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嬷嬷不敢置信,惊愕的怒斥,“得芫,你竟然勾结韦统领出卖七皇子?!七皇子这么信任咱们,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得芫哭着解释,“我没有要害七皇子,我真是为了七皇子好,才听了韦统领的话,把七皇子想在春日游那日逃出京的事告诉他。”
“你还狡辩,分明是你被韦统领利诱收买,出卖了七皇子!”盛嬷嬷震怒的上前重重掌掴得莞一巴掌,痛心的斥骂,“这些年来七皇子是怎么待咱们的,你全都忘了吗?!当年你在宫外的爹娘重病,还有你弟弟要娶妻没银子,全是七皇子拿出银子让你送出宫去,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出卖七皇子,断了她逃离京城的计划,被困在这宫里!依眼下这局势,纵使七皇子真的登基继位,只怕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万事由不得自个儿,事事得听从韦统领的摆布!”
她在宫中数十年,多少能看清宫中此时诡谲的情势和潜藏其中的危机,倘若那日七皇子能顺利逃走,她就用不着面对如今这局面。
被盛嬷嬷如此厉声责备,得芫泣不成声,“我没想这么多,当时韦统领告诉我,他能扶持七皇子继位为帝,他还说一旦七皇子登基,就用不着再担惊受怕,可以过她想过的日子,所以我才会帮他的,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七皇子。”
盛嬷嬷开口要再骂,魏青晚抬手阻止,“罢了,盛嬷嬷,事情做都做了,已无法改变什么,再骂她也无济于事,让她下去吧。”
得芫垂着泪,临走前再说道.?“七皇子,不管您信不信,奴婢真的从未有害您之心。”
魏青晚静默不语,无害她之心,却做了害她之事,这帐她真不知该怎么算。
昨晚戌时,她附身到韦殊寒那枚玉扳指上头,她发现他暗中在调兵遣将,只怕宫中将会发生一场血腥的杀戮。
历代帝王往往都是踩着血路,才能坐上那至尊无上的宝座,韦殊寒正在为她铺就那条血路,送她坐上大位,但是那压根就不是她想要的。
魏青珑齐集了数十位朝臣,联名质疑遗诏是假,奏请太后彻查,并请太后下旨拘拿魏青晚,以待查明假诏之事是否与其有关。
假诏之事在朝臣之间顿时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不待太后示下,韦殊寒便以雷霆之势扫荡了朝中所有反对魏青晚登基称帝的势力,就连魏青珑都被以逆反之罪,关押入监。
待扫平一切阻碍,韦殊寒奉太后之召,来到她的寝宫。
一见到他,太后便道:“殊寒,你放了老三吧,哀家让他不要争皇帝的大位了。”倘若先前她还看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经过他此番的清洗,她多少也省悟过来,他这是铁了心要扶持老七登基继位。
至于那遗诏究竟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因为他掌握了禁军和武卫营,把持了京城的兵力,他说那遗诏是真,便是真,无人敢再反对。
她只是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竟暗中培植了如此庞大的势力,将兵权和禁军全掐在手里,而他坚持要扶持老七上位,只怕也不是存了什么好心。老七那懒散的性子,方便他摆布,届时他成了摄政王,老七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对太后的要求,韦殊寒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道:“禀太后,要不要放了三皇子,不是臣能决定的,要由七皇子作主,此事待七皇子登基之后,臣再向七皇子禀明。”
见他把事情推到老七头上,太后脸色一沉,“那你让老七来见哀家。”
“七皇子正在准备登基之事,暂时无暇来见太后,待七皇子登基之后,必定前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怒了,沉声喝斥,“韦殊寒,哀家待你不薄,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要求,你竟推三阻四,你眼里还有哀家吗?!”
“臣一直很感念太后的关照,祖母生前也一再告诫臣,韦家得以保全,多赖太后维护,要时时谨记太后的恩泽,将来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因此三皇子如今只是以逆反的罪名被关押,未当场格杀,这全是惦念着太后的恩泽。”
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太后倏然一震,面露惊疑,“你们……莫非早知道皇帝做的那件事?”
韦殊寒并未回答,躬身一揖,“臣尚有要事在身,容臣告退。”
太后失神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多年来她一直苦心隐瞒的事,原来妹妹早已知情……而今这一切的局面,莫非都是韦殊寒为了报仇而一手主导?思及此,她心中倏然一震,为韦殊寒心机之深,为韦家多年的隐忍,感到惊骇。
最后想到皇帝对韦家所做的事,她颓然的抬手掩面,这是一报还一报啊,不是不报,苍天都在看,只等时机来到。
韦殊寒离开太后的寝宫,转而来到魏青晚的寝宫。
他命人将带来的物品放下后,便挥手让屋里所有的宫人们退下。
“知道我带了什么来给你吗?”他看向魏青晚,微扬的嘴角泄出一丝喜色。她轻摇螓首。
他看向搁在桌上那只约莫占了半个桌案的锦盒,说道:“你打开来瞧瞧。”魏青晚依言走上前打开锦盒,只瞧了眼,便回头问道:“韦统领这是何意?”
“你从小到大从未穿过女装吧,这是我命人所做,特别送来给你试试。”他眸里隐隐流露出一抹压抑不住的期待。
她睐他一眼,回头再望着锦盒里的衣裳,抬手拿起来,这似乎跟他画的画像中,那名少女所穿的粉色绣着荷花的衫裙一样,她的心绪有些复杂,幽幽的道:“韦统领这是要我成为本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帝吗?”
“这只是让你在私下里穿,至于在朝堂上,穿戴的自然是龙袍。”她身为女儿身的身分不能公诸于世,眉妃当年是以欺瞒的手段瞒骗了世人,一旦让世人知晓此事,她这皇帝便名不正言不顺,也用不着当了。“日后等咱们成亲,你怀了孩子,咱们将他抚养长大后,再让他继承帝位,届时你便可以诈死,换回女装回到韦府。”
魏青晚沉静的望着他,他这是打算让她明面上扮演着皇帝的角色,而暗地里则当他见不得人的夜妻,为他生子,以继承魏家的江山,这些事对她而言太复杂,她无法消受。
那个梦终究只是一场梦,他不可能为她放弃到手的权势,与她一块离开京城,做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他们所渴求的是如此截然不同,纵使成了夫妻,也不过是同床异梦。
“你快换上这衣裳我瞧瞧。”韦殊寒催促道,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换上女装后的模样,是不是如他先前所画那般。
魏青晚却将衣裳放回锦盒里,抬眸凝视着他,徐徐启口道:“你若坚持要让我当皇帝,那么我此生永远不会换上女装,也不会……嫁你为妻。”见他倏地冷下脸,她不疾不徐的再道:“我们所求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你偏要拘着我,成为能听任你摆布的傀儡皇帝,我无可奈何不得不为之,可是我无法与你结为夫妻,倘若你硬要逼我从了你……”她顿了一下,神色决然的道:“那么我只好连这条命也舍了!”
“你敢!”他没想到她为了不嫁给他,竟不惜拿自个儿的性命来要胁他。
她神色肃然,坚决的道:“狗被逼急了都还能跳墙,你若是把我逼急了,我没什么事做不“你不嫁给我,难道想在宫里孤独一生吗?”韦殊寒怒声质问。
她淡然回道:“既然我当上了皇帝,难道就不能聘后纳妃吗?”
他气极反笑,“你是女儿身,如何聘后纳妃?”
瞅见他似乎被她的话给气到了,她心中的郁结稍微舒坦了些,“谁规定聘后纳妃就一定得临幸她们,我不能只找她们进宫作伴吗?”
“你……”韦殊寒不知该怎么骂她,狭长的双眼紧盯着她,“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
魏青晚注视着他,轻声道:“我不想留在深宫之中,倘若你愿意放弃这里所有的一切,与我远走天涯,我便愿与你结为夫妻,一生一世不相离。”
听见她这番话,他沉默不语,如今的一切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到手的,他舍不得放弃,他不像她甘于平淡,他是蓄势待发的苍魔,雄心勃勃,欲振翅高飞,一展长才。
他想让朝廷按照他的意思来治理,他要将所有贪官污吏全都整肃干净,他想让这世上再无那些为一已之私以权害人之事,所以他不能如她所愿。
最后他的回答是,跨步转身离去。
魏青晚垂眸抬手抚着那身女装,在他心里,她终是比不上名利权势,她幽然轻叹了声,拿起锦盒的盖子,盖上那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