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娇如花 第十章 六抬聘礼 作者 : 寄秋

“小……小花,这是什么?”

欢欢喜喜的从学堂回来,赵铁牛一步也不停顿的朝甜水村的方向走得飞快,他背着书袋,显得十分迫不及待,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归心似箭地像一头牛往前冲,脚下还扬起不少尘土。

或者说从双亲过世以后,他和妹妹便没有分开过,兄妹俩相依为命的度过每一个艰苦的日子,从离家后,他日日想妹妹想得紧,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会不会受到欺负,有没有吃饱饭,是不是又傻乎乎的垦着屋后那片荒地,好在今年冬天可以种更多的反季蔬菜,赚更多的银子……

当他兴匆匆的推开院子的门,看到一人一猴站在院子里等他,他的眼眶都热了,有点想哭。

只是再走近细看,他怔了一下,妹妹似乎变漂亮了,她以前惯穿的粗布衣裳换成丝绸锦衣,发际间的头花是一颗一颗的粉色珍珠串成,美得光彩耀目。

他都还没回过神呢,不远处就传来吹吹打打的喷呐声和鼓声,原以为是哪户人家娶新娘路过,谁知这一长列队伍竟直往他家门口来,把村子里爱看热闹的村民们也一并招来。

屋子并不算太大,这下子挤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是人,他都被逼到得靠着柱子,不解地看着苦笑的妹妹。

“亲家舅爷,不要惊慌,我们不是骗子,这些是给小花姑娘的聘礼,我们是来提亲的。”宫临月笑容满面的说明了来意。

哎呀!他也挺受欢迎的,瞧这些个小娘子、大婶子瞧着他捂嘴偷笑,肯定被他迷人风姿迷住了。

“提……提亲……”看到一抬又一抬的聘礼不由分说的抬进门,赵铁牛真的傻了,这是提亲还是逼亲啊?

“是呀!替我家主子提亲,你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马上为你处理妥当。”他可是管事高手,大事小事任何事,只要他一出马,万事无事,瞬间摆平。

“媒人呢?”正常的礼数总要进行周全。

“媒人应该是女人。”他还没见过男人当媒婆。

“你就当我是个女的无妨,反正我常做女人的事,我家主子常把我当女人用,我已经非常习惯了。”他没发现话中有语病,还沾沾自喜的扬起莲花指,装出他印象中媒人的模样。

“你家主子把你当女人用?”赵铁牛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把翻白眼叹气的妹妹拉到身后。

“是呀!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人帮着管,不然主子还不得累死,我就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被主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夜夜垂泪到天明。”

他被奴役得很惨,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主子只需和小夫人看花赏月,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谈情说爱,啥事都不用管,饿了有人张罗吃食,冷了有人记得加衣。

孤家寡人呀!没人疼的糙汉子衣破无人补,冷床孤人枕。

“你……呃,你家主子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吧?”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对象,他的妹妹还不到嫁不出去的年纪,不用急。

宫临月大概是压抑太久了,一有机会便不假思索的大吐苦水。“我家主子的怪癖可多了,他喜欢杀人,见血会兴奋,不喜人近身,别人碰过的东西不肯再碰,还有……”

“他、他杀人?”赵铁牛面无血色,把妹妹的手拉得更紧了,心口狂跳不已。

“杀人是消遣,不杀白不杀……”反正那些人该死。

“不行、不行,我妹妹绝对不会嫁给你家主子,你快把聘礼抬回去,我赵铁牛就算饿死,也不会让妹妹给人糟蹋。”他还杀人呢,小花那小身板还不够被人砍三刀。

宫临月怔住,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怎么亲家舅爷突然赶人,他要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事,那还真是不太妙。

“亲家舅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虽然我家主子美若天仙,但还是足以匹配得上小花姑娘的……”

还美若天仙,那不是……“你家主子是女人?”

“男的。”没人会怀疑主子不是昂然七尺的男儿身,他美虽美矣却一身戾气,近身者先冻结三分。

赵铁牛是越听越迷糊,看宫临月的眼神也越觉得他诡异。“男的还美若天仙,你当我乡下泥腿子没见过世面,两三句话就想糊弄人?!:我家小花不愁嫁,再过两年我一定替她找个好人家……”

“哎呀!亲家舅爷,再好的人家也比不上我家主子,我家主子风华绝代,绝世无双,腰缠万贯又良田多多,你家妹子嫁给我家主子绝对不吃亏,老牛吃女敕草……啊!口误,是老夫疼少妻,疼到心坎里了。”简直是捧在手心上宠。

唉!主子呀!亲家舅爷太难缠,不是他聪明绝顶,而是脑子太死板,一根肠子通到底,傻得固执,跟他老想着趋吉避凶,怕惹麻烦的妹子有得比,一个爹娘生的。

头疼万分的赵铁牛扶着额,“你家主子到底几岁?”

“二……二十出头。”对比小夫人的年纪,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还真有点老。

“出头几岁?”

“呃,三……三岁。”也不算太多嘛。

“什么?!大我家小花九岁,都一把年纪了还没娶亲,该不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吧?”他看了看面色清俊的宫临月,心想也许对方好这一味,男人和男人……也是有这种事的。

他越往歪处想,脸色也就越难看,难怪莫名其妙的上门,八成是看他们家人口简单又无好亲族可依靠,这才欺人太甚的拿小花掩人耳目,好做他们那些肮脏不堪的丑陋事。

“隐疾吗?”这他倒是不清楚,主子看起来没问题,但这种事还是要问小夫人吧!他们都睡在一起了。“小夫……小花姑娘,主子有没有隐疾?”

“你问我?”她好想……好想掐死他。

“你们不是……呃,很熟,我们不知道的事你一定知之甚详。”他虚心求教,日后好……嘲笑主子。

赵铁花皮笑肉不笑地把宫临月那张碍眼的脸推开。“我跟他不是很熟,你问错人了,或许你该去问问秦稳。”

“那个闷葫芦?”他不屑的嗤哼,八风吹不出一个屁,半个哑巴。

“至少他比你稳重。”好歹进退有度,不会一张嘴胡天胡海的胡吹,好的都被他说成坏的。

“但他能比我能言善道吗?在一堆大娘、小姑娘中游刃有余。”

他对着一名身着碎花裙子的女子笑了笑,那姑娘顿时双颊飞红地一脸臊色,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迷恋。

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嫁给赵铁牛的王满儿,不过眼下看到长相更佳,衣着华美的佳公子,她马上移情别恋。

“那你试着说服我哥呀!没瞧见他正恶狠狠的瞪着你,这事要成的机会不大。”被你搞砸了,看大哥哥怎么整治你!

“小夫人……”

小夫人?赵铁牛看向妹妹,“小花,你认识他?”

“认识,但不熟。”还没熟到可以替他跟哥哥说情。

“小夫人,你不厚道,我为了筹备你的聘礼忙前忙后,几百抬聘礼被你要求了删减再删减,减到主子都要剥了我的皮,你现在可不能过河拆桥,眼看我活活溺死。”跟主子一样没良心,把人家的辛劳视为理所当然,做得好是应该,反之则是无能。

说到聘礼,赵铁花一双媚得出水的丹凤眼顿时瞪得老大。

“你好意思说聘礼,我不是一再说精简再精简吗?以农家娶媳的条件做标准,随便弄几床被褥、几样随礼也就过得去,最多拎两条咸猪肉来,结果你看看你弄了什么?”看得她头都大了,很想晕过去。

宫临月回头看看寒酸到不能再寒酸的聘礼,他都替小夫人感到委屈了。“已经很精简了,别忘了之前是六百六十六……是你说屋里放不下,硬逼着主子改成六抬聘礼。”

天遥宫最末等的弟子娶亲都不止这种规格,起码得要三十六抬,身分越高,抬数越多,前年一个二等的小管事娶了商户家之女,九十六抬聘礼还被亲家嫌弃呢!补上十抬才勉强过关,顺利娶到美娇娘。

“什么六百六十六?”好奇的村民开口问。

没人会想到六百六十六抬聘礼,公主出嫁也没这么多的嫁妆,赵家小花的情形谁不知晓,能有六抬聘礼已经是抬举她了。

“他是说六百六十六条帕子,凑个吉祥数字,可谁用得完呀!还不如送两条被褥实际。”

结果后来他真的送被子,是连宫中也没有的玉雪真丝做成的锦被,被上明目张胆的绣上龙凤,用的是金丝银线交错的双面绣。

一件被子值万金,试问天底下有几人买得起,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天遥宫才敢摆这个阔谱。

“啊!那么说你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上门提亲喽!连聘礼多寡都一清二楚。”一名看得眼红的妇人说起酸话,眼热的盯着一板又一板的猪肉。

除了六抬聘礼外,宫临月还补上肉食,他想总要请村子里的人好好吃一顿,所以他让两名弟子抬一头猪,二十名弟子一共十头猪,其他弟子要不就是肩上扛着羊,就是手里捉着鸡、鸭……算了一算,共有十头猪,二十只羊,鸡鸭各两百只,院子里堆得人都没地方站。

“小花……”你不会真跟人私相授受吧!赵铁牛一脸忧心,他担心妹妹的名节因此败坏。

“哥,没事的,那个人真的对我很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世上哪来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哪一点不好?”他紧张的问。

“长得太好看。”

“嗄?”这样是不好吗?谁不盼夫君高大又英俊,温和谦逊。赵铁牛楞住了,不知道怎么回话。

“让让、让让,听说有人跟我们小花提亲了,连聘礼都一并送到,我瞅瞅送了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六口红木箱子,肯定塞得满满的。

赵家的四房人来了二房、四房、五房人,三房人去走亲不在家,但来了这三房人也很多了,这些个叔父婶母们都仗着辈分往前挤。

“不能看,我还没答应对方的提亲。”赵铁牛一个箭步上前,压住二婶母打算打开的箱子,不许人坏了他妹妹的名声。

“铁牛呀!你是个傻的,光看人家送来这么多的聘礼,你也晓得人家的诚意有多重,小花的年纪也不小了,明年也都十五了,你不能拦着她不嫁。”她在想着待会儿要搬几口箱子回去,还要用牛车把猪呀羊的都带回家。

“不劳二婶母费心,小花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她打算,今天的礼你们一样都不能碰,少了什么我报官说遭贼了。”他太了解这些叔婶的个性了,有好处的事一个也不会错过。

在赵铁牛的心里,妹妹还是那个孱弱得需要他保护的瘦小丫头,做哥哥的再不济也要护她周全。

“哎呀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你的叔叔婶婶,侄女要嫁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理?你看看你们兄妹俩才两个人,哪用得了这么多东西,还不如寄放在叔婶家,想用时再来取。”赵四婶的手伸向一口红木箱子。

“我们已经分家了,各房各过各的,我和小花饿着肚子时,怎么不见你们给我们一口吃的?我告诉你们,我和小花长大了,不会再任你们欺负。”他赶过去拍开四婶母的手。

“铁牛,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分家虽分家,还是一家人的,只要你一天姓赵就是赵家人,叔叔婶婶拿你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就当你孝敬长辈。”赵二郎厚颜无耻的讨起礼来。

“别开,别开,不许开,快关上……”赵铁牛一个人应付不了众人,这边挡了那边又来,几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叔婶趁他来不及回身时,打开其中一口红木箱子。

顿时,一阵惊呼响起。

只要是在场的人,无不睁大眼睛,露出羡慕的眼神,手痒地想去模一模,看看是不是如想象中光滑。

“好美……”赵家婶子们惊喜的围上前,眼睛亮得好像狼目,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往箱子伸手,准备掀开一看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布料,若有一整口箱子,那真要发了。

“小金,上。”

正当赵家婶子的手要下探,赵铁花眼一暗地喊上金丝灵猴,让猴子去对付这些不知羞耻的妇人。

“啊!我的布……”

“好痛,我被猴子挠了手……”

“别过来,臭猴子,这是我的。”

不同环境的人对“简单”的见解也有差异,赵铁花对宫临月说,“挑最便宜的布就是了,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又不会穿上身,唬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好。”

谁知宫临月进的是享誉百年的布店,人家最差的布一尺也要三两,他还觉得很便宜,每一种花色各买了十匹,他认为再简单也要把箱子装满,这样才不会丢主子的脸。

可他买的是绫罗绸缎呀!有哪个村夫农妇会穿着绫衣罗裙下田干活,即使是城里的人家也买不起这么多的布料,难怪几个婶子拚了命也要抢,连小金的猴爪功也不放在眼里,被抓得双手鲜血淋漓,都快滴到布上了。

最后赵铁花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把某人往前推,因为她知道箱底另有玄机,不能让贪心的叔婶瞧见,要不真永无宁日了。

“宫临月,除了那张嘴你还有什么本事?”

啧!小看我?

宫临月旋身轻点,足尖踩过赵二郎、赵四郎、赵五郎的头顶,翩然落在箱子旁边,他手掌一张往箱盖上一按,一个五指掌印立现,把正在争抢中的妇人们吓到全身一僵。

“如果你们的脑袋有木头硬的话,请继续。”他笑着,却给人一种森寒的感觉,似乎下一掌就能把头捏破。

咻!咻!咻!好几道人影倏地后退,面有惧色。

“请记住,这是我家主子给小花姑娘的聘礼,也就是她的私人物品,除了她以外,未经她本人允许便擅自取用,结果就是这样。”

他的手直接穿过箱盖,红漆木头明显出现手掌印的破洞,上头的光透到下头,从这边可以看到对面。

“这……哪里来的土匪,怎么力气这么大……”抽了口气的赵二婶不知道这叫武功,还当是一身蛮力。

“对了,这些鸡鸭猪羊是分赠给邻里的,让你们也沾沾喜气,各位接好了。”

他一使眼神,那些弟子们便动了起来,人手一把锋利的镶宝石匕首,银光闪闪。

只见一头头的猪、一只只的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分解,每划下一刀便飞出一块约两斤重的肉,肥瘦适中,毫无偏差地飞入每一位在场村民的怀里,让他们接个正着。

收到肉的村民都很高兴,笑逐颜开,而没到场的人也给他们留下鸡鸭,一户至少两只,个个心花怒放。

唯一不满的大概是赵家那几位叔婶吧!他们虽多分到几颗猪头,可最值钱的箱子一口也没弄到手,怏怏不乐地遭到驱离,那个恨呀!把牙肉都咬破了。

“亲家舅爷,牲礼都分了,提亲的事也算礼成了吧?你可别说不嫁妹子,我家主子真会剥了我的皮做成人皮鼓,抽我的骨头当鼓棒,每日在你家门口打鼓。”以他家主子的性子还真做得出来,他向来就是个狷傲不羁的狂人。

“这……”拿不定主意的赵铁牛看向妹妹,她一向比自己有主见。“小花,你嫁不嫁?”

“不想嫁。”高岭之花太难攀了,一不小心粉身碎骨。

“小花——”不嫁就不嫁。他很想这么说,可是妹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

“可是不嫁不行,我还满喜欢他的,想到他的时候心口甜甜的,想着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她很努力地不去爱上远在天边的一朵云,但心动就是心动了,骗不了自己,那朵云还自个儿飘到她面前,允诺会托着她飞。

她早就说过要爱上天遥飞雪那样绝色美男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也是庸俗一族,竟先爱上他的美色,而后才觉得这个人可以爱,慢慢地把心放开,让他住进来。

“那就嫁吧!只要你开心,哥会笑着送你出阁。”一想到妹妹要嫁人,赵铁牛的心里就发酸。

以后这个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瞧着他那张如丧考妣的脸,赵铁花噗哧一笑。“哥,你别苦着一张脸,他答应我两年以后再迎娶,说不定那时候早有了嫂子,你欢喜都来不及,哪会记得还有个妹妹……”

小夫人你太天真了,主子能忍得了一年不碰你已是他脑子抽风,你还盼着他能再多忍上一年?宫临月在心头取笑,自个儿主子的行事作风他还能猜到八成。

“不会的,妹妹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位,谁也不能取代我们血脉相连的兄妹情。”他绝不会忘记他们曾依偎取暖的情景。

“咦,这口箱子好重。”

比腰粗的木头都抬得动,居然抬不起一口红木箱子?

“舅老爷,我来就好。”

一位身着绛红衣袍的天遥宫弟子主动出手帮忙,他一手一口箱子,抬得轻轻松松,让费了一把劲才把箱子挪动三寸的赵铁牛看得目瞪口呆,怀疑的捏着自己硬块还在的臂肌。

真是奇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他搬不动?

不信邪的赵铁牛又弯下腰,试图用两手抬高箱子,可是不管他怎么出力,箱子总离地不到一寸,他还是无法搬动。

“舅老爷,让让,小心让箱子碰到脚。”

另一名天遥宫的弟子单手举起箱子,好像箱子轻如羽毛似的走过赵铁牛面前,看得他好生沮丧。

“小花,一口装着被子、布料、茶叶的箱子能有多重,为什么我使出了全身的气力也搬动不了,他们是神仙附体了吗,怎么一个个都力大如牛?”他也没比他们差到哪去呀!其中一个的个头还不如他,瘦得跟猴儿似。

暗暗笑着的赵铁花拍拍他手背安慰。“晚一点我再向你解释,你不要太讶异才好,我怕吓着了你。”

“吓着我?”这几年发生的事还有什么能吓到他的,小花这话说得真奇怪。

赵铁牛自认胆子很大,胆子不大怎么护住他们兄妹俩,可是妹妹的话让他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小夫人,我们先回去了,名分已定,过两天再来接你。”宫临月笑得宛如完成一件重大使命,如释重负的率着送亲的一干徒众回宫。

人去院子空,一片瑟然,阳春三月还是有点寒意,冷风一吹,怔忡中的赵铁牛打了个冷颤回过神,他发现他的书袋还背在身上,不曾解开,他就用这副憨直的傻模样待客。

“过两天来接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做人不能做错事,一错了就回不了头,你……”他得保护好单纯的妹妹。

赵铁花一指往他唇上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哥,你跟我来,不要惊讶,更不要大叫,安静的看着就好。”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看你一脸慎重的样子……”看到妹妹做贼似的放轻脚步,他不由得发笑。

见到整齐迭放成三堆的红木箱子,铁牛眼底的狐疑更浓了,她要让他看箱子有何奥秘不成?

“打开。”

他迟疑着。“这是你的聘礼箱子,是给你的,哥不能……等两年后你出嫁,哥再补你六抬嫁妆。”

在他们甜水村,十二抬嫁妆已经是地主级的,几乎可以媲美城里的小户人家,相当丰盛。

“哥,你放心打开吧!底下有些东西是给你的,我希望你能谨慎点用。”财不露白,守得住比较重要。

“给我的?”他满脸讶色的打开上层的箱子,入目能见一包一包的冬虫夏草,和常见但买不起的滋补药材。

“哥,把上面的东西都拿走,看到底下的俗气东西一定要沉住气。”她真怕见到他吓得双手双脚不知往哪摆。

“瞧你说的,哥难道还胆小如鼠不成……”还在笑着的赵铁牛二取走堆放在上头之物,渐渐地他有些笑不出来了,手在发抖,两眼越睁越大,全身像是结冻般地僵住。

“哥,要吸气吐气,让你沉住气不是叫你憋气。”气憋久了会没气,他还真是给吓着了,脸色发白。

一般人若骤然获得大笔财富,通常的反应是欣喜若狂,抱着金子银子大喊“我发财了”。

可赵家兄妹却是一脸苦瓜样,心里发愁,既欢喜又担心的不晓得要将这笔财富往哪里藏,更怕人家来抢。

没钱的时候希望银子越多越好,最好多到装满整间屋子,一辈子都花不完,但有一天真的实现了,这才烦恼银子太多怎么花,一人只有一张嘴、一个身子,能吃多少用多少?

“小花,这是……”好闪,闪得他眼睛睁不开。

假的吧?他在作梦。

“银子。”赵铁花面露无奈。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好可爱,打成动物的形状,底下还有刻字……

拿起一锭银,在看到小猪底下的三个字,赵铁牛的脸黑了一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脸“我是猪”的呆相。

赵铁牛——就是这三个字,表示是赵铁牛所有,其他人不得擅用,一用便是盗窃,可以送官严办。

“你未来妹婿送的,他不希望我担心你未来的生计,更重要的是给足我面子。”她慎重其事的说着,怕哥哥不接受。

“他……呃,未来妹婿家很有钱?”他把小猪放回去,神情变得非常凝重,手心握起拳。

“很有钱,富有到你无法想象。”人有钱到那种地步,还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怎么花都花不完,对花钱一事

赵铁牛语气略带哽咽的握住妹妹的手。“都退回去吧!我们这种人家高攀不起,哥哥没用,不能给你足以匹配对方的好家世,我不能把妹妹卖了,我们不嫁了好不好?”

她好笑地反握住兄长因劳动而显得粗糙的手。“哥,不要尽往坏处想,他家中无长辈,又无年纪相近的兄弟姊妹,什么六亲八戚的通通没有,就他孤身一人和一群……下人,不难伺候。”

“咦,这么好的人怎会被你遇上,不会被骗了吧?”果然还是要守着妹妹,这年头没天良的男人太多了。

她笑嘻嘻的淘气一眨眼,“缘分喽!”

他没好气的一点她额头。“还缘分呢!哥担心你傻乎乎的被骗,这世上没几个男人是好的。”

他是例外。“可我就遇着了。”

除了阴晴不定的脾气,他可说是已臻完美,再也无人能胜出。

所以他才不安心,总觉得门户不相当。“这里有六口箱子,不会每一口箱子里都装了银子吧!”

赵铁花同情的拍拍他。“一口箱子万两银子,一共六万两,你妹婿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他冷抽了一口气。

“哥,你可别吓晕了,原本他一口箱子要装万两黄金,被我阻止了才作罢,我们争执了一整天才改为银子,他还不高兴老半天,说我瞧不起他的财力。”

“万两黄、黄金……”那他要不要先想好如何保住小命?

好在妹妹聪明,没让人把黄金送来,他真该庆幸收到的是银子,要不然此时都没办法喘气了。

“一开始他还打算准备六百六十六抬聘礼,好凑六六大顺的吉祥数字,我说他疯了,真给了我六百六十六抬聘礼我就不嫁,叫他娶牛去,他瞪了我好久,说我羞辱他。”男人一拗起来跟个孩子没两样,要哄了又哄加说尽好话才被安抚下来。

“羞辱?”什么意思?

六百六十六抬聘礼,那得有多壮观……赵铁牛看了看自家逼仄的院子,心想扩大成十倍大也装不下。

赵铁花想着怎么斟酌话语才不会吓到他。“呃,他和寻常百姓不一样,家里世代是学武的,创立一个门派,也就是话本里常说的武林人士。他们那一派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他身为门派的领头人,娶个老婆哪能随随便便。

“若不广发英雄帖,或是请个千桌、万桌席面,都是看不起他,他有钱有权有声望,因为我的不想铺张才委屈了,否则他会把一群大人物都叫来坐席,给足我面子。”

他惊讶好久好久才把这消息消化完。“所以说他打打杀杀,杀了不少人,是因为他并非小老百姓?”

他家小花几时变得这么厉害,能认识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还让这个人看上了,宁愿折腰也要娶到她?

“其实你也应该对他不陌生。”稳住了,别发抖。

“我也晓得他?”他认识的人当中有会武功的吗?

“你记得咱们这里有座灵山吧?”赵铁花抚着小金的毛,它染黑的猴毛快褪色了,有一大半是金毛。

他失笑,揉揉妹妹的头。“咱们就住在灵山山脚下,受灵山的庇护,你说我忘得了吗?”

“他就住在灵山里。”

“什么?!”他揉头的手忽然僵住。

她一鼓作气的说了。“灵山上有座天遥宫,弟子上千,他是天遥宫宫主,也就是让人帮你砍竹子、挖深沟的神仙,他可以一口气从这座山飞到那座山,脚不落地……”

“等……等等,你让我喘口气,你说他是云里来、云里去的神仙?”为什么他有晕船的感觉,这不是真的吧?

“他是人,不是神仙,得吃得喝,跟我们一样要睡觉上茅房。”他们也不走修仙路线,就说是混江湖的了。

受的震撼太大的赵铁牛有点受不住,连连挥手叫她别说了。“我想想,我再想想。”

“等你去了学堂后,会有人来我们的菜园子底下挖个暗室,六万两银子摆在里面,外面弄道坚固隐密的暗门,只有你和我有钥匙,我打算取出一些银子再买上百亩田,以后哥光靠收地租就能过得很好。”她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他饿着。

“挖个暗室好,银子摆在屋子我也不放心。”他失神的喃喃自语,三魂七魄尚未完全归位。

“你去学堂后,我一个人在家他很担心我没人照顾,反正待在山上、山下没什么差别,所以他才想接我到灵山小住,一来他照顾得到我,二来你也能安心求学,免得时时挂念我的安危。”

天遥飞雪的“小住”是住上一辈子,等她哥休沐三天才放她归家,天遥宫才是她的家,灵山下的屋子是她娘家。

好?他没见过他真正发狠的样子,要是见到了,准会吓得双腿发软。“就是长得太好看了,祸水一个。”

听到男人被形容成祸水,赵铁牛眼神古怪的笑了。“一直听你说他长得太好,到底有多好看,让你一脸沉重的直埋怨,自个儿的夫婿长得好看不好吗……”

好,当然好。

三日后,当赵铁牛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他到院子洒洒水,忽地眼前一道白衣拂过,他定眼一瞧,差点两腿一软要跪下来一拜,大喊“神仙来了”,眼前这人生得无比清丽圣洁。

没想到他一开口便道:“大舅子。”

他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弯了一半的身子又直起腰,赶紧进屋唤醒他睡迟的妹妹。

“不会吧!你来得这么早?”才卯时三刻而已,她都还没睡饱呢!昨儿个整理了一整天的菜田,帮玉米整穗。

果然人不能怠惰,才几天没下田罢了,她就被某人养娇了,干点活就腰酸背痛,直不起身子。

“来接你都不嫌早。”如画一般的男子站在简陋的院子里,竟让这小地方有发光的感觉。

“可我嫌呀!你好歹让我睡饱觉嘛!一大早扰人清梦很要不得,我眼皮子都睁不开。”

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刚走到堂屋看到这一幕的赵铁牛也吓得不轻,他整个人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神仙是……登徒子?!

“天遥飞雪,你……你太过分了,这里是我家……”赵铁花脸红得不能再红,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半是羞,半是恼,她没料到他会那么急切。

“所以我没剥了你的衣物,做一番彻底大搜身。”他靠在她耳边低喃,语轻喁喁似情话。

没有她在身边,他睡不好。

习惯怀中有人的天遥飞雪在赵铁花不在的这几天,已经深刻的体会到她已刻在自己骨子里,少了她的他不再完整。

“你……”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也说得出口。

“大舅子,人我带走了,有空到天遥山做客,我随时开山门相迎。”唯有他才有的殊荣。

“好。”赵铁牛傻楞楞的回话,等人在眼前如鸟儿似的腾空飞走,他才回过神的想着:天遥山在哪里?

这时,王满儿拎着一篮鸡蛋走进院子。

“赵大哥,小花在不在?我来找她玩。”以前亲亲热热喊着铁牛哥的王满儿一反常态,变得娇柔端庄了。

装出来的。

“呃,她……她被神仙带走了。”飞了。

王满儿气呼呼的跑了。

“我说的是真的呀!你怎么不信。”赵铁牛憨然地挠着腮帮子,咕咕哝哝地走向鸡舍,撒了一把小米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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