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该,却控制不住自己,高娃暮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在他的惊愕中,踮脚吻住他的唇。
随着这一吻,两人不禁想要得更多、更深,也渐渐的月兑离了原本的方向,慢慢倒向了床上。
完事后,靖刚依然搂着高娃暮,只是两人的氛围有些尴尬,靖刚想了想,决定打破说点什么来氛围。
“你觉得这个环境可以吗?或是再找一个大一点的地方,我重新设计?这里有点偏僻,虽然安全,却不大方便。我看还是找一个生活机能好一点的地方,这样我死了之后,你自己才能过得舒服一点,投胎时间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想应该还是……”
高娃暮举起手,手掌贴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你想太远了。”她轻叹。
靖刚轻啄了下她的掌心,眨眼问:“你不想对我负责吗?”
她失笑,笑完之后,再叹口气,然后窝在他胸怀里轻声说:“你忘了吗?我害得你国破家亡。”
手掌心熨贴在他的心口上,这里好温暖,可是她的手总是冷冰冰的,他们这样的关系又能维持多久?
“我的国破家亡不是你害的,但你的确在当时火上加油,助衬为虐,我也没有忘记你是如何毁了我对你的信任。”抓下她的手,他与她十指交扣,一边回答她,一边更搂紧她。
“那你就不该为我设想太多,因为我很有可能还是会对你做一样的事。”
怀里的女人实在有够理智,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第一次温存完,就马上“秋后算帐”,放狠话?
偏偏愈认识她,他愈能理解她。
“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可以回来找你问个清楚,然后再对你晓以大义一番,有一天你可能因为嫌我太啰样,所以听我的。”
好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是,那句“回来找你”却入了她的心。
“你不用找,我是你的诅咒,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命运总会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不希望他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梦幻般的泡泡总是承受不住外在的压力,一戳就破,不如回到现实,好过梦醒之后的严重失落感。
靖刚却不认同。
“是吗?我以前也以为是这样,但我后来发现,我还是得努力找才能找到『你』,那个我可能还不太熟悉的另一面的『你』。”
从来,他只是一头热地恨她、厌恶她,不曾想要好好了解她。现在他知道,或许她处理问题的手段和想法跟他很不一样,但并非只是单纯的嗜血或性喜残暴。
高娃暮依恋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一阵子,深呼吸一口气,便毅然决然的坐起身,离开这温柔的怀抱。
“天色晚了,该回去了。”她淡然道。
又戴起面具了。不过靖刚没有阻止她,而是顺着她。
面具戴了那么久,要摘下的确不容易,何况,她正是这样才得以生存下来。
将她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为仍坐在床上的她披上薄外套后,他也离开被窝,看起来像比她更看得开、更放得下似的,轻快地着装。
瞧着他的背影,想到刘大和那块地,高娃暮不禁微垂下眼睑。
如果,她的狠戾和无情除了保护自己还能做点什么的话,那么,就用来维护他的良善吧!
房子清理好了,靖刚和高娃暮离开饭店,搬了回去。
走在后头,看着前方的他提着她的行李,高娃暮正想着等下进了屋子该怎么跟他说,他们虽然有过鱼水之欢,但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喏,行李放在这,需要我帮你整理吗?”靖刚将她的行李放在她的房门口后问道。
咦?不是直接提到他房间去喔?
“呃,好,我……我自己整理就行……”害她还想了好久的说词,原来他没有那个意思。
靖刚对她笑了一下,点点头。
“那好,有需要时再叫我。”讲完,他猝不及防地亲了她脸颊一下。
“呃,好……”
直到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高娃暮才回神,心里滑过小小失落,打开自己的房门,拖着行李进房。
她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环顾四周。
这小小的房间里,对比下午那场温存,是不是显得太过冷清了?
高娃暮拍拍自己那张永远不会变老的脸。
“清醒点!这不正是你要的吗?”她对自己说。
虽然努力说服自己,但她就像失了魂魄似的慢慢收着衣物,然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坐在床上发呆,双眼没有焦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了几下,高娃暮像被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什么事?”她隔着房门问,后知后觉发现她居然对他前来敲门这点小事觉得开心。
“整理好就准备出来洗澡喽!我有事出门一趟,想吃宵夜吗?我带回来。”
出门?都快九点了,公事吗?
“不、不用!刚在餐厅吃得很饱了。”
门外的靖刚应了声,没多久,就听到客厅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高娃暮打开房门,面对这寂静的屋子,脑袋有点乱供烘地想着——
他是不是决定回到他俩之前的关系?所以才又借故出门晚归,尽量不与她同处一室?
不对,他刚还问她是否要帮她带宵夜回来。
不过,那问话方式就像在询问一个普通朋友,所以是在激情过后,他也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爱她……喔,他并没有说过喜欢她或爱她……
去去去!不要想了!他最好恨死她,这样她之后还比较好办事,不用顾虑太多,对吧。
想是这么想,但高娃暮人却不知不觉走到阳台,像在等谁回来。
而其实连等都不用等,因为当她走到阳台,借着昏黄的月光往下看时,居然看到了靖刚和另一位女子。
她细瞧了下。“银凤?”
她认得她,因为就在东方国土被灭后不久,回头像个疯子似的寻找着金枭的银凤,曾经哭求着已然拿下整个东方国土的她帮她一起寻找金枭。
“你怎么认为我会帮你?”当时的她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面前都哭出血泪的银凤,冷冷地反问。
“因为你也想解咒不是吗?求你!求你帮我一起找找金枭!求你!”
银凤不断地哭求,甚至将额头用力地磕在石泥地上,只求有人当时可以提供一点点关于金枭的线索,而高娃暮算是最后一个见着金枭还活着的人。
而身为当时算是银凤唯一希望的她,却只是露出无情的冷笑回答,“我并不觉得有解咒的必要。你看,为了拿下这场胜仗,我身上的刀伤箭伤不计其数,要不是金枭下了这咒,恐怕我撑不到这时候。因为这咒,我成了不死之身。所以你说,我何须解咒?何须替你寻他?”
银凤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最后再次叩首哭求道:“那、那不然你、你就当可怜我,给我一丝丝线索,替我找找他,我……我以后一定、一定会报答你!”
银凤头很用力地叩在地上,都叩得皮开肉绽,但她却不为所动,轻哼道:“当初离开他是你的决定,现在要找回他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要忙的是国家大事,至于你的小情小爱,要么自食其力,要么干脆放弃,在我看来,你爱人为了你把自己卖给了恶魔,还拖了包括我在内五个无辜的人下咒,当他泄恨的替死鬼,要是让你那么容易找到,我们被下咒的这些人,岂不比你的爱更廉价?”
想走的时候就走,后悔的时候只想着要把自己失去的追回来,根本就是任性得可以!
她就算成了那个三皇子的咒,但至少因为不会死,才顺利拿下东方国土,让整个北国人民举国迁移到这里,改变原来苛刻的生存环境,即使再不愿意,她也会为了这个原因,而欣然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耝咒的事实。
更何况,当初是她向父亲荐言攻打东方国,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所以不管下场如何,她都不会后悔!
转身离去的她,没有一丝丝因为银凤的哭求而心软过,但那画面,倒是让她不曾忘却,也时不时地会想,后来,银凤找到了吗?
但事隔七万多年后的今天,她曾经听靖刚提起,银凤找着了能解他们四个人咒语的办法,而且第一世身为大皇子,在这一世因缘际会下与靖刚在儿时相逢的严子卫,一年多前咒的确解开了,所以如今靖刚跟银凤的见面是为了……
解咒吗?
一想到诅咒有解除的可能,高娃暮马上换穿外出鞋,赶下楼,在不让靖刚发现的状况下,藏身在可听见他们俩对话的隐蔽之处,想要知道他们讲些什么。
“你确定要把这匕首还给我?”银凤接过匕首问着。
靖刚毫不犹豫回道:“是。对不起,我并不想用这匕首杀了她以解我的诅咒,现在的我,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旁偷听的高娃暮,虽然因为靖刚背对着她而无法看见他们所说的那把匕首,但相较于从靖刚口中讲出想保护她的话语,她更留意的是——原来,只要用他们所说的那把匕首杀了她,诅咒便解了。
她咬咬下唇,在心里马上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此时,又听见银凤说:“但是这样一来,我便不能再见到金枭了……”
当初,恶魔开的条件就是,要她在这一世同时解除四个皇子皇女的咒语,方得与金枭见上一面。
靖刚打断她的话,“别担心,我只是不想伤她,并不是不管你的心愿。我相信,一定有其它法子,或许可以跟恶魔谈谈其它条件,商量商量?除了伤她之外,其它我什么都愿意配合,就算以我的命代之都没有关系,只要她不会随着诅咒解开而魂飞魄散即可。”
听了他的话,银凤陷入沉思,而一旁躲着的高娃暮却笑着在心里叹气。
傻瓜,应该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啊!管他什么金枭和伤不伤人的,能把诅咒解除对他来讲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既不想伤她,又不想伤银凤,他以为,恶魔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既然早就知道通往罗马的大道,何必再费力挖掘新路?
他老是无法割舍心中的同情跟怜悯,逼得早已习惯把麻木无情当武器的高娃暮不得不继续无情下去。
所以她拿出手机,拨了他为她设置的电话号码。
电话才响了一声,与银凤话说到一半的靖刚立即接起。
“喂?怎么了?家里又有老鼠?”他担心地问道。
高娃暮笑了,发现自己有点享受他为她这样紧张的感觉。
“没有啦,是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你等一下是不是可以帮我去买宵夜?”
靖刚手插进口袋,为了她能打电话来叫他帮忙这样的小事而开心着。
“当然可以,想吃什么?”
“想吃夜市那家有名的鸡排和卤味,有点远,可以吗?”算过他开车来回的时间,应该够。
靖刚皱眉。“鸡排?卤味?宵夜吃这些,身体负担很重,我帮你买夜市另外一家很有名的鸡汁痩肉粥,美味又比较营养,好吗?”
唉,心软归心软,但某些时候他还是挺固执的。
“嗯,也可以,那拜托你了。”
以为他至少还要跟银凤聊一阵子才会去帮她买,所以她做好了再在这里躲一下的准备。
然而电话才挂断,靖刚便跟银凤说道:“不好意思,我先去帮她买宵夜,跟你改天再聊。放心,我不会食言,一定会协助你一起找到圆满的解决方法。”他允诺。
在靖刚离去前,银凤喊住他,“等等,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可以从恨她变成爱她?”
藏身在旁的高娃暮也竖起耳朵。他,爱她吗?
靖刚回答,“我在等待转世时,文判曾说,『爱』与『恨』乃是一体两面,同样都需投注许多的感觉跟情绪,只是换了个角度,认识另一面的她之后,这些感觉和情绪放得太多已收不回来,所以,就爱了。”
他答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没有一丝犹豫跟思考该怎么解释,就像他早就透彻分析过,所以非常明白自己的心意。
“金枭也能这样吗?从恨我,再重新回到爱我吗?”银凤再问。
“不要冀求对方会回报给你同样的情感,爱,不是要让对方欠着的,所以,你是为了感觉欠他才想要向他赎罪,请求他的原谅吗?”
银凤摇头。“不是。”
“那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协助你解咒,见上金枭一面。”他再次承诺。
听完回答的高娃暮深深吸了一口气,擦掉眼角流下的泪水。
太好了,那把匕首不只可以解咒,还能再帮助靖刚完成他适才对银凤许下的诺言。
看着开着车离开的靖刚,向来做决定都是快狠准的高娃暮,走出隐蔽处,笔直地朝着看起来有点惊罚的银凤走去。
残忍有时用对地方,原来,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