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沐儿是有功之人,且是大大的功劳,回京之后已是掌灯时分,她没来得及回府沐浴更衣便被召进了宫里。
进宫面圣是大事,尤其像她这种没有品阶位分的平民女子,能够进宫见皇帝,更是天大的殊荣。
丁沐儿想到皇帝是对青妃知情、了解青妃之人,心里的戒慎恐惧便少了几分,能够理解、能够欣赏来自现代的天才少女陶越青,必定不像其他帝王那般的拘泥于形式。
“别怕,一切有我,父皇就是要问问你有何要求罢了。”
进宫前萧英盛对她说道,叫她别怕,可他自己却是紧蹙着眉。
因为他们身分不同,得分开进宫,他不能陪在她身边,多少会担心,尤其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又立下了如此大功,他确实担心有人会胆大包天到在宫里对她下手。
丁沐儿朝他笑了笑。“我不怕,那是你父皇,我月复中孩儿的祖父,我早晚要见的不是吗?”
“咳——”旁边来领人的御前总管太监刘公公清了清喉咙。“三殿下请放心,老奴亲自来接丁娘子,这是皇上的意思,定会毫发无伤的将丁娘子送到皇上面前。”
萧英盛朝刘公公郑重的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筵席设在两仪殿,是平日皇宫举行宫宴的地方,殿内布置得极为喜庆,主位的金龙镶边刻花桌子后面坐着皇帝皇后,两边两排紫檀木桌子,后面侍立着侍奉菜肴的宫女太监,出席这场宫宴的有二皇子的母亲德妃、四皇子的母亲淑妃,以及诚王、敬王、信王、贞王四位王爷和信王妃、页王妃,剩下的是两品以上的大臣和其夫人。
刘公公领着丁沐儿到场的时候,其他人都入座了,就她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跟着刘公公入殿,且在场女眷皆按品装扮,正式出席,就她一人风尘仆仆,实在有些蓬头垢面。
幸好她也不是那么没自信的人,不会想找洞钻,倒是看到萧英盛和袁郁姗照位分坐在一块儿,让她心里颇为不是滋味,艳妆丽服的袁郁姗见她望过去,还高傲的抬起下巴,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是信王妃,你算什么东西?
“丁娘子到——”门口的太监一声长宣。
丁沐儿踏进殿中,精巧的彩绘宫灯和焚烧中的香烛,形成了一种醉人的宴会氛围,倒是消减了几分她的紧张,只不过零碎的私语声还是传进她耳里,听内容,她也莞尔,似乎人人知道她是信王明媒正娶的“小妾”,至于她是怎么明媒正娶来的,就众说纷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版本。
总之,虽然萧英盛介绍她是客,也坚持她是客,但显然人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民妇丁沐儿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她跪下行了大礼,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圣颜。
“起来说话。”一道温和又有些熟悉的男性嗓音传进丁沐儿耳里。
“谢皇上。”丁沐儿起身,抬起头来,一刹那间,她愣住了——
龙椅上那对她笑得温和的男子不是老萧又是谁?
蓦然间,她想到了青妃的画册是老萧收藏的,是老萧拿给她看的,她的身分也是老萧打听的,见到陶瓷的当下,老萧之所以比王缘还激动,并非如她猜想的老萧也是陶艺家,而是因为见到了心爱之人说过的陶瓷,至于王缘说的“上头有人”,还说那人的权势跟龙王和玉皇大帝一样大,原来指的就是皇帝!
老天!老萧就是皇帝,她怎么没想到?
愣怔之间,就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伶牙俐齿地说道——
“想来丁娘子一直住在乡间,没见过世面,突见圣颜定是十分惶恐,不过丁娘子现在可以把嘴巴阖上了,莫再御前失仪、贻笑大方。”
萧廷天听了眉头微挑,丁沐儿则是撇过脸看去,顿时觉得好笑。
袁郁姗这是在说她是土包子?她还坐过飞机哩,不知谁才是土包子,只知世上有马车,不知有汽车。
“信王妃住口!”萧廷天脸色一沉。“丁娘子乃对我大萧有功之人,任何人不得对她无礼,否则朕绝不轻饶!”
皇上发话了,一时间,殿中的私语全消停了。
袁郁姗咬着牙。皇上竟然如此维护那女人,为了那女人当众打她脸,让她脸面尽失,她如何吞下这口气?
她愤愤不平的看着成皇后,要成皇后为她做主。
成皇后慢慢啜了口茶,搁下杯盏道:“丁娘子译出了青妃留下的文卷,让兵工厂恢复了运作,着实庆幸。”
丁沐儿低眉顺眼地道:“娘娘过奖了,国家兴亡,人人有责,是民妇该做之事,此乃上天庇佑我大萧,民妇不敢居功。”
“你倒懂得谦恭。”成皇后笑了笑。“只是本宫颇为好奇,天下人皆不能看懂青妃留下的文字,丁娘子何以能看懂?那文字又是何处的文字,如此是否可以解了青妃的来历之谜?”
丁沐儿一愣,这些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可问的人是皇后,她又不能像糊弄其他人似的说她一觉醒来就看懂那文字了……
席上的萧英盛脸色一沉,握着酒盏的手蓦地收紧,成皇后这是在说沐儿是妖了?
“皇后,”萧廷天把玩着小巧的酒盏,慢悠悠地说道,“青妃早已入土为安,此时查出她来历有何意义?难道皇后不怕惊扰了九泉之下的青妃吗?”
成皇后顿时变了脸色,面容显得有些僵硬。“皇上说的是,逝者已矣,确实不必追查。”
丁沐儿松了口气。
不过,见帝后在众人面前还这般暗潮汹涌的对话,不必想都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肯定已至冰点,青妃的死也肯定跟皇后有关,而皇后也肯定怕那鬼魂来复仇啥的,才会被皇上一句话给镇住。
“丁娘子,朕在皇榜言明破解天书之人,能对朕提出一个要求,如今你破解了,有何要求,尽管对朕说。”
萧廷天对丁沐儿说话时,语气又转为柔和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丁沐儿颇为喜爱。
席上,萧英磊悄声问坐在他下首的萧英盛,“弟妹要提什么要求?”
萧英盛蹙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风尘仆仆的回来,她怀着身孕,身子极度不适,几乎都在昏睡,一回来便被召进宫来,两人根本没谈到这个,是以他也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要求,甚至他认为,她根本还没想好,或者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皇上——”丁沐儿抬头,眼眸清澈。“只要不危害大萧,不伤天害理,任何要求都行吗?”
她坦然的看着圣颜,与踏进殿中时判若两人,原本的紧张早就一扫而空,老萧就是皇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在喜缘居还围坐着一块儿讨论烧瓷、一块儿用膳、一块儿喝茶哩。
“不错,君无戏言,只要不违反那两个条件,朕什么都能答应你。”萧廷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要什么,快说吧!”
“那么,民妇的要求是——”丁沐儿眼里闪过一抹顽皮之色,跟着清脆地朗声道:“民妇要做信王妃,要做信王萧英盛的正妻,且信王此生不得再有其他女人。”
此语一出,众人皆一阵哗然。
萧英磊对萧英盛低笑道:“弟妹可真有意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萧英盛也大感意外,她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他的好沐儿,真是聪明,顷刻间解决了三个棘手问题——
一,是由帝后指婚,霸着信王妃位置,休离不了的袁郁姗。
二,就算他没有王妃,她也难成王妃,因为她的弃妇和平民女子身分。
三,他虽绝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却难防别人给他塞人,若冠冕堂皇的以政治理由要他纳某国公主、某王嫡女为侧妃,便会给她添堵了。
如今,一劳永逸。
他觉得,若是她没怀上他们的孩子,他要她这么做,她未必会肯,如今有了孩子,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的孩子将以他嫡子的身分出生,要不是她狠下心使出这杀手锏,他们的孩子就要成私生子了。
“启奏皇上,此事过于胡闹,不得当真!”袁培梁起身,瞪圆了眼,气得直吹胡子。
“胡闹?是谁胡闹?”萧廷天看着袁培梁,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皇榜是朕所颁,是说朕在胡闹喽?若琉璃城不能运作,我大军在前线无枪炮弹药可用,让敌军步步逼近,再兵临城下,威胁你我性命,袁相能负责吗?”
“皇上,袁相并非此意。”成皇后脸色沉冷。“只不过,如今已有信王妃,且是皇上与臣妾指的婚,又岂能再有一个信王妃?”
萧廷天唇边挂着微笑,不置可否地说道:“既然朕能给他们指婚,也能做主让他们和离,做大萧朝第一对由朕下旨和离的夫妻,也算是种殊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
“皇上!”成皇后手上青筋浮现,已是气得心肝乱颤。
她知道萧廷天暗中在布兵,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不把她背后的成氏一族放在眼里了,难道她低估了他?他布的兵已足以和她的势力抗衡?
“我不和离!我绝不和离!”袁郁姗脸上一片死灰,她真没想到箭会射到她这里来,也没想到丁沐儿竟敢提出这等要求,那个村妇,竟胆敢觊觎她的位置,她绝不会退让!死也不会退让!
“皇上!”袁培梁疾言厉色的说道:“姗儿乃是微臣的爱女,是微臣与妻子的掌上明珠,当日奉皇上之命嫁给信王,如今又岂能将她休离出门,令她成为弃妇之身?对于此事,微臣万万不能接受,请皇上三思!”
萧廷天眸光微微闪动,“那么,袁相是要朕收回成命了?朕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朕的面子重要?”
忽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袁培梁忙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成皇后定了定神,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皇上,袁相是爱女心切,臣妾也是如此,姗儿就如同臣妾的女儿,臣妾又岂能看着她被休离而坐视不理?”
“是和离,非休离。”萧廷天看着成皇后温言笑道:“皇后若是反对便是要陷朕于不义,让朕言而无信,让朕被天下人耻笑,天下再无能人异士肯为朕做事,难道皇后想要这样吗?”
成皇后脸色阴沉沉的。
她是想要这样没错,她要萧廷天在她面前失了民心、失了龙椅、失了天下,这才能消她心头之恨,恨嗔痴爱怨,得不到,便毁去,她才能痛快,才能报他独爱青妃之恨!
“姊姊,其实此事就照皇上的意思又何妨?”安安静静的德妃忽然开口笑道:“众所周知,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盛儿都成亲三年了,如今夫妻俩尚未圆房,亦未曾同房过,姗儿尚是冰清玉洁之身,皇上再为她指门好亲事,送十里红妆做为补偿,既让皇上守信于天下,也让姗儿面上有光,岂不两全其美?”
成皇后一听便怒不可遏,她凌厉的瞪着德妃。
这个德妃竟敢火上加油,也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是吗?看今日过后,她怎么收拾她!
“德妃的话,深得朕心。”萧廷天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笑眯了眼道:“那么这件事就由德妃全权操办了,将京城适合姗儿的良配都拟来让朕过目,朕定当为姗儿再指一门好亲事,至于嫁妆的礼单也肯定丰厚,不会委屈了姗儿。”
德妃起身福了福身,“臣妾领命,自当操办得妥妥当当。”
“极好。”萧廷天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席上众人,假民主的问道:“这件事,还有人有意见吗?”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成皇后同样静默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萧廷天今日像存心与她作对似的……看过去,她心一凉。
怎么成氏家族的大臣都只身前来?且还个个愁眉苦脸、不敢吱声半句?他们的夫人呢?
怎地那么巧全都缺席了?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萧廷天,就见他笑吟吟的举起酒盏,“来,皇后,朕敬你一杯,咱们夫妻莫要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小事?一抹狠戾在她眼底掠过,她勉强举了杯,却差点捏碎了酒杯。
“娘娘……”莲花进了寝殿来,却是欲言又止。
“她又来了?”成皇后不耐烦的蹙起眉心。“不见。”
“是……”莲花无可奈何的只得去转告。
半个月前,皇上做主让信王与信王妃和离,信王火速娶了新王妃,没两日就宣布新王妃怀了身孕,一切都快得叫人咋舌。
德妃举荐梁国公府的世子苏展原为袁郁姗的二嫁对象,皇上十分满意,当下指了婚,袁郁姗急如热锅蚂蚁,她不想嫁,便天天进宫求见皇后,要皇后为她主持公道,可皇后就是不见她。
“怎么样,姨母怎么说?”袁郁姗一见莲花出来就急着向前问道。
失了信王妃的身分,她没利用价值了,如今连甘泉宫的宫门也不让她踏进一步,实在可恨。
“娘娘身子不适,姑娘还是先回去吧……”莲花委婉地说。
袁郁姗面色一冷,“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她失了信王妃的身分,再也没得到琉璃令的可能,不只她的皇后姨母,连她父亲也对她极为冷淡,她算是看尽人情冷暖了。
没关系,她还有萧英昊,他答应了会娶她为妃,她这就去要他履行约定,她才不要嫁给那个苏展原,人人都说苏展原把眠花宿柳当家常便饭,她袁郁姗为何要嫁给那样的纨裤子弟……
说人人到,她正重新燃起了斗志要走时,萧英昊来了。
见到他,她不禁喜出望外。
“昊哥哥!”宫廊上,她不管不顾的迎上去,将贴身丫鬟撇在身后。
萧英昊冷冷的看着她。“让开。”
袁郁姗一愣,“昊哥哥……”
萧英昊眉头微挑,讥笑道:“你不会以为本王当真会娶你为妃吧?”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大步越过她往甘泉宫而去。
这女人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他懒得再看她一眼。
“母后!”萧英昊在甘泉宫自然是通行无碍的。“急着召儿臣来有何要事?”
成皇后振作了一下,“快过来!”
她知道他来时必定遇见了袁郁姗,两人极有默契,都绝口不提,那孩子笨得失去了信王妃的位置,皇上要将她指给谁,如今已不关她的事,不值得她将精神头用在她身上。
“昊儿,你听好了,”成皇后压低了声音。“皇上立了诏书,要立信王为太子。”
萧英昊脸色一变,“母后,此事当真?”
成皇后点了点头。“本宫在皇上身边也放了诸多眼线,不会错的,皇上和信王的关系已经破冰,加上皇上过去对青妃的宠爱,他要立信王为太子,无可厚非。”
她已查清楚了,萧廷天的兵力确实不容小觑,加上李盟打了胜仗,如今班师回朝,信家军极可能为萧廷天所用。
另外,他还软禁了成氏旗下大臣的家眷,名义上请她们到骊山热泉做客,却是重兵看守,任何人皆不得下山。
哼,看来他是想要将成氏一族一网打尽,让成氏不得翻身,但她也不是吃素的,要让他的长子亲手逼宫,让他尝尝父子相残的滋味,她也会立个大功,让萧廷天动不了她!
“母后,儿臣该如何做?”萧英昊面上七上八下,实际上他心中很是笃定,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眼前这个从未真心将他当孩儿看待的女人,正在设计他去送死。
他死不足惜,不过,他会拖她一块儿去阴曹地府,让她跪在他可怜的母亲面前忏悔。
“今夜就是良机。”成皇后压低了声音。“母后都替你安排好了,御书房里外均无人镇守,你只要……”
这个打从出生就让她从盈嫔怀里抢来,寄在名下扶养的孩子,终归因为不是亲生,与她不同心,他竟然妄想杀了她替盈嫔报仇?
他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所以她不会扶持他登上皇位,不过她要利用他到最后一刻,再狠狠的把他抛弃。
他,就如同他的生母盈嫔一般的——低贱。
丁沐儿半夜醒来,身边的位置仍是空的,萧英盛还没有回来。
他说,今夜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说,李盟表面上正班师回朝,事实早领着一半大军回京了,已经将皇城团团围住,就等皇上一声令下,所有在朝中让皇上绑手绑脚的大臣都会被收押候审,他们绝大多数是成氏一族的人,也全部参与了由成皇后和袁相策划的谋逆宫变。
宫变啊,那可是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剧情,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会流多少血……
“母亲……”
正在胡思乱想,竟看到小阳抱着枕头走进来。
喜儿跟在后头,无奈地道:“小公子定要找王妃,奴婢没法子,只好将小公子带来了,请王妃恕罪。”
丁沐儿朝喜儿温和地道:“无事,你下去休息吧!明早再来伺候小公子上学堂即可。”
喜儿松了口气,“奴婢告退。”
“过来。”丁沐儿在床上展开了双臂,小阳立刻咚咚咚地走过去,扑进她怀里撒娇。
“怎么了?”
她模着小阳的头,不禁一笑,平时再成熟的孩子也有撒娇的时候啊,敢情是得知她怀了孩子,没有安全感了吧!
“孩儿睡不着。”小阳的声音闷闷的。
丁沐儿轻轻拍着他小小的背。“那娘唱《青花瓷》给你听好不好?”
小阳点了点头,“好。”
“那你上来睡。”丁沐儿挪了位置,脸上带着笑容。
小阳爬上了床,放下了自个儿的枕头,睡在她身边。
丁沐儿给小阳盖上被子,她侧躺着,一下一下温柔地轻轻拍着他胸口,柔声唱了起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唱完了,小阳如常的那句“母亲唱得真好”却没有出口,小小眉头反倒蹙得死紧。
丁沐儿叹了口气,将小阳搂入怀中,下巴蹭着他的头道:“小阳,知道爹娘都很爱你吧?”
“嗯。”依然闷闷的。
丁沐儿继续说道:“娘肚子里的宝宝出生之后,咱们三个人一块儿疼爱他好不好?”
“嗯。”一样闷闷的。
“你爹说,京里眼下会有大事,等大事过了,得闲了,要将你改姓萧,随他的姓,叫做萧阳,你说好不好?”
“真的吗?”这下,小阳声音像花开了似的灿烂,他从丁沐儿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闪亮亮的,眉头不皱了,表情不闷了。
“当然是真的。”丁沐儿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爹娘何时骗过你了?”
小阳忽然揉了揉眼睛。“母亲,孩儿困了,明日还要上学堂呢,孩儿要睡了。”
丁沐儿莞尔。
这孩子还真直接,心事解决了,就想睡了。
她微微一笑,“睡吧,娘在这里守着你。”
她在心里说道:也会一辈子守护你,当初你是娘穿越过来后生活的动力,这份穿越时空的母子之情,任谁都剪不断,也无法取代。
萧英盛天快亮才罗,忙了一夜,身心俱疲的他,见谨副掌相拥而眠的温馨画面,疲累顿时一扫而空。
他月兑了披风靴子,上床侧躺在小阳身旁,长臂一伸,同时拥住了母子俩。
丁沐儿被这动静扰醒,她微微蹙眉,睁开了眼睛,便见到萧英盛在对她微笑。
她想起身,他对她摇了摇头。“还早,躺着吧!”
她又躺了回去,很多话要问他,又不知要先问什么,倒是他唇畔噙着微笑,像是知道她的思绪,先开口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只要专心发展你的陶瓷大业就行了,我等着享老婆福,让老婆养。”
丁沐儿噗哧一笑。“好,我养你。”
打从一开始捡到他就养他了,如今还怕养他不成?
她甘心,一辈子都养他。
大皇子萧英昊谋逆逼宫,他在御书房挟持了皇上,带皇上下诏书,传位予他。
危急时刻,成皇后领着四皇子萧英锐来救驾,大皇子却反而放了皇上,一剑刺向成皇后心室,成皇后当场死亡。
原来,成皇后知道大皇子若当上皇帝,打算杀了她为盈嫔报仇,她转为想要将四皇子当成傀儡来操纵,而四皇子早被皇上告知,成皇后会找上他,他不过是配合成皇后演一场救驾的戏罢了。
成皇后想藉由救驾有功,让皇上暂时不能动她,却人算不如天算,大皇子竟然会一剑刺死了她。
成皇后死了,大皇子也以逼宫的谋逆罪被流放至凉州,这已是最轻的惩罚,是皇上对他被皇后利用的怜悯。
甘泉宫里搜出许多事证,成皇后勾结众多大臣要造反,叛军全部被李盟拿下,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收押,秋后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