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彧这人哪,像是抽动一下才动一下的傀儡,无论伤心还是高兴都不曾在他苍白的脸上看到丝毫波动,府里头的光线不算太好,雪光映着少许的日照一照,他本就泛白的脸越发有些阴森。
他想了半天,才在老九的催促下,说道:“你长高了。”
褒曼正是发育的时候,几个月不见就如抽条的小柳树长高了些。
“小女子只长高了点,其他的是靠我脚下的这个。”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咪咪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裙摆下方。
她今天梳的是双螺髻,拧旋式的发型端庄中不失俏皮,加上见到恭亲王之后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言词清楚,语意自然,就像是和邻家大哥哥说话一一她不知道因为她的不做作,独彧也有了好心情。
褒曼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样一个在旁人眼中阴沉到有些恐怖的男人,却能得到她的目光。
“是什么?”
“是高底鞋。”褒曼撩起裙摆露出鞋底,她忙着献宝压根没听到褒姒的抽气声。
独彧也不觉得褒曼这举动有什么失礼或不庄重的地方,他很自然的走下位置来到褒曼面前,绕着她走了半圈。
“你自己设计的?”
“殿下猜着了。”穿这高底鞋,走起路来颇有婀娜多姿之感,连她都觉得自己多了几分的女人味。
“这样的高度还可以。”独彧指的是褒曼和他站在一起的高度。
上次见到她时,她连自己的肩膀都不到,是个小不点,这回起码不用弯着腰和她说话了。
可褒曼不高兴,瞋他一眼。“我年纪小,往后还会长大的。”
但是铁证是,她上辈子直到死的那会身高也不到一百六,发明这高底鞋其实是因为切肤之痛。
这几辈子,她和高姚什么的是无缘了。
“既然来了王府,就到处逛逛吧,这里的景致应该还可以。”
独彧顾着和褒曼讲话冷落了褒姒,可褒姒还暗自庆幸了一下,恭亲王不来和她搭话是最好,太恐怖了,请忽略她不打紧。
“谢殿下。”他一个亲王专程招呼下属的子女也不是回事,再说她也注意到姊姊退缩的模样,她这么努力的和恭亲王对话,也是要将姊姊的分给补上。
老九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有滋味。他们家殿下啊,讲话从来不讲究什么礼尚往来,然而方才殿下和褒二姑娘可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毫不含糊呢。
这打铁要趁热啊,要不依殿下那性子,热铁到了他那里也会冻成冰棍,就像那位褒大姑娘一样。
“不如让宣姑姑过来陪着两位姑娘,褒二姑娘与她熟识,也有话说。”老九又出主意。
这太琐碎,不在独?管辖的领域里,他没置喙,随便老九安排去了。
宣姑姑对于能引着褒曼逛亲王府非常乐意,这是殿下到封地后头一回邀请官员女眷进府里来。更何况她和褒曼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她尽责的领着两位姑娘沿着覆有水晶顶盖的曲折回廊朝多进的四合院而去。
王府邸的建筑分东、中、西三路,每一路都是由南自北,严格的中轴线贯穿着更多的四合院落组成的。
斋室轩院幽回曲折,风景秀丽,即便待在建筑物里面烤着熏笼、吃着香甜的美食,也能透过窗棂看见怪石林立、环山衔水,变化万千和处处可见巧思的景致。
褒曼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对独彧而言,拨冗和褒曼说上话便是责任已了,不过似乎是有那么点可惜,他其实还有颇多的事想问她……
于是回到案牍上时,他的心绪就有那么点不专心了。
“殿下,你歇歇,喝碗参茶。”对于一个贴身服务的太监来讲,老九是非常专业的。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主子松泛松泛免得忙坏了,恰当的时候便奉上一杯热茶更是舒畅。
独彧端起茶盅喝了口温度刚刚好的参茶,顺便扭了扭颈子。
“老奴替殿下松泛松泛可好?”
独彧点了头,于是老九站到独彧身后,力道不轻不重适当的替他揉捏起来。
独彧眯起眼,逐渐放松了肩颈。
“老奴听说宣姑姑把那两位姑娘领到女官的茶室去了。”
想眯眼休憩的独彧瞧着话只说了一半的老九,打算不搭理他。
有时他会想,他是不是太过纵容这个老头了?但是没有他和齐姑姑,他活不到现在。
惯就惯吧,反正他只嘴碎了些,何况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这主子好。
“殿下一定猜不到她们聊了什么?”他有把握能勾起殿下继续听下去的,至于会不会回话,他真的不强求。
几个女人不就是一台戏?能说些什么。
独彧果然闷不吭声。
唱独角戏是老九的强项,当然,他是模熟了主子的个性,独彧真要有个表示,他连屁也不敢放。独角戏的时间他也拿捏得恰恰好,就等殿下忙完堆积如山的公务才假装很随意的提起闲事。
“她们聊的是布匹的印染。”
独彧斜坐的身子直了直。
“褒二姑娘说她想开一家印染铺子,小小姑娘口气却忒大的,殿下觉得能成吗?”应该是吹牛吧。
“她凭什么?”嘴里这么说,脑海却想起她做的那两套衣裳。或许她对布料真有独特的见解也说不定。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要不,把褒二姑娘叫过来问问?”殿下对能赚钱的生意最感兴避。
也罢,这些乏味的公文也看得差不多了,就让她来替自己解解闷吧。
见独彧不反对,老九便喊了个在外头伺候的下人去把褒曼请过来。
在女官茶室里吃茶吃得好好的褒曼,又被召进了朝阳院。
“你懂布匹的调色?”一见着人,独彧开门见山地问。
褒曼微微蹙了眉。怎么这王府里随便说个什么都有人竖着耳朵在听?再者,她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说了这个,怎么就勾起这位爷的兴趣了?
她哪里知道独彧有一间染坊,但是能染出来的色调不多。
他的封地需要大规模的生产线,既能促进经济发展也能给居民们工作机会,但是染色技术要是无法突破,一切就是空谈。
如果她真能掌握各种染料的组合与配方,他有兴趣。要知道,印染这一行只要能多调出一种色就会多出多少生意,滚滚的银子便铺天盖地而来。
褒曼在现代是服装设计师,除了织布那个环节没有亲力亲为,对植物染倒是十分有心得。自从来到骈州,她发现这边的居民除了农耕放牧,还有为数不多的小铺子,缺乏可以谋生的作坊,巴氏也叨念着来到这里,快要连漂亮的衣服都穿不起了。
就算有银子,没有染人和调色师,一切都是白搭。
“殿下有意见?”她反问。
“如果姑娘的答案令本王满意,本王手下有一间染坊随你使用,至于工艺条件,只要你提得出来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这几乎是褒曼听他说过最长的话了,可见其真心,她不禁沉吟。
布匹调色除了要掌握调色方子,顺序用料不能错误,调出来的色料还要求颜色多、色泽华丽,而且色牢度要好,不易褪色。
这些诀窍若全把握,染出来的布肯定人人趋之若鹜,若能做成色板送到京中那些娘娘们的手上,不抢破头才怪。
她一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主要是经济不允许,开一家染坊可不是玩办家家酒,要投下的金钱不计其数,没有上好的调色师傅更是一切都免谈。
因此独彧提出来的条件很打动她,想不到出游还能有这么大的转折。
她最缺的不就是金主?这会金主出现了,再不把握真的说不过去。
“那就麻烦殿下派人带我到染坊去,殿下总是要看看我的手艺如何才知道我的技艺堪不堪用,这样才能谈合作条件不是?”
“成,姑娘爽快。”他也不啰嗦。“本王就陪你走一趟。”
他的作坊只看他的令牌,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那家姊?”
“本王会命人送褒大姑娘回府的,不必你担心。”
“有劳殿下。”
于是独彧领着褒曼去了他的染坊。
马车上的独彧仍是谨言少语,但是临下车前,他突然回头问了褒曼一句,“你为什么不怕本王?”
“我为什么要怕?”她表情真诚,半点作假也没有。
“只要是人都怕本王。”
“人最可怕的不是外在,而是丑陋的人心。何况殿下的相貌身分都是绝佳的,千百个人也挑不出一个与你旗鼓相当的。”
独彧依旧维持面瘫的一号表情,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面貌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因为她也重活一世才有这般透彻的想法?
寻常人要是有此等遭遇应该会想尽办法遮掩,她倒好,上回在他就藩路上就坦承不讳了。
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子若是进王府来,府里应该会多了不少乐趣吧?
寻常女子会有她的果然决断吗?她小小的身躯里又是藏着多少力量?还有她的笑声也满动听的。
对于她,他想认识、想挖掘,想知道她在他面前会不会也能灿烂的笑?
丝毫不知自己被一只面瘫月复黑大野狼盯上的褒曼看着车窗外,发现马车已经来到一处静僻的地方,四周皆是矮房。
马车停了。
染坊看着不大,进到里面才发现颇具规模,手上忙着活的工人见到独彧皆全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管事硬着头皮站出来接待。
“麻烦这位大叔带我到染间去吧。”褒曼跳出来把所有的注意力全引到她这边来,被人这样瞧着,谁都会不舒服,她不自觉替独彧挡去了一部分的眼光。
管事怯怯的看了独彧一眼,见他颔首,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带着褒曼去了染间。
染间通常除了调料师傅一般工人是进不去的,如今踏进来的却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那些师傅们可不高兴了。
“你们别吵,这姑娘是‘那位’带来的。”管事很恭敬的指了指外头,那位恐怖到极点的大魔王这会儿正在外头呢,谁要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就尽管大声嚷嚷吧。
管事这一说,调染师傅的嘴全部闭上变蚌壳了。
然而他们的心不甘情不愿,很快就被挂出来的第一匹布给冲淡了。
“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布料啊!”
这年代的布料染色多为本色和原色,厉害一些的将原色混合得到多次色的绿、紫、粉,也称为间色,可除了这些再也无法突破从间色里染出层次更多的颜色。
褒曼染出来的布由轻到重,由浅至深,呈现出这些人从未见过的颜色,难怪他们惊叹了。
师傅们惊叹连连的同时,独彧也进来了,他也看见了那匹色彩很缤纷的布料,原本木然无表情的他,嘴角居然翘了起来。
旁人没注意,老九却是大大震撼。他们家殿下居然、居然笑了!这个褒家丫头太神了!
他们家殿下这辈子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尤其是感情。而这个能让殿下展露微笑的女子,就算让他绞尽脑汁也要替殿下把人收拢过来才行。
接下来褒曼又在一种色调上明确的分出几十种近似色,这更不得了了,使得那些师傅纷纷讨教。
当然,在专业就代表着有饭吃的铁律下,这是人家的饭碗,谁敢让褒曼教他就是抢人饭碗,但是看到这么漂亮的染布,谁又忍得下心里那股蠢蠢欲动?
褒曼却没打算藏私,中国人有个习惯就是不论做什么都要留一手,留来留去,不用几代,精华就没了,许多技法的失传都和这种心态月兑不了关系。
但是一口气全教给别人也不可能,还是要循序渐进和有节度,毕竟她还是得先喂饱自己。
“等我回去记下用料的顺序,再说给你们听。还有这里的染料也要改进,这些都等我整理好再一并过来和各位大叔、大哥们说。”
因为染料不齐全,她只能调出十几种不同的色,要是能把她需要的植物材料找齐,她能染出的布颜色会更丰富,色彩更明亮。
那些师傅完全没想到褒曼愿意把这本事教给他们,一个个收敛了起初的不悦表情,只差没把褒曼给供起来了。
独彧一个命令下去,让那些上山摘找植物的染料人按着褒曼给的单子,把她要的那些草木搜罗回来,处理后静待褒曼下回来调染。
上了马车离开染坊后,独彧轻轻问道:“你上辈子也会这些?”
褒曼看着自己因为染布吃进颜色的十根指头,在独彧还没察觉前就把它藏了起来。“上辈子我的心思都放在追求虚荣上面,对于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半点兴趣也无。”听一个女子说自己爱慕虚荣还真是不容易,“你看起来不像。”
“不像吗?就像坏人也不会在脸上刻个坏字,但这辈子我不了,我再也不靠别人,我要靠自己的双手过我想过的日子。”
以前觉得想要的东西向别人伸手很容易,却不曾想过哪天那个人要是不愿给了,自己又怎么过日子?
独彧望着她,似在沉思什么,她也兀自沉默。
染了那么多的布,两臂和腰都疲得不像自己的,加上她思绪浮沉又被舒适的马车颠摇着,不知不觉就在独彧的肩头睡了。
这时的她不会知道素来寡淡的恭亲王爷平常爱洁,是不让女子轻易靠近的。
他既然让褒曼糊里糊涂的靠着睡了,咳,是要负责任的。
这责任还是一辈子的。
从亲王府回来的褒曼并不觉得日子有什么改变,硬要说的话,就是姊姊追着她问和恭亲王去了哪里。
她对于自己比妹妹先回府一直耿耿于怀,感觉没有尽到保护妹妹的责任。
姊姊就是褒曼的小母亲,她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把去了染坊的事情说给褒姒听。
褒姒这一听,明媚的眼眸顿时漾起一片喜色。“这事确定吗?”她还以为到骈州再也没有赚钱的机会了,想不到从天上砸下一块大饼。
“七、八成能成。”
“瞧你这乐呵的样子,会不会太难看了?”褒姒故意掮着鼻子表示嫌弃。
“姊姊嫌我铜臭?那咱们一起臭好了。”褒曼拿身体去蹭褒姒,蹭着蹭着,褒姒也不甘示弱反蹭了回去,姊妹笑成了一团。
翌日,褒曼便把调色的顺序送到染坊,至于调色方子,她当然不可能一口气都交给那些调色师傅。要是把绝活都交出去了,她还跟人家混什么?
因为独彧给了她出入染坊的手令,不用独彧带领,她就自己去了染坊,那些师傅都是老手,经过褒曼稍微提点,配的调色就差不多了,再往更细致的点上要求,终于染出她想要的那种佛金黄。
当那匹布料挂在竹竿上时,工人和师傅一起欢腾,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将褒曼举起来甩个几下,否则褒曼大概早被这些坦率热情的工人们甩得七荤八素的了。
工人们喜极了,看来染坊可以长长久久开下去,他们再也不用日夜担心哪天染坊要是关闭,他们回家看着孩子嗷嗷待哺的脸该怎么办。他们这些当爹的,这下回去总算可以抬头挺胸、走路有风了。
今儿个割两斤肉回去庆祝吧!
这位褒姑娘是福星,是他们整个染坊的大福星!
褒曼在染坊忙得不亦乐乎,哪里知道褒府平地起雷声——恭亲王府派来了媒婆。
媒婆来的时候,褒正涛正好在家。
当媒婆说明来意,表示说亲对象是褒家二姑娘褒曼,而男方是恭亲王,给的是侧妃位置时,褒家两老都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
恭亲王想纳自己的女儿为侧妃,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排不上号的事,只是太突然了。
女儿受邀进王府去玩的事,褒正涛这个当爹的不是不知道,原本只当是恭亲王给他这新任知府脸面让家中女眷去开开眼界,怎知一趟王府行,恭亲王竟然看中了他的小女儿?
他太耿直,从来没有将女儿当富贵利益交换筹码的意愿及想法,但是却对女儿进亲王府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感。
也难怪褒正涛这么想,他是道地道地的古人,女儿能进王府,虽然不是正妃,依然胜过豪门大户许多。
不过褒正涛是和独彧打过交道的,他哪里不知道恭亲王有多么的难以形容,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和恭亲王面对面的时候,连正视都不敢。
若要把女儿嫁给这男人,成为这男人的岳父,心脏必须很大颗、很结实才行。
他很为难,真的很为难,恭亲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按牌理出牌?
媒婆阅人无数,一看两老的神情,她就知道没戏唱了。
果真,接下来褒正涛便以婚姻大事需征询女儿的意思才能回复打发了她。
媒婆走后,夫妻俩眼对眼、眉对眉,也商讨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褒曼从外面回来听到这消息,忍不住自嘲的想,她难道就是做妾的命?重生一世,绕了一大圈还是要为妾?
再说皇室里人人心机狠绝,勾心斗角、暗刀子满天飞舞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可她也想到独彧和她说话的神情,心头骤然风起,掀起一片涟漪。
他的人看着冷,但是她总觉得他的面无表情是因为木讷,和她一起的时候应该是想尽了办法找话和她说的。
这是用心了吧?
但是做妾?不了,那种为了争宠争得你死我活的日子她厌了,所以她以长姊未嫁,哪有妹妹先嫁的道理拒绝了。
褒正涛一向疼爱女儿,女儿既然不想嫁恭亲王,他也不勉强,只是等褒曼回了自己院子,他便和巴氏说道:“丫丫既然不想进王府的门,我们也不能勉强,婚姻大事首重你情我愿,转眼孩子都到适婚年纪了,这些日子你就先放下手边的事,替两个孩子多相看些人家。”
唉,虽说两个孩子都已经及笄,老大甚至是大姑娘了,可他这当爹的只顾着衙门的事,从未认真考虎两个女儿的终身大事,然而北越这么个苦寒穷困之地,能有什么人选适合女儿的?
府衙里老的老、小的小,要家世没家世、要家底没家底,想找个合适的人谈何容易。
褒正涛真是头大了。
恭亲王府粹芬院里。
“什么,王爷要纳侧妃?嬷嬷,你这消息从哪来的,确实吗?”王妃何妍芝珠围翠绕,浓妆艳抹的容颜起初是恹恹的,斜卧着宝蓝绣仙草的大迎枕,一听到恭亲王要纳侧妃的消息,整个人从美人榻上坐直了起来,头上珠翠发出叮当声响。
“府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有王妃您不出门,也没人敢在您面前说这个,怕王妃堵心,所以不晓得。”施嬷嬷是王妃的陪嫁老人,年近半百,富态的脸看着亲近,其实不然。
“在我身上讨不了好,所以去找别人吗?男人就是贱!”何妍芝口不择言又鄙夷的冷讽。
“王妃,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要是传到王爷耳里,你们夫妻又要生嫌隙,再说身为王妃,你太失仪了。”施嬷嬷苦口婆心。
“本王妃还怕他吗?”何妍芝眉头微微一扬,回头就抢白。
“听老奴一句劝,王妃再不情愿,也已经和王爷是夫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王妃该想着如何笼络王爷好生下世子,而不是一股劲的和王爷置气。有了子嗣,王妃将来才有依靠,要是侧妃进了门,先你一步生下子嗣,王妃到时候就欲哭无泪了。”
何妍芝小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我明明能嫁个更好的,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和那样的人过一辈子?”一想到枕边人的阴阳怪气,她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要和那样的人圆房,这委屈她受不了。
她老爹是当朝次辅,她又是个美人胚子,何府所有的嫡庶女没有人比得过她,她美名在外,一满十五岁,来说亲的人家几乎踏平何府门槛,当初太子选妃时曾有意于她,可碍于她是四女便转而迎娶何家二女,而她就只能嫁给一个要远去邑地的五皇子。
这叫她怎么甘心?!
“王妃,多想这些无益,为今之计是让王爷回心转意才是重点,那侧妃不过是个四品官之女,哪能有王妃的美貌聪颖?只要王妃肯在王爷面前多显现些温柔,夫妻感情又能差到哪里去?”
据施嬷嬷观察,王爷不是的人,他和王妃成婚至两载,后院除了王妃这个正妃,二侧四庶的位分空空如也,王妃底气足,前提就是王爷后院无人,一旦添了新人,王妃再拿翘,后果就不是她一个下人能说了。
要是到那天……唉,希望王妃不要太糊涂!
“本王妃是王爷的正妃,她一个妾室又能拿我如何?”何妍芝丝毫没把褒曼放在眼里。
要收拾,个人太简单了,规矩一立就能去掉她半条命。
想跟她争,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她完全没把侧妃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