人抱起,飞掠过湖面,缓缓落回桥上。
计划失败,裴子茹跟陈雅涓暗自咬牙,愤恨的扯了下手绢,赶紧一副姊妹情深的追了上去。
只是当她们见到救裴子瑜的人后,脸色大变,连忙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旁边几人也依样画葫芦,“见过三皇子殿下。”
裴子瑜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才正打算抬头向这位救了她的人道谢之际,就听见旁边有人向救她的人屈膝行礼,喊他三皇子。
裴子瑜心下暗惊,救自己的竟然是三皇子,她想也没多想便赶紧下跪谢恩,“感激三皇子救命之恩。”
“瑜儿,快起,跟本宫无须行此大礼。”皇甫霁见心上人下跪,赶紧伸手欲将她扶起。这声音好熟悉啊,怎么会是霁三的声音……
裴子瑜疑惑的抬头一看,整个人瞬间石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袭月牙白织锦长袍,头戴玉冠,两边各垂着一条银白色丝带,看起来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的人竟然是……霁三……
裴子瑜呆愣住了,不敢置信,三皇子怎么会是霁三?!
“瑜儿,你怎么了?”她突然间的呆愣让皇甫霁有些担心,大掌贴着她的额关心问着。不烫,没生病啊。
好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回神-找回自己的声音,又看到周围的人对他表现出恭敬的态度,有些惊疑不确定的问道:“你就是三皇子……”
皇甫霁点了点头,就算现在不承认,稍晚在宴席上她也会知道的。
他是三皇子,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都没有告诉她!身为皇帝的儿子,金尊玉贵的,往后有可能不三妻四妾吗?瞧瞧那两个所谓的三皇子妃、侧妃人选,她算什么?小四吗?!
真相令人难以承受,裴子瑜用力吸了口气便要转身离去,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
这个骗子,身为皇子有跟人私定终身的权力吗?
本做好她会生气、撒泼,指着他鼻子大骂等各种情况的心理准备,可唯独没有转身就走这一项,皇甫霁惊慌的追上她。
“瑜儿,瑜儿!等等,你先听我说。”他抓住她的手腕,就近将她带进一处假山山洞里,焦急的请求。
“三皇子,戏弄民女很好玩是吧?”裴子瑜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难抑的自嘴里挤出话来。“请您放手,游戏结束了,你可以去跟你那-群同伴炫耀,不需要冉缠着民女。”此时,她脑中满是小青说过的那些纨裤子弟打赌的荒唐事。
“瑜儿,本宫从来没有戏弄你,对你更没有抱着狎玩的心态,何来游戏之说?”瑜儿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
“有没有你最清楚,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以为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有眼无珠的人就是我自己,被你玩弄在股掌中犹不自知,还傻傻的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她气愤的指控道:“原来你跟京城那一群纨裤子弟是一个德性,专门戏弄闺阁女子的真心,待这些无知的姑娘傻傻受骗上当,一旦将真心跟身子交付给自己认为的良人,猎艳游戏便结束。
“我真该庆幸自己还没有那么傻,失去的只有自己的心,不像其他人不仅失心更失身,否则我现下就要跳湖自杀了。”当然,若事情真发生了,她才不可能跳,倒是会把骗她的人先一踹下湖再说。
“瑜儿,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只因为我瞒着你我皇子的身分,就让你气到想要跳湖自杀?”一听她提到跳湖,皇甫霁整个人心慌不已。
“你们那一群狐群狗党做的事情,你会不知道,还跟我装傻?”
“瑜儿,我除了瞒着你皇子身分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还误会本宫什么?或者是本宫做了什让你伤心难过的事,你说,我改。”
“改?你改什么,你跟你那些权贵好友玩的游戏,所有百姓都知道你们如何戏弄良家少女,欺心骗身,更可恶的是还拿着证明姑娘家清白的帕子,向好友炫耀,那些被骗的少女伤心无处诉,最后只能含泪悲愤的跳水跳井自杀,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瑜儿,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所说的那些指控本宫一件也没有做过。”皇甫霁拍着自己胸口对着她坚定道:“本宫宁愿负全天下也不愿意负你!”
他从未这样大声跟她吼过,看他愤怒铁青的脸色,裴子瑜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瑜儿,本宫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本宫做过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本宫愿意遭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说着他甚至要下跪对天发誓。
“你做什么?谁要你发誓!”她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他,不让他下跪。
“瑜儿,那你相信我吗?”
“不管你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不管你是不是那群人渣里的其中一个,你隐瞒了我是事实,而皇子这个身分也不是我这庶女高攀得起的。”要她信未来的亲王没有三妻四妾只守着她一人?哈,瞧瞧她爹口中说着有多疼爱她娘,可府里又有多少妻妾?
“瑜儿,本宫当初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行吗?”皇甫霁双掌用力搭在她双肩上,心慌激动的想向她解释清楚。
他万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般激烈,他后悔了,该早些将自己的身分告知她的。
“解释?不用了,你是皇子,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向他人解释,你唯一需要对皇帝解释清楚即可,像民女这种身分低微的女子,三皇子您更不需要向民女解释什么。”裴子瑜摇头拒绝他的解释,她的心好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瑜儿,不要用这种生疏语气跟我说话好吗?”这种疏离的态度让他惶恐不已,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快要抓不住她,要失去她了。
这里是皇宫,继续这样争执下去只会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污辱皇亲这一个大帽子扣上,就够她吃不完兜着走……裴子瑜逼使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她冷冷看着他,好一会儿后终于淡定的开口,“三皇子,我们解除婚约吧!”
说完,她解下腰间系着的定情玉佩,心里很痛,但现在不这么做,真嫁给他,以后看着他女人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塞,她会更痛。
其实,她本就猜想到以他的谈吐气度等等,绝对是个身分不凡的人,不过她以为,他最多可能是某个达官显贵的儿子,怎么也没想过他竟会是个皇子。
皇亲国戚从不在她择偶的范围里,身分地位太高只会带来太多的无奈,尤其古代婚姻里女性谈不上有何权利,许多最初的坚持,到了最后只能妥协。
她无法忍受妥协,这种可以预知未来下场不怎么好的姻缘,她宁可在还未开始之前便放弃,避免日后伤悲。
“瑜儿,解除婚约的话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口?”皇甫霁拉住欲离开的她,强硬将那玉佩系回她的腰际上,握紧她的手,不许她再度扯下。
“怎么就不能说出口?难怪一直以来你从来没对我老实告知你的真正身分,你这样瞒着我,觉得很好笑吗?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瑜儿,不要抹煞我对你的一片心意,除了我是皇子的身分这事瞒着你以外,我从来没有其他事情瞒着你,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皇甫霁据理力争。
“什么叫公平?你要求公平,你对我就公平吗?你让我傻傻地爱上你,到头来却发现你我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这样就叫作公平吗?”
“当时我奉命追查端王叛国事证,却遭到端王派人毒杀,同时放火烧了驿站,情急之下我跳水逃生,九死一生的来到翠缇县,被你所救,那种情况下为了我自身安全,也为了不连累你,唯一能做的事便是隐瞒身分,并不是存心欺骗你。”
其实他连真名都说了,只是皇甫霁被当成黄辅济他没多作更正罢了。
他这么一说,裴子瑜才赫然想到当初在街上救了他时的情景,她还误认为他是饿昏的灾民,之后张大夫也说他的情况很危险。他说的没有错,那时的情况的确不容他对任何陌生人说出真实身分,一说出来,不只是他,周遭的人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至于我的身分,其实我多次想告诉你,但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迟疑了,最后决定暂时不说。我若没有稳扎稳打地走好每步棋,我们两人就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懂吗?”
她懂,但就算他不说,他们俩就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身为皇子,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是该体谅的,可她真的做不到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她就是小鼻子小眼睛爱吃醋的贪心女人,做不到传说中的大度……
她伤心道:“凭你这身分,注定无法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瑜儿,给我时间,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只要太后看过你,她会同意我们的请求,而只要太后同意,父皇的态度也会软化,这也是今天我一定要你进宫的原因。”
“软化……你这次平定端王之乱的功劳还不够大吗?若你拿着这份功劳去求皇上恩准我们的事,皇上还不答应,那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她苦笑道:“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我爹是威武大将军那又如何,掩盖不了我是庶女的身分,我知道大业朝最看重的就是嫡庶之分,一个庶女王妃日后对你并无帮助,而想来皇上还要重用你,不可能让你娶个这样的女子回家当正妻,还从此不再纳妾。”
她说到后来,眼泪也掉了下来,从穿越以来,她便和她娘相依为命,这世上她最在意的人便是她娘,根本不以出身为耻,一向活得骄傲,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为自己是庶女的身分感到浓浓的心伤与无奈。
不想再说了,挥开他的手,她转身跑开。
她的话让皇甫霁无法反驳,是的,她说的话完完全全没有错,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去见太后的原因。
只有让太后见到瑜儿,看到她手腕上的血珀玉镯,让太后知道瑜儿就是她的救命恩人,让太后出面应下他们的婚事,他们两人才有未来……
皇宫很大,裴子瑜哭着跑走之时也没有看清楚自己往那个方向跑,当时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哭泣,哀悼自己即将消逝没有结果的爱情。
她感受得到皇甫霁努力的想维持住两人的爱情,不让任何外力破坏,这份心意她很感动,可是,恐怕这一切都会徒劳无功。
她真的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有一天有个女人横插在两人之间的情景,这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伤害。
一个人坐在一座假山里哭了许久,等到她情绪稍稍缓和过来后,擦了擦脸,走出假山看到的却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当下额头掉下一团黑线,暗咒了声:该死的,这里是哪里?
这里可是皇宫,她不敢随便乱喊,万一犯了什么忌讳那就糟了。
沿着一道九曲桥往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她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院子前,她好奇的看着这个十分小巧雅致的小院落。
真奇怪,这宫里不是随便哪个宫殿都该随时要有人把守的吗?怎么这个小院子前没有任何侍卫?
里头灯火通明的,应该是有人在吧?还是进去请问一下人,该怎么走回玉华殿吧!总不能就在宫里迷路一晚上。
她小心翼翼的往那间灯火最为通明的屋子走去,小声的敲了敲门扉,嘴里小声的喊着,“有人在吗?我想问个路,有人在吗?”
半晌,都没有人响应她,她悄悄的推开门往里头望去,眼前除了一尊庄严佛像外,屋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这里是佛堂吗?看外观也像,十分庄严幽静,一点也没有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这尊庄严的佛像让裴子瑜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一抹敬畏,下意识的便双手合上跪在蒲团前,闭上眼睛虔诚向佛祖祈求,求什么?唉,就求佛祖助她解决眼前的困境,迷路有人带,姻缘诸事宜。
忽地-名-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贵气庄严的老妇走了过来,见着她吓了-跳,厉声质问:“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佛堂禁地?”
裴子瑜不疾不徐的对着佛像磕头拜了三拜,才笑咪咪的起身,“太好了,终于有人了,我还以为这佛堂里半个人都没有呢,老女乃女乃,可以跟您问个路吗?”
老女乃女乃?!这名老妇人怒瞪着眼前这个无礼又没眼色的丫头,竟然称呼她老女乃女乃,正想唤人将她押下去,不想这丫头随后说的话让她愣住了——
“老女乃女乃,这佛堂不就是给人家参拜佛祖的地方吗?怎么会是禁地?这样佛祖可是会很伤心的,这样祂就无法普渡众生、佛光普照了,您不认为吗?”
老妇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最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有理,沉沉的点了点头。
“对了,老女乃女乃,您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佛堂吗?”
“我不住这里,是固定时间到这里做功课。”
“老女乃女乃,我刚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声,您一定知道这里往玉华殿的方向怎么走吧,能否告诉我呢?我迷路了。”裴子瑜赶紧道出来意,还生怕人家不告诉她似的,双手合十的拜托。
这位老妇人看她一眼,听她的语气似乎不认得自己,在这宫里竟然还有人这么有眼不识泰山,让她顿时感到很有趣。“哀……玉华殿,你是来参加宫宴的?”
“是啊。老女乃女乃,那宫宴您也会过去吗?”
“会吧。”她一会儿做完晚课,确实会出席今晚的宫宴。
“那老女乃女乃您认识路吧,可以求您告诉我怎么走好吗?我得赶紧离开皇宫,只有先回到玉华殿那里,我才知道怎么走。”
裴子瑜双手合十不断拜托请求,宽大水袖也垂落至手肘处,露出一对雪白皓腕,手腕上那只闪耀着红色流光、鲜艳水润的血珀玉镯十分引人注目。
老妇人双目绽放出一抹精芒,略带惊喜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玉镯子,心下一阵惊喜,这位姑娘莫非是……
“你不是来参加宫宴的?”老妇人压下心头的惊喜,沉声问道:“既然来了,宫宴还未开始,为何要离开?”
“我不想继续待在宫里,所以要离开。”裴子瑜叹了口气。唉,她和霁三……不,应该是霁三的事不知该怎么说,还是算了别说了,简单带过就好。
“今晚宫宴据说是要为几位皇子选妃,你这时候离开,不就没希望了?”她以为她这宣蔻少女也该是怀有绮思的。
“我不是为皇子选妃而来的,如今知道真相,自然要赶紧离去。”
真相?“这可有趣了,今晚每位受邀的姑娘都是为了这目的而来,而你竟然不是?!”老妇人好笑的问着。
“不瞒老女乃女乃您,其实我是有未婚夫的,是我未婚夫让我今晚一定要出席这宫宴。”裴子瑜垂下肩,有些泄气的道。正确说来,该是前未婚夫。
看她这表情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老妇人可没打算这么快就放她离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陪我到那里坐坐,你慢慢说给我听,不用急着出去,你这时候出去会被御林军遇上,擅闯佛堂是死罪,这佛堂除了太后跟打扫的嬷嬷可以进入外,其他人是不许擅闯的,尤其是太后礼佛之时,连御林军也必须退离佛堂百步外守卫。”
听到这位老妇人这么说,裴子瑜有一种人背喝水都会塞牙缝的感觉,她正赶时间要赶紧出宫回府,收拾要紧东西后连夜离京,偏偏这时间点是御林军巡逻的时间。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出不去就陪着这位老女乃女乃闲磕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