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眉对上顾笙的目光,那双眼里凝结的浓厚深情,那温柔如水的视线笼罩在她身上,似是有了温度,让她的双颊渐渐滚烫泛红,心底的炙热似是被呼唤起来。
她紧咬着唇,把对他的爱恋硬是压了回去,等她离开人世后,对顾笙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被丢下的那个人,反而比离去的更难过,她不希望他经历这样的痛楚。
就这样分开,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很好吗?他为什么又要来招惹自己?
于是她逼自己冷漠起来,“Ella姊很好,也很适合你,你不该伤了她的心。我们之间不可能,这是你亲口说的,我听得很明白,所以放弃了,展开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你不是应该替我高兴、支持我吗?”
她假装的冷淡没有吓退顾笙,他反倒一直用温柔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小眉,我错了。”
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因为他的自欺欺人,才会沦落到现在不被她信任的境地。
他抓起杜眉的手,不理会她的慌乱和挣扎,把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嘴角一弯,“我的心,自始至终只为了你而跳动。”
不管她是否相信,他的心跳只会为她一个人而失了节拍。
杜眉躺在床上,回想着下午的情景。
她知道顾笙专注于音乐创作的时候是最迷人的,没想到有一天,当他的目光专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这么炙热,这么动人,让她死寂的心再一次活跃地跳动起来。
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及时抽回了手,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忍不住抱住他。
原来顾笙对她的吸引力,至今仍旧未减少一分一毫……
她甩甩头,试图把顾笙的身影从脑海中挥去。
可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寂寞和萧瑟,让她差点忍不住想要挽留他。
幸好最后理智占了上风,她收回了手,不过她所有的反应都落在韩俊眼中,他的目光一片黯然。
杜眉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他悉心地照顾自己,还为她辞掉工作,反观自己,不但拿他当挡箭牌,还在最孤独失落的时候,把他当作救命稻草牢牢抓住,享受着他的温柔和体贴。
她自嘲一笑,她真是个自私的女人,践踏了韩俊的一片真心。
她最后能够为韩俊做的,就是拒绝他、远离他,不要让他再抱着不可能的希望,默默地为自己付出,然而一声抱歉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转身背对着她,坚定地道——
“我不会放弃的,绝不会!”
她只能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在心里默默说着抱歉。
杜眉想着想着,困倦袭来,不知不觉地睡着……
恍恍惚惚醒来,杜眉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她微微一动,忽然发现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睁开眼,却看见顾笙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是梦吗?他的大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包覆着她的手,暖意从掌心蔓延到心里,而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他的俊脸那么靠近,令人移不开视线。
杜眉这才惊觉这不是梦,顾笙是真真实实地陪在她身边。
她吓得立刻坐起身来,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地再次躺倒在床上,捂着脑袋痛苦申吟。
“别乱动,你昨晚发烧了,才刚刚退烧。”顾笙用湿毛巾替她擦着脸颊。
杜眉手忙脚乱地抓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他却挡开了她的手,轻轻一笑,“小事而已,我还做得来,你小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吗?”
她脸颊一红,想起当初父母刚过世时,虽然有顾笙照顾她,可她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哭,第二天起来两只眼睛便肿得像核桃。
他看到了,就会用毛巾帮她敷眼睛,他的动作很轻柔,还会温柔地安抚她,让她觉得还是有人疼爱关心自己,她并不是孤孤单单的。
那样的亲近和体贴,让她渐渐从痛苦中走出来,或许就是因为他这般温柔,她才会不知不觉陷下去吧?
杜眉恍然出神,忍不住自嘲一笑。
十年了,她的梦是不是该醒了?
她不是不相信顾笙,只是那天他和Ella紧紧相拥的情景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一根刺,三不五时刺向她的心,而且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让他陪伴自己走完接下来的时光。
她听他说过当年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常年劳累,缠绵病榻多年,他看着母亲渐渐变得消痩孱弱,最后在痛苦中去世,她可以想象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难受,她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她怕他承受不了……
顾笙看着她,柔声问道:“感觉好一点了吗?”
杜眉小小声地应道:“嗯。”
“那起来喝点粥,好吗?”见她点头,他扶着她坐起来,在她后背塞了一个枕头,让她可以靠着,接着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瓶,将白粥倒进碗里,他舀了一汤匙,吹凉后凑到她嘴边,“来,嘴巴张开。”
她有些不满地撇开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还以为她是当年才十二岁的小女孩吗?难道他说的喜欢和爱,是建立在两人相处了十年,似亲人又似朋友的基础上,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男女感情?
顾笙微微一笑,“我知道。”说完,他又把汤匙朝她嘴巴凑近了一些。
杜眉闻着白粥淡淡的香气,发觉自己真的肚子饿了,也懒得再和他争论,张口吃了。
奇怪,不知道是煮的时间不够,米粒有点硬,Ella的厨艺不至于这么差,这白粥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吗?但是外面卖的应该也不会是这样的口感……
杜眉心思一转,问道:“顾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刚才说她昨晚发烧了,到刚刚才退烧,便表示他昨晚就来了,可是她一直昏睡,完全无法去帮他开门。
顾笙又喂她吃了一口白粥,对她的后知后觉感到好笑,“你不是给了陈美一副备用钥匙吗?我昨天去向她要了。”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杜眉又问。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既然你不肯搬回去跟我一起住,那我就搬过来。”顾笙看着两人对话之间,她把一碗粥吃得快见底了,又问:“再来―碗?”
“你要搬过来住?!”她错愕地问,明知道他这个人说到做到,但没想到他这么有行动力。
她一整晚没吃东西,他不敢让她一下子吃太多,这次只盛了半碗,继续喂食,“嗯,我了按门铃,可是迟迟等不到到你开门,我还以为你假装没听到,不肯让我进来,所以我就用陈美的钥匙打开,谁知你发烧,在客厅晕倒了,为了照顾你,我的行李还放在客厅,根本来不及整理。”
她这会儿躺在卧室,也就是说,是他抱她回房间的?想到这里,她别扭地撇开脸。
顾笙见她似是在发呆,问道:“粥的味道还可以吗?”
杜眉随口回道:“还不错,就是米硬了一点……”话音刚落,她终于察觉不对劲了,诧异地看向他,“这是你煮的粥?”
他点点头,放下碗,表情有些不自在,“以前在家都是你照顾我,我被你宠坏了,什么家事都不用操心,也该是时候学着怎么照顾人了。”
她双眼一涩,泪水差点要落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几只手指有着被烫到的痕迹,不禁鼻子一酸,哽咽道:“你的手是要用来弹钢琴的,怎么能进厨房?你看看这些伤,这样你要怎么弹琴?”
“我没那么娇贵,手不就是用来做事的吗?”顾笙不在乎地笑了笑,她这么紧张自己,让他的心一阵温暖,“没关系,擦点药很快就会好了。”
他没想到做饭这么难,只是煮个粥就烫伤了手,还因为水放得少,煮成了米饭,还烧焦了一次,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这白粥才勉强能入口。
当年她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快就学会烧菜、做家事,还懂得照顾他,她是怎么办到的?
杜眉心疼的掉下眼泪,“那不一样,你的手是不可取代的宝贝。”
天才音乐人的手,怎么能有一丁点的伤痕?
顾笙抬手抹了她的唇角一下,再把指头放进嘴里一吮,微微一笑道,“还说不是小孩子,吃得脸上都是。”
见她一脸惊愕,终于不哭了,他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低声道:“你说我的手是宝贝,那你更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如果毁掉这双毛能够换取你的健康,我心甘情愿。”
她吓得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惊慌地道:“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好,我不说了。”顾笙拉下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掌心。
杜眉彷佛被烫着般,迅速收回手,脸红红的。
他以前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宠溺孩子的长辈,可是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了,依旧是宠溺和宽容,但他会对她做出亲昵的举动,甚至还会说甜言蜜语。
她觉得手心上他柔软双唇的触感越来越鲜明,惹得她脸颊越来越红,嘴角向上一弯,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
他终于不再当她是幼稚的小女孩,而是把自己看成一个成熟的女人来平等地看待。
这是杜眉一直渴求的,她喜欢顾笙这样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