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屠深居然会来这么一招,李莫然都呆了,一下子接收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探询眼神,他气怒的吼道:“胡说八道!本宫何时要杀你了?”
“不是要杀我,你让这么多皇家侍卫围着我做什么?”屠深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因为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李莫然就是在仗势欺人。
“我只是告诫你……”
然而李莫然想解释的话还没说,就被屠深打断,“太子殿下,我明白了,近日我查到长生教复苏,与朝廷官员勾结的惊天大案,你一定是怕我功高震主,所以嫉妒我的才华,才想要拿下我,对不对?京城里每个人都知道我屠深手无缚鸡之力,殿下一口气带来这么多人想抓我,分明是不想给我活路了!”
李莫然很想大吼这根本是欲加之罪,偏偏他现在就是让侍卫围困住屠深,又被屠深用这么大的嗓门说出来,他确实百口莫辩。
而且屠深给李莫然的刺激还不只如此,他更坏心眼地又道:“还是说,那些査出来与邪教有勾结嫌疑的官员,都是太子殿下的亲信,你这次是要来斩草除根的?”
这句话几乎是在指控太子与长生教有瓜葛了,否则为何要胁迫屠深,还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
李莫然怒发冲冠,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即宰了这个满口胡言的王八蛋,然而现在几乎所有官员百姓都看着他如何处理这件事,要是真动了屠深,只怕他这太子的名声会马上掉入十八层地狱,父皇一怒之下,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都有可能。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压抑怒气道:“屠深,你误会本宫了,本宫知道你揭发长生教立了大功,特来嘉勉于你,本来想送上这块宝玉给你,然而宝玉价值连城,怕他人看了眼红,才叫人围住你。既然你心有忌惮,那么本宫就公开把东西颁给你,这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本宫给你的,也不会起贪念了。”
李莫然当真解下腰上的宝玉佩饰,忍痛交给了屠深,他暗自咬牙,脸上硬是挤出和善的笑意。
“这块宝玉能够趋吉避凶,还能够克制毒蛇蚊虫瘴疠,再过三个月就是本朝的春猎大会了,希望你能藉着这块宝玉,博得一个好成绩,屠老将军也会很高兴的。届时我们春猎再见。”
屠深一副惊喜的模样收下宝玉。“那就谢谢太子爷了!想不到与渺渺出游一趟,居然还能得到这等好东西,渺渺,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童渺渺一听,也得意了起来,她微扬起精巧的下巴,模样看起来俏皮又娇憨。“可不是嘛!”
李莫然怕自己下一个眨眼就会忍不住出手宰了屠深,便托词飞快的离去,临走前他狠狠瞪了屠深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这笔帐,春猎时他必大力回报!
然而,屠深哪会在意这么一记眼神呢?太子若真不再计较这件事,他还要烦恼呢!于是他云淡风轻地一笑,正要带着童渺渺离开,想不到她却是不动,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变得严肃。
“屠深,刚才太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你看到了吗?”想不到童渺渺看似单纯,但身为旁观者的她,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他一定恨上你了,春猎你千万不能去!”
“我不去,不就代表我怕了他?”屠深无所谓地道:“兵来将挡,他难道真敢宰了我?届时我袓父发怒,咱们盛隆王朝的天,只怕要垮一半。”
“但是……”但是太子有太多可以让他死得不知不觉的方法啊!童渺渺难掩焦急,又见屠深那副吊儿郎当、不以为意的样子,最后她把心一横,撂下话道:“到时候我和你一道去好了,不管他要施什么诡计,都由我来替你挡回去!”
闻言,他的心狠狠一震,表面上那股纨裤气息收敛了许多,正色的凝视着她。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要替自己抵抗来自太子的压力?要知道那可不只是痛打一顿或羞辱教训这么简单,太子很有可能要取他小命啊!
她的义气、她的情操,还有一些他也说不上来的微妙情感,都险些破了他的防御,让他将自己蓄积十数年来的计划告诉她,幸好在话就要出口的瞬间,他用了十倍以上的力气把蠢蠢欲动的感动压抑下来,一手还得模着太子给的宝玉,在在提醒自己必须超然。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她知道了并无好处,只有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的帮助才是最大的。
“既然你想和我一道,那就一道吧,看来年年猎物成绩挂零的我,有了你的帮忙,终于能有所进展了。”
过了一个没有下雪的年,家家户户的生活从鞭炮及年夜饭的团圆喜庆,回到了常态,期许新年的丰收,秧苗也开始下了田。
很快的,就来到盛隆王朝一年一度的春猎。
春猎算是王朝权贵的一项竞技活动,所有高官贵冑子弟,甚至是贵为太子的李莫然,都要到京都附近的山中进行狩猎比赛,以猎物的数量及品种做为评分依据,得到第一名的,自然会有丰厚的赏赐,若是入得天子眼,更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所以众家子弟莫不摩拳檫掌,希望博得一个好成绩,一方面出出风头,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够藉此机会光耀门楣。
唯独一个家伙反其道而行,这个人便是恶名昭彰的屠深。
几乎京都的每个人都知道,屠深完全没有继承到袓父屠大庆的高强武功,成天放荡不羁不说,每回春猎成绩总是挂零,好像他就是骑马进山绕了一圈又出来似的,要不是看在屠大庆的面子上,屠深早就被众人嫌弃的口水给淹死了。
因此屠大庆从不参加春獾,借口通常就是那是年轻人的玩意,他老人家不参与,但明眼人都知道,屠大庆应该是觉得屠深年年挂零,怕丢脸。
今年的春猎,不知怎地办得特别浩大,皇帝更允诺许以拿到首位的贵冑子弟侯爷之位,还能有封地,因此所有参加者都跃跃欲试,希望能拿下这份殊荣。
在一串冗长的仪式之后,春猎于午时正式开始,进行一天一夜,隔日的午时,众家子弟必须回到原点,清点猎物数量,以排出名次。
在屠深与童渺渺双骑相偕进入深山后,殿后的李莫然眼底闪过一丝厉光,他朝着不远处的几名手下点了点头,亲眼看他们追着两人而去后,才施施然骑马进山。
屠深与童渺渺这一组人,一进山里就直直深入,中途遇到猎物连看都不看,走了一个时辰,来到绿荫蔽日的森林之中才停下来。
这个计划是童渺渺提的,因为她一个人要猎两个人的猎物,要是待在山的外围,一些兔子山羌的根本不值多少分,也遇不到几只,最后两个人都会成为笑柄,所以一开始就要到难度高的地方,猎取一些猛兽,不仅分数高,就算没能夺得什么好名次,两个人扛头熊或老虎回来,也算挣得面子。
比起她小心翼翼的策马前进,屠深显得很自在,彷佛真是来看风景的,突然间,他懒洋洋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西北方向,草丛后大石之上,一头花豹。”
闻言,童渺渺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立刻举手张弓,指向他说的地方射出一箭,待箭穿入草丛后,果然听到一声悲鸣,接着便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连忙下马走了过去,拨开草丛,赫然发现自己真的一箭射穿了花豹,那只花豹一时未能断气,还龇牙咧嘴地挣扎着。
正在她惊异于屠深的目力时,又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刚打了个呵欠般,散漫地道:“你的左后七步距离那棵树上,金毛猿一只。”
他的声音方落,反应极快的童渺渺又朝他说的方向射出一箭,她根本连他说的什么金毛猿都还没看到,但那支箭确确实实从树上带了一头猎物落了下来。
她又跑了过去,看到被一箭暴头的金毛猿,呆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抬起头,傻愣愣的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猎物的?”
屠深早就下了马,一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纳凉,闲适地回道:“嘿!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对这些野生动物很敏感,我老早就知道它们会躲在哪里。”
这其实只是个借口,他是凭着对山林的认识,由一些蛛丝马迹判断猎物的去处,但这样睿智的形象及渊博的知识,哪里可能是他这样的纨裤会有的,平时他自然不可能展现出来。
单纯如童渺渺,自然全信了他的话,不解的又问:“那你每次春猎时怎么会一只都没猎到?”
屠深一滩手。“看得到是一回事,猎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白了,美目眨巴了一下,突然亮晶晶地闪了起来。“那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如果配合得好,就能够有源源不绝的猎物喽?”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他搔了搔下巴。“但只怕有人不会让我们这么好过……”
童渺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间他们所在的这片林子内,踏入了五名大汉,全都一脸不怀好意的诡笑。
“唉呀!老王,有没有看到那只豹子?那可是好东西。”
“那女人脚下还有个大家伙呢!看那金黄毛色也知道是珍贵猎物,咱们这一次要发了!”
“是啊!咱们手上这些野兔雉鸡,还比不上那花豹一条腿呢,哈哈哈……”
听到这些人想抢夺他们的猎物,童渺渺气呼呼地道:“喂!你们是谁?那花豹与金毛猿都是我们猎的,干你们什么事?”
闻言,其中一名大汉笑道:“你们猎的和我们猎的又有什么差别?反正最后都是我们的。”
“春猎大会有规定不会爸抢夺别人的猎物!”
童渺渺气势满点,但她那娇柔可爱的外表实在没什么威吓力,反倒把一群大汉都给逗笑了。
“我们敢抢,自然就不怕你们说出去,谁会相信一个小妞和纨绔可以猎到这些珍贵的猎物。”
“你们”童渺渺还想说什么,屠深却走了过来,好整以暇地伸出手制止她,“渺渺,不必和他们啰嗦,这几个人身穿贵族服饰,照理说应该是某大家的子弟,但这京城里的年轻子弟我们都认识大半了,如今冒出这么多生脸孔,代表他们早有准备混进春猎。要知道外头可是有皇城军在场,他们能混进来必然有人接应,这些猎物能值几个钱?只怕抢猎物只是借口,纯粹是冲着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