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亚!你还好吗?”
混乱中,她抬眼一瞧,就见江子望一脸忧心忡忡,正俯身关切着她的状态,紧绷的神经让她怔忡的瞪着他,像是在瞪着一个陌生人,更像不知该如何反应。
“别怕,没事了,刚才那个怪怪老伯伯已经被其他路人抓住了,我们也已经报警,你不要紧张。”江子望看出她的惊疑及不安,将声音徐缓放柔安慰她并解释道:“我刚才和你说再见以后,往前走没十分钟就看到那个老伯伯出现,想说你已经上楼,应该没事了,但我后来想想又不放心,所以才折了回来,抱歉,我来晚了,不过防狼喷雾器还是有派上用场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帮忙她将机车移开以减轻她伤势的负担。
原来……方诺亚松了口气,苦笑。“有派上用场,真的,很谢谢你……”
“抱歉,因为怕你可能有骨折或什么的,我就不敢先移动你……但我己经叫救护车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特别痛?”江子望轻声细语地关切问,周遭人群渐渐涌了过来。
方诺亚依稀记得他甚至还向路人讨了一支伞为她遮阳,千言万语的感激涌现心头,她想再出声对他道谢,但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浑身无力,接着,她两眼一翻,便昏厥过去。
“那个老伯伯有性侵和窃盗前科,根据警察说他已经跟踪你一段时间了,说是很喜欢你才会忍不住犯案。”江子望边削苹果边说着,“喂,我英雄救美很帅气吧!要不要重新考虑我一下?”
凝重的气氛因江子望逗趣的挤眉弄眼转瞬变得轻松,方诺亚噗哧一笑,没好气睐了他一眼。“还是很谢谢你……对了,我的背包是你帮我收拾的吗?可以请你帮我在里面找一下我的手机吗?我想打通电话……”
“好,你等等。”江子望回身揪出置放在角落的背包,边找手机边嘀咕,“方诺亚,你真的很不符合你外表的娇弱形象,遇到这种事应该也要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一下,但从我陪你到医院到你醒来,你整个人坚强镇定得很糟糕,我这个可靠的胸膛简直就是浪费了……”他故作气馁地肩一垮,无奈地将手机递给她。
方诺亚缄默,只是虚弱地给了他一记莞尔。
她看着手机,思考着言上邪那里此刻的时间,应该约莫是晚上八九点左右,想起方才的惊险经历,她颤着手开始拨起对方电话。
她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那人力道的巨大与可怕的意图仍旧残留在她身体记忆里,她发着抖,缓缓地拢紧双臂一渴望能即刻听见他的声音,获得一些勇气与希望……
电话接通了,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正深吸一口气力求振作,就听话筒里传来,“Hello!”
她浑身震了下,提上来的一口气紧紧卡在喉间,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对方听她没有回话,又再出声,“Hello!方诺亚,你干么不出声?喂?喂?”话筒里传来的是她熟悉的娇蛮女声,她不敢出声,但强忍住的脆弱与眼泪却被这声音逼得全涌了上来。
“喂!方诺亚,你每天都和小上通电话烦不烦啊?我觉得你们很奇怪,举止明明就像情人,干么每次人家问起总是要撇清关系说你们是好朋友。我这些天看下来,觉得你们一丁点都不像好朋友,暧昧得要死!你要是喜欢小上,就直白的说,我们来场公平竞争,别老是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看了我就觉得心烦!”
一种莫名被背叛的感觉袭上心口,她浑身发凉,开始无声啜泣,任凭电话那头的女声叨叨絮絮。
“喂,你是不想和我说话是不是?啧!小上现在没空,我会记得叫他等一下回电话给你,先挂啦。”电话那头背景音乐吵杂,方诺亚彷佛听见许多人在交谈的声音,而她也以为那女声要挂了,但对方想了想,竟又继续强势发言,而且还带了几分她经常可见的傲慢炫耀。“方诺亚,小上有告诉你这次是我们家族和他们家族一起来洛杉矶吗?我告诉你喔,我已经和小上在一起整整一个月了,我们天天都黏在一起,好开心啊!好啦,你不要太伤心,我会记得叫他回电,Bye-bye啦。”
是,言上邪的确是没有告诉她……
她紧揪着疼痛的胸口,哭到无法喘息,不知是惊吓过后镇定下来所产生的松懈感让她开始放松哭泣,还是因为那女声骄傲的宣誓,让她鄙视起自己对感情的懦弱畏缩而自弃,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于言上邪并没有对她坦承……
也许,言上邪正如学校内所传言的那样,喜欢洪雪铃。
所以,才会对她刻意低调隐瞒这次的美国行?是这样吗?
原来两人的交情,并非如她所想象的那般深刻。
种种猜忌,像扎入心口的剌,一根根戳得她无力喊痛。
“……你还好吗?”身旁的江子望见她真的哭得我见犹怜,忍不住着急地说:“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要你真的哭成这样,我的胸膛其实一点都不可靠,你可不可以不要哭得这样梨花带泪……”
见身旁的男孩慌得手足无措,要是往常一方诺亚肯定会破涕为笑,但现在她却笑不出来,她觉得心口的肉像是被人硬生生刨出一块,好痛,痛得她快没办法呼吸……
“嗯……你的手机响了。”江子望听见手机铃声像是听到救星降临,急着出声提醒正哭得投入的方诺亚。
她哭得没办法说话,直接将手机硬塞给江子望。“你……你……帮、帮我……嗝……说……”一句话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得完整,她不管不顾地将手机往外抛,而江子望错愕地在手机即将落地摔毁前帮她捡了起来并接听。
“咳咳,喂?”江子望清了清嗓子。
电话那方迟疑了三秒,接着传来清晰好听的温柔男声,“请问,这是……方诺亚的手机吗?”
“嗯,她现在请我帮她接电话,她不方便。”江子望对于自己的语无伦次很无奈,支手撑额叹了口气。
“她出了什么事吗?”电话彼端的言上邪再也无法沉稳淡定,语气多了些心急与不安的猜测。
江子望在电话里将刚才发生的事说明了一遍后再补充,“事情大致上是这样,因为撞击力道和机车重压,她的脚应该需要复健上好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受到过大的惊吓才回神,她现在哭得乱七八糟,没办法和你说话。”
电话那方沉默三秒,口气多了几许在意,问:“你是谁?”
“我、我是谁……这……嘿嘿……我姓江,叫江子望一一”江子望正想直接坦白呢,结果手机却被哭得乱七八糟的方诺亚给夺了过去,他震惊地瞪圆了眼,傻愣愣说:“喂,好歹也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没事,现在很好。”她鼻音浓重的强压下哽咽,故作坚强。
“……诺诺?”言上邪放柔了声调,小心翼翼的询问像是在呵护。
听见他熟悉温暖的嗓音,方诺亚又再度无法克制汹涌而上的难过一她捂着自己的唇,倔强地不肯让任何呜咽声传进话筒。
“诺诺,你还好吗?我现在马上订机票回去陪你,你手机不要关,等我。”彷佛心有灵犀似的,电话那头的他明白她正在哭泣,语气多了不舍与急切。
“不用,你不用马上回来,你专心在美国陪着她就好了。”她说着气话,一边揩去眼泪一边言不由衷。“我这里有谢凌还有江子望陪着,你不用回来也没关系。”
听到最后一句话,言上邪沉默了。
“我知道你在美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这里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犯不着担误你们的行程。”她像是在发泄刚才被那女声奚落和示威的恼怒,关不住嘴地继续说:“江子望对我很好,有他在我就安心了,不用你回来。”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说着反话,她知道自己很希望也很需要他回来在身边待着,她都知道……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她气恼他的心、管不住她妒嫉那个女人能如愿陪伴在他身边。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许许多多他们在一起的画面,而那些想象的画面足以令她崩溃。
她并不想要这么对他说话,但她管不住的情绪却是放肆了,万般地渴望能觅得一处出口尽情纡发。
“你确定你在说些什么话吗诺诺?”他叹了口气,“你在生气我瞒着你,雪铃也一起来的事情吗?”
被一语道破的方诺亚觉得羞愧,随即反驳,“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两家是世交,交情好到一起出国也是很正常的事,我才没有生气。”她颤着身体,手抖到几乎握不住手机,却还是挺直背脊说道:“你不用回来,陪着她吧,我有江子望陪一一”
“江子望到底是谁,让你这样从头到尾说着他?”言上邪突地怒不可遏地问。方诺亚因他不曾有过的怒气而恍神,愣愣地瞪着前方,像个哑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得不到她的回音,言上邪再次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问:“诺诺,我问,江子望到底是谁?”
被他凶狠的语气堵到面红耳赤的方诺亚看着身边的江子望,怨怼油然而生,她咬牙道:“江子望是我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所以你放心,他会将我照顾得很好,你不用订机票提早回来。”
“什么?他一一”对方尚未说完,方诺亚便慌张地按下拒绝通话,并立即关机。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男朋友?”江子望一脸错愕。
她瞪着莫名其妙被卷入纷争的江子望,眼泪再度飙现,双掌捂脸泣不成声。
她承认,自己真的意气用事了对于方诺亚而言,洪雪铃一直是她的心中剌。
她还记得初遇洪雪铃的那天,阳光耀眼,正如她给予人光彩夺目的感受,还有她那从不掩饰自身条件的优越,漠视众人的骄傲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