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云锦看着容锦阁掌柜送来的资料,周皓平也正看着临掌柜送来的资料,还特别挑出庆丰知府那一本册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听听,这可有趣了,张毅山竟然是个惧内的,后宅连个小妾都没有。”
周皓平不懂八卦这个词,但很显然他看这种资料的心态与沈云锦相同。
齐明聿正拉着齐白下棋。对周皓平手上的资料,他没多大兴趣,因为齐凛和齐越闲着时还是会四处吃吃喝喝,他掌握的消息不见得少于陈掌柜送来的资料,只是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有意思的消息。
“惧内?”他放下手上的棋子,抬头看着周暗平。
“是啊,难以相信,我看他是个有魄力的,庆丰府在他治理下百业兴隆。”
齐明聿轻扯了一下唇角,不以为然的道:“我爹连个通房都没有,可是上了战场,他是最狠的。还有,六爷也没有小妾,难道六爷认为自个儿没魄力吗?”
顿了一下,周皓平干笑了几声,赶紧改口,“惧内是惧内,魄力是魄力。”
齐明聿命齐白将棋盘收好,接下何升机警的送过来的茶盏,细细品尝,不疾不徐的道:“说吧,那一位让我来这儿的原因是什么?”
“嗄?”
齐明聿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傻的,六爷三番两次暗示,我还会看不出来六爷的目的何在吗?”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周皓平的话很喜欢绕着庆丰知府打转,再从他先前露出来的口风,稍彻琢磨一下他就猜到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不急,就等安王自个儿开口,可是这位王爷显然得了皇令,必须等他先开口,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继续装咙作哑,看王爷绞尽脑汁地引他开口,也是很累人的。
虽然皇兄很确定齐明聿一定会察觉到自个儿被算计了,可是这些日子他每每暗示,这个小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急得他真想开口骂一声“笨蛋”,没想到人家早有察觉,不过是想让他自己开口。
周皓平傻笑的搔了搔头,“没错,皇兄知道你不愿意娶他的女儿,故意装模作样地误导你,想要逼你闹点什么事,以便寻机将你扔到我这儿来,果然,你就在妓馆上演了一出掐花魁的戏码。”
“重点,那一位要我来这儿的目的。”周皓平的神情转为严肃,“这事说起来巧合,今年年初我在庆丰意外瞧见一个人——我二皇兄瑞王。”
“六爷确定见到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周皓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还有心情说笑?!虽然他那张脸还是没表情。
“我是指,六爷见到的当然是活人,可是,真的是六爷以为的该死掉的人?这么多年了,六爷如何能够认出一个死人?”齐明聿不过是提出合理的怀疑,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教人造忘,六爷是如何认出来,又是如何确定?
为左耳的胎记,二皇兄左耳有块很明显的胎记,一般人会想方设法隐藏,他偏偏喜欢戴耳铛。”
“原来如此。”
“当初瑞王府被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世人皆以为是父皇暗中痛下杀手,不想留下这个逆子,可是清楚内幕的人都知道,当时父皇已经病入膏肓,经常陷入昏迷,哪有心思下这种指示,更别说父皇还当着左右丞相面前要求大皇兄善待二皇兄。
所以,我们肯定瑞王府的那把火是自导自演,是为了让二皇兄月兑身离京。”
齐明聿没有怀疑的点点头,先皇确实做不来杀了骨肉这种事,而当今皇上不是笨蛋,犯不着在那个时间点做出这样的事“那一位应该暗中找寻瑞王的下落吧?”
“这是当然,大皇兄继位之后,我们也没放弃寻找二皇兄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因此我们猜想二皇兄去了南吴。”
“天髙皇帝远,那儿最适含藏身吗?”“不是,南吴的太后和宜妃是金兰之交。”
南吴的太后原是大周宗室之女,因为南吴请求联姻,先皇便从宗室之中挑了一个姑娘封了公主,送去南吴和亲,而宜妃是瑞王的生母。
“那一位让六爷守在庆丰盯着南吴,目的是为了瑞王?”齐明聿一直不解皇上为何将安王放在庆丰府,安王不是将才,也不是谋士,安王唯一的优点是令人安心,如今终于明白了,能够认出瑞王的人也只有自个儿的兄弟。
周皓平点头道:“皇兄确实有此用意。当初父皇为了保住二皇兄,掩盖二皇兄谋逆之事,并未大肆追杀附逆二皇兄的党羽。虽然皇兄继位之后,拨除不少二皇兄的人,不过这只是我们掌握到的名单,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名单。皇兄为了阻止二皇兄联络这些人兴风作浪,因此安排我守在庆丰盯着南吴。”
“若是六爷真的没有错看,瑞王胆敢在庆丰行走,就表示他在庆丰有所依杖,因此六爷怀疑张毅山是瑞王的人。”
“庆丰紧邻南吴,这儿的官都是皇兄再三查过才派来的。”换言之,不能保证清廉,至少可以保证与瑞王没有关系。
“可是,六爷还是怀疑张毅山。”要不为何一直揪着人家不放?
“二皇兄经过乔装,又过了那么多年,张毅山不识他不奇怪,只是若没有倚仗,二皇兄不会肆无忌惮在大周的土地上开玉石铺子。”
“玉石铺子?”
“那是一间很小的铺子,我无意间发现的,那儿的玉石都是最顶尖的,我起了好奇心,仔细一查,发现有南吴商人的影子,子是每隔十日左右去一趟,因此发现二皇兄的行踪。”齐明聿明白了,“若说他没有跟官府勾结,不至于有胆子在这儿开玉石铺子。”
“正是如此,所以张毅山无论是否知道二皇兄的存在,他在此事上头只怕难以撇得一干二净。”
没错,即便张毅山与瑞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有包庇之嫌。
齐明聿细细琢磨一番,道:“六爷想必一直派人盯着玉石铺子吧?”
“我不敢盯得太紧了,只是安排暗卫一段时日上玉石铺子附近转转,可是如今进出那儿的连个南吴商贯也没有,二皇兄的线索可以说是完全断了。”周皓平忍不住苦笑,发现二皇兄时,他以为自个儿不露痕迹,看来早就落入二皇兄眼中。
“若非担心打草惊铊,我想瑞王早就将玉石铺子收了,六爷不必再浪费心思在那间铺子上头了。”
“我知道,二皇兄的警觉性向来很髙,可是教我放弃玉石铺子这条线索,我又很舍不得。”周皓平瞬间成了天真无邪的小绵羊,祈求的看着齐明聿,盼他收回提议。他可以不必管这个小子,可是皇兄有令,此事说开了就交由齐明聿主导。
“六爷对自个儿的人有信心,自认为可以不动声色,无可厚非,可是至少要确定人家的本事在你之下。”换言之,六爷别太小瞧人了,死人之所以敢活过来,是因为人家有备而来。
“你认为二皇兄还在庆丰吗?”
“我若是瑞王,就会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儿,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为安全,不过暂时隐忍不动就是了。再说了,瑞王为何出现在此?想必有不能不在这儿的原因,所以若非路走绝了,他当然要守在这里闻言,周皓平稍稍松了口气,“我们至少不必大海捞针地找人。”
“错了,六爷就算可以将这儿翻过来一寸一寸的找,也不见得找得到人。”
周皓平转眼蔫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六爷对张毅山耿耿于怀,难道不是认为此事应该从他身上下手?”
“无论是谁给了二皇兄行走在庆丰之便,张毅山身为庆丰一府之首,他难辞其咎,当然要从他身上下手,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
“不,我认为应该从他身上下手。”
他总觉得张毅山此人透着古怪,即便张毅山跟瑞王无关,应该也可以从他身上查到有意思的线索。
周皓平开心的笑了,“太好了,我们的意见一致。”
“我先问六爷一事,上次盯着我的那些人,六爷可清楚他们的身分?”虽然他不当一回事,但他相信六爷定然暗中调查。
“我只能查到他们来自祈州,不过,除了盯着你,他们倒也没有其他行动。”
祈州?齐明聿目光一沉,“六爷还是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他们很可能是京中的手笔。若是如此,庆丰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热闹。至于张毅山,我会处理。”
“我知道了。”周皓平不喜欢热闹,这往往有另外一是含意——麻烦,不过,如今有了齐明聿,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说起来奇怪,这个小子明明不可爱,可是单单看到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就会令人安心,当然,这是因为他们站在同一边昨日紫燕还在担心,今日齐爷就约她见面,这是在做梦还是紫燕太乌鸦嘴了?
沈云锦看着手上的书信,实在很苦悯,去,还是不去?他想必不会闲着无聊约她出去吵架,应该是有事,而且是重要的事。
若是两人没有合作关系,她管他有什么重要事,如今还真是愁了,到底去不去呢?
“姑娘,绝对不可以!”紫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沈云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若是收到信你直接烧了,我不知道,这会儿根本不必考虑去或不去。”换言之,问题是她带来的,这会儿就不应该发表意见。
“奴婢不能如此。”紫燕是实诚的丫鬟,如何能隐匿或烧毁姑娘的书信?
“你不能如此,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吗?”
“孤男寡女……”
“我们又不是关在房里,更别说庆丰民风开放,不过……”他如何知道她登髙作画的地方?
“无论哪儿都不好,”顿了一下,紫燕小小声的补了一句,“齐公子太危险了。”
怔愣了下,沈云锦不太明白此话何解,“他如何危险?”
“齐公子生得俊美无双,可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前面那句她能理解,后面那句她就迷惑了,“你如何知道他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我就是看得出来。”
“好吧,我同意,可是,那又如何?我又没看上他,这与我何干?”
紫燕顿时哑口无言。
沈云锦轻拍她的肩膀,充满怜悯的安抚道:“可怜的孩子,放轻松,你家姑娘不是不长脑子的花痴,保证齐爷对我一点杀伤为也没有。”
隔日,沈云锦天未亮就背着竹篓子去爬山作画……不是,是赴约。
沈云锦远远的就看见齐明聿,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像画中仙人,如梦似幻,难怪紫燕为了他忧忧愁愁,他真的是髙颜值的祸害,还好她已经月兑离少女情怀的心境,要不恐怕逃不了美男子的诱惑。
沈云锦走到齐明聿身边,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沈姑娘令人好奇。”被识破,齐明聿回得倒很理直气壮。
“好奇我是不是妖魔鬼怪吗?”沈云锦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不甘心我比你有见识,就想给我扣上妖魔鬼怪的罪名吗?”
“你这丫头的嘴还真不是普通的刁钴“我是因人而异。”换言之,这是他自找的,岂能怪她?
“你这丫头是不是从来不吃亏?”
“这世上哪有人从来不吃亏,齐爷想必也吃过亏吧?”
“是啊,遇到你,我就一直在吃亏。”齐明聿生怕真的将沈云锦惹火了,今日会得不到他想要知道的事,于是赶紧进入主题,“容锦阁真正的当家是你吗?”
虽然她已经决定京城的容锦阁跟他合作,但是她无意坦白容锦阁实际营运状况。她眼睛微眯,冷冷的道:“你不但派人跟踪我,还调查我。”
“我们要合作做生意,我总要知道你的底细。”
她真该给他拍拍手,他总是可以让自个儿的理亏变成理所当然。没错,他们要成为合作人,不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她礼尚往来地问道:“你的底细呢?”
“你可以查啊。”
这不是废话吗?明知她是闺阁千金,手上只有丫鬟婆子之类的人物,哪像他这个贵公子,明卫有,暗卫也有。
沈云锦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我手上若是有人,早就将你的底细模清楚了。”
“你手上无人可用,可不是我的错。”他好像真的疯了,见她战斗力全开,他竟然只有一个念头——真是太可爱了!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扑过去咬他,因为他实在让人很恼、很恼、很恼!沈云锦扬起下巴,骄傲的反击,“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齐明聿脸色微微一变,这丫头绝对有气死他的本事……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糟糕?她应该想知道他的一切,如同他很想知道她的一切……
他不是疯了,而是病了,竟然觉得她应该在意他,这不是很可笑吗?当他学会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无视于触目惊心的惨烈,继续挥刀挣扎着活下来,他就成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别人是否在意他,如今……
沈云锦突然感觉某人身上的怨念排山倒海而来,不自觉的往后一退,故作恶声恶气的问:“齐爷今日究竟有何指教?”
齐明聿迅速收拾思绪,冷静下来,他们之间的帐慢慢算,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应该很清楚庆丰知府张大人家的事吧?”
沈云锦瞬间明白了,“你想要容锦阁掌握到的资料?”
“对,容锦阁这三年来生意兴隆,相信握有很多资料。”
沈云锦摇了摇头,“我为何要给你“这是六爷的命今。”
沈云锦觉得很好笑,“我为何要听六爷的命今?”严格说起来,他对她而言比六爷更重要,京城的容锦阁可是要靠他。
“六爷是安王。”他相信她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点破。
“安王又如何?”
一时怔住了,齐明聿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沈云锦不屑的冷冷一笑,藉机训道:“有求于人,姿态要放低一点,像你这个样子,我就算不考虑客人理当享有保密的权利,我也很难说出口。”
客人理当享有保密的权利?这是什么玩意儿?算了,这不重要。
齐明聿语带挑衅的扬起眉,“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想吸引我的注意?”
“什么?”沈云锦差一点尖叫。
“六爷说你性子好,是个好姑娘,可是为何我看不出来?我只觉得你喜欢跟我过不去,难道不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沈云锦气呼呼的跳脚,“明明是你喜欢跟我过不去,难道你想吸引我的注意吗“我有吗?”
“你敢说没有吗?”沈云锦咬牙咧齿,若他敢说没有,她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齐明聿挑起眉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原来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沈云锦顿时呆若木鸡,他怎么承认了齐明聿邪魅的勾唇一笑,“看样子,你真的注意到我了。”
沈云锦感觉被一道强烈的电流袭击,瞬间回过神,慌乱之间只想赶快满足他想要知道的事,转移话题。
“张大人后宅清静,张夫人日子过得舒心极了,没什么令人特别在意的事,倒是有一件事与张大人无关,而是跟张夫人有关。”
齐明聿的心思果然立刻被转移,“张夫人?”
“张夫人有一个长兄,两人的关系比亲手足还亲密。”
“比亲手足还亲密?”
“两人会刻意屏退伺候的人独处,这不是比亲手兄还亲密吗?”
眼神一沉,齐明聿细细琢磨,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我说完了,我走了,再见。”沈云锦趁着他忙着想事情,赶紧落荒而逃。
齐明聿看着三步并成两步,恨不得化身兔子的娇人儿,忍俊不住的轻笑出声。
守在百步之外的齐白不由得惊愕的瞪大眼睛,爷在笑吗?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这位沈姑娘太厉害了,竟可以将爷逗笑了,不过,究竟是哪儿触动爷,教爷破了例?
不见人影了,齐明聿终于收回视线,而齐白已经稳住心神来到他身边。
“听见了吗?”见齐白点头应是,齐明聿悠闲的迈开步伐下山,同时低声交代,“教齐凛仔细查清楚,这两人的关系绝不会如此单纯。”
三日后听了齐凛打听到的消息,齐明聿决定带着齐白夜探知府府邸,两人分开行动,一个负责前院,一个负责后宅。
齐明聿的身手在大周数一数二,耳力更是异常灵敏,百步之内的声音和气息无法对他隐藏,所以即便知府府邸戒备相当森严,他还是轻轻松松穿梭其间,然后发现一处不寻常的地方——一片深不见底的竹林。
这是前院最幽暗的地方,可是特别之处在于一个侍卫也没有,而竹林深处隐隐约约有琴声传来,他决定进入林中一探。
深入不到十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再往前走了十步,香味越来越浓,他感觉意识越来越不能集中,瞬间他反应过来,这是迷香他连忙往后撤退,可是就在此时,他彷佛听见铃铛响起的声音,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因为迷香已经吸进脑内,为了阻止自个儿在这儿晕过去,他只能用随身短刀在手肘上划一刀,将伤口凑到嘴边吸了一口,血液的味道惨杂在迷香中,再加上伤口的疼痛,他的脑子可以暂时维持清醒他记性好又谨慎,一路寻来的时候就同时安排退路,因此他很顺利的离开知府府邸,可是担心自己撑不住,他不敢留在原处等候齐白,只能自个儿先回去。
虽然出城一事事先就安排妥当,然而在半路晕倒,他也是难逃追兵——他相信铃铛声不是无端响起,后头必然有追兵,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到庄子。
终于回到庄子,模进房间,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的往床上一倒,一股香味钴进鼻子,他不由得蹙眉,可是来不及细想,黑暗就彻底将他淹没了。
此时在房间另一边小书房,沈云锦许久未曾如此快乐的作画,好像第一次母亲带她出去写生的心情,当时很开心,可是后来知道母亲不是想跟她一起写生,而是不得不带上她这个小跟班,开心的感觉才消失。
当她放下笔,已经过了子时,她累得直不起腰,但一看到书案上的画作——《夏日的百花盛宴》,她满意的笑了。
她伸了一下懒腰,决定先去睡觉,明日再给这幅画题字。
走出以珠帘隔开的小书房,穿过正厅、侧间,再绕过四季屏风进了内室,沈云锦打了一个哈欠扑上床……
咦?床上怎么有人?她走错房间了吗抬头往上看,接着往左,再往右,最后往后,这百分百是她的房间,既然如此,压在她身下的人是谁?
刚刚进来的时候,她有看到紫燕睡在侧间的卧榻上吗?
沈云锦努力皱眉回想,可是下一刻突然回过神,自嘲的拍了一下脑袋瓜,真是傻了,看一眼身下的人不就知道是谁了吗坐直身子,她低头一看,不由自主地“啊”一声,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可是太吃惊了,动作太大,害她滚下床,撞到小櫈子,发出一声巨响。
过了一会儿,紫燕慌张的声音从侧间传进来,“姑娘,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东西,摔了一跋。”
沈云锦赶紧起身跑到屏风旁边,免得紫燕一急跑进来。她下了禁令,亥时之后紫燕不准进入内室,这原是希望她这个现代夜猫子不要影响紫燕的作息,可紫燕终究是丫鬟,若她发生什么状况,第一个反应还是先冲到她身边。
“姑娘受伤了吗?”紫燕睡眼惺忪的边打哈欠,边上下查看沈云锦。
“没有,只是摔疼了。”沈云锦敷衍的揉一下。
“我看看,给姑娘擦药酒。”
“没这么严重。”沈云锦将紫燕推回侧间,“好啦,你去睡觉。”
“姑娘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你家姑娘皮很厚。”
“姑娘确实皮很厚。”
尽管是事实,还是她自己先说出口的话,可是出自于他人之口,感觉就不一样了。沈云锦懊恼的瞪了紫燕一眼,没好气的道:“赶紧睡觉。”
紫燕缩进被子,讨好的对着沈云锦一笑,闭上眼睛同时道:“我睡觉了,姑娘也赶紧睡了,明日还要早起。”
“我知道。”沈云锦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回内室,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跑到我床上?而且……”
她试探的伸出手指戳了戳齐明聿的脸,果然完全没有动静,根本睡死了,换言之,她就是泼他一盆冷水,他也不见得会醒过来,所以她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教他从这儿滚出去。
紧抿着嘴,沈云锦走过来走过去,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他被人家迷昏了,问题是,谁将他扔到这儿?
他的仇人,或是她的仇人?这个男人肯定有仇人,不过,他的仇人应该是将他扮进河里淹死,而她在此四年没有跟人结仇,不会有人会丢个男人来诬蔑她。
沈云锦揺摇头,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唱了这么一出戏,目的何在?
只是这会儿心急也没用,她还是先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隐藏他。
她从箱笼找出毯子铺在床边的地上,月兑掉鞋子,坐在毯子上。
这么一个大男人如何藏得住?她看过来看过去,想不出一个好主意,索性先将他塞进被子里,至少有人进来的时候不会一眼就看见他。
可是没想到看起来书生型的男人重得像铅块似的,还有,他竟然还受伤……她的头越来越痛了,但又不能放着不管,只好先替他处理、包扎伤口,接着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将他掩饰在被子下。
累死她了!她觉得自个儿已经成了一摊烂泥,只能趴在床边,很不巧,目光正好对上他的脸。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叹气,“真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长的,明明生得俟美非凡,为何嘴巴如此令人讨厌?”
沈云锦打了一个哈欠,再也抗拒不了一身的疲惫,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