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蓉连忙上前,示意阮昭芸先进屋子,再看着亲生儿子,“走了,娘陪你回去。”他已看到阮昭芸,这就够了。
但秦子贤却不想走了,他想一直留住这里,他想再看阮昭芸,他屋里的丫头根本不像芸儿,一点都不像,他要他的芸儿“子贤,走了。”冯蓉又催促。
但他只是恶狠狠的看着秦子宸,那双黑眸阴沉无比。
“不走,想听我这哥哥说些什么吗?也好,秦子贤,你是男人吗?你不是,你从来就是个毁在母亲保护下的孩子,做了什么坏事,有她替你扛,你吃好穿好,无所事事,玩女人玩死了也不干你的事,至于那些来不及出生的孩——”
“你说够了没有!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是你!是该死的你!”秦子贤突然握拳朝秦子宸狂吼,“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威宁侯府,这里是我的,不是你的!”
他长期抑郁,再加上秦子宸一席话,终于憋不住早已沸腾的心火,嘶吼出心里最深处的话。
秦子宸冷哼一声,“要说咱们这三人中最有资格要谁滚出去,也有权力这么做的,好像是我这个大将军、即将继承爵位的侯府世子,而不是你这个由续弦所出的次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弟弟。”
秦子宸这话够狠,秦子贤脸色一白,踉跄倒退一步。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这件事,同是嫡出,他却永远只能排在秦子宸之后,就连喜欢的女人也被抢走,他再也忍受不住,像疯了似的大叫大吼,边往自己的院逃跑去。
冯蓉见状,急急让杜嬷嬷追了过去,再怒气冲冲的指着秦子宸,“你为什么这样对他?他是你弟弟啊!”
“这么多年来,他可有做到一个弟弟该有的样子?”他冷声反问,“母亲与我心知肚明,有多少件弟弟做的荒唐事,却拜母亲之赐全栽到我身上,还传得人尽皆知,我那个弟弟可曾为我挺身而出,或是像个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做敢当?说来,他如此怯懦、残忍又没担当,不也是你宠出来的。”
冯蓉脸色微白,“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子宸冷笑。
冯蓉几乎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飞快的跑了。
后来,据称那个眉眼之间与阮昭芸有着几分像,被秦子贤当成替身的丫头在第二天天刚亮就被抬出府,秘密的处理掉了。
那一天早晨,天空下了冬季的第一场瑞雪,白色雪地上有着长长的一条红色血迹。
再后来,有下人传出,那丫头全身上下被利刀划伤,体无完肤,尤其脸部,是硬生生的被毁容了。
每个下人都心惊胆颤,秦子贤的样子看来正常,但那双疯魔的眼睛。让人一见就害怕。
冯蓉觉得自己的日子愈来愈难过了,尤其秦子贤的状况愈来愈差,下人们都害怕到他院子里,偏偏从不管事的秦哲鸿竟也开始干涉府里的人事。
他执意她交出管事权,一而再的逼她,让她不得不从。
于是,阮昭芸威了当家主母,在她的要求下,阮昭芸并未调动秦子贤那里的奴仆,这也是她保护儿子的方法,那些都是她的人,不得不听她话的奴才。
但她似乎也只能管束阮昭芸这件事。
自阮昭芸管事以来,她对家中奴仆都宽厚,要求他们各司其职,一些藉着办内外务的机会拿些小礼物或小钱的事,她倒也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刻意提出来,装装样子的赞美起阮昭芸,“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能这样的沉稳。”
“这是我娘家母亲教的,她说,管一个家不容易,那些奴仆拿点小利,做事更认真,当家的也能博得好名声,而不是一味将奴仆在死里打,博了苛刻残暴之名,那名声既定,可是万金都换不回的。”
冯蓉看着笑意盈盈的媳妇,心里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不安,她好像很懂自己,知道自己怎么思考、会做什么事,也知道怎么应付。
此外,阮昭芸比她还更会做人。
今天邀来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过两日是杜尚书的二媳妇,宁王妃,叶大将军的大夫人、二夫人,再不就是学士府的长孙嫡媳,穆王府的三夫人,三皇子妃……请来的一个比一个尊贵。
而那些人会来,不仅是阮昭芸妻凭夫贵,更是她娘家背景够硬,两者加诸在她身上,她成了香脖饽,个个都想巴结讨好,也因此,她们每每见到冯蓉,便是一迳的赞美,说她有个让人羡慕的贤慧好媳妇。
另外,阮昭芸跟府中几位姨娘也相当熟悉,双方有来有在,相处融洽。
冯蓉极为不安啊,感觉人心与主母的权势正已一点一滴的往外流去。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开口,“芸儿,那些夫人其实不必相邀进府茶叙,这次数一多,花费可不少。”
阮昭芸微彻一笑,“母亲忘了?这是您曾教芸儿的,为了夫I家,要与各尊贵之家打点好关系,日后真有需要,也不怕没人脉啊。”
对,她正是这样臝得众人的掌声与声望,只能尴尬笑回,“你这孩子心思清楚,好,很好……”
阮昭芸的确很清楚,清楚冯蓉的口是心非、虚伪做作,她在前世历练一回,在管事与对人都不是生手,只是管一大家子的确费心费力,她只能尽量做到面面倶到。
但如此用心,秦子宸可是相当不舍。
这一晚,他将她从书房拉回房间,洗了个鸳鸯浴,好好翻云覆雨一番后,两人依偎在床上,他要地别那么辛苦,他身边有不少人才,可以派几个人进府来帮她。
“不用,我应付得来,还是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不够好?是太好了。”他笑说。
“我一定要做好啊,我绝不会让你因我再受到在何委屈。”她一脸认真的说着。
他忍不住笑了,“我何来的委屈?”
“怎么会没有?”她细数过去,冯蓉对他一再打压,让他名声欠佳,逼他离开,好让亲生儿子能拥有威宁侯府的一切。
而他选择离家从军,就是不想再为砧板上的鱼肉,不想再处在这处处都是阳谋阴谋的家中——
“停!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有你啊。”他深情凝睇。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他不知前世发生的事,她虽清楚,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她还是有好多的担心,但她不再害怕。
她也有他。
她抬头看他,眸中闪动着幸福光芒,“是啊,你现在有我,接下来的人生,我要跟你并肩而行,为你打造一个舒适温暖的家,我一定要做得很好,揽下管家大仅,让母亲不得不退居第二位,让这个家由我说了算。”
秦子宸瞧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了,这样教他怎么能不爱她?
他低头亲吻她额际,温柔的道:“小猫咪,小爪子别这么快亮出来,我是你的丈夫,由我来护卫你就好I,由我来为你打造一个舒适温暖的家,这里没有在何一人可以伤害到你。”
“可是——”
“我是男人,芸儿,守护你是我此生最想做的事。”
“好。我知道了。”
“乖芸儿。”他吻着她的唇,再喃喃低语,“对了,明天你请琳姑姑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想跟她说。”
“是为了舅舅吗?可是琳姑姑说上回被掳去喝茶时,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不想再跟舅舅有交集……”
她愈说愈小声,因为秦子宸厚实的大手正不安分的在她的衣襟里伸。
“舅舅有些话要我转达,你就帮我这个忙,好不好?”秦子宸这是上演美男计,不然他很难达成舅舅交付的任务。
阮昭芸很想说不,前几日她回过娘家,琳姑姑还特意交代,说她跟严思平除非太阳逆行,不然这道男神天菜她是不想吃了。
但秦子宸爱|抚的动作及诱哄的亲吻,让她很快的忘了琳姑姑的话,在娇女敕申吟中,喃喃的应了声,“好。”
翌日,雪花飘飘,冬风呼啸,阮芷琳挥挥手让前来传阮昭芸讯息的那离开后,就换上一身保暖的白色劲装,再戴上白狐毛帽,她没有坐轿,也没从威宁侯府的大门进来,而是施展功夫,如鸟儿一般飞掠,优雅的停在侄女所住院落旁的大树上,脚踩上积在枝干上的小雪,她轻轻踢下雪花,坐了下来,偷偷看着院落里有何动静。
“找人吗?”
“嗯,就怕有——”
她一怔,迅速转过头,竟见严思平也一身白衣的坐在另一株枝干上。
这家伙哪时候出现的?怎么半点声响都没有。
才想着,眼前一晃,严思平已坐到她身边,她瞪大眼,“你快下去,这树枝也许撑不了我们两人的重量——”
她话还没说完,严思平就扣住她的腰,一个飞身落在院子里。
“还看不够?”严思平淡淡的开口。
不久,就见秦子宸拥着一脸愧疚的阮昭芸走出来。
秦子宸脸上也有愧色,“琳姑姑,芸儿是因为我——”
“知道,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怪她,”阮芷琳摆摆手,“你们该干么干么去,我跟这个大元帅说些话就走。
阮昭芸点点头,再看着目光一直定在姑姑身上的严思平,但马上就让丈夫拉着在外走去,“屋里暖和些,下人都退下了,你们进去谈吧。”
阮芷琳也不客气的在里走,严思平眼中浮现笑意,这个笑意让正好回头的阮昭芸看直了眼,这个笑容让他脸上的刚硬线条也变柔了,整个人亮了起来,套句姑姑的话,是男神啊。
但秦子宸可不爱看妻子因别的男人而眼睛一亮,就算是他最敬爱的舅舅也不成,很快的就揽着她出门了。
屋里的确暖和多了,事实上是太暖和了,阮芷琳月兑下毛帽,桌上已泡好大红袍,她抬头望向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严思平,“说吧。”
“我想娶你。”
她莞尔一笑,“你上回也这么说,而我拒绝了。”
“你没说原因,再来,我派人送帖子邀你出门,你都婉拒了。”
“你为什么要娶我?因为我与众不同,不是什么框框里的闺女?”
“这是原因之一,但好像还有更多的原因,我本人也无法全数厘清。”他很坦白。
“你都搞不清楚了,我也不是专解疑难杂症的,你找错人谈了。”她起身就要离开。
“你害怕承诺,你怕真正的去爱一个男人,这两点,我清楚。”他突然开口。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美好的人生浪费在抢一个男人?那也太悲摧,何况,谁知道你是否真的爱我?”
他跟着起身,“如果我承诺只有你一个女人呢?虽然我不确定对你是不是真爱,但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还是谢谢再联络。”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好人,也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但是我就是个怪胎,不确定自己心意的男人,仅仅是对我好我就要将身心交付,这个赌注太大了。”她戴上毛帽,走出屋外,没想到那对恩爱小夫妻已经走回来了。
“走了。”她对他们挥挥手笑了笑,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严思平这会儿才走出来,表情是一贯的漠然。
“舅舅?”秦子宸担心的看着他。
严思平却只是笑了笑,脸上倒没太多沮丧,他看着神情一样担忧的阮昭芸道:“你姑姑真的很特别,请你告诉她,我后天会离京前在边关,再回来可能是一、两年后了。”
“好。”她点头。
严思平随即告辞离开。
阮昭芸看着雪地上的单人脚印,叹了一声。“这意思是,两人无缘了,是吗?”
“不一定,你姑姑后天也要前去碧云山庄不是?”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他很清楚舅舅个性看似冰冷,但心很暖,该霸道的时候谁也奈何不了他,就跟他一样,看中的猎物,绝不会放手。
阮昭芸看着丈夫眼中那抹含笑的狭黯,突然有点替琳姑姑担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