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回到王府时,虞婧还没回来,等他沐浴出来,就见到她正仰躺在他床榻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纱帐上的曼陀罗花样。
他走过来,模模她的脸颊,嗓音低沉温柔的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虞婧侧脸看着眉眼冷峻、相貌俊美的他,“你不是知道?”
今天还好她及时到了破庙,不然病殃殃又怀着身孕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符雪,差点被几个乞丐给非礼了。
她让寒山制伏了那几个乞丐送官,带着符雪去跟马氏会合,帮她针灸熬药,等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恢复意识才回王府。
看她们母女惨成这样,说起来这符雪也才十五岁,未成年少女呢,她实在狠不下心来继续报复她们。
至于符雪月复中的胎儿情况并不乐观,即使用安胎药努力保全,生下来恐怕也是个不全的,她将情况告知马氏,虽未出生却也是条人命,最后就由她们母女自己决定,她不给意见。
“说说你想怎么做?”他将她自床榻上拉起,捞进自己怀中。“用膳了吗?”
她的脸像只小猫一样在他胸膛上磨磨蹭蹭的,闻着令她安心的男性气息。
“我也不知道,我还想让你指点迷津呢。”虞婧从她怀中抬起头,眨巴着眼,无辜望着他。“我烦得吃不下饭呢。”
他将下颚搁在她的头上,“这么一点事情有什么好烦的,上一回你救了小皇子,皇上还没给你赏赐,这一次又救了太后,这等大功只要要求不过分,皇上于情于理都会应允的。”
她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他,“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你就会指点我一条明路。”勾住他的颈项在他脸颊上“啾”一声,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他染着的魅眼睐着她,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不然咧?”看到他还顶着一头湿发,她连忙拿过他放在一旁的干布巾,罩到他头上胡乱的帮他檫着,讨好道:“要不我帮你檫头发。”
玄墨很不满意,正想把这个小女人抓回怀里吻得她晕头转向,这时,门外传来寒冰的声音——
“主子,白夫人按着您的吩咐,前往大理寺击鼓伸冤。”
“进来说话。”玄墨起身拿过一旁的长袍套上。
寒冰进来后道:“主子,大理寺卿贾元浩已经受理,接了白夫人的状子后,伙同刑部尚书连夜审理此案。”
“很好,注意事情后续发展,同时保护好白夫人的安全。”
“主子请放心,这一次定能打得白宰相措手不及,就算他日夜兼程的赶回京城也来不及力挽狂澜,一次揭了他的老底,不过,这贾元浩是白贵妃的人……”
白宰相奉皇命前往边境与螭龙国交涉谈判去年抓回来的那皇子与公主,此刻并不在京城中。
“让人密切注意白国徽,他有任何异状需马上回报。”玄墨站在窗棂前,负手冷笑看着外头的夜色。“贾元浩那边目前无碍,只要盯紧些,贾元浩不敢明目张胆的吃案。”
此际,白宰相正想着如何从这次螭龙国所付出的赎金中,暗中扣下多少赎金,他是怎么样也没有料到自家后院正在失火,这一把火不仅会将会让他这几年来辛苦累积的一切付之一炬,更会让他多年来的企图与妄想灰飞烟灭。
这也正是玄墨建议皇帝让白宰相亲自押着螭龙国的皇子跟公主去边境的原因,让他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举斩草除根,将他的势力完完全全从朝堂上全部根除!
只有斩断这颗毒瘤,“是,属下告退。”白泽国才有可能有一番新气象新未来。
“白夫人?谈判?”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的虞婧,待寒冰离去后,皱着眉头问道。
“当日你所救的那对袓孙,那位妇人其实是白宰相的元配。”玄墨拉着她一起坐到桌边。
“嗄?”虞婧张大嘴,错愕的看着他,“那位妇人居然是宰相夫人,那……那现在宰相府的宰相夫人是?”“白国徽的平妻。”
“那你要白夫人去鸣鼓伸冤做什么?告白宰相始乱终弃?”
“白夫人要告的是白贵妃,告她冒名顶替她的女儿白倾楼。”
虞婧听得傻眼,“冒名?”
玄墨好笑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表情,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觉得此事令人匪夷所思。“是的,现在宫里那位白贵妃并不是真的白倾楼。”
“等等、等等,你说的这事情真的是神展开,我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她两手揉着太阳穴,忽然一张与白贵妃一模一样的脸孔窜进脑海,惊呼,“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那天接回来的那位女子她才是真的白贵妃?!”
这一状告上大理寺,不只惊骇满朝文武百官,也震动当朝天子,由于所有的罪证跟人证齐全,大理寺很快开庭审理此案。
此事事关后宫嫔妃,因此审理过程并不对外开放,只有皇帝、宸王和相关人等坐堂听审。
后宫贵妃被告是史上头一遭,皿贵妃也以被告的身分被请到了大理寺。
玄墨实在拗不过好奇心强的虞婧,应她所求让她偷偷躲在后堂偷听。
“陈氏,将你的身分大声说一遍,同时当着所有人说出你状告何人?”威严肃穆的大堂上,大理寺卿贾元浩重拍惊堂木,声音冷冽的命令。
“是,妾身是白国徽的元配陈德,今天要状告后宫的白贵妃,告她冒名顶替民妇的女儿白倾楼的身分。”
“陈氏,你可知道兹事体大,你要是诬告,可是会祸及满门。”贾元浩提醒她。
“妾身知道,但妾身更知道,这事若不举发,皇室血脉遭到混淆,将是株连九族大罪,因此才定要说出此事真相。”跪在堂下的陈氏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一点惧色。
“把经过说出来。”
“是。”陈氏磕了个头,娓娓将事情经过道出。
当年,白倾楼在进宫前已跟一个落魄书生私相授受,不顾一切的跟那书生私奔逃到了边关。
两人正打算出关,便被白国徽随后派出去的人抓到,书生被活活打死。
发生这等丑事,白国徽自然是全力隐瞒,对外宣称白倾楼突生重病离京休养,当时白国徽也以探望养病女儿为由向朝廷告假,实则是亲赴边关将白倾楼带回,白倾楼自小跟母亲亲近,因此陈氏也跟着一起前往。
当他们赶到之时,白倾楼已怀有三个月身孕,也就是在接到赐婚圣旨后白倾楼便跟人暗结珠胎,这才会做出私奔这丢脸杀头大罪。
让女儿进宫当上皇后生下皇子,让皇帝早逝,他就可以辅佐少年皇帝,进而他白氏血脉便可以统领江山,这是白国徽已经布局数十年的大计,岂能在这时功亏一篑,就在白国徽恼火焦急的想办法要如何瞒过宫里的那些验身嬷嬷,就在这时候,他们所住的客栈里住进了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得与白倾楼有七分相像,于是白国徽心生一计,让那女子冒名顶替女儿。
对这事,陈氏其实一直是反对的,可又不敢说出,一晚,陈氏烦躁的睡不着觉,干脆到外面院子走走,不意竟看见那个长得跟自己女儿相像的女子,正遮遮掩掩往后院走去,她一时好奇,偷偷跟踪,却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这个女人居然是螭龙国的公主,龙菲。
龙菲是螭龙国先皇在一次酒醉,临幸身边伺候的宫娥所生,因为生母身分低微,十分不受宠,改朝换代后她的生活更加困苦,甚至沦落到浆洗房洗衣才能有顿温饱。
螭龙国新帝得到了白倾楼与男人私奔的情报,在御花园里走着,思索着怎么利用这事,如果能够藉着这事威胁白国徽让他为自己所用,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不知不觉走到浆洗房附近,在那里看见他连见都没见过的皇妹,发现龙菲跟情报上所回报的画像上的白倾楼有几分相像,便心生一计,打算让龙菲顶替白倾楼。
陈氏偷听到这事,本想回去告知丈夫,却又听到龙菲指使那些黑衣人,为避免节外生枝,要他们明日起程前往京城的路上找机会杀掉白倾楼。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现在又怀有身孕,她岂能让这种事发生,她知道丈夫为了自己多年来的大计,一定会将女儿当成弃子,不顾她的死活。
于是,她帮着女儿半夜偷偷逃走,又借口生重病,无法跟丈夫一起起程回京,让白国徽带着假的白倾楼回去,自己则是沿着女儿留下的暗号寻去。
待白倾楼生下儿子,陈氏便留在当地照顾女儿跟孙子,直到孩子大了该启蒙了,白倾楼请母亲将孩子带回京城,好好栽培,想来父亲虽狠,但应该不至于弃亲外孙不顾,父亲若对她已经气消了,她再回京也不迟。
当年知道龙菲冒名顶替的人,除了陈氏外,最后几乎都被白国徽给暗中下狠手毒杀了,当白贵妃知道陈氏即将回京,担心事迹败露,因此派出人马,打算在陈氏回京途中将陈氏杀害。
陈氏也担心回京路上不安全,便大张旗鼓的打着白国徽的旗号,这让各地官员无不以礼相待,一路派人护送,因此让前去暗杀的人没有机会得手。
白贵妃的人最后只好改变计策,在陈氏饮食里下了毒,袓孙俩到了京城后毒性发作,去找白国徽,白国徽误以为他们是染上天花,直接下令将他祖孙俩赶出门。
可万没有想到,袓孙俩会碰上医术高明的虞婧,硬生生的从阎王爷手中把人给抢回来。
听完陈氏所说的话,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久久无法回神。
突地,白贵妃像是发疯抓狂般,声嘶力竭、目眦尽裂的怒指着陈氏,“你这万恶的骗子,哪里来的妖妇,竟敢如此诬蔑本宫?!”
“皇上,宸王殿下,妾身所言甸甸属实、有凭有据,还望皇上、宸王殿下、几位大人明察。”陈氏又重磕了下响头。
“你有何凭据与人证?”贾元浩问道。
“回大人,当年白倾楼入宫选秀之时,她的画像跟身体上各部位特征都有专人登记造册,大人可以调出名册一阅便知,同时帮忙接生的产婆也可以证明。”陈氏说道:“妾身的女儿白倾楼后背,靠近肩胛骨处有一颗朱砂痣,头顶中间有一块像是凤凰的红色胎记,还请大人明察。”
陈氏这么一说,白贵妃心下冷笑了声,这有关于白倾楼的胎记等等,她早有准备,至于产婆,几年前便已派了人暗中处理,而大理寺卿贾元浩是她的人,现在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便是死无对证、各说各话,这判决结果陈氏最后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马上去找出名册,传人证来。”
不一会儿,派去的人取回一本册子,上头详细记录了白倾楼的生辰跟身上特征,还有画像。
前去传唤证人的官差这时也回报了,说那名产婆已经在三年前死了。
“这……陈氏,你现在认罪诬蔑白贵妃还来得及,这记录上头的特征与白贵妃是一模一样,你为人母亲的竟然这般诬蔑自己的女儿,究竟有何企图?”贾元浩在看过所有记录跟派嬷嬷检查白贵妃身上特征后,惊堂木一拍,厉声质问。
“等等!”原本保持沉默的玄墨突然出声,冷沉的看向贾元浩。
“不知宸王殿下有何问题?”
“单凭一份文件证明就认定陈氏诬蔑,实有不妥,贾大人莫非忘了咱们白泽国二品以上官员嫡系子女出生之时,户部以及地方官府也会登记造册这事,贾大人,你这样办案是否过于草率,颇有偏袒一方之嫌疑。”
贾元浩嘴角微扯了下,万分尴尬的点头,“是下官疏忽了此事。来人,马上到户部调名册,”
“不需要了,名册本王已经帮贾大人你调来,至于当年帮忙接生的产婆并不只有一位,而是三位,两名产婆跟产婆的女儿,白倾楼出生之时她也在产房里帮忙,是她替白倾楼清洗的。”玄墨冷冷的将这不为人知的事情说出。
当场所有人又是一阵惊诧。
“贾爱卿,既然你有偏袒的嫌疑,这主审就换人吧,以免落人口实。”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皇帝龙目冷睐他一眼,开口道:“张显明,你身为大理寺少卿,由你来审理此案。”
皇帝当庭当中撤换贾元浩,更是众人始料未及的,贾元浩虽然震惊不甘,但皇命难违,他也只能悻悻的下台,将审案的权力交给副手。
“来人,带证人呈上所有新事证。”张显明一坐上主审位置,惊堂木登时一拍。
一个身形略胖的老妇人以及一个眼角有颗痣的中年妇人,与两本厚厚陈旧的名册被送了上来。
“张大人,这两个妇人一名是当年为白夫人接生的产婆,一名是在产房里帮忙清洗的女子,而这两本名册,一本是府衙里登记遥册的,一本是户部登记造册,还请大人过目。”
看到那两名妇人还有新的证据,白贵妃脸色遽变,手心里顿时冒出一片冷汗。
“民妇田氏(王氏)叩见各位大人。”这两个民妇紧张的下跪向所有人磕头,她们不知道皇帝也在堂上,否则可能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张显明已经看完那两本名册,心里已有答案,沉声问道:“田氏、王氏,当年白府嫡长女出生之时,是由你们亲手所接生?”
“是的,白小姐出生之时,头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很像凤凰图腾,当时白宰相便断言小姐日后定是一国之后,甚至开心的打赏了替夫人接生的所有人十两金子,民妇至今记忆犹新。”年纪较老的胖产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中年妇人也赶紧点头,甚至比了下位置,“是的,当时民妇帮白小姐清洗之时,也清楚看到小姐背上有一颗朱砂痣。”
白贵妃坐不住了,怒声驳斥道:“胡扯,那些文书跟人都有可能是宸王你让人伪造的!”
玄墨嘲讽道:“如果本王找得出有这两样特征的人,也拿得出你就是螭龙国龙菲公主的证据呢?”
白贵妃惊骇的看着他,他他说什么?
“张大人,早在数月之前本王便已经接获情报,白宰相的嫡女白倾楼是螭龙国的龙菲公主冒名顶替,一路追查,甚至派人远赴螭龙国秘密查探,终于有所获,不仅查出螭龙国皇帝的幕后阴谋,更找到可以证明白贵妃就是螭龙国龙菲公主的证据。”玄墨说着对着外边喊道:“来人!”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名穿着素衣、头戴帷帽的女子,还有一名黑衣男子和一名穿着灰蓝色衣裳、走路微跛的女子。
白贵妃脸色大变。
“宸王殿下,这几位是……”张显明不解的问道。
“把证据城给张大人,你们两个自己说自己是谁。”
“大人,这是在下奉命秘密前往螭龙国调查龙菲公主所调查到的事证,和她的画像。”黑衣男子自衣襟里取出一封密件交给张显明,“那名女子则是与龙菲公主一起在浆洗房洗衣的丫鬟,罗云。”
张显明将所有事证仔细看了一过后,即刻呈给一旁的皇帝御览。
皇上看清楚了上头记载的事,白贵妃是他临幸过的女人,岂又会不知道她的身体特征,愤怒地不住磨牙,强压着胸口那团不断窜上的怒火。
“罗云,”张显明问着堂下跪着的罗云。“把你知道的龙菲公主特征说出。”
“大人,龙菲跟我十岁开始便一起在浆洗房洗衣,我们吃睡在一起,她身上的一些特征我都一清二楚,她的右脚底有三颗黑痣,右手手臂上有一条疤痕,不细看不明显,那条疤痕是浆洗房老嬷嬷打的。”
“罗云,你既然是螭龙国百姓,跟龙菲公主又是儿时同伴,为何今日要出面指控她?”张显明问着她的动机。
“大人,小女子其实是白泽国人,当年螭龙国来犯之时,将我跟我娘给掳走,我娘为了让我活下去,只好将我给一个螭龙国宫中的嬷嬷,跟着她进宫讨口饭吃。”罗云大概说了下自己的经历,“我在浆洗房跟龙菲很要好,两人常常一起挨打,期间我也没少替龙菲挨嬷嬷的鞭子。
“当年我为了救她被嬷嬷打断腿成了瘸子,可龙菲飞黄腾达了却忘恩负义,竟让人来杀我,如果不是我命大跳进护城河,今天我就是一具无名尸了,所以我才要出面指证她。”
张显明点了点头,手指着戴着帷帽的女子,问:“你呢,你是何人?”
“民妇也是证人之一,我可以证明白贵妃是冒名顶替的。”
“有何证据?”
“因为,民妇我就是……”她拿下头上的帷帽,“白倾楼。”
这个名字一说出,加上帷帽拿下来,看清楚她的面容后,众人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竟然有两个白倾楼?!
皇帝马上下令让人过来为她们两人验身。
整个审案过程真可说是是高潮迭起,一波又一波的,让几位陪审的相关官员是心脏直跳、冷汗直流,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发生、会不会波及到自己,毕竟他们之中有人跟白宰相的交情也很不是一般的友好……
去检查两位“白倾楼”的嬷嬷自内间出来后,交出自己写在纸上所看到的特征,张显明看过后即刻又交给一旁表情有如寒冰一样冷冽森寒的皇帝。
看验结果,果然是如证人及名册上所登记的,真正的白倾楼后背胛骨处有一颗朱砂痣,头上也有红色的凤凰胎记。
而冒名顶替的白贵妃脚底有三颗黑痣,右手臂上也的确有一条疤痕。
皇帝敛下心头那簇怒火,扬了扬手中的那两张纸,怒喝,“龙菲,你还有什么话狡辩?”
螭龙国的皇帝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想藉此让白泽国皇室血脉混入螭龙国皇族血脉,进一步并吞白泽国,作梦!
而这老奸巨猾的白国徽竟存着这狼子野心,想藉由太子掌控朝堂,他们把他这皇帝当成摆设是吧?
如若不是宸王发现得早,让他将公布太子人选之事延期再说,不按着以往惯例在去年除夕之时宣布,说不定数十年后白泽国就要改国号为螭龙,或是成为姓白的天下!
“来人,将龙菲贬为罪人,打入天牢,三日后处斩,至于大皇子……送进……”
玄墨制止道:“等等!”
“皇弟,你对朕这处置有异议?”
“臣弟对这一案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不过对于大皇子的身世有异议。”玄墨自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函,低声道:“此事事关皇兄颜面,还请皇兄亲自过目。”
皇帝疑惑拿过那份密函,拆开一看,再见到其中所附的一些书信,脸色更是难看得青到不能再青。
暗卫调查到,五年前龙菲刚顶替白倾楼,在进宫前一次宴会上结识了南昌王,两人相谈甚欢。
在白倾楼入宫后,南昌王曾经趁着皇帝秋狩,整个月不在宫中,多次夜访龙菲宫殿,不多时便传出她有孕的消息。
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戴了绿帽,这股怒气是怎么也吞不下去,怒极地愤怒一拍,“啪!”
桌案上的茶盏一倒,茶汤洒出整个桌面。
皇帝目眦尽裂,咬牙切齿,费了好大的劲才自齿缝里挤出四个字,“滴血验亲!”
虞婧听到“滴血验亲”这么不科学的四个字,当下实在很想冲出去,说以现代医学理论,滴血验亲根本不准,结果完全不能采信。
可是她可以跟古人解释DNA吗?恐怕她说破天去他们也听不懂。
直到南昌王陈济璋和大皇子同时站在堂上,也不用滴什么血认什么亲了,这一大一小长得很像,难怪老一辈的人常说孩子不能偷生,玄墨也说,大皇子小时候看还不觉得,愈大愈像南昌王,难怪宫中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只是没人敢传到皇帝耳中便是,怕皇上盛怒之下,知情者全砍头以免有人再嚼舌根。
白贵妃还要争辩说只是凑巧长得相像,像她和真正的白倾楼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却也长得像,天下事本就无奇不有。她不是白倾楼,但她的孩子是皇上的。
虞婧是没有办法验DNA啦,不过藉着观察一些显性基因,比如耳垂、下颚的特征等,证明大皇子绝不可能是皇上的儿子。
疼了四年的大皇子不是他儿子,她真是有点同情皇帝。
她趁着玄墨到后堂如厕的空档,把这些推论告诉他,而后面的事情结果如何,她也没有再看下去,陈济璋死活不认,张显明下令对陈济璋严刑逼供,后头肯定还有得审,毕竟关系着数百条人命、好几大家子的死活,她没有这么冷血可以坐在那边像是看热闹一样的听着宣判,先回王府了。
“小姐、小姐。”小碧匆匆忙忙进屋焦急的叫唤她。
“怎么了?”
“皇后派嬷嬷来了,要你赶紧进宫一趟,小皇子身子有异样。”小碧焦急的道。
这皇家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帝跟玄墨还在大理寺衙门里,没了一个大皇子,后宫小皇子又出事。
虞婧拿了药箱,便跟着嬷嬷赶紧进宫,皇家现在就仅剩小皇子这矜贵的血脉,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进到坤宁宫,看到皇后坐在小皇子的床榻边,不停的用着湿帕子为他檫拭,脸上尽是担心,一见她来,顾不得她还没请安就急忙道——“婧丫头,快,快看看峻儿,中午时还好好的,怎么睡个午觉醒来他就不对劲了。”皇后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拉着她要她赶紧为小皇子诊脉。
“皇后娘娘,您别急,我先为小皇子诊脉。”虞婧坐到床榻边,拉过小皇子的手仔细的探脉。
片刻,她放下小皇子的手,看着照顾小皇子的女乃娘问道:“今天带小皇子去了哪些地方?
或是吃了什么奇怪东西?”
“婧丫头,是不是峻儿他……”
“皇后娘娘您别急,我先了解一下。”她拿起金针,在小皇子的几个穴位上扎针。
“小皇子今天吃的都跟往日一样,没有其他奇特东西,至于遇上什么人……”女乃娘回忆着,“啊,今日大皇子特地跑来说要跟弟弟玩,还给小皇子吃糖,说是白贵妃出宫前给他的,很好吃,但因为小皇子还咬不动糖,又怕噎着,因此大皇子便让小皇子舌忝了下糖,其余的自己吃了……”
“什么?”虞婧惊呼一声,即刻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皇后,快,这是解毒药,只要是一般的毒都能解,快派人拿到大理寺,喂大皇子吃下,快,否则会来不及。”
不用说皇后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火速命人将解毒药送到大理寺。
随后焦急的询问正在为小皇子针灸的虞婧,“婧丫头,峻儿他要不要紧?”
“皇后娘娘请放心,小皇子中毒不深,将这颗药丸溶入温水中,喂小皇子喝下,不下一刻钟小皇子身上的高烧便会退了。”
听到虞婧这么说,皇后就放心多了,手捣着胸口道:“那本宫就放心多了,峻儿千万不能有事。”
虞婧安慰皇后道:“小皇子会没事的。”
看着脸上逐渐恢复血色,高烧也开始下降的小皇子,虞婧不禁有些感慨,人说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也没想到龙菲心肠会这么狠,陈氏状告白贵妃是假冒一事,满朝皆知,龙菲自己一定也知道,她居然利用无知懵懂的亲儿,给自己兄弟下毒,就算大皇子不幸中毒死了,也能拉上身上真正流着白泽皇室血脉的小皇子一起下黄泉,真是太狠了。
她要是没事,全身而退,回宫来自是能解了大皇子所中的毒。
还好小皇子年纪小吃得不多,只有发烧症状,就不知道大皇子有没有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