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长得真好。”
“是呀!长得真好。”绿油油地。
“应该很快就能卖钱了。”菘菜、韭菜、菠菱菜、芸豆、扁豆、黄瓜、茄子、茱萸果子……
好多菜。
“小花,咱们用温泉水种菜的方法真的可行,你看看这些菜每一棵都长得油绿发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他光看就嘴馋了,想先摘几棵下油锅炒来吃个鲜女敕。
“哥,你该考虑的是我们一把菜的定价是多少,卖低了我可不依。”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这地下管道——幸好多亏有“神仙”帮忙,让他们省力不少,全镇……说不定在整个大景朝里在这时节都找不到这么鲜绿的菜蔬。
大户人家有银子盖暖棚种反季蔬菜,但是绝对没有人用温泉水种菜,他们不用自己浇水,水闸一开就能注满温泉水,连带着他们住的屋子也很舒适,地板是暖的,不冻脚。
憨直的赵铁牛闻言一顿,面上带着几许不确定,“呃,三……三十文?”
这个价钱在他看来就是高价了,但是……
“一百文。”
一……一百文?!他惊吓到霍地往后一跳。“小花,你这是抢钱吧!我们以前买一把菜最多五文钱,还有三把十文钱的,一百文……会不会太多了?”
赵铁花笑看着哥哥。“你信不信提高到两百文也有人抢着买,但我不想做太招眼的事,所以才降到一百文。”
因为稀少才价高,大家都贪那个“鲜”。
听到两百文,赵铁牛的双眼都瞪圆了,双脚一软往地上一坐。“妹妹呀!你别吓哥,我不禁吓。”
不去做就不知道结果。
“真的去卖?”他犹豫了一下。
赵铁花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哥哥,拍拍他衣服上的泥屑。“当是试试水温喽,这才知晓我们的菜能以多少价钱卖出。”
他一听,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兴匆匆地去拔菜。“我就挑几把去试试,妹妹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性子直的赵铁牛也不多想了,真照着妹妹说的方式挑了几把菜往镇上去,他心想能卖个一、两百文也不错,切两斤五花肉做东坡肉,肥而不腻的炖肉他和妹妹都爱吃。
“嗯,小心点走,别赶快路,地上滑。”前儿个才下了一场小雪,雪一化,路面很潮湿,行走困难。
“好!走了。”
看着哥哥渐行渐远的背影,赵铁花摇头好笑,她发现他们兄妹两个都一样傻,从菜籽开始发芽时,她和哥哥就小心翼翼、一天到晚守在菜园子里,等着它们由毛发细的小女敕芽,渐渐长成铜板大的叶子,然后一天天的长大。
终于长到可以食用了,又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们卖了换银子,期盼满园子的菜都摘不完,赚得钵满盆溢。
望着欣欣向荣、生气盎然的蔬果,她仿佛看见无数充满希望的将来朝自己奔来,小村姑也有做大地主的一天。
“小金,住手,茄子还没熟,不能咬。”
只是外人好防,家贼难防,要防的就是它这只贪嘴的猴子。
“吱吱……吱吱……”熟了、熟了,我要吃,你看它比我的脑袋还大。一只全身黑毛,只尾巴一撮金毛的猴子就吊在茄子上头,猴手抱着长条状的茄子不放。
“去去去,去挖松鼠的洞,它们肯定藏了不少冬粮,够你啃到掉牙。”它最会掏松鼠的窝,不时拎两只回来让他们打打牙祭,下雪的季节也能吃到野味。
“吱……”啐!小爷不是贼,不做偷偷模模的事。
小金大口地往茄子一啃,非常张狂的咧嘴示威,表示这茄子我咬过了,你还敢吃吗?
“臭小金,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你来祸害我的菜,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别跑,给我站住!不教好你我就不叫赵铁花……”她豁出去了,非让这只泼猴知道谁是主人。
小金摘了茄子就跑,赵铁花怒气冲冲的在后头追,一人一猴玩游戏似的你追我跑,满园子绕圈。
不过金丝灵猴虽个头小,但一般人绝对跑不过它,追了好一会儿,赵铁花已经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两手放在膝盖上弯着腰直喘气,脸色有一点点发白,气短。
突地,一阵晕眩袭来,她再也支持不住,往后一退踩到坐着拔菜用的小板凳,人很自然地往后仰,她以为自己会跌个四脚朝天,没想到后头多了靠垫……
靠垫?!
“你不叫赵铁花要改名叫花铁赵吗?倒着念也顺口。”
清润中带着嘲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想装盲的赵铁花装不下去,她实在不想遇到千年开花的祸水桃花,杀
粉红色的泡泡别冒得太快,她还没打算爱上他,她才只是快十四岁的小姑娘,不急着为爱菜饭不思、患得患失,男人太美会让女人短寿,心跳太快会缩短使用年限。
“你给我装死试试,还没人敢直接无视我。”
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往她纤腰一按,某人痛得大叫。
“啊!好痛,你使下流手段……”
居然运气按她的痛穴,可耻的叫人唾弃,她是可怜的小老百姓,怎敌踏草而行的武林高手,她要向武林大会举牌子抗议,声讨他。
“我还有更下流的,你要不要试一试?”像个捉弄邻家女孩的顽童,天遥飞雪一手捉起她飞起的细辫子,使了点巧劲将她拉近,她一个不慎重心不稳,整个后背跌向他怀中。
“哎呀!我的后脑杓……撞得疼了,你胸口装了铁板呀?我脑仁都要被你撞成豆腐渣了,你得赔我……”她伸手模模发疼的脑袋,不意模到揉着她痛处的大手,她微怔。
呃,她该装害羞还是拍开他的手?
赵铁花两者都没做,她只是当做没这回事的把手收回,默默地忍受他手的“摧残”,内心泪流满面呀!
他可不可以不要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她可没欠他银子。
“真要变成豆腐渣也就算了,省得你自作聪明,种了巴掌大的菜园子就想当起富家翁,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他不来找她,她大概不用几天光景就能忘了他,笑着和他错身而过。
果然是来讨债的。
“呵……大哥哥,你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们兄妹俩的再生父母、大恩人呐!我再怎么忘恩负义也不会把你往脑后抛,我有在做了。”
他这一身富贵装扮好歹值千金,光他束发的玉冠都足以买下一整间铺子,他好意思来勒索靠双手劳作的穷人?
赵铁花在心里月复诽。
“东西呢?”
她头皮发麻的干笑,“你总要给我时间准备,一件羽绒被要耗时多日,材料取得不易,我挨家挨户去要也凑不到半件被子的量,大概还要等上大半年吧!明年七月一定给你。”
这是什么心态呀?她哥哥有的他也要有,说什么同是“哥哥”不能厚此薄彼,做妹妹的要有心。
有心个飞鸟走兽啦!那是她家穷才不得不想出的办法,她差不多用了快一年的功夫才凑齐十几斤羽绒和七斤左右的羊毛,结果羊毛被被他取走了当垫褥,还妄想她家中唯一的一件羽绒被子。
她和他讨价还价了老半天,他才勉强同意她另做一件,他有洁癖,不用“臭”男人盖过的被子。
可羊毛被也被她盖了七、八日呀!怎不见他嫌弃?
虽然他也补给她一件上等丝被,可她哪敢用,太贵重了,那是京里贵人才用得起的好被褥,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姑哪用得起,还不得引起村里人的疑心?
跟枪打出头鸟是同样的道理,谁都想好运掉在自家屋顶,凭什么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女能得到,而我们要苦哈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一整年还不如你的不劳而获。
她连屋后有个菜园子的事也不敢让人知道,悄悄的种菜,悄悄的发财,就怕有人想来分一杯羹。
不过因为家里少了一件被子的缘故,她不得不忍痛拿出银子让她哥到镇上买一件,害她心疼得晩上多吃了两碗饭,以吃来发泄心中的愤怒,结果吃多了积食,翻来覆去一整夜也睡不着,肚子胀得很难受。
说来赵铁花也有点孤僻,她鲜少和村里人来往,除了王家、里正家和她两个堂兄走得近些,其他人大多是点头之交,而她穿越来大景朝三年了,竟一次也没去过镇上。
大概她担心自己是“妖孽”吧!穿越来的毕竟不是“原住民”,小说里不是常写着有一眼便能看透前世因、今生事的得道高僧、游方道士,要是她不幸遇到一个法海,还不得被收了去。
人不能心存侥幸,她还想活很久很久,不赌万一,其他女主角几度生生死死的际遇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属乌龟的。
“七月火炉天你让我盖羽绒被,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天遥飞雪手臂一勒,怀里的小人儿发出令他满意的痛呼。
他就是个恶人,喜欢折磨人。
“欸!欸!轻点,腰要被你勒断了,羽绒取得不易,我有什么办法,要不回头你送个十斤、八斤来,我赶在年前给你。”
赵铁花不过是随口一说,谁晓得她会后悔莫及。过了三天,她一早醒来发现“下雪”了,满屋子一片雪白,再定神一看,全是已经处理过的羽绒,那数量多到够她做上十件、八件羽绒被,连滚带爬才爬出屋子的她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让她发了一笔小财,她把剩下的羽绒做成羽绒夹袄,天遥飞雪有一件,家里每人各一件,包括小金也有,其他拿到城里的店铺去寄卖,意外的成了抢手货。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赵铁花的无心之举竟让羽绒衣提早面世,造成风潮,日后富贵人家人手一件,成了比绫罗绸缎更高级的昂贵物。
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最多五日内做完。”敢让他等,不要命了。
“五日?!”他在奴役奴工呀!她要缝好胎被,又要将羽绒一片片的铺好,用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好……唉!等到完工时,她十根手指头肯定扎成筛子状,满目疮痍。
“你还敢给我哀嚎,要不是有我的人盯着,你家不知遭过几回贼。”就这么一个破地方也有人来偷。
“有贼?”她倏地面上一肃。
“大概是你那些七亲八戚,和在村里游荡的闲汉,你们两兄妹年纪都不大,人家看你们势弱,难免欺上门。”也不看他们是谁的人,他的人也敢动。
天遥飞雪不自觉地将赵家兄妹当成他要保护的人,除了超乎寻常的关心外,小村姑已成为他常挂在嘴边的魔障。
赵铁花气愤的轻握粉拳,“他们还真是不死心,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和哥哥的日子好不容易才过得好些,他们就看不顺眼地想把我们搜括得一干二净,逼我们活不下去。”
赵家大房就像一根刺,时时扎着本家那几房,甚至是老太爷的眼,他们做出欺幼凌弱的禽兽行径却还想保有好名声,堂而皇之霸占了大房的财产却怕人说嘴,两兄妹的存在提醒着他们做过猪狗不如的行为。
大房过得越好,那根刺就扎得越深,好像他们枉做小人、是一群傻子,一尊财神爷被当成泥塑的无用神像丢出去,让他们悔之莫及,村里人谁不用看笑话的眼神瞧他们本家,不识金镶玉活该飞走到嘴的肥肉。
“要不要我让人去处理一下。”绿头苍蝇太多也挺烦人,他的人平日都太闲了,多动动手脚也好。
她一听,心口肉颤,真让他处理,八成是满门屠尽。“不用了,让他们蹦跶也无妨,本家总要有人见证我们大房的崛起,日后我们盖起几十亩的大庄子时,再丢几根肉骨头给他们啃啃。”
这才是反击的最高段——我就是过得比你好怎样,你还能咬我几口吗?我用银子砸死你。
人生最痛快的事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曾经欺辱你的人旬伏在你脚下,用惊颤恐慌的神情求你给他们一条活路。
天遥飞雪闻言轻轻挑起他如画的眉。“倒是有志气,就怕势单力薄,人家合起来吃了你们兄妹,你也无能为力。”
这世上是有权有势的人决定一切,连家族都不能依靠的孤儿只能任人宰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是还有你吗?”这座大靠山不用太可惜了。
不是还有你吗?这句话大大的取悦来时心情极糟的美颜宫主,他眉眼染笑地轻点她养出血色的樊素小口。
“还是你有见识,不算太傻,知道我能给你庇护。”
一听他语气愉快的自我解嘲,赵铁花大起胆子的把他置于腰上的柔白大手扳开。“大哥哥,竹子和深沟是你
他轻哼,“就你们两个小身板,又要种麦又要养地栽菜,忙到入冬也别想有一块暖地。”
她倒是令人意外,有点小聪明,居然想得到用竹管弄了个地下暖道,引温泉水暖土,好种植冬季蔬菜。
“谢谢你,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没有他,她真难完成地下水道的布置,成就眼前这一片荣景。
“好人?”他讥笑。“有见过杀人如麻的好人吗?”
赵铁花目光澄净的直视他。“只要杀的不是我和我关心的人,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闻言,天遥飞雪眼神静如湖水的注视她许久许久,蓦地,他发出琴弦撩动的悦耳笑声,“小花儿,你也不是个好人。”
跟他一样冷血无情,视百姓为草木,有用者,用之,无用者,弃之,草木之物无须留情。
“好人、坏人很难界定,我不去害人算是好的吧!”宰鸡、宰鸭不算,那是给人吃的家禽。
“如果别人来害你呢?你不反击吗?”他倒要看看她值不值得他用心。
偏着莹白小脸,她想了一下。“那要看别人怎么害我,若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那就睁一眼闭一眼的由他去,若是想要我的命,我还客气什么,先一刀了结他!”
他满意的点点头,她眼中有小兽的凌厉。“这些菜长得不错,过两天送到山上来。”
“送到山上……”她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一想起灵山上变化多端的气候,她不由自主发寒。“大哥哥,你是想要我的命吧?我们之间没有你死我活的仇恨吧?”
“你知道灵山有多远吗?以我的脚程要走到山上起码得三天,而且是在没有迷路的情况下,等我把菜送到你面前时都成冻菜了,你要当成冰生啃吗?”她又不是武功高强的高手,三弹四跃地就能飞到另一座山。
不是她亲送,他略感失望的沉了眼。“我让人来取。”
“那价钱呢?”帐要算清楚。
他气笑了,一把拎起她后领,如拎只小猫般。“你敢跟我要银子?”
说起银子,她眼睛就亮了,理直气更壮。“我种菜很辛苦,总要给点辛苦钱,白吃我的菜你良心能安?”
“就松松土、撒把菜籽也叫辛苦?”她好意思提。
“还有拔草,除虫,施肥,大冬天要起早也是一件累人的事。”她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她付出过很多劳力似的。
“你……”一张嘴比说书的还会说。
“小花、小花,你绝对想不到我们的菜有多抢手,一把一两银子居然还有人抢着要!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被他们扯着问还有没有……”
“砰”地一声,是门板被拍开的声响,声至人未到的赵铁牛扯着大嗓门,乐不可支的冲到屋后菜园子。
只见被打断话头的天遥飞雪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愠色,似雪白衣一闪,消失在苍茫天地间,独留地上一滩化开的雪水。
过年了。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过了一个年后,赵家大房的日子过得更热闹了,他们家独一份的反季蔬菜赚进将近五百两,叫赵铁花大为痛心为什么当初不多垦几亩荒地,一次赚足一生所需,日后好真的跷脚当地主婆,买婢置地,蓄奴养莲,做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闲人,风雅过日。
不过她也满足了,一下子钱袋里进帐数百两,旧屋子都可以推倒重新盖间新的,她打算拿出两百两买地,再把地佃出去收租,地契归于哥哥名下,以后族人就抢不走。
大景朝的女子不能有自己的土地,除非是自立女户或嫁人,否则名下所得皆归本族人所有。
赵铁花又不傻,岂会平白便宜了本家那群虎狼,所以她想都不想的给了哥哥,他才是自己的亲人。
她已经看上一块二十五亩大的水田,也和对方谈好价钱,但衙门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衙,所以还要等上几天才能去办手续。
“去啦!去啦!难得一次的机会,我们家在城里的表姨母说,今年的元宵灯会很热闹,不去看看可惜,小花没进过城里吧?这次一定不能错过,会有大马车来接……”
一脸兴奋的王满儿不停地鼓吹,邀约赵铁牛兄妹一起到城里看花灯,她其实想邀的只有铁牛哥一人,但是疼妹妹的赵铁牛说妹妹不去他就不去,要留在家里陪妹妹。
虽有不满的王满儿偷瞪了他一眼,暗怪他太宠妹妹,可她还是摆出一张未语先笑的大笑脸,看来很有诚意地要“未来小姑”上车,半是强拉,半是以两家的交情做为威胁。
除非以后都不往来了,否则这个面子一定要给。
不得已的情况下,赵铁花只好上车了。
只是她一上马车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车上除了他们兄妹和王满儿外,还有王二嫂和王二哥,以及正要说亲的王三哥,这三人打她一上车就盯着她直看,眼儿笑咪咪。
尤其是王三哥,简直跟看媳妇儿没两样,眼神放肆且直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得人很不自在。
赵铁花故意往自家哥哥身侧靠去,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佯睡,不管王满儿如何闹她,她都是一脸困倦的模样。
等到城里已经是近午了,随便找了间饭馆用了午膳后,一行人便到了王满儿的表姨母家,那是二进院的屋子,屋里并不大,一进去便觉得有点逼仄,且话也不投机,赵铁花可说是枯坐了一下午。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暗了下来,赵铁花赶紧拉了哥哥往外走,说是要先去占个好位置看花灯。
可是王满儿的用意就是要和赵铁牛同行出游,好培养培养感情,怎么可能放他们两人自个儿出去,于是便举止明显的插入兄妹之间,顺便拉上王三哥,形成两两一对的情景。
面对王满儿自以为是的安排,赵铁花真的很无语,可也莫可奈何,形势比人强。
只是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一行人也越来越无法聚在一起走,渐渐地走散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王三哥被城里的繁华迷了眼,竟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赵铁花,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是赏花灯吗?是人挤人才是。
赵铁花困在人群里有点昏了头,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被人潮推过去又挤过来,想找个空档月兑身都很困难。
突地,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拉住她手腕,顿时,宛如红海从中间分开,她娇小的身躯从人海里滑出。
“啊!你……你是谁?我家很穷,你拿不到赎金,若是拐子就更别想打歪主意,我人丑卖不到好价钱,你做的是赔本生意……”手捉得真紧,一点也不想让她挣月兑。
“人丑就遮丑吧!”一张兔儿面具往她面上一戴,遮住本来面目。
这声音、这声音……好耳熟。“大哥哥?”
“哼!你要再认不出我,我就把你的颈子扭断。”细白的手指流连在她无比脆弱的细颈上,来回抚模。
一见是熟人,她顿时笑逐颜开。“大哥哥你别吓人嘛!我还以为遇到拐子了,吓得额头都冒汗了。”
“你还笑得出来,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你惊慌失措。”很是冷静,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慌了手脚。
她讶异地“咦”了一声。“我戴了面具,你哪只眼看见我在笑。”难道他有透视眼?
“声音。”
她有笑出声吗?而且……“人这么多,你哪里听得出我的笑声,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糊弄我。”
天遥飞雪指勾起,朝她脑门轻叩。“我耳力过人,近在身侧的声音还听不见的话,这些年的功夫白练了。”
温热的呼吸吹在耳侧,有些发痒的赵铁花顿感一阵面臊。“大哥哥,你靠太近了。”
他大言不惭的揽上她细腰。“人多。”
意思是别人太挤,他能护住她就该感激涕零了,还敢嫌东嫌西想往外挪,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
“明明你的四周……”是空的。
不知是他的气场太强大,还是施压净空左右,总之他身周的三尺以内毫无一人,两人悠悠哉哉的走着。
不过看他戴上恶鬼面具,她话到嘴边就缩回去了,她是很识相的人,不会自己挖坑埋自己。
“看上哪个花灯,我买给你。”认识这小村姑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好像从未花钱买过什么送她。
“花灯?”她摇头,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她很小很小就不玩了。
“给你。”她不好意思要,他就主动给。
看着忽然出现在手中的莲花八角宫灯,赵铁花哭笑不得,不好说她不要,只能道:“谢谢大哥哥。”
“不客气。”看来姑娘家都离不开这玩意,小村姑也不例外,自以为送礼送到人心坎里的天遥飞雪满意的点头。
她真会不客气,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头肥羊的样子。“大哥哥,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你想吃什么?”心情愉快的他看什么都顺眼。
赵铁花到处看了看,瞧见好几摊生意不错的熟食摊子。“那间卖馄饨的,看起来很好吃。”
他看了一眼,嫌恶之色一闪而过。“随你。”
同样是来赏灯逛街,他们这一对就显得特别突兀,也特别显眼,别的地方是人挤人、寸步难行,可这两人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信步而行,怡然自得,不见半丝仓皇。
尤其是两人的穿着有极大的反差,一个雪白水绫长袍,风姿清逸,丰神若玉,浊世间一翩翩佳公子,一个是布裙荆钗,打扮平凡,脚下一双鞋还有些旧,大户人家的丫头都穿得比她体面,跟在这么出尘逸秀的公子身侧
可没人敢露出鄙夷或不屑的神情,面具下的冷然黑眸一横,周遭的百姓便有种遍体生寒的惧意。
“大哥哥,你还是别和我走得太近。”她觉得很毛,不知被什么盯上似。
“理由。”天遥飞雪的眼神极冷。
“你不认为我们很不相配吗?一块上等温润美玉,和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你说摆在一起能看吗?”如果她是那颗石头,她会自卑地滚入河床,任由河水冲刷千百年,洗得石头圆润光滑。
“我喜欢石头。”尤其是她这颗不长进的石头。
一句“喜欢”让赵铁花心口狂跳,她装出高傲的样子一抬下巴。“不要太喜欢我,我不会爱上你。”
不会……吧!
“如果爱上呢?”他似笑非笑的勾唇。
她佯怒的一瞪眼,“做人不要太恶毒,这么诅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风华绝代,倾壮无双的容貌有谁不爱,你别以你的美色考验我,我的心志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我就是要诱惑你。”他眸中带笑,直对着她勾。
“那我就……”跑。
赵铁花还没付诸行动,就被看穿她心思的天遥飞雪拎个正着,面具下的双眼阴晦不明。
“天遥表哥?”不确定的娇唤从身后传来。
听若未闻的天遥飞雪继续往前走,怀里揽个小村姑,直到赵铁花轻扯他袖子,小声地说有人在喊他,他才慢下脚步缓行,仍未回头的只瞧着身旁垂挂的灯笼,状似思考。
“天遥表哥,是你吗?”从那身形、那走路的方式,华容公主东方嫣肯定他是天遥飞雪没错。
“哪里来,哪里去,你认错人了。”好好的元宵灯会,他可不想被不识趣的人给搞砸了。
清润的声音一出,东方嫣撇旁的兄长,喜上娇容的上前道:“天遥表哥也来逛灯会呀!好巧,不介意华容跟我皇兄与你同行吧?”
“太挤。”皇家公主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太挤?”她不解的颦起眉。
“主子的意思是四个人太挤,你们是多余的。”不晓得从哪里冒出的宫临月好意地解释,他脸上戴着狐狸面具。
狡猾如狐,指的就是他。
闻言,东方嫣面上一僵,眼若含波的看向天遥飞雪身侧的女子。“姑娘是谁家千金,这身打扮可真有趣。”
她以为赵铁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娇小姐,故意装扮成村姑好掩饰自己的身分,不让人认出她是谁。
“我不重要,你不用放太多心思在我身上。大哥哥,你遇到朋友了,我就不打扰了。”
这才是天生一对,男俊女艳,气质高雅,容貌一样上乘,出身不凡……
明明是双璧生辉呀!怎么心里有点酸酸的?不太舍得美人哥哥琵琶别抱,成为别人口里的肥肉……
“我让你走了吗?”自作聪明。
“大哥哥……”你们要去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了,多一个我不是太累赘,她自己找得到路回去。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幽怨了,让原本心情不太愉快的天遥飞雪看得有些好笑。“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与你我何关,看你的花灯去。”
可我不想看花灯,从小看到大看了二十几年都腻了,赵铁花一脸无奈,觉得自己像跑龙套的反派角色。
“天遥表哥说这句话实在伤人,华容岂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以我的身分足以匹配。”东方嫣说时双颊发红,含情脉脉的凝视她想托付一生的良人,她日思夜慕的恋着他。
“身分?”天遥飞雪取下面具,朝她蔑然一笑。“在我眼中只有死人、活人之分,你想当死人还是活人?”
“天遥表哥为何对我如此无情,莫非以我的样貌还配不上你?”东方嫣目含妒意的射向戴着兔儿面具的赵铁花,心想这名女子究竟有多美,竟能把大景朝第一公主比下去,她非看个分明不可。
“因为你太丑了,丑到我食不下咽。”这就是她想听实话的下场,别指望他这张刻薄的嘴能说出一句好话。
噗哺!好大一声笑,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一旁的赵铁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明艳动人,宛若牡丹的美人儿,他竟还嫌人家丑,那他的眼光要有多高呀!莫非真要成了仙到仙宫里寻找,找个仙女才看得上眼?
她被惊着了,忍不住笑出声,但是一见派头十足的美人儿面有怒色,她赶紧敛笑的往天遥飞雪身后一躲。
你们的私事自行了结,不要牵扯到我。
还在窃笑的赵铁花尚未意识到身边的男人要做什么,两脚突然腾空而起,她才“啊”了一声,人便如箭矢般飞了出去,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完全没有起落找着力点的飞过整条街。
这……太惊悚了吧!她能不能不当鸟?
所谓的绝世武功就是这般吧!一出招便叫人惊心动魄,飞叶夺魂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瞪着远去的身影,东方嫣恨恨道:“去查,查那名女子的来历。”
他居然无视她公主的身分,当场给她丢失颜面的难堪。
她丑?她华容公主若真是个丑人,京城内的贵女都该去死,她们更貌如无盐,该羞愤而死。
“是。”
十二名腰配金刀的宫中侍卫倏地现身。
只是不管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今夜出现的女子,因为她是生平第一次进城,也是唯一的一次,今天过后就回甜水村了,当她乐呵呵数银子的地主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