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杜豫琛七年多,苏珊第一次觉得他好无情,“在你心里当真没有我的位置?”
“妳想要什么位置?”杜豫琛冷淡的看着她,他不是没发现她对他的情意,只是他对她只有普通朋友的感情,而他向来最讨厌处理被倒追这种事。
“你真的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他继续装傻。
虽然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也会想谈恋爱,只是来到美国这些年,他还没遇到一个让他想要留在身边的女人,所以这个家的女主人才会一直从缺。
苏珊知道这种事不能说破,一旦说破了,他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于是她适时的住口,正如六年前她明明不想和他离婚,却仍然答应了,就是期待着有朝一日他能爱上她,进而真心诚意的向她求婚。
“我答应提前终止经纪约,但有一个广告你必须接。”她提出交换条件。
她和杜豫琛的经纪约是一年一签,而这一次的约还有一个月到期。
“什么广告?”
“S牌汽车新一季的广告。”这是世界性的商业广告,而他现在配音的价码虽然比不上好莱坞的大明星,但在配音界来说算是天价了。
“什么时候?”
“广告已经在拍了。”
意思就是配音的时间不确定,杜豫琛当机立断地道:“推掉。”
苏珊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宁愿把手上最大的广告客户拱手让人,也不愿放温舒蕾在台湾等他几天,“这是我的条件。”
不愿受她胁迫,他干脆地道:“我赔违约金给妳好了。”
他不在乎他自己,但是她在乎!她心知他最重视的是什么,于是她掐住他的死穴,冷声威胁,“相不相信我会追到台湾去?”
万万没想到她竟敢明着要挟自己,杜豫琛目光一冷,“妳!”
“保护你是经纪人的责任。”
说得真好听!他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了,确定时间后通知我,妳现在可以走了。”语毕,他走向厨房,不再理会她。
太好了,他答应了!苏珊暗自感到欣慰,却有着更多的惆怅,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什么事,只要碰到温舒蕾,他就什么原则、坚持都没有了,他真的只是把温舒蕾当成一个邻家妹妹而已吗?
她凝望着他的背影,好想问却不敢,最后再留恋的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听不见苏珊的脚步声,杜豫琛才动手为自己倒一杯咖啡。
经此一事,他决定要换经纪人。
他边喝着咖啡边走回客厅,调整着被苏珊搞得很恶劣的心情,在他最常坐的那张沙发前停下脚步,弯身将咖啡杯放到茶几上,拿起被苏珊移动过的手机后,他才悠闲的坐下来回拨电话给温舒蕾。
待手机一接通,他即温柔的开口,“到家了吗?”
“早就到了。”温舒蕾没好气地回道。
此刻台湾时间已过午夜,而她正在杜豫琛的房里,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记事本,她晶亮的双眸恶狠狠的瞪着写在上头的苏珊两个字。
为了方便温舒蕾出入,周琴君特地打了一副家里钥匙给她;而她从英国回来的第四天,杜豫琛的书桌上也出现一副温家的钥匙,不过他至今从未使用过。
明明她的口气不是太好,但杜豫琛太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此时听起来觉得宛如仙乐,“听说妳有急事找我?”
过去这几年,他们并不常通电话,一是他们本身都很忙碌,二是他们很有默契的不想打扰对方的生活,而在这之前,他们有将近十六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分开过,直到二十二岁那年,他们的生命才出现分岔点。
这些年虽然他们的心依然贴近彼此,但他们的人却愈走离对方愈远。
原本形影不离的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每当思念她时,他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他们是亲兄妹,长大了也会各奔前程,更何况他们不是亲兄妹,各走各的路,岂非更加自然。
“一定要有急事才能打电话找你吗?”温舒蕾一边抱怨,一边从笔筒里拿出一枝铅笔,把记事本翻到第一页,一如过去的这三、四年来他每一次惹恼她一样,在每一个句子的后头下眉批,并在错误的地方打叉再订正。
听她的口气像吃了炸药似的,杜豫琛直觉联想,问道:“学生又不乖了?”
他以前就想过她未来的职业肯定会与她所爱所学有关,就是没想过她会成为补教老师,不过她的个性确实非常适合这份深具挑战性与开创性的工作。
不理会他的问话,温舒蕾质问道:“苏珊是谁?”
杜豫琛挑眉,他以为她不会过问他在美国遇到的人和事,“一个普通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他有多机车她怎么会不知道,连她帮他接手机都会被骂到狗血淋头,他会让一个普通朋友帮他接手机?鬼才相信!
“就是因为太普通了,才会不知道我的规矩。”前一句话是事实,后一句话就不是了,但这事他自己知道就好。
算他强辩有理,温舒蕾的心情顿时好一点了,连带书写的力道轻了些,眉批的用字也温和多了,“所以她真的不是你的谁?”
杜豫琛轻笑,认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妳希望她是我的谁?”
“没有啊。”她闷声道,所以那个苏珊到底是不是他的前妻?
“吃醋了?”他的话语里满是笑意。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只要看见他对别的女生好,她就会生闷气。
“神经病,我干么要吃醋?”温舒蕾哇哇叫道,好想把手机拿开,因为她知道他接下来一定会说那句她最不想听的话。
“妳放心,我最疼爱的妹妹永远是妳。”杜豫琛轻声安抚,他早就习惯被她当成所有物。
果然!她一如往常,耍脾气地啐道:“哼,谁希罕!”
他也一如往常的和她说笑,“真的不希罕?可是有很多人在排队等这个位置喔!”
“谁?”温舒蕾随口回道:“苏珊吗?”
杜豫琛微微皱眉,不禁怀疑是不是苏珊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误解的话,她才会这么耿耿于怀,“她对妳说了什么?”
“什么?”
“这是妳在五分钟之内第二次提起苏珊这个名字。”继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在意他身边的女人,不太对劲。
他的心思还是这么细腻!温舒蕾心一惊,为了避免自己偷看他记事本的事被他那颗精明的脑袋循线挖出来,她连忙岔开话题,“要回来吗?”
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急着找他。杜豫琛突然想给她一个惊喜,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最近很忙,过阵子再看看。”
“喔……”忽然没心情再和他讲电话,她道:“不说了,去休息吧,我也要去睡觉了,再见。”
“嗯。”话落,杜豫琛随即结束通话。
每次都不跟她说再见,这个小气鬼!温舒蕾冒火的把手机往桌上用力一放,不过她至今仍旧没有发现,他们每次通话都是她先说再见,他才会挂上电话。
杜豫琛之所以对待她比在家时多一点温柔,是受了距离的影响,因为她远在天边,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当她的情绪垃圾筒,因此吵架那种事当然得完全避免。
至于他们分离的这些年,他几乎不接她的电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草率的接了她的电话,却又没空听她多说,所以像今天这样,等排开一切所有会干扰他们通话的外务后,再回电话给她。
温大小姐又怒了,眉批的用字自然又选择那些不是太好听的,她气愤的不停写着。
“可恶,大坏蛋!”
她懊恼的瞪着眼前那两行字大骂,随之用力的打叉叉,再写上正确的答案,她奋笔疾书了好一会儿,才停笔拿起橡皮擦灭证,但她一个字都还来不及擦掉,便听见—
“舒蕾。”走出房间想确定温舒蕾回家了没的周琴君,看见楼梯的灯亮着,边往上走边大声问道:“妳还没回去吗?”
“是,杜妈妈,我还在豫琛房里找一些编讲义要用的数据。”温舒蕾一边大声回道,一边快速把记事本放回抽屉里,再把笔和橡皮擦收好,起身来到门边。
没错,当年她就是来杜豫琛房中找一些编讲义的资料,才会无意间发现他这个习惯,而当时她实在太好奇了,才会那么没品的翻阅内容。
“很晚了,明天再找吧。”周琴君来到儿子的房门口,宠爱的笑道。
她已很习惯温舒蕾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随时想过来就过来。
“好,我明天再来找。”
“嗯,灯我来关,妳快回去睡觉吧。”
“好,杜妈妈晚安。”温舒蕾给了周琴君一个甜蜜蜜的晚安吻。
“晚安。”周琴君拍拍她的背,心底不由涌上一股歉意,舒蕾,请妳一定要原谅杜妈妈,杜妈妈真的好想、好想听妳喊我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