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天空已由灿烂的嫣红转成紫蓝,很快的便要进入黑夜,蜿蜒寂静的山路上,有一队早该停下扎营的商旅却仍不停歇的持续向前赶路。
“王爷,看来今晚是出不了这座山,模黑走这条山路很危险,咱们要不要先停下来扎营,让兄弟也好好休息一番?”商队前方一名穿着蓝绿色利落短打、一脸刚毅的男子策马往回走,向护在货物旁的主子询问。
玄墨眯起锐利黑眸望着只剩下一点余晖的天边,咬了咬牙很不愿意的点头,下令道:“找地方扎营,这种荒郊野外树林里最容易在半夜出事,所有人轮流休息。安翊,你负责调度,分成三班负责守卫圣物,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玄墨身边的贴身侍卫安翊领命后,随即策马离去调度扎营守卫事宜。
没多久,在整个天空全暗下来之际,营火也点燃了,熊熊篝火将漆黑幽暗的林子照得清清楚楚。
除了火焰燃烧柴火时偶尔发出劈啪声响与夜枭阴骇长鸣的声音外,整个营地周遭是一片寂静无声。
以他们所保护的物事为中心,三人一组席地而坐,有的靠着货车打盹休息,有的安静的用着干粮,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
整个营地看似谧静,实则上所有人都是高度戒备,仔细注意着所有风吹草动。
他们这群人其实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好好躺下来休憩了,精神紧绷到几乎已经是在临界点,感觉随时都会倒下似的,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喊累。
此处距离京城还有一大半的距离,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遭到五次抢夺攻击,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尽管没有人敢有一声怨言,然而多少还是影响到士气。
先前玄墨见再这样下去,他们所有人恐怕没命回到京城,所保护的物事恐怕会落入贼人手里,因此下了命令,换掉禁卫军的服饰,乔装成商人改走山间小路回京,果然近几日都没再遇上攻击。
只是所有人还是不敢大意,尤其是在这种荒郊野外,警戒更是提高好几个层级,原因无他,而是他们所保护的物事太过重要,这物事关系着白泽国的未来,让他们是一点也不敢轻忽。
负责调度守卫的安翊让人到林子里打了几只野鸡,去毛放血处理好后煮了一大锅热腾腾的鸡汤,让这一群好一阵子没有尝过热食的弟兄们顿时饥肠辘辘,手中的干粮也感觉不再那般美味,纷纷到营火前排队舀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鸡汤喝着,在这身心疲惫的时候,来晚热汤是最舒服、最能抚慰温暖寂凉的身心。
玄墨简单用过干粮便靠着一棵大树闭眼休憩,准备接手下半夜的防卫,安翊端着一晚冒着热腾腾白烟的鸡汤朝他走来。
“王爷,这山上林子夜晚冷凉,喝碗鸡汤暖暖胃吧。”安翊将手中这碗热汤端给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的玄墨。
玄墨接过热鸡汤,喝了一口,“安翊,你自己也去喝一碗吧,早点休息。”
“是的,王爷。”安翊点了点头后转身走向那锅鸡汤。
就在他拿起汤杓准备舀鸡汤时,身后不约而同传来惊恐惊呼痛苦哀嚎,“啊!有毒!”
“毒”字才刚喊出口,一群负责守护物事的禁卫军弟兄纷纷倒下,双眼爆凸,全身抽搐,七孔流出黑血,不消多久即失去呼吸心跳,让人完全没有抢救的时间。
一直处在高度警备状态的玄墨即刻吐出口中未吞下鸡汤,并起两指点了自己周身几个大穴,一口污血随后吐出。
他瞪大眼,震惊的看着目光森冷、嘴角扯着阴邪冷笑,朝他一步一步缓慢走来,像是在品味他的恐惧、欣赏他死亡那一刻表情的安翊。
“安翊……你……”玄墨吃力的出声,想问个清楚。
可这毒的毒性十分威猛霸气,竟然让武艺高强、身经百战的他,即使运用内力也无法压制,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大掌摀着气血翻腾,激烈起伏得十分难受的胸口,怒视安翊,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跟他一同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立起真挚友情,一起接受皇帝封赏,十多年交情的好兄弟竟然会背叛他!
“想不到是吧!”
“为……什么?”玄墨明亮的双眼充满着戾气和阴寒,失望地盯着他视为最佳战友的安翊,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这毒扩散得很快,他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凝固,呼吸像是被冻结,整个人无法喘息,他只能靠着深厚的内力不断压制体内的毒性。
“既然你想知道,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分上,我就让你死得瞑目些。”安翊森冷嘴角逸出一抹讥讽。“为什么?你生来就是王爷,即使我能力不比你差,我永远只能在你之下任你差遣,而螭龙国的王爷跟皇帝已经跟我谈好条件,答应我事成后封我为护国大将军,要将郡主许配给我成为皇亲国戚,你能吗?”
“你……”听完他所说,玄墨怒急攻心,一大口黑血自口中喷出。
安翊蹲到他面前,沉沉发出嘲讽笑声,“玄墨,你以为你所学的独门内功心法可以帮你解这毒?以你的功力来说也许一年半载的能够解开,但你没这机会!”
他这话一说完,气运丹田,快如劲风的一掌猛然拍向玄墨的胸膛,一口黑血再度自玄墨嘴里喷出。
玄墨整个人往后倾倒,靠在树干上一动也无法法动,像是死不瞑目般的眦目瞪着安翊。
安翊抽出身上的帕子,擦了擦沾在他手上的血渍,之后将帕子一丢,向前扯开玄墨的衣襟,自里头抽出他贴身藏好的一个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的物事。
“嗤,玄墨,你以为你这声东击西的手段瞒得过所有人能瞒得过我吗?这在雪山上找到的圣物一直被你随身带在身上,而不是所有人保护的车上。”
安翊一边冷讽道一边解开被这块明黄绸布包裹的小木匣子,这小木匣子才稍微一掀开便有着璀璨光芒不断自里头流泄而出。
看着这光芒,安翊满意的盖上木匣,塞进自己衣襟里,落下一句,“玄墨,你放心,明年这时候我会在螭龙国遥祭你的。”随后便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呼,终于。”虞婧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里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口大气。
生活在古代真是什么都不方便,连洗个澡都要大费周章的提水烧水,来来回回十几趟累得像条狗,才能将浴桶给填满,她真怀念有水龙头的日子啊。
想想先前在那山上的福德村时就方便多了,热了想冲凉,走两步跳到溪里面泡一泡再上来就是,荒郊野外的常常一整天也见不到什么人,根本不怕人偷窥——话说回来,这具身体也没啥看头,总之不像住在这县城里这样,连洗个脸都要到井边打水。
一个月前,她把符蓉家屋后发现的那些珍贵草药全拔了,先拿出一半,到这个距离福德村最近叫乐安的县城,找了家药铺卖了。
她用这些钱和在王大婶厨房里发现的银两,在乐安县城买了间一进的小院,房子虽不大,但院里有水井,至少取水不用跑到大街上的水井,她一个人也够住了,开始在古代过上自己的生活。
上好门闩,她朝着放在天窗底下的浴桶走去,约莫两刻钟后,便神清气爽的想要从浴桶里起身。
这时,她突然听到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是猫吗?可是猫的动静不会这么大吧!
虞婧略微惊讶的又坐回浴桶里,拧着秀眉抬头看着正掉下灰尘的屋顶,该不会是小偷吧?
不过如今她家里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东西好偷的,那些银两都被她用来买这座院子,剩下的银两再买些生财工具就所剩无几了,这会儿都埋在床下的炕里,这小偷应该不会这么费事地去挖炕灶里的那些灰土吧。
还是要劫色?她眼下全身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很有这可能,她还是赶紧从起身穿好衣服比较妥当,免得真是有什么意外,她只能任人宰割。
说时迟那时快,虞婧才自水桶里站起身而已,“噗通”一声巨响,她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屋顶已被砸破一个大洞,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掉进浴桶里,溅起巨大水花,地上全是水渍。
三更半夜的屋顶掉下一个巨物,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把还来不及跨出浴桶外,也被溅了满脸水的虞婧吓了一大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差一点点就压到她!
放在浴桶边的灯台被碰掉了,幸好有月光从破掉的屋顶倾泄而下,才不至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虞婧看清楚了跟她一起泡在浴桶里的好像是个人,手一伸,将那黑衣人头捧了起来,没想到对方头一抬起,她就见到一双如利刃一般的眼睛直盯着她。
“你……”玄墨吃力的发出声音。
“啊!”不知是那眼神过于冰冷骇人,还是洗澡洗到一半有个男人从天而降和自己“共浴”太过惊悚,虞婧惨声尖叫,吓得手一抛,任男人的头滑回水里,自己像是逃命一般的自浴桶里爬出来,顾不得擦干身子,扯过一旁的衣物飞快的套上。
期间她仓皇眼神不停瞄向浴桶,就怕这男人会过来把她怎么了。
直到她穿好衣服,发现浴桶里的男人一点动静也没,这时受惊的心魂才稍微缓和下来,拍了拍还激烈跳动着的胸口,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浴桶里的动静。
安安静静,该不会死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浴桶边,微蹙眉头眼睛紧盯着这个晕倒在浴桶里动也不动的男子。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借着月光,她看到浴桶里的洗澡水已染得腥红,这男人该不会受了伤吧?
一想到这里,虞婧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人受伤了,对她不会有威胁性,她决定先向前为自己讨公道。
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气将人拖出浴桶,发现这男子不仅脸黑得跟包公一样,手臂上还有一道伤口。
伤势虽然有些严重,但应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难道是失血过多虚弱得昏过去了?不过从他的包公黑脸看来,她并不觉得他的昏迷与受伤有关,应该是——中毒了。
拧着秀眉,她蹲在地上并起两指按住他的颈动脉,眉头瞬间打出个大结,果然不出她所料,低咒了声,“该死的!”
原来,这男人不仅受了刀伤,还中了非常阴狠毒辣的毒,千鹤红!
救人如救火,虞婧没有半点犹豫地将这男子身上的黑衣用力撕拉一扯,健硕结实的身躯顿时显露出来,她不由得吹了声口哨,好一个猛男啊!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猛男这傲人身材的时候,她撕衣服可是要先帮他止血,否则不用等剧毒发作,他就会先因血流太多休克而亡,到时死在她家,她就有理说不清了,要是被误认为是杀人凶手,那不是比窦娥还冤。
简单包扎后,她双臂穿过他的腋下,使尽吃女乃的气力,将他拖出沐浴间,准备在古代开张救人——说起来,他还算是自己在古代的第一位病人呢。
这男人要是再不解毒,可能活不过今晚了,明天恐怕就会成为一具无名尸。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爷爷常说的,尽管对对方一无所知,她还是决定先救再说,况且解这男人身上这毒对她来说是是小事情,只不过她会心疼那一些放着准备卖钱的药草就是。
午后的阳光洒满整个院子,微风清拂树梢,周遭弥漫着一股沁人的草药香气,虞婧正忙着制作香药丸,忙得昏天暗地的。
她吃力的将蒸熟的草药自蒸笼上搬下,一边用着长筷子翻动草药,一边拿着蒲扇搧风,让这些蒸熟的草药赶快凉下来好进行下一个步骤。
想她堂堂一个被爷爷这老神医挂在嘴边称赞的小神医,落难穿越到这叫白泽的古国来,真是应验了那句俗话——落难凤凰不如鸡。
说来惭愧,她空有一手看病治病的好医术,却只能在市集里摆摊卖香药,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为自己掬把同情泪。
她来到这乐安县城安顿好之后,想着不能坐吃山空,得要有份收入,于是到县城里的药铺去应征坐堂大夫,结果竟然没有一间药铺医管肯聘请她的。
失望之余,在街上闲晃的她发现这白泽国的百姓很喜欢闻香,每个人随身带着香囊,香囊里会装着由香草或是中药制作出的香药丸,或买香熏饼放在屋里熏香。
就连各个酒肆茶馆书斋等等,也都会燃着香熏饼或是香药丸,由此可知,这香药不管是随身携带抑或是燃烧,在这白泽国很受欢迎。
这让她灵机一动,便想先以制作香药养活自己的念头,制作香药并不难,前世女乃女乃也喜欢闻香,闲来没事利用家中的药材遵循古法自己制作,她常常帮忙打下手,对那些香药方也背得滚瓜烂熟,制作香药对她来讲完全没有问题。
当天作了决定,她便置办相关用具,回家来先做了几种做法简单,气味芬芳又具有疗效的香药丸,隔天拿到市集卖,一开始乏人问津,她干脆点了颗香药丸让路过的人试闻,许多人只要经过闻到这沁鼻香气便会停下询问。
由于她卖的香药丸价钱比药铺里卖得便宜,而且质量更好,只要闻过她的香药丸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上一两样,当天口碑很快的便传开了,香药丸都有些供应不及。
她的香药丸质量纯正,用过的客人无不称赞,因此最近增加了许多回头客,还有老客人介绍来的新客人。
每天都有许多旧雨新知问她有没有其它香气的香药丸,趁着现在生意好,她打算多做几种市面上没有出现过的香药丸,期望能大赚一笔,为自己赚一桶金开间小医馆。
哼,不请她当大夫,她自己开一间不成吗?
虞婧手中的蒲扇不停的搧着,只是不管怎么搧,这些刚蒸好的药草还是热呼呼的。
看来这样搧风一时半刻之间也无法马上冷却,浪费体力罢了,还是放着让自然凉,省得手酸。
她拿着蒲扇对自己用力搧了两下,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向那半掩着门的屋子,依她的估算,屋里那个已经昏迷了三天的男人差不多要醒过来了。
还是去看看,顺便把熬好的汤药端进去喂他。
她进屋后,站在床榻边看着这个昏迷中的男人,从他的身上的配饰看起来,应该身分不低,至少家境不错,颇有钱财。
她可是下了血本才将他救活,他身上的毒不难解,就是成本贵了点,他醒来后,得好好跟他算一下医药费才行。
只是搜遍他全身,也没看到个钱袋子,万一他没钱给,她就把他戴在身上,那块看起来很值钱的玉佩给当了来抵债就好。
暖暖的阳光穿透竹帘落映在屋内,有几道璀璨金光落在玄墨毫无血色的脸上,刺眼光芒射进他沉重的眼皮深处,唤醒他沉睡混沌的意识。
他吃力的眨眨眼,企图想睁开眼睛,可只要他稍微眨动眼皮,四肢百骸便传来如万针扎心般的疼痛,眼睛更是传来火辣的刺痛感,疼得他不得不仍是紧闭双眸好减缓这份痛楚。
能感觉到痛,这表示自己没死——他没死可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连百里少渊那家伙也断定他再一次毒发,即使是神仙也难救,可他不仅毒发了,还活了下来……
待略微习惯了全身上下的痛意,他却发现自己感到无比轻松,身上的毒似乎解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日在树林里受到重创后,命在旦夕,也算是安翊过于得意忘形,笃定他活不了径自离去,殊不知他靠着自小修练的武功心法,暂时压制住身上的奇毒。
强撑着一口气,他朝夜空发出求救信号,许是他命不该绝,百里少渊正好到临近山头采药,加上他正好有部分暗卫落后半日路程去调查一些事——偶然间听闻此地县官贪污,他让人去查清楚,之后再回京禀报圣上。没想到此举会救了他,让他不致倒在这荒山野岭的无人知晓。
暗卫先行赶到,将他移往安全之处,免得安翊回头寻来,之后再跟赶过来的百里少渊会合。
百里少渊见到他的惨况大惊,连忙用金针搭配他的内功心法,将奇毒压制在右腿,但百里少渊也言明,这奇毒难解,只能暂时压制,一旦毒发超过三次,即使他的师父,甚或是大罗神仙出现都无法救回他。
百里少渊还要他放弃追查从那被夺走的圣物,请皇上派其它人接手任务,跟他回京去祛毒,也许三年五载的便能将他体内的奇毒清除。
这时暗卫有消息回到,说是查到安翊出现在东南方,他未多作耽搁地即刻起程,沿着消息一路追查圣物下落来到这乐安县城,这期间身上的奇毒发作过两次,他用自身内力与百里少渊教他用金针封穴的方式,勉强将这两次毒发压制下来。
最后他在乐安县城跟安翊交上手,他虽被安翊伤了手臂,不过他可是把安翊一只手都斩下了,眼看圣物就要夺回,安翊的手下却围攻过来,他本不以为意,谁知体内的奇毒竟在这时爆发。
他心忖不能再恋战,即使功败垂成,也得先保住这条命要紧,立即跃上屋顶逃窜,运气一奔跑,更是加速血液运行,奇毒完全压抑不住,让他整个人瞬间往下倒,不知撞破了什么,直直往下坠……
混沌的思绪闪过一幕又一幕他因毒发昏倒前的画面,当日他毒发晕死过去之前,最后的印象是……
他掉落在一个浴桶里,大大的浴桶里的水减缓了他落下时的冲击,浴桶里还有位姑娘或是……少年?
对方显然正在沐浴,与毒发的他四目相对……
是那位姑娘或是少年救了他吗?
半掩的门扇被推了开来,随着浓浓汤药味传来,伴着一阵脚步细微声响,玄墨想再试一试将眼皮睁开,可眼睛一动就痛。
这刻意放轻脚步声的人已经来到床榻边,凭着习武之人的敏锐,即使他闭着眼睛也感觉到对方正低着头看着他,忽然间,一记女子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虞婧有些兴奋的看着微微动着眼皮的玄墨,开心的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看你到今天早上都还没有醒,还以为我的医术退步了呢。”
看来是位姑娘救了他……
听着她的话,玄墨想响应她,心里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她,可是他不仅睁不开眼,更是无法开口说话,喉咙像是被人灌入热铁一样灼烫难受,让他只要稍微一出点力气便剧痛不已,更别提发出一点声音。
虞婧皱着眉,看着他眼皮下不断转动的眼球,看得出他的焦急,连忙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你身上的毒才刚解,身体有很多地方都受损了,需要好好调养,不用急着说话或是睁开眼睛。”
听她这么一说,玄墨整个人一震,这位姑娘竟然说他的毒刚解,这奇毒可是连被称为神医的百里少渊都摇头举白旗投降,真的能解吗?
不将自己心底的疑惑提出,他无法安心,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他开了口,沙哑问道:“是你救了我……”
只是才说这几个字就让他喉咙难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又辣又痛,无法呼吸。
“喂,你这病人很不配合耶,都跟你说了别开口,这一开口就有得你受的,很痛吧!”虞婧扫了眼表情显得十分焦急的玄墨,忍不住数落他一番。
不过,看着他定定不动的眼皮,彷佛透过眼皮,正有双犀利的眼眸处紧盯着她一样,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你紧盯着我做什么?不就是想知道是谁救了你,从我进来到现在你有看到其它人吗?不是我救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是谁有这能力把你救回来咧……对,就是如你所想,是我救了你。”
听她这么一说,玄墨整个人像是松口气般,表情放松不少。
“来,喝药,这药你再喝个三帖,明后天应该就能开口说话了,等等我帮你眼睛再敷些药,晚上就能睁开眼睛。”虞婧又拿过一个枕头放在他颈下,将他身子垫高,一口一口小心的喂着他喝汤药。
玄墨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想问身边这位救他一命的姑娘,可口不能言,眼更张不开,无法问也无法看,也只能先暂时先压下心底那份急切,就听这位姑娘所说的,耐着性子将身体养好再说。
虞婧将汤药全喂进他嘴里后,拿过一旁的布巾帮他将嘴上的药渍擦掉,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让凉风吹进屋子,通通风。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跷着二郎腿,不疾不徐的说着,“这位大侠,对,如你所见,是我救了你,虽然你现在是看不见,不过明天就看得见。
“既然你醒了,有件事情我希望让你先知道,就是我这里不是善堂,为了给你治伤,花费了本姑娘我不少珍贵药材和银子。”有些药她手边没有的,可不是要花钱买嘛。“银子你知道的嘛,俗话说银子不是万能,但没有银子万万不能,虽然我爷爷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善用医术做有用的事,但是那先决条件是要在我富得流油的前提下,再说我花了精力救你也不能白救,你说是吧!”
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要跟他要医药费,这是应当的,他勉强吃力的点了下头。
“我看了看,你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一枚铜板,只有这一块玉佩……”
她自衣襟里模出一块色泽温润、流光溢彩的翠绿色玉佩,这块玉佩上面雕刻的字体图纹她虽然不认得,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能值不少钱。
虞婧沉咳了一声,继续又道:“咳,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明知道你没银子还硬要你给我银子,所以……这一块看起来不怎么样、值不了几个钱的玉佩,我就当作诊金先收下了,日后要是你有钱了,欢迎你随时拿着银两来把它换回去,这样可以吗?”她一副十分通情达理,非常好商量的样子。
玄墨闻言,俊脸上似有一丝龟裂,嘴角暗抽了下。不值几个钱?那块玉佩是他宸王的身分象征,别说玉质本身好得可说是价值连城,甚至可以拿来号召禁卫军,这位不长眼的恩人,竟然说它不值几个钱。
“你不说话表示意见,我就当你同意了。”虞婧见玄墨默不作声,径自认定他已经同意,完全将人家现在根本不能说话、看不见这事忽视得彻底,摆明就是在坑人。
“我算你这么便宜的诊金,你也不用谢我,大家相逢自是有缘咩,所以才算你便宜的,尽管你我相识的缘分是有点奇怪啦,但,我救人的心意是完全没有打折的,这点你是绝对可以相信我。”虞婧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着,边说边把那块玉佩给塞进怀里,稳妥地贴身藏好。
救了这个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男人,身上虽然没钱,但这块雕工精细、质地上好的玉佩够抵债了,恐怕她还要倒找不少钱哩。
她在现代时看了许多宝石鉴定的节目,也学了不少知识,这块玉佩不管是当了或是卖了肯定够开一家药铺,爱进什么药材就进什么药材,说不能还能养活她下半辈子呢。
一直安静着的玄墨觉得自己的脸龟裂得彻底,敢情他的救命恩人是个女土匪黑心密医?
罢了,这玉佩就先暂时放在她那里,改天再“赎”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