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语农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吗?”
他这么问的意思是……他也觉得是她?方朝露顿时心寒。
“不认,死都不认。”她倔强地道。
“大哥,别再废话了,快抓她去见官!”臧语晨皱眉,不懂大哥在拖什么。
一旁,赵流香也怯怯地开口,“语农哥哥,既然她说不是她做的,就交给官府去查吧。”
臧语农沉默的看着方朝露,须臾,他做出了决定。
“看在女乃娘的分上,二娘又无生命危险,我便放你一马。”他冷冷地道:“女乃娘,替她收拾包袱,即刻出府。”
“什么?”一听他要赶她出府,方朝露恼了。这不就等于直接定了她的罪吗?
“臧语农!”她气得直呼他的名字,“赶我出府算什么?我是清白的,你把我送官!”
“方朝露,你还嘴硬?”臧语晨虽不满,但这是大哥做的决定,他只能遵从,“大哥是看在方大娘的分上才给你一条活路,你别不知好歹!”
“我没毒害夫人,我没有!”方朝露冲到臧语农面前,直视着他,“你送我去官府!”
臧语农神情冷峻,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淡漠地道:“即刻出府。”说罢,他迈步离去。
遵照臧语农的命令,方大娘帮方朝露收拾了细软,给了她一些银两傍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她送出臧府。
人生地不熟,方朝露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但她暂时不想离开城里。
她一定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她究竟要怎么为自己洗刷冤屈呢?
都怪臧语农,就凭那瓷瓶就认定是她毒害周氏,难道她在他心中就是那么恶毒的人吗?竟然连详查都不肯就定她的罪,为什么?
他之所以对她有好感,不就是因为她率真正直的个性吗?还是他压根儿没认真了解过她的为人,只是一时兴起?
“笨臧语农、臭臧语农!糊涂鬼!大猪头!”她气得边跺脚边咒骂。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脸颊热热的,下意识去模,居然模到了泪水。
原来她是这么在乎他对她的看法,他的不信任竟会让她这么难过……
这时,有人从府里追了出来,正是李兆文。
“朝露!”
她飞快抹去不小心流下的眼泪,笑着转过头,“嗨,兆文!”
李兆文看她满脸的笑意,先是一楞,然后神情愠恼地说:“我昨天回家一趟,刚刚才回来,大少爷怎么可以把你赶出去?我才不相信你会做那种事。”
“毒药是在我床底下找到的,我百口莫辩。”她无奈的一笑,“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阴我。”
李兆文困惑,“既然知道,你为何不说?”
“因为我说了也没人信。”说赵流香毒害自己的姨娘?会有人信才怪。
“谁?你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李兆文拍拍胸脯。
“罢了,你别摊上这事。”李兆文只是一个护院,能帮的忙不多,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置身事外。
“可是……”他十分忧虑,“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
“万隆县城这么大,怎可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她故作轻松的笑笑,但其实心里有些担心。
“不如这样,你先到我家待一阵子。”李兆文提议,“我跟我爹说一声,他会收留你的。”
威远镖局就在城北,问题是威远镖局也是臧家的产业,她既是以毒害周氏的罪名被赶出臧府,又如何能去威远镖局呢?
“兆文,威远镖局也是臧家的。”
李兆文一顿,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恼。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兆文,你不用担心。”
两人朝声源看去,只见张大飞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朝露,你先到云来客栈去待一阵子吧。”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那边的汪掌柜是我朋友,你拿着我的信给他,他会安排好一切的。”他将信递到她手上。
方朝露接过信,眼底盈满感动,“张大叔,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张大叔相信你的为人。”张大飞深深注视着她,“时间会证明你的清白的。”
“张大叔,谢谢你。”她万分感激,眼中再度泛起泪光。
自从她被允许使用练武场后,便跟张大飞变得十分熟稔,她还将散打跟自由搏击的概念教授给张大飞,张大飞则教她如何舞刀弄剑,两人情同父女。
“张大叔,大少爷为什么不把我送官?”她不甘心地问。
张大飞蹙眉一叹,“大少爷有他的想法跟考虑,他应是不想方大娘难过吧?”
“如果他真不想让我姑母难过,就应该让官府证明我的清白。”
“朝露,你先别急,”张大飞耐心的安抚着她,“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嗯。”她点点头,将信稳妥的收好。
“兆文,”张大飞吩咐一旁的李兆文,“你陪朝露去云来客栈。”
“是。”李兆文答应一声,便带着方朝露离去。
他们走后不久,一个高大的身影自转角处走出,眼神深沉的目送着他们离去。
张大飞转过身,瞥见他的身影,“大少爷,这样……真的可以吗?”
臧语农神情平静,波澜不兴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及情绪。
在张大飞的安排下,方朝露住进云来客栈。掌柜姓汪,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对她十分亲切。
这天,她下楼用膳,却见底下吵吵闹闹,有人大呼小叫的。
“掌柜!”有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拍桌咆哮,“你自己来看看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菜里有苍蝇?”
跑堂的伙计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大爷,我刚才上菜时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诬赖你吗?”胡子男气冲冲地道。
这时,汪掌柜赶了过来,试图安抚客人,“大爷,你别气,我让厨房再给你炒盘新的,如何?”
“不需要!”胡子男再度拍桌,“我要你们赔钱!”
汪掌柜面有难色,“大爷,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说什么?我要是吃坏肚子伤了身体,这帐算谁的?”胡子男质问汪掌柜。
眼见他已严重影响到其他的客人,汪掌柜决定息事宁人,“那好吧,我赔大爷你二十文钱,还请你高抬贵手。”
胡子男勃然大怒,抬手掀翻了桌子,碗盘顿时碎了一地,“二十文?你当我是叫化子吗?我要十两银子!”
汪掌柜一惊,“大爷,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呀。”
“你觉得我敲诈?”胡子男一把拎起汪掌柜的衣领,“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打死你?”
“大爷,你……”汪掌柜惊惶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在上头看着这一切的方朝露忍不住了,下楼大喝一声,“放开汪掌柜!”
胡子男见有人出声,而且还是个小姑娘,不由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要管闲事?”
方朝露正气凛然地看着他,“菜里有苍蝇,重新炒一盘就是,但你不只翻桌、打人,还要敲诈,我看那苍蝇搞不好根本是你放的吧?”
胡子男一听,恼羞成怒的放开汪掌柜,朝她走来,“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说什么?”话音刚落,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拎起。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呼。
“大爷,她只是个小姑娘,求你别……唉唷!”汪掌柜上前恳求,却被胡子男一把推倒在地。
方朝露眉心一拧,迅速抓住胡子男拎着自己衣领的手腕,一压一扭便将人压在地上。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尤其是胡子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压倒在地的,他用力挣开钳制,气恼的朝方朝露挥拳,她却轻轻松松便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狼狈至极。
所有人见胡子男被打倒,都连声喝采。
方朝露将胡子男的两手擒住,以膝盖压制他,“服不服?”
“臭丫头!你——”胡子男不甘心地咒骂着。
一旁的伙计捡起从胡子男袖子里掉出来的一方锦帕,一打开,发现里面居然都是死苍蝇。
“原来苍蝇真是你放的?”伙计气愤地指责,“你竟敢诬陷我们!”
如今真相大白,方朝露问汪掌柜是否要将他送到官府,但汪掌柜认为开店做生意以和为贵,因此不想追究,于是她放走了胡子男,并警告他不得再来撒野。
胡子男踉跄逃出客栈,所有人为方朝露鼓掌叫好。
这时,一名身着墨绿色暗绣竹叶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侍从。
他站在外头好一会儿了,目睹了客栈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对方朝露的身手很是惊艳,眼底漾着赞叹。
他行至方朝露面前,“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
方朝露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此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身上的衣着及衣饰都十分精致,显然非富即贵。
“过奖。”她拱手一揖。
“姑娘是客,抑或是汪掌柜店上的人?”楼学齐问。
以一个陌生人来说,他的问题太多了,方朝露不禁防备的看着他,虽然他看起来是个正派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汪掌柜迎上前来。“王爷大驾光临,小民有失远迎,真是该死。”
方朝露心头一震。这男人是王爷?她惊疑的瞪大眼睛,开始回想刚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礼之处,惹得这位贵人不高兴?
“汪掌柜,别来无恙?”
“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
方朝露看汪掌柜与他的应对,判断两人十分熟稔。一个身分尊贵的皇亲贵胄居然跟一个市井百姓如此熟络,看来这王爷应该是挺亲民的。
“汪掌柜,这位姑娘是你店里的人?”
汪掌柜摇头,“朝露原是臧府的人,由于出了点事,护院总管安排她在这儿暂住。”
得知她是臧府的人,楼学齐微微挑眉,“原来你是臧府的人。”
她目光一沉,“回王爷的话,奴婢已经不是臧府的人了。”
“是吗?”楼学齐深深一笑,“既然不是,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知贤王府的人吗?”
“咦?”她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