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状况如预料中发展。
在第三个官员染上疫疾之后,盛明珠罢了早朝,疫病散播飞快的谣言在百姓间传开,大家想尽办法储粮,闭门不出。
这时易风堂的人主动上门,愿意每隔三日,为这些住在内城的高官大户提供生活所需,只要他们付出适当的银子。
御医、大夫不断在各家各户间奔波,提供米粮的送货员也负责放送疫情发展的状况。
百姓们想到被烧灭的柳、闵、益三州百姓,揣着一颗心、忧心忡忡。
女帝会迁都吗?会不会一把大火烧掉京城?
有人大起胆子,拾掇家当、企图逃离京城,却在城门外撞上燕将军率领的军队,只能灰头土脸转回自家门庭。
这时候的京城宛如一座死城,马路上几乎见不到往来百姓。
不多久,宫廷侍卫当中也有人传出疫情,盛明珠接到消息,立刻把发病的宫廷侍卫赶出后宫。
紧接着后宫男人成了瘟鸡,一个个发病,急得盛明珠到处撵人。
短短几天,后宫留下的只剩原来的三成。
知道这个消息,最得意的自然是言海青,早在柳州疫情爆发,盛明希领军前往灭疫时,母亲就快信给燕将军,让他领兵进京。
他打算藉疫病一事,推翻残暴不仁、视百姓为刍狗的盛明珠。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愚蠢的盛明希竟为巴结女帝,逮捕一票疫区官员进京,更没想到这些官员会给京城带来疫情……这是上天在帮助自己啊,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盛明珠的逆行倒施,要让自己取而代之!
燕将军进京了,他命马文给燕将军捎信,现在……皇宫已经被燕将军的兵马团团围住了吧。
兴奋呐,他换上自己花了三年时间,一点一点慢慢织就、裁成、绣好的龙袍,这件龙袍,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就像这片大好河山,没有人为他奉上,他一样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夺下。
抢来的果子最甜,多年汲汲营营、呕心谋划,终将让他留名青史。
将来,史书上定会记下这一笔,是他改变男人命运,是他成就天底下千万男子,他们必当感激他、崇拜他,奉他为神只。
从今而后,他发誓,会把那些低等的、愚蠢的女人,狠狠踩在脚底下,撕碎她们的自尊,贱踏她们的骄傲,让她们一生一世只能依附男人而生存,让她们唯一的功用,便是成为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
想到这里,他太高兴、太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雨蓝站在他身后,见他这样快乐,也跟着他扬起嘴角。上前,她环住他的腰,把脸贴靠在他的背上。
雨蓝的碰触,让他觉得恶心,眼底滑过一抹凌厉,但他强忍住了,硬生生扬起温柔笑意,他转身回拥她,勾起她的下巴,斯文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雨蓝,我发誓,今日你助我成就天下,来日,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我唯一的女人!”
他的话感动了雨蓝,踮起脚,她吻上他的唇。
燕将军的军队将皇宫里外三层团团围住,言海青领着母亲、弟弟们,随着雨蓝大摇大摆走往太和宫。
整座后宫安静得像座死城,他们停下脚步时,发现几乎所有的宫人全都守在盛明珠所在的太和宫。
她是怕死,还是害怕寂寞?
一声呼啸,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二十几名和雨蓝一样身怀高深武艺的隐卫,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屋檐上纵身跃下。
宫人发现,才要扯起嗓子大喊,但声音未出,已经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一眨眼功夫,她们已将宫人全数制住。
言海青大摇大摆走进宫里,脚还没跨进去,就听见盛明珠暴躁大喊,“屏儿呢,我的茶呢?”
闻言,言海青露出笑意,这个人真没定性啊,才短短几天功夫就上瘾了?也好,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原以为还要拖上一年半载……他走到盛明珠面前,居高俯瞰。
她更瘦了,双眼无神,嘴角干裂,额间的青筋一突一突的,看起来狰狞可怖。
还以为是屏儿送茶过来,盛明珠抬头,却发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面前。
她皱眉、努力回想,是后宫里的男人吗?她临幸过吗?
该死,最近脑袋越发糊涂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你是谁?”盛明珠问。
“我是你下旨赐给顺亲王的王夫,陛下忘记了吗?”他温柔回话。
顺亲王?哦……她的皇妹。她赐了谁啊?是……对,是前朝犯了事的言氏家族,盛明珠上下打量言海青,样貌长得不差嘛,就是那双眼睛,锐利得让人受不住。
“谁让你进宫的?是顺亲王吗?她去灭个疫,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返京?”
言海青咯咯一笑,回答,“不知呢,许是染上疫病,已经客死异乡。”
就算脑子不清醒,盛明珠也感受到对方的恶意了,她看一眼站在言海青身后的雨蓝,扬声道:“隐卫,把他给我杀了!”
雨蓝冷眼,已经五年了,盛明珠接收先帝的隐卫整整五年,而自己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盛明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于盛明珠而言,她只是杀人工具吗?
这样的主子,她是瞎了眼,才会帮她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轻笑间,她抽出腰间长剑,指上盛明珠的喉咙。
盛明珠大惊,怒斥,“你想造反?!”
“我确实想造反,你即位五年,暴虐无道、恶行累累,百姓哭天不应、哭地不灵,你早些死,百姓才能解月兑。”
“你——”盛明珠激动得说不出话。
言海青大笑,说不出话,是因脑子打结了?不怪她,是屏儿在茶水里加的好东西惹祸,不过她天生糊涂,不差那一点儿好料。
他用眼神示意,雨蓝点了盛明珠穴道。
下一瞬,她瘫软在床上,雨蓝瞥她一眼,转身走出太和宫,领着几名隐卫,去捉拿周皇太夫。
言海青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一面写着,一面念道:“女帝染上疫疾,不久于世,顺亲王迟迟在外不归,怕已遭疫疾吞噬,天下不能无主,只能将玉玺请托言海青,朕亲命言海青即位为男帝。”
听到最后,盛明珠双眼暴张,瘦骨嶙峋的手臂颤抖的指向他。
他?一个卑贱的男子竟敢弑帝篡位,谁给他吞了熊心豹子胆?
与之对视,言海青丝毫不惧,他拿起自己写的圣旨,在她面前晃两下,道:“这一笔字真好,对不?”
盛明珠看清楚了,那是……是自己的字迹!他模仿自己的字?他处心积虑,谋划多久?
“你要当男帝?想都别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从哪个狗窝里爬出来的软蛋,不过是个暖床的贱——”
话没说完,啪地,言海青一巴掌打偏了她的脸。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言海青,他……打她?
这巴掌搧去了她的骄傲,两行泪水无预警地滑下来。
“哭了?高高在上的女帝哭了?难怪大盛要亡国,最后关头,身为女帝,除了用眼泪求我手下留情,没有别的招?”
像戏弄小猫那样,他举起手上的毛笔,一笔笔往她脸上涂画。
骂他贱?这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字。
言海青轻轻解开她的扣子,月兑下她的衣裤,把赤果果的盛明珠在床上摆正,毛笔沾饱墨水,在她身上写下大大小小无数个贱字。
盛明珠气得快要昏过去,她从没想过有人胆敢这样对待自己,她双眼喷出怒火,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舒服吗?如果舒服了,可不可以讲讲,玉玺放在哪儿?”
“你想都不要想——”
话没说完,盛明珠觉得脸上一痛,言海清手上的毛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匕首,划一刀不够,还在她的右大腿多划几道,鲜血从她白晰的皮肤中渗出,慢慢地汇聚成河,他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
盛明珠痛得大声喊叫,言海青却笑着说:“不着急,陛下什么时候想起玉玺放在哪里,记得告诉我一声,免得多挨几刀……”
盛明珠不过强忍两下后,就再也承受不住,她哭得眼泪鼻涕齐飞,虚弱道:“我说……”
言海青看着盖上玉玺的圣旨,满意极了,自从那场横祸,自从他亲眼看着祖母、姑姑死在自己面前……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象这一刻。
他发誓要把女帝拽下龙椅,发誓自己要取而代之,终于,他成功了!家族中最没用的小儿子,扬眉吐气了!
女乃女乃、姑姑,你们看见了吗?
两行清泪滑下,他带着噬血的目光走回盛明珠身前,高举匕首,扬声,“甄和五年七月初八,大盛王朝灭国!”
随着最后一个字从言海青口中吐出,盛明珠眼睁睁看着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狂喷,温热的血液红了她瞠大的双眼,她不甘心、她不愿意闭眼……大盛王朝灭国了吗?毁在自己手中吗?九泉之下,她要怎么去见先帝?
门外传出打斗声,是宫廷侍卫赶来?
一朵美丽的笑靥展开,那点儿人马,言海青没看在眼里,果然不多久,打斗声停歇。
只是他没想到走进太和宫的雨蓝……她全身是血,言海青还来不及开口问,就见到盛明希、阿叡、燕承辅……等人,跟在雨蓝身后进来。
盛明希一声娇斥,“把言海青拿下!”
燕承辅大步上前,他要对自己动手?不对,燕承辅是他的人,要对他效忠的人!这些年,他的军队是靠自己的银子养着,才能养出十万大军,他不该恩将仇报,何况他许了他的儿子锦绣前程……脑袋里无数念头,像春风吹过的野草,争相冒出,言海青想质问,却没料到,燕承辅已经抢到自己跟前,扬拳揍掉他的下巴!
阿叡似笑非笑地来到他面前,他的目光让言海青心生恐惧。阿叡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信不信,我一直都知道你的野心,从你进公司那刻开始。”
公司?什么东西?言海青听不懂阿叡的话。
但阿叡却清楚的很,这次回去……或许,不能再放任情况继续。
养虎为患呐,就算那人没资格当老虎,但一只黄鼠狼在身边窜来窜去,也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