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叔,你到研究所有什么目的?”千万别想拿“迷路”这种蹩脚理由来搪塞,不然她会很失望的。
什……么?!大、大大大叔?!
果然人不可貌相,可爱的小女圭女圭不见得有与外貌相符的个性,这个臭丫头就一、点、也、不、可、爱!
“那你又到研究所来做什么?”他面色一冷,不屑地哼了哼。“你哪间学校的?放暑假了不好好温习功课,这里是你这种大学生可以跑来嬉闹的地方吗?!”
原本他是去旭辉总部办理到任手续,顺便找老爷子的,没想到扑了个空,心想都已经出门了,就转到研究所来见识一下。
可惜,除了行政大楼之外,为了避免非专业人士破坏精密设备,更为了控管实验室的无菌环境,外人根本无法进入那满满都是试管和烧杯的科幻世界。
裴子骐摆出一副守卫姿态。
他可是旭辉总裁的内孙、旭辉制药新上任的副总裁,连他都必须遵守研究所的规矩,这个还在吃糖的小丫头,怎么能在这神圣的生化殿堂毛毛躁躁地玩耍?
“大学生?谁跟你是大学生啊。”申净熙疑惑地皱眉。
“喔,也对,你看起来还在读高中吧。”
“喂!我高中毕业了好不好?!”
高中毕业,但不是大学生,那就是……
“你今年没有考上大学吗?那就更应该到补习班去买考古题回家练习!先把学生本分做好,再来想暑假打工的事。”他直觉地认为她是来应征暑期工读的。
“我想打工用不着你同意!而且,我又不是读历史的,练什么考古题!”
“考古……连“考古题”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裴子骐的脑子又抽疼了起来。“噢,我的天啊,真是无药可救的笨丫头,难怪上不了大学!”
申净熙掏掏耳朵。
笨?
这个人用了“笨”字?
乍听到这个字眼,申净熙很是茫然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搔搔头皮、搓搓鼻子,最后耸耸肩膀,结论是没有必要跟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多浪费唇舌。
瞧她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居然还继续往里头走,裴子骐更加火冒三丈。
“臭丫头!叫你站住,听不懂人话吗?!”
申净熙转身,凶悍地瞪着他。“喂!你到底还想怎样?!”
“撞到人就拍拍一走了之,你的小学老师没教你公民与道德吗?”可悲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没礼貌!
“哼,对于你这种卑鄙龌龊的小人,用不着!”专门窃取商业机密的间谍,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讲道德?
“你……”裴子骐气得咬牙,握紧了拳头,掌心里的硬物提醒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摊开手掌,里头躺了一枚古朴典雅的袖扣。“丫头,被你刚才那么一撞,把我要送人的东西撞飞了,这个袖扣是一对的,现在只剩下一枚。”
限量的袖扣是用来讨好老爷子的,方形的主体是用透明水晶玻璃内嵌古堡的壁画碎片,兼具收藏性与设计感,是他千辛万苦才在拍卖会上竞标买来的。
“拜托!明明就是你自己站在走廊上发呆,我还没怪你腿太长挡路咧!”
“这可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你要负责给我找回来!”要是两手空空的去见老爷子,他的小命也差不多要去掉半条了。
看他那么坚持的样子,申净熙实在懊恼今天出门没有先翻翻黄历,遇到这种有偏执狂兼自大狂的神经间谍只能自认倒霉。
她走上前去看了看袖扣,一心只想快点解决问题把人赶走;而她突然的靠近却让裴子骐错愕地屏住呼息,黑眸不由自主地焦凝在她细女敕无瑕的粉颊上。
端详几秒后,申净熙低头迈开步伐走了两三步,很快地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边角看见了另一枚袖扣——眼睛大的人果然看得比较清楚。
她得意地勾唇一笑,捡起袖扣,走回起码高她三十公分的男人面前,挑衅似地仰起下巴,在他傻眼的情况下,稳稳当当地将袖扣塞进他的掌心。
“喏,这位大叔,“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还你。”
看着掌心里静躺着的袖扣,裴子骐却没半点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有一种被耍弄了的窝囊感。
“丫头,你早就知道掉到哪边了,故意给我装作没看到,浪费我的时间?”
“喂!麻烦你讲话客气点。东西我帮你找到了,请你马上离开!”
“你还欠我一句道歉。”他是男人,说什么也要扳回面子才行。
“我一撞到你就说了,是你重听没听见。”
“没让人听见的道歉,等于没说。”
“那你随口喊人家“臭丫头”,也要跟我道歉。”
“还在吃糖的小鬼就是“丫头”,我只是说出事实。”
“搞不清楚状况就乱骂人,你才是头壳坏掉的大叔……不,怪老头!”
另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眼看就要展开,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占去便宜。
当柴鸣风到研究所来找人时,看见的就是这种剑拔弩张、刀光血影的情景,浓重的硝烟味充斥在两人周边,就是华山论剑的比武擂台都没这么战况激烈。
“喂喂!两位!别打起来啊!”
柴鸣风赶紧冲上前去,张开手臂,一左一右地将两位武林高手分开。
申净熙认出来人的身分。“柴大哥,你来得正好,麻烦你将这个人报警法办,务必要调查清楚他的来历,千万不能让这家伙逍遥法外!”申净熙立即鸣金收兵。
报、报警法办?!
妈呀!这会儿裴大少爷的臭嘴巴又干了什么天大的蠢事啊?
苦命小律师强横地捂住兄弟的嘴,朝女侠堆满了笑。“净熙小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带他离开!马上、马上!”
被死拖活拉到生化园区内的一间花房,裴子骐好不容易才扳开柴鸣风的手,一获得说话的自由,劈头就是极度不服气的咒骂。
“柴鸣风!你还是不是兄弟?!干嘛对那个臭丫头这么卑躬屈膝的?!”
柴鸣风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你你叫人家……臭丫头?!”
“哼!你没看到她那种刁蛮的态度,叫她臭丫头还算是客气了!”裴子骐气愤难消地咆哮着,在脑海里将某人千刀万剐。
柴鸣风频频摇头叹息。“兄弟,她不是什么臭丫头……”
“该死的!虽然你也算是裴家的人,但研究所的公共安全人人有责,你怎么可以让一个还没断女乃的毛丫头跑到里面去?!”
“也不是毛丫头……”
“研究所又不是游乐场!要是那个笨丫头乱闯乱碰,把实验室的仪器搞坏了怎么办?!”
“更不是笨丫头……”
“台湾的教育是怎么搞的?教育部长都没看见这种一放暑假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高中生吗?!”
“台湾的教育部长算哪根葱,连美国总统都想请她去当家教咧……”
“她——”裴子骐吞回了未竟的痛骂,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喂,讲清楚,那个像鬼女圭女圭一样的丫头到底是谁啊?”
唷,乱七八糟地痛批一番之后,才终于想到要搞清楚对象是谁了吗?
“裴大少爷,那个像鬼女圭女圭一样的丫头姓申。”
申?!
不、不会那么巧吧……
心跳顿时漏掉了几拍,裴子骐开始冒出第一滴冷汗,脸皮僵了僵。
“申净熙小姐——申泰沅博士年过半百才得来的独生女,今年十七岁。”柴鸣风异常冷静地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答案。
第二滴……
“她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医学、药理学、细胞生物学和生化工程博士,今年还加修病毒学和基因体学博士学位——换句话说,人家早八百年前就高中毕业了。”
第三滴……
“还有,你知道“门萨俱乐部”吗?那是只有全世界智商前百分之五高的人才能加入的天才团体,据说净熙小姐的智商超过三百,是名副其实、千真万确的“天才少女”。”
第四滴……
“总而言之,你口中的“丫头”不臭也不毛,因为她是你最崇拜的申博士的掌上明珠;“丫头”更不笨,因为她是全球各大生化研究所都在争相网罗的超级天才,你居然敢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随着柴鸣风像背书一样如数家珍地念出她的丰功伟业,裴子骐只觉得背脊发凉,额上冷汗直冒,湿透的衬衫看起来像刚跑完马拉松似的。
“该死!”裴子骐懊恼地低咒一声,脑中已经开始计划要飞回英国跳大笨钟跟申博士自杀谢罪了。
看他眉头像打结一样紧皱着,柴鸣风心中忍不住窃喜。
“还好净熙小姐不认识你,至少你不用担心她会跟申博士指名道姓的告状,只要带着藤条去跟老爷子下跪请罪就好了。啊!文房四宝先准备一下。按照这个情况,老爷子应该会叫你罚抄裴家的祖训一百遍吧。”
裴子骐哼了哼,泄愤似地折旁的一根树枝,恨恨地将树枝当成某人的脖子扭断成好几截。“申、净、熙,这笔帐我记下了,你最好开始祈祷哪天不要让我逮到,我一定会报仇的。”
哇咧!明明就是他自己有眼无珠说,真是不知悔改的劣马。
柴鸣风白眼一翻,不经意地瞥见一面“请勿攀折”的告示牌,视线再移到他手中已经变成九截鞭的残枝……
“咳咳,兄弟。”
“干嘛?”
“你手上那个……是、是……”
“是什么?”
“是从侏罗纪就有的活化石,叫做恐龙杉,全世界只有两百株。”
“……”
“我确定净熙小姐的脖子比杉树枝还粗……”
“……”
“所以,你还是自己把脖子抹干净吧。”
“……”
片刻后,从花房里传出一声震天嘶吼——
“可恶的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