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忧着眉头,叫来了毕管家。
“我的助理呢?都什么时候了人怎么还没到?”
毕管家一贯恭谨的回答,“我刚打了手机过去,不知是没电还是讯号不良,手机直接进入语音信箱。”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三十七分了,助理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开始,责任是帮他处理身边一堆大小事,至于对外公事方面,他另有经纪人会处理,而毕管家的职责就是将他台湾的屋子打理好,除了阳明山的别墅外,还负责他另外投资在台中、新北的房地产。
黎相谷虽然是个生活白疾,但也不至于三十七分钟没有助理就不能活,但是让他心烦气躁的不是散落在钢琴上的乐谱没有人整理、不是没有人将他临时迸发的灵感抄写在笔记薄上,乱七八糟的文字誊入电脑里头,更不是他发现他的袜子竟然破了个洞,没有人帮他填补新袜子入袜子柜,而是因为——
他只有在上班时间能够看着这个女人,但他妈的她到底上哪厮混去了,迟到这么久?
那个总是戴着厚厚眼镜,掩去一张甜美脸蛋的女孩,原本在他眼中是那么毫不出奇,但就因为一个出彩的音节,让他看待的目光大转为不同。
他没有发现她其实长得漂亮,因为他欣赏的是她音乐上的才华,即便她弹个钢琴手指都像扭到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小时候受过伤),但在他眼中,她的身子已经散发出一种天使的光芒。
她打通了他的瓶颈,所有的阻碍在她面前豁然开朗,但是,真是他妈的但是,她竟然已经有男朋友,还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那种。
现在的世代里,哪来的稀有物种,竟然二十四岁就已经想到结婚那方面去?
但他不管不顾,他爱上了她,他就要让她知道.,他希望她成为他事业跟人生的伴估,他也不管以后见面可能会继尬,他一样要让她知道。
他就是个任性的人。
乍闻他的情意,她一脸惊哥,小脸儿满布着不可置信,他穷追猛打、紧追不舍,她只好呐呐说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甚至还有结婚的打算。
天地瞬间在他眼前崩裂。
但有句成语叫做——横刀夺爱,他没有办法漠视他急切想要她的渴望,若要合组家庭,他自认比她男友更具这层身分,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一天没看到人就觉得三魂七魄死了一半,所以就算她搬出“男朋友”这个挡箭牌,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下去,甚至在昨晚,他吻了她。
结果她竟然昨晚就传了讯息说明要辞职,还说今天会拿辞呈过来。
他当然不准,但她没有回应他的拒绝,仅说了句晚安就把他打发掉,甚至今天就没来上班了。
他可没准她辞职,她怎么可以随意就旷职?
坐在钢琴椅上的他,瞪着黑白相间的琴键,恼怒的想着,既然她心意这么绝,那他……那他顶多勉强答应不再对她有任何追求的举动,这样行了吧?
他就“默许”她跟她男友结婚,这样行了吧?
该死的混蛋不要不来上班啊!
“老板?”毕管家唤了唤不知出神到哪去的黎相谷。
黎相谷回了神,语气有着无奈的五味杂陈,“打电话了没?”
“打了,”毕管家回道,“还是没人接。”
从九点到现在,毕管家在黎相谷的命令……要求之下,已经打了十来通电话了。
怎么会不接电话呢?
黎相谷莫名的觉得有些惶恐不安、心惊肉跳起来。
向容玄在当助理期间,手机一直都带在身边,就算上厕所也不会忘记,她从不会不接电话,就算忙着,也一定会回应一句——“忙完打给你”,怎可能放任来电不管?
黎相谷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出跟向容玄昨晚的通话讯息,在他拒绝她的辞职通知后,她只回了句“晚安”,就没再回应了,他后续的讯息她也都是没读没回。
这真的不太像是她的处事风格。
他越想心越不安,越想胸口像是被什么掐住,一时窒闷,难以呼吸。
“她家在哪?”黎相谷语气略微急切地询问毕管家。
“在北投。”毕管家回道,“老板是想过去找人?”
毕管家管理他的物产已经有七、八年时间了,主子的想法,不用开口,他也看得出来。
他知道黎相谷喜欢向容玄,人生中难得热切的爱上一个人,可惜知爱的时间太晚,人家早有对象了。
但他认为,向容玄对黎相谷不是没有意思的,只是碍于已经有男朋友,才不得不拒绝。
也算是个有原则的女孩吧,不因为后来追求她的男人富有才华又多金,外貌高帅,就立马抛弃了男朋友,奔向了黎相谷的怀抱。
虽然黎相谷失恋很可怜,倒也让他更赞赏起向容玄来了。
“载我过去吧。”不走这一趟,他心不安。
向容玄住在一栋旧社区大楼,外墙脏脏的,不知多久没请人清洗了,门口柜台有一名警卫,身形略胖,跟毕管家差不多年纪。
“八楼之六的向容玄吗?”警卫思考了一会儿,“她应该在家吧,今早没看到她出门。”但他接着又说:“不过我中间有去上厕所,就不知道会不会刚巧那时候出去了。”
“你打对讲机问问看。”黎相谷觉得警卫的废话有点多。
警卫打了对讲机,但都无人接起。
“还真的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出去了喔?”警卫满心讶异。
“你几点的时候上厕所的?”黎相谷问。
“嗯,”警卫凝心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一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黎相谷望向毕管家,“那她差不多到了吧?”
从这里搭公车到他家,约莫只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搭公车会慢一点,他猜可能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倒了。
毕管家点头,“我再打电话看看。”
但是,毕管家不管是拨了向容玄的手机还是家里的电话,前者一样是关机状态,后者则无人接听。
“也许塞车。”毕管家猜。“她手机可能忘了充电了。”
“我们来的路上都没塞车,怎就会刚好塞到她?”黎相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的心头莫名的慌,无法解释。
黎相谷对一旁的警卫道:“我要上去。”
“没有向小姐的允许,不能放人上去的。”警卫很是为难。
“说不定她生病还怎样,昏倒在家了,出事你要负责吗?”黎相谷厉声道。
“可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能随便放人上去的。”警卫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虚。
“不然这样吧,”一旁的毕管家建议道,“你跟我们一起上去,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喔,那倒是可以。”警卫点点头,从上锁的抽屉中拿出电梯的感应卡片,领着黎相谷两人走往斜前方的电梯。
黎相谷回头看着警卫一走,大门口就无人看顾的大厅,心想这警卫的效益不大嘛,人去巡逻就放空城了啊。
这么危险的地方,向容玄怎么可以继续住下去呢?
她男朋友又怎么会允许她继续住在这种警卫粗心大意的社区?
她如果是他的女人,他肯定马上叫她搬家,不是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社区,就是干脆让她住到他保全设备齐全的别墅内。
一群人来到向容玄居住的楼层,这长廊一眼望去,十来扇门,一群人共住在一栋大楼内,有什么牛鬼蛇神都不知道啊!
黎相谷心头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他曾经被狂热的粉丝袭击过,所以住处的安全他非常的注重,像这样多人杂居、警卫又轻忽的大楼,对他来说,绝对是下下之选。
来到八楼之六,警卫按了门铃,但一样没有人应门。
“应该真的不在吧。”警卫道。
“我再打手机看看。”毕管家离了数步,拨打电话。
黎相谷则是站在门口,双手环胸,蹙着眉头。
“我昨晚有看到向小姐回来的,看上去身体健康,很活泼,应该不会突然生病到昏倒在家里才是。”警卫分析道,满心希望这两个不速之客能赶快离开。
“嘘。”黎相谷做了一个要他噤声的动作。
警卫撇撇嘴,觉得这男人既罗嗦又麻烦,就是不知道他是向容玄的谁,干嘛这么关心她。
向容玄不是有男朋友的吗?
难不成是劈腿?
警卫满脑子都是八卦的猜疑。
“有水声。”黎相谷耳朵贴向门板。
“水声?”警卫也学他耳朵贴向门板,“没有啊。”
“有。”黎相谷斩钉截铁。
他耳朵最是灵敏,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可以干扰他,他确实听到屋内有传来涓涓水声。
警卫再更仔细凝听。
“我真的没听到。”
回来的毕管家听到他们的对话,先是对黎相谷摇了摇头,表示仍没找到人,再对警卫道:“这里的水表是独立的吗?”
警卫点头,“每一户水电表都是独立的。”
“那你可以去看看水表,看指针有没有在动,就知道里头的水龙头有没有开了。”
警卫回以“找麻烦”的无奈脸色,搭电梯上楼顶查看水表。
约莫七八分钟后,警卫回来了。
“水表是在动的,”警卫耸了耸肩道,“屋内的水龙头没关。”
“钥匙!”黎相谷急吼,“房间钥匙。”
“只是水龙头没关,为什么要给你房间录匙?可能是向小姐忘记关水了而已。”警卫觉得这男人实在太大惊小怪了。
“向小姐人很仔细,不可能放着水龙头没关就离开。”毕管家一脸严肃道,“她说不定昏倒在浴室,所以才没关水龙头,如果你不让我们进去查看的话,出了事你要负责吗?”
“呃……”警卫面露犹豫。
“出了事你要负责吗?”黎相谷朝他暴吼。
“好、好啦!”警卫很是委屈的说,“但钥匙得跟房东拿啊。”
“锁匠呢?叫锁匠来。”黎相谷喊。
“房东住在隔壁栋而已,我去请她过来。”警卫指指隔壁楝方向,麻利得自行跑去找房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