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滂沱,言上邪独自一人待在房里,他手里捧着一本水蓝色日记,日记封面上是一艘小轻舟,轻舟旁有着他专属的“上”字落款,他瞪着日记本良久,无法相信竟会有这本日记的存在。
洪雪铃早上满脸不情愿,像是十分烫手般地将日记塞往他手里,撇嘴说:“言伯伯要我拿给你的,你自己有空的时候就翻一下吧。”
这本日记的突然出现让他模不着头绪。“我的?我爸怎么会现在才拿出来?”
“谁知道!”她翻了翻白眼。“可能是要我赶快死了这条心吧。”
“……嗯。”他直接收下,却还是有满月复疑团,见洪雪铃像是松了好大口气拍拍走人,他眉一皱,不得不开始思考她此次前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应该不可能只是为了要给他这本日记吧?
尔后他翻开手中日记,惊诳于日记里的一切内容。
这是一本,从他与方诺亚相识之初便开始着笔的纪录,他从一开始的讶然、投入到叹息,再跟随着以前的自己心境转折,是段很奇妙又诡谲的心理过程一一相遇
她唱歌的样子很美,像天使。
因为实在太喜欢她的歌声,所以我像个白痴一样傻傻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扮起星探的角色询问她对演艺圈有没有兴趣,但当我问出口的时候,实在有些后悔,真怕她觉得我过于世俗,可她没有,只是淡淡的给了我一记微笑。
她主动伸出她的手向我自我介绍,我却像个呆子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于是我傻乎乎握上了她的手,仔细看着她明盘的外貌下透着股清新自然的气质,这般内外矛盾的女孩,真的令我十分、十分……喜欢。
这是一见钟情吗?喔,不!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动心?!
言上邪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民宿里见到方诺亚时,心底竟也是胡思乱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应该举荐她去当模特儿,不由得低笑。
传闻
她本人和传闻中的她很不一样。
当我向旁人打听起这个女孩时,“冰山美人”是所有人对她的见解。
态度有礼、举止大方,但就是难以亲近。
这让我对她起了很大的好奇心,于是趁着旁听她系上课程的空档想要多认识她一些,至于为什么会想要主动认识她?这点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她的歌声很动听,觉得她的眼神很清澈,觉得她给了我十分不一样的感受。
接着,第二次又是我起了开端,她淡淡地勾起了微笑,看似不想再与我有更进一步的认识,但当我和她聊起流行音乐时,她却又与我侃侃而谈,我们从迪斯尼电影配乐聊到传统乐曲、再聊到古典音乐,一路聊到现在时下最新潮的情歌,每首她都能够轻轻哼唱几句。
我承认,我很喜欢她唱歌的声音……更喜欢她唱歌的模样。
瑰宝
认识将近快一个月,这女孩开始将我视为朋友,她告诉我,她是个很慢热的人,所以倘若真有人因为她的冷淡而打了退堂鼓,其实她也不会有太多的感受,顶.多会有些难受对方为何开始不再搭理自己了吧。
所以她今天难得的给了我一记非常真心灿烂的笑容,笑说我每天如此辛勤的来找她谈天说地,找她吃饭喝茶,她其实是很惊讶的。
一开始她以为像我这种天之骄子应该只是一时兴起才会一头热,却没想到我们两人的共同兴趣竟是如此契合。
老实说,听见她这样说时,我开心得直想在她面前高声欢呼,但我只是强行镇定地微笑说着,因为我是真心想要与她做朋友。
她听见这句话笑了,她对我说:“除了谢凌之外,再也没有人肯有这等耐心与她培养感情了。”
这真是太可惜了,对我而言,她可是块瑰宝啊。
流言
因为最近我们两个人愈走愈近的关系,学校开始有了流言。
我听过,那些流言几乎是偏激的。
大部分都是女同学之间在流传,说她在倒追我,各式各样难听至极的话语,试图伤害她以及重伤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情感关系,虽然经常见她似乎是置身事外般的云淡风轻,但我却是十分心疼。
今天我的心情很沉重,早上才刚听人提起她被人恶作剧的消息,但与我碰面时,她却只字不提,像是早上那件事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她见我郁闷,忍不住问我怎么了?我见她不想提起,只是淡淡回她自己心情不好。
她竟为我祷告了。
她专心低头双手握拳,轻风拂过她的发,发梢在她洁白细女敕的颈间飞舞流连,我忍住想要去拨触的冲动,然后听见她柔软好听的嗓音说着祷告文。
我沉醉着,忍不住对她说:“同学,有人说过你的祷告文很让人感动吗?”
她笑,那笑容像朵百合,清新芬芳,她说:“小上,你的名字才最让人感动呢!那让人永远记得你爸妈对于爱情的执着与坚定,我相信他们也是如此期许你的。”
虽然我一直以我父母给自己的命名为傲,但打从她赞美的这刻开始,我愈来愈喜欢自己,也愈来愈想要得到她的喜欢。
对,她喜欢我的名字。
但……会不会喜欢我这个人?
拥抱
兴奋的想找她在课后一起去逛逛夜市,听说那夜市里好玩有趣的东西琳琅满目,结果当我抵达她系上时竟没有见到她的人。
谢凌告诉我,她今天值日,到校园后门倒垃圾去了,我急急忙忙赶去,深怕错过了她,没想到正巧撞见一群女同学围困她的画面。
她抬头与我四目相交,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别靠近。
我明白,一直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希望我的出现让情况更糟,那些女同学想必又是为了学校的流言而排挤她,即使我怒火中烧,还是停下了步伐,等到挑衅她的女同学们悻悻然离开后才走向前。
我舍不得她,舍不得她再因为我而遭受那些莫名的围剿。
一股怜惜又心疼她的冲动,我将她拥入了怀中,等到我意识到她的香郁柔软时,心跳竞开始不受控制的失速,我害怕她会听见,于是稍稍退开了身体,但拥着她的双臂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揽着她、守护着她。
我象觉到她轻微的颤抖,本以为她在哭,没想到她却是在笑。
她笑我抱她抱得很僵硬、笑我太大惊小怪,接着,她把我推开了。
满怀的温暖突然落了空,我的心也像是被人挖空般难受,听她戏谑说着不要再与我多加接近,以免再遭受这等莫名其妙的待遇,我只觉得痛彻心扉,无法想象再也不能见到她的日子。
于是我从这刻的拥抱,惊觉到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她的事实。
害怕
那天告诉了雪铃,她是我的红颜知己,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风风火火地前去找她,当我听见同学幸灾乐祸的说又有一场好戏可看时,我简直怒不可遏。
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非得去找她不可?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我着急的在校园里四处打听她们谈话的地点,火速赶去时,听见了她们最后的对话。
雪铃得意洋洋地说,她只将我当成是朋友。
第一次证实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不知为何,我心情沉重得几乎想哭。
感觉自己似乎是失恋了……更觉得,也许在她心目中,我并非是那般必要性的存在。
我压抑着五味杂陈的情绪,听她说起自己让她觉得害怕,她害怕会有喜欢上我的那一天,更害怕我在学校太受欢迎因而一天天影响到她的生活。
于是我承诺她,我永远也不会让她觉得害怕。
我不想要见不到她,如果想要继续在身边守护她,那么唯一的方式,便是……把她当成朋友。
她问我和雪铃是否是男女朋友,我没有多说,只是告诉她一切如旧。
我要怎么告诉她,雪钤其实是她的挡箭牌呢?
我知道我这么做对雪铃并不公平,但我不想要她再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于是与雪铃达成了协议。
只要她不受到任何骚扰,凡是雪铃要求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香草
见到她浓妆艳抹的那天,其实我是非常动心的。
她同学将她化得过于妖艳,这简直罪恶得过于招蜂引蝶,我提议她以后不要再让她同学帮她化妆了,我从二姊那学来了不少化妆技巧,由我来为她打造专属的妆容绝对是更棒的。
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今天的她特别不对劲,却也特别的美。
当我坐在树荫底下等待,远远见她穿着白色长洋装款款走来,阳光将她洒得金灿,她白女敕双颊扑着最天然美丽的腮红,今天的她不是百合,像朵象征爱情的玫瑰,我压抑下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压抑下悸动,伫足在原地等候她。
只是她居然跌倒了!该死!那件长裙虽然让她美得不象样,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器,见她痛得低呼出声,我简直急疯了,于是顾不得她的任何想法,赶紧将她拦腰抱起,第一次感觉她的轻盈以及近距离扑鼻而来的香气,我几乎是舍不得放开手的,只是见她似乎跌得不轻,我只好将她放下,想要检查她的伤势,没想到却被她拍开了手。
想必是我太唐突了。
那长裙底下,可是双白皙细女敕的腿。
接下来的她很不对劲,口气不善、态度不佳,像个难以讨好的任性小姐似的,我猜她可能是被我刚才的举止给吓着了,心里觉得抱歉又难受,却又不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我喜欢帮她化妆,喜欢她眉眼间的风采、粉女敕的菱形唇瓣,喜欢帮她画眉时,她轻闭着眼所给予的全心信赖,倘若可以,我希望能成为她这一辈子的彩妆师,只为她画眉,而她也只为我妆点。
在言谈间,我又知道了,原来,她喜欢香草口味的甜点。
一定记住。
分离
毕业那天,我告诉她我即将和父母出发前往洛杉矶拜访几位父母的友人,只是我没有告诉她雪钤和她的家人也会和我们一起前往,最近她总是因为雪铃而显得特别敏感,好几次她问我和雪铃的关系,说如果我们是男女朋友,她便不会再多加靠近我,以免让雪铃误会,我一再向她解释我与雪铃的关系并非如此,但她却不愿相信。
好几次,她因此对我忽冷忽热。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与她之间的关系。
我很想告诉她,我很喜欢她。
毕业在即,倘若向她告知我的心意,她能够不再害怕、不再顾忌学校流言,选择和我在一起吗?还是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因为她只是将我当成朋友?
雪铃总是嘲笑我的裹足不前,但我明白,我其实是太害怕失去她了。
在机场那天,她送了我一张CD,说是用她的歌声陪伴我,不让我在异国感到孤单,我多么希望就这么留下来,留在她身边……但爸爸说,也许分离一些日子对我们来说会是好的,我们还太年轻,距离也许可以让我们能够静下心思考,接下来我们该如何面对彼此。
只是我多么舍不得离开她。
分离在即,她给了我一个深深拥抱,我记得她在耳边对我说:“小上,祝我们友谊长存。”
该死的友谊长存……
这四个字,为我的旅行,系上了沉重的心情行囊。
我知道,我要的,不仅仅只是友谊而已。
诺诺
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重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
最后一篇满满潦草字迹透露出他狂乱急躁的心情,言上邪呆愣瞪着江子望三个字,想起这名字的主人此刻正和他住宿在同一个空间里。
诺诺告诉他,江子望是她的救命恩人与朋友,但为何他最后一篇日记里,对于这人却像是恨透了似的……
那字迹因气愤而用力深刻,好几个字尾都以笔尖穿破了纸张,以张扬他当下盛怒的心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诺诺根本不敢向他再提起的?
他当年,是不是抱着回国后便要向她告白的心情,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便发生了意外?
言上邪皱眉叹气,眷恋地反复阅读自己的日记,沉湎于文字里的万般心情,思考着,接下来他究竟该如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