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官震宇身受皇恩,可自由出入皇宫,皇上还把宫中他幼时居住的文藻堂留给他,成了他入宫时的居所。
皇上的恩宠给了他不少方便,否则他哪有理由独自在赏萃亭等这么久?
三天前,上官震宇与狄雪鸳约定的是申时,可如今酉时都快过了,他还没等到,她,他再也等不了,决定前往浴馨轩察看情况。
上官震宇来到浴馨轩,却发现门外竟有侍卫把守,他虽持有皇上给的通行金令可自由出入皇宫,但后妃的居处他是怎么也该避嫌的,正愁是不是该再以轻功翻墙进入,就见刚好有人送来几只锦盒。
上官震宇隐在暗处听着,原来是楚家人送了些补身的药材来,说是有请得了皇命,可以送入。
听他们的言谈,上官震宇这才知道浴馨轩被阖宫禁足了,只是楚昭容向来得宠,又怎么会被禁足?他着实不解,转而去见皇上想打探情况。
皇帝刚看完奏章,这才离开御书房,总管太监便上前禀告上官震宇人在偏殿:因为怕吵了他,所以等着没让人通传。
皇帝这才走向偏殿去,远远的便看见了偏殿里上官震宇正拿着本书册在看,他记起那是自己前几日放在偏殿,想有空再继续看的书,没想到国事一忙就这么忘了。
皇帝驾到本该层层通传,但他制止了,因为上官震宇那看书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先皇。
先皇诸子中,上官震宇是最像先皇的,也曾是最受宠的,五弟的生母出身不高,直到死前都只是个才人而已,先皇曾经想过立五弟为储君,若不是出了那事的关系,恐怕此刻坐在朝堂之上的,便是五弟了。
在众兄弟之中,虽然五弟是他最相信的一个,但不代表他就不防他。
隐约感觉到有道锐利的视线盯着自己,上官震宇抬起头来,正好瞧见皇上未及时收起的打量眼神。
他低头看了手上的书一眼,想起了先皇也有这嗜好,想必……他又引起皇兄的猜疑了。
他将书册搁到一旁几上,堆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行礼道:“皇兄,您终于来了,臣弟都快睡着了。”
皇帝平了他的身,迳自坐至主座,并赐座予他。“朕看你看书看得挺专心的。”
上官震宇苦着一张脸,仿佛他说了多匪夷所思的话,“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是骗人的,臣弟怎不曾在书中看见美人?要有美人,臣弟就真的看得专心入迷了。”
皇帝仰头大笑,他这个弟弟总是三句话不离美人,“听说最近你府中的姬妾你都不感兴趣了?”
这句话敲响了上官震宇心中的警钟,这是不是代表他的王府中有皇兄的眼线,否则皇兄怎么会知道?
上官震宇表面上神色不变,但是暗自又多了几分小心谨慎,“不瞒皇兄,臣弟是真的玩腻了,正打算把她们全休了,再换一批新的进王府,皇兄会这么问,不会是打算帮臣弟物色吧?”
“你这次又看上了哪家的小姐,想让朕为你作主?你就老实说了吧。”
“臣弟倒不是中意谁,只是皇兄您若开口说要为臣弟物色,那肯定是标致的美人,臣弟怎能不期待?”
“你别忙着换妻妾,朕交代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臣弟出马皇兄放心,再不多时,皇兄就能达到您的目的了,只是……届时皇兄不会对她太残忍吧?”
“你对朕的后宫兴趣也太大了。”
上官震宇一听,连忙离座跪下,“皇兄明察,臣弟这不就是改不了的老毛病,对每一个美人都觉得心疼吗?”
“你心疼?那朕把狄雪鸳赐给你,如何?”
上官震宇并没有见猎心喜马上谢恩,他猜测皇上十之八九是试探,于是他抬起头,露出为难的表情,“皇兄,如果是您赐的,那臣弟是不是得一辈子养在王府里,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是自然。”
“那……这……皇兄,那狄美人是美人,可臣弟这心像匹野马,什么时候变心也不知道,若是有一日臣弟对狄美人腻了,想休了她,这不就得先提自己的头来向皇上谢罪?”
皇帝见他一副可怜样,终于忍俊不住,“朕骗你的,你堂堂并肩王,朕要赐你一名女子,也不会是她这样的出身,刚刚那句话是逗你的,朕还以为你对狄雪鸳真动了心了。”
果不其然。上官震宇的表情没有庆幸,也没有失望,反而是大大松了口气一般,“皇兄,您老是这样吓臣弟,会把臣弟吓得英年早逝的。”
“只怕你真进了棺材,朕只要说有美人要赐给你,你也会立刻坐起身来谢恩的。”皇帝边说边大笑着,招着手让他起身回座。
上官震宇坐好之后,大言不惭地又道:“臣弟一向自命风流,自然不敢反驳。”
“不敢?是没得反驳吧!”皇帝可没忘了今日是上官震宇主动来的,想必有事找他,“怎么了?入宫找朕有事吗?”
“皇上,那浴馨轩是出了什么事?”
“那天在太庙你来迟了不知道,楚昭容竟然穿了禁忌的服色,冲撞得朕头疼不已,朕一怒,便罚了她禁足。”
上官震宇一想,竟忍不住笑了,“皇兄果然最疼爱楚昭容,他人若是冲撞了皇兄的禁忌,此刻怕已身首异处了。”
皇帝被说中了心事,倒也没有羞恼,宫中人看他是偏宠楚昭容及沈修容两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楚昭容多些。
“就你眼明,怎么,现在当了并肩王是越来越不懂分寸了,你是在笑话朕吗?”
“臣弟岂敢。”上官震宇确定楚昭容没有性命之危后,倒先担心起自己心里的人了,“不过……皇兄禁足了浴馨轩里的人,那臣弟的计划便受阻了。”
“你这是在为狄雪鸳求情?”
“皇兄,人被禁足了,别说她出不来,臣弟也进不去啊!”
“怎么?连楚昭容都被禁足了,狄雪鸳被禁足又如何?还是你心疼?”皇帝不显怒色,字字句句都是试探,“这样好了,你若心疼,就拿你去交换,你禁足换取狄雪鸳的自由。”
上官震宇深知皇上的脾性,知晓皇上还在试探自己,他装得放荡不羁,吊儿郎当地道:“为了美人禁足臣弟乐意,多风流啊!只是……无端为了一个后宫妃嫔被禁足,那皇兄与臣弟的计划便满不住了。”
他说得仿佛他在意狄雪鸳不是因为她特别,而是就像他过往追求的美人一般,皇帝虽然狐疑,但不显于色,暂且相信了他。
“那几个看守的侍卫,挡些太监宫女有本事,能挡得了你吗?”
上官震宇脑子一转,微微一笑道:“臣弟明白了。”
当日夜里,狄雪鸳怕楚淳嫣胡思乱想,在她的寝殿里陪着她,尽管如楚淳嫣这么得宠,她还是担心皇上回头会突然治她个冲撞禁忌的大罪。
但即便如此,楚淳嫣还是对皇上死心塌地,狄雪鸳不知该佩服她的坚强,还是该笑她痴傻。
夜深了,楚淳嫣累了想睡下了,狄雪鸳这才离开楚淳嫣的寝殿。
已经三天了,她夜夜这么陪伴楚淳嫣,就是为了安抚她受了惊悸的心。
只是今日她回东配殿却不见灯火,以往她未就寝前,东配殿总是灯火通明,即便她就寝了,殿里也会点着几盏小灯,因为她狄雪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
别说不见灯火,连守着的宫人也都不在,她提着心,逼自己壮起胆子模黑走进殿里,殿里也是一片黑漆漆的,她忍不住出声喊道:“巧心,殿里怎么这么黑?你不知道我怕黑吗?快点灯!”
别说有人点灯了,连应声的人也没有,狄雪鸳一个人待在殿中,越待越觉得害怕,她这是在作梦吧,要不然她再失势,东配殿的宫人们也不敢如此不待见她,不等她回寝殿就去就寝了。
“巧心!别闹了!巧心!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别告诉我你是要给我惊喜。”依然无人应声,狄雪鸳的心益发慌乱,“巧心!巧心!你再不出现看我如何治你的罪!”她再也受不了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寝殿里,一回头就想往外跑去,不料却撞上了一堵结实的人墙,她惊惧地喝斥道:“谁?!放开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但不让开,还一把将她圈在怀里,她气愤害怕得用力挣扎,不会吧,她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竟也会遭到歹人轻薄?!
“救……”
狄雪鸳的一句救命还来不及喊出声,嘴就被捂住了,她又推又踢又捶又打的,想让对方放开她,但那人的双臂如钢铁一般,她怎么样也挣月兑不开,终于,她急哭了。
“不管你是谁?别想占我便宜,我宁愿死也不受辱!”
“如果是我要占你便宜呢?”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狄雪鸳的挣扎骤止,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眨眼的功夫,她立刻又拳打脚踢了起来,“这样吓臣妾皇上很开心吗?皇上若不要臣妾,直接赐死便罢,何须用这种手段想吓死臣妾?!”
“你都喊我皇上了,居然敢打我?”
上官震宇的话又让她停止了动作,她像根木头似的死死地站在他的怀中,连话也不说了。
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他见她老实,竟还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