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太太病倒了,这回不是装病,而是真的被气病、愁病了。
她心尖上的长子才从荆州衙门大牢里月兑身,没想到回家不过几天的时间,亏空的身子都还没养好,竟又落入县府大牢内,这到底算啥事啊?
得知此事八成和骆含瑄那死丫头月兑不了关系,她便让老二带着老大媳妇去找那死丫头算帐。
依她的想法,老二的性子虽软绵,但为夫为父的身分摆在那里,不难镇住袁氏和骆含瑄那死丫头,到时再由怒起来便会变得泼辣、不择手段的老大媳妇动手教训,绝对能将那对贱人母女打得服服贴贴,老大自然就能从牢房里出来了。
可是谁知结果竟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一个被打成了猪头哭哭啼啼的回来,一个则是手拿和离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人此去不仅没达成她期许的目的,还狼狈成那副模样,折损了她现今唯一一可用之人,让她实在偷鸡不着触把米。
于是,骆老太太扎扎实实的被气得病倒了,再加上忧愁她那个还在县府大牢受罪的长子,却苦于想不出救人的对策,也就病上加病了。
相对于陷入愁云惨雾中的骆家,住在玉井胡同这边的骆含瑄母女的生活,却是愈来愈安稳宁静。
父母离异对有着现代灵魂的骆含瑄来说完全不受影响,但碍于有太多眼睛在看,她也得装装样子,免得被人在背后说她冷血无情,可是装模作样真的不是她的强项,她只好将重心放在照顾母亲一事,用对娘亲的担心、孝顺、贴心来遮掩她的不受影响。
娘身子的状况始终不好,虽然嘴上总说着没事要她别担心,脸上也挂着强颜欢笑,但愈来愈虚弱削痩的模样,叫她怎能不担心?
方大夫说,心病需要心药医,但对娘来说,那帖心药根本就不是救命药,而是慢性毒药,吃了早晚都会被害死,她又怎能允许呢?
于是在大夫也觉得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她决定求人不如求己,用自己的方式来治疗娘的心病。
在她看来,娘的心病说穿了就是失恋,要治愈这种病,除了需要时间来淡忘之外,忙碌就是一帖很好的药方,不仅可以转移娘的注意力,还可以让娘没时间忧伤哭泣或是思念前夫。
所以,她开始拉着娘陪她进厨房研究食谱,将原本早已存在她脑袋里的食谱拆得七零八落的,让娘帮忙思考试验研究那道菜要怎么煮、怎么调味配料才会好吃。
许是她误打误撞,这方法还真有用,娘的注意力真的慢慢被转移,开始将时间和心思都放在厨房里,加上做好菜总要试吃味道,一次又一次的试下来,累积吃下肚子里的食物也比平时要多得多,身子、气色、体力无一不逐渐变好,而且愈来愈好。
总而言之,在骆含瑄很欣慰、方大夫很讶异、家中下人们愈来愈佩服自家姑娘的情形下,袁氏的身子愈来愈显好,也不再天天愁容满面、郁郁寡欢或强颜欢笑了。
如何将纸上所写的食谱变成一道道美味菜肴的事正式交给她娘负责后,骆含瑄开始忙于行销策略之战,因为朝阳城内着名的饭馆酒楼们已串成一气来对付她的豪华大饭馆了。
想办法偷师是最平常的手段,这点她倒是不太在意,因为她有层出不穷的新食谱,被偷学走几道菜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被偷走哪道菜她就公开哪道菜的食谱,让它不再奇货可居就是了,对她损失也不大。
挖角是另一个手段,不过这事连驰俊似乎在兴建饭馆时就未雨绸缪早有防范了,所以李管家处理起这类的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根本不需要她伤神。
让她最无法忍受的便是第三种,利用陷害、抹黑、造谣等等下三滥手段企图毁她商誉,最近饭馆就遭遇了两场这种祸事。
一场是抬病人到店门前,指控吃了饭馆的饭菜就病倒的事,另一场则是在三天前才发生的,手段更加狠毒,竟然直接将毒药加在饭馆的菜肴里让客人吃下,客人当众毒发倒下,若非她当时刚好在场,处理得宜,后果绝对不堪想象。
她还记得那时她正在检查厨房的卫生状况,前头的大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店小二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喊着,“出大事了,要死人了。”
她闻言立刻往外冲去,钻过一圈又一圏围观的人群后,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一名男子正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哀号打滚,男子的同行友人不救人,而是扯着李管家指控饭馆杀人,要饭馆负责之类的,让李管家想做什么都不能做,掌柜和一名店小二虽一左一右的蹲在那倒地男子身边,但一看就知道两人皆束手无策。
救人如救火,她二话不说立刻冲上前,下令店小二帮男子催吐,命掌柜去拿水来,开始进行一连串重复的催吐与灌水,直到大夫到来为止,当然,期间她不忘对李管家下令,要他封锁现场,凡是在场之人皆要接受盘查,不许离开。
总之因为她的出手,那中毒的男子捡回一条命,也抓到了下毒之人,然而即便如此,随着有心人以讹传讹的散播,饭馆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让她不得不坐在这里思索些适合的行销手法来力挽狂澜。
“姑娘,李管家来了。”如诗从外头走进书房向她禀报道。
“请李管家进来。”她抬头道,不一会儿就见李管家进来。
“姑娘。”李管家朝她恭敬的行礼。
“李管家免礼,请坐。”骆含瑄对他说,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好像经历过三天前客人中毒事件后,李管家对她的态度又多了几分敬畏。
“谢谢姑娘。”李管家恭敬的坐下后,不等骆含瑄询问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姑娘,查出那下毒之人的幕后指使者了。”
“是谁?”骆含瑄的神情顿时变得冷厉起来。
李管家看了她一眼,眉头轻皱了一下,道:“骆家老太太。”
“什么?!”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骆含瑄目瞪口呆了起来,过了半晌,她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确定。”李管家点了点头。
骆含瑄真是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她苦笑了一下,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李管家的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对我们母女俩到底哪来这么大的仇恨啊?”
李管家没办法评论这件事,一来不清楚她们过去的恩怨,二来姑娘虽与骆家断绝了关系,但血缘却是永远断不了的,所以他还是少掺和到其中比较好。
“姑娘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要报官吗?”他请示道。
骆含瑄犹豫不决的皱紧了眉头,觉得这事真不好办,以她的想法当然是要送官,一来让那老虔婆恶有恶报,二来可以让官府还他们饭馆一个清白,一举两得。
可是她真能这么做吗?她可没忘记自己在重视孝道伦理的古代,没忘记那该死的老虔婆是她的亲祖母,而她老爹又刚好是个大孝子,她这个做孙女、做女儿的若真把那老虔婆送进大牢的话,不说别的,光是舆论的口水大概就可以活活把她给淹死了吧?
真是不甘心,但是又能如何呢?谁让她身处在这样的世界。
“派个人过去,狠狠地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她开口说出决定。
“姑娘的意思是……”
“那位老太太最偏爱的人不是在大牢里吗?只要拿那个来作文章吓唬吓唬她,我就不信以后她若再想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不会三思而后行。”
李管家双眼一亮,压抑不住想出口闷气的,自动请命道:“这件事交给属下吧,属下定会让她尝到后悔莫及的滋味。”他说得信誓旦旦。
“那这事就麻烦李管家了,不必手下留情,只有真的打疼打痛了他们,他们才会受到教训。”骆含瑄认真道,说完她直接换话题到另一件她所关注的事情上。“饭馆这两天的生意怎么样?”
“每况愈下。”李管家摇了摇头老实答道,愁容满面。
“推出新菜单也没有帮助吗?”
“帮助不大。”李管家叹气道:“以讹传讹的谣言愈传愈离谱,传播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一天就能出现好几个新版本,想遏止都没办法,完全束手无策。”
“看样子那几家饭馆和酒楼应该没少推波助澜。”骆含瑄沉吟道。
“商场如战场,敌人是不会对咱们心软的,怎会放弃这么好打击咱们的机会呢?”李管家苦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不需要再对他们心软了,要战就战吧。”骆含瑄斗志昂扬、掷地有声的说。
只是这话用在这个时间点,好像怎么听都是在虚张声势,在吹嘘啊。
“姑娘,以咱们现在每况愈下的情况,要怎么与他人对战?”李管家委婉的询问,语气中有疑虑也有希望。
跟随在姑娘身边的时间愈久,见识到姑娘的与众不同愈多,他愈能理解聪明绝顶、同时也眼高于顶的公子为何会独对姑娘倾心,甚至在没媒没聘、名分未定前就将这么大一笔财富及费心培养的忠仆送给姑娘。
公子这样做除了是在讨好姑娘外,更是在先下手为强——利用这方法和姑娘牵扯不清,让姑娘即使对公子无意也不得不顾念公子为她所做过的一切,真是高招。
“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先前还在犹豫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会不会太赶尽杀绝、不留余地,可是现在既然是那些人无情在先,咱们不义在后,又有谁能说什么呢?”骆含瑄叹气道。
李管家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略有些激动的月兑口道:“姑娘当真想到解决目前饭馆困境的办法了?”
“嗯。”骆含瑄点头。
“而且这个办法还能同时打击到那些趁人之危、对咱们落井下石的人,一举两得?”李管家又问,仍旧瞪大双眼。
“嗯。”骆含瑄再次点头,一本正经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情。
李管家呆若木鸡的看着她,哑口无言的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说什么,又或是能说什么,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感觉,那种高山仰止、心悦诚服、五体投地的感受,过去只有公子曾让他感受过,如今又多了姑娘一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姑娘都还没将她所想到的办法说出来,他就已经信了姑娘绝不会让他失望。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已像臣服公子、信任公子那般,臣服与信任姑娘了。
“李管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相信我真的已想到了对策?”见他迟迟没开口说话,脸上表情又有些变化不定,骆含瑄不由得出声问道。
“不是。”李管家迅速回神道:“属下只是有点震惊,还有佩服姑娘的聪明才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力挽狂澜的对策。”
“如果连公子在这儿,他一定能比我更早想出对应之策。”骆含瑄不得不说她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便拿连驰俊来做挡箭牌。
那个家伙才是真聪明,面对她所提出来的任何事总能举一反三,不管是理解力或联想力都不像个古人,总能令她叹为观止,真的很厉害。
唉,说起来他都离开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她真的是想他了啊。
“公子的确是属下所见过最聪明的人,但是跟随在姑娘身边这些日子后,属下不得不说,姑娘与公子相比却也不遑多让。”李管家认真道:“这是属下肺腑之言。”
“谢谢。”骆含瑄微笑,坦然接受,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所有有智慧的先人们,这才让来自现代的她,要比古人们多点见识。
“好了,咱们该谈正事了。”她言归正传,“关于我所想出来的对策……”
骆含瑄最近为饭馆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她以为只要将自己的对策仔细的向李管家说明之后,便能做个甩手掌柜,可惜李管家毕竟不是连驰俊,无法举一反三,更难融会贯通。
因此,在李管家几次为了在她眼中看来不值一提的小问题前来请示她之后,她只好认命的将这件事承担起来,就见李管家明显地松了一口大气,让她顿时哭笑不得。
其实她所想的对策并不难,只是利用一些现代的行销手法来挽救饭馆的收益,同时向同行抢消费客源罢了。
因现今情况有些紧急,她决定双管齐下,同时利用折扣回馈和集点换会员卡的方式来震撼震撼这个古代商场。
折扣回馈很简单,对前来消费的客人一律九折优待,并且馈赠一份小点心,自享或拿回家给孩子吃两相宜,限时半个月。她相信这手段一推出去,肯定能招来一群又一群贪小便宜的客人们。
先让饭馆恢复往日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是骆含瑄策略中的第一步,毕竟有人潮才有钱潮,将人潮给吸引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步便是如何笼络住这些客人们,让他们成为饭馆永久的客人,这就要靠集点换会员卡这个方案了。
九折优惠目前是限时的,如果这个九折能成为永远,谁不想要?这方案是累积消费到一定额度就能永久享受饭馆的九折优惠,这样能不让人趋之若鹜吗?
于是有了人潮,再有人潮为集点而使劲消费,饭馆的生意能不变好吗?等到饭馆的生意稳固之后,那些人潮也成了饭馆的固定会员,环环相扣下来,这些人潮想跑都跑不掉了。
不过这事说起来挺简单的,办起来还真的是大事不多小事不少,琐碎繁杂得让她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的,忙到都把骆家的事完全丢到脑后了。
“姑娘,骆家老太太来了。”如诗走进书房向她禀报。
“老太太?”骆含瑄明显讶异了一下,因为这可是她想都没想过会上她家门的人。“除了她之外,同来的还有哪些人?”
“路二爷、骆大太太和骆家两房的三位公子、两位女乃女乃、两位姑娘都来了。”如诗如实禀报,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与同情。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骆含瑄顿时只觉一阵恼怒,这么大阵仗的全员出动,那个老虔婆又想搞出什么么蛾子来?
“说是来道歉的。”
“道什么歉,向谁道歉?都是我的长辈,我的兄姊、嫂子们,每一个身分都能压我一头,却全员出动来向我道歉吗?他们这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要陷我于不孝与不义!”骆含瑄怒不可遏的说,她真的是受够骆家这些人了。“李管家在哪儿?让他将那些人全部给我赶出去,我懒得见他们,一个都不见!”
如诗立即点头,转身去办这件事。
骆含瑄坐在书桌前又气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住心思继续工作,可是才过没多久,如诗又去而复返。
“姑娘,骆家人不肯离开,还说姑娘若不出面的话,他们就要跪到大门口去,跪到姑娘出面见他们为止。李管家不知如何处理,只能让奴婢前来请姑娘定夺。”如诗脸色难看的禀报道。
“真是欺人太甚!”骆含瑄真是快被气疯了,这些人当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竟然用这种方法威逼她?好,很好,太好了!
“如诗,你去告诉李管家,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等前来看热闹的人够多后,就让李管家将他们骆家买凶杀人,企图陷害饭馆的事说出来,再将骆家企图霸占他人产业不成,由怨生恨等等丑事公诸于世,我倒要看看他们以后要怎么继续在这朝阳城里生活下去。”她咬牙切齿的说。
“姑娘,真要这么做吗?骆二爷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如诗犹豫的问道,就怕姑娘因一时之气做出将来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我拿他当父亲,他有拿我当女儿吗?竟然带着一群人到这里来想当众朝我这个女儿下跪,他这样也算是我的父亲吗?”骆含瑄对这个父亲已经从失望变成绝望了。
如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姑娘,只能选择沉默。
“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骆含瑄忽又开口,面无表情的道:“你让李管家直接告诉骆老太太他们下跪的后果,若是不在意,那就让他们跪,顺便警告他们再这样想利用我和娘与骆家的关系,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咱们死缠烂打的话,连公子绝对会让他们滚出朝阳城,让骆家在朝阳城再无立足之地。”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告诉李管家。”如诗应声领命而去。
骆含瑄被这事气得也没心情工作了,就这样双手环胸的坐在书房里等候结果。她倒要看看,那老虔婆是不是真的有胆子跟她杠上,宁愿毁了骆家在朝阳城的基业,也非要毁了她们母女俩不可。
这回时间花得长一些,如诗再度去而复返时,脸上表情并不见喜悦。
“姑娘,骆老太太说要见你。”她带回最新发展。
“他们到底烦不烦啊?”骆含瑄忍无可忍的大声怒吼道。
“李管家已命人将他们赶到大门外了,但他们硬是站在外头不走,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已经有不少路人指指点点,围站在一旁窃窃私语了。”如诗无奈道。
“你说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会摊上这么一家寡廉鲜耻、给脸不要脸的家人?我还宁愿当个孤儿!”骆含瑄被气到口不择言了。
“姑娘,你这么说太太若知道了会伤心的。”如诗劝道。
骆含瑄浑身一僵,身上的怒气慢慢地消散,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叹了一声,道:“我被那些人气糊涂了。”
“奴婢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如诗认真的表示,用她的理解来安抚姑娘。
摊上这样的家人,姑娘真的好可怜,可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得想办法处理啊,不能放任不管,毕竟外头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姑娘若是一直置之不理、不出面,原本没错的姑娘也会变成有错。
“姑娘,要不要奴婢先去让李管家将人请进大门内,姑娘再慢慢考虑要不要去见他们?”如诗小心翼翼的建议。
“不用,既然最后一次机会都给他们了,他们不当一回事,那就承担后果吧。”骆含瑄冷漠的说完,径自往门外走去。
如诗楞了一下后赶紧跟上,心里想的是:骆家这下真的完了。
“门开了、门开了。”
“快看,有人出来了。”
“咦?走在最前面那个小姑娘会不会就是骆家那位五姑娘啊?长得可真是标致。”
“长得标致有什么用,心肠可是狠毒着呢,你难道没看见她竟然连门都不让骆家人进去吗?站在那里的可是骆二爷,她的亲生父亲呢。还有,听说骆老太太也来了,那可是她亲祖母,听说还病着呢。她是要有多狠的一颗心,才能做到将生病的亲祖母拒于门外?”
“话可不能这么说,在我看来这其中必有内情。”有人持反对意见。
“这话怎么说?”
“你们瞧,骆家来了多少人,连生着病的骆老太太都来了,就只为来见这么一个晚辈吗?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嘿,这件事我知道,听说骆家大爷还被拘在县衙大牢里,他们该不会是到这里来求情的吧?”
“骆家大爷被关在县衙大牢里,他们不去县衙求情,跑到这里来求什么情?”
“这你可就是有所不知了,把骆家大爷送进牢里的就是这家的管事,他同时也是那间豪华大饭馆的管事。”
“我也曾听说,骆家大爷就是在那间豪华大饭馆里闹事才会被送进牢房的。”
“真的假的?那这宅子的主人不就是那间豪华大饭馆的主子了?咦,这不对啊,那骆家五姑娘怎会住在这里?她和宅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该不会她就是宅子的主人吧?”
“这怎么可能呢?若是宅子是这骆五姑娘的,那不表示那间豪华大饭馆也是骆五姑娘的?同样姓骆,还是近亲,骆大爷只是在饭馆里闹闹事而已,又怎会被送进牢里?”
大家都很八卦,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说到正起劲时,突然有人说:“好了,别猜了,他们在说话了,快听!”
众人立马住嘴,双眼发亮的转头看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那头,骆含瑄身旁站着李管家,身后立着如诗与彩袖两个丫鬟及两个婆子,六个人皆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街道另一边的骆家人,两方人马都是沉默不语,直到骆二爷忍不住率先朝女儿走了过去。
“瑄儿,你可出来了。”骆二爷有些讨好的对女儿笑了笑,但一看到站在女儿身边的李管家,便对女儿告状道:“你可知这位李管家有多么的无礼,竟然——”
“爹,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女儿和娘你们才甘心?”骆含瑄冷不防的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骆二爷一阵呆滞后,立即又摇头又摇手,手足无措的说:“瑄儿,爹不是、爹没有……爹……”
“爹难道不知道女儿和娘如今是寄人篱下吗?”骆含瑄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您领着这么大一群人到这儿来闹事,难道不是要害女儿和娘没脸继续住在这里?爹就这么想见女儿和娘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是吗?”
“瑄儿,爹没有——”
“没有一次又一次漠视女儿的请求?没有不肯饶过我们母女俩吗?”骆含瑄缓声打断父亲的话,又道:“女儿都已经被骆家净身赶出家门了,你们还不罢休,逼得娘不得不自请下堂和骆家月兑离关系来保护女儿,结果你们却依然不肯放过我们。”
林氏终于按捺不住,气冲冲的冲上前来尖声叫道:“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了?”
“伯母指的若是仍被关押在县衙大牢里的大伯父,请问这与侄女何干?是侄女将大伯父送进大牢的,还是侄女指使大伯父变成恶霸去强抢强占他人财产的,而且那个他人还是侄女母女俩的恩人?”骆含瑄冷着脸说。
“你、你胡说八道,谁、谁去强抢强占他人财产了?”林氏因心虚而结巴。
“李管家就在这里,要他将那天在饭馆里发生的事一一描述吗?伯母若是担心或怀疑李管家信口开河,侄女可以请人找其他目击者来与李管家对质,一个目击者不够,就找五个,五个不够就找十个或二十个也行。”骆含瑄冷冷地看着她说。
林氏被逼得说不出话来,但骆含瑄却不打算就此停住,决定将骆家人的无耻当众一一揭露于世。
“当初大伯父在荆州犯事,身陷荆州府大牢本也与侄女无关,你们却趁我爹不在,又不顾我娘反对,硬逼着要将我送给周家公子做那第十三房小妾好救大伯父。侄女始终想不通,大伯父又不是没儿没女,你们为何要逼骆家年纪最小的侄女为人妾室去救他?为何不叫姊姊们去?”
“你胡说八道,根本就没这回事,不然你如今怎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林氏脸色难看的否认。
“侄女当初可是以死明志才逃过一劫,额头上的伤疤若不能证明,那就请胡大夫来证明侄女那次是不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骆含瑄冷笑,“这也就罢了,没想到等侄女终于活过来,身子稍微好些,接着就被老太太以不孝之名净身赶出骆家,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是想要逼死我吗?”
“你、是你自己离家出走的,没人赶你。”林氏继续否认。
“是啊,我一个十四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好好待在衣食无缺、有下人奴婢服侍的家里生活,自己选择离家出走去过流落在外、餐风露宿、无家可归的生活。”骆含瑄嘲讽道。
“你这丫头从小就倔强,祖母当初实在是被你的目无尊长与不服管教给气极了,才会月兑口说了句气话,怎知你这丫头就这么硬脾气的离家出走了。”
小喽啰阵亡,大Boss出场,骆老太太的声音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从马车里响了起来,声音宏亮,咬字清楚,颠倒黑白起来毫不费力,果然姜是老的辣!
“听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孙女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您病重呢。”骆含瑄讥诮道:“若是孙女的遭遇皆是咎由自取,那么请问老太太,我娘在我离家短短几天内,为何就被人虐待得差点活活饿死?难道这也是我娘咎由自取?”
“二媳妇是生病才食不下咽,谁虐待谁、饿死谁了?”骆老太太的声音中有些怒意。
“不管谁虐待谁,谁饿死谁,我们母女俩既已离开骆家就没打算再仰仗或依靠骆家任何一分钱或一分力,可是你们竟然在误以为那间饭馆是我的之后,就想将它占为己有,这才有大伯父被捕入狱之事的发生,难道不是吗?”
马车内的骆老太太没有应声,只因为骆含瑄这一击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更让她措手不及的,还在后头——
没等她回答,骆含瑄接着又说:“因贪欲害得你们的儿子、丈夫、爹被捕入牢中,你们不仅没有悔意,反倒心生怨念,竟还买凶在饭馆里下毒杀人,企图陷害饭馆,毁了饭馆的生意,你们就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恶有恶报吗?”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一片哗然,简直要被吓呆了。原来前阵子有人吃了豪华大饭馆的饭菜中毒之事竟有这样的内幕,太令人难以置信,太骇人听闻了!
“你住口!一派胡言!”骆老太太在大惊失色后立即定神,整容,掀开马车门帘,露出冷静的脸庞,转头向四周围观群众说:“大家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她只是太恨老婆子当初害她不得不离家出走,在外头吃了好些苦,这才会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家别听她的。”
“物证、人证皆还在李管家之手,官府对此事亦有备案,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老太太还要说是我在胡说八道吗?”骆含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骆老太太再也冷静不了,表情狰狞的朝她咬牙怒吼道:“叫你住口!”
“我从没想过要将这一切昭告于世,是你们一直不放过我们母女俩,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打扰、威逼,迫害我们母女,不让我们过安稳的日子。现在你们满意了吗?”
“我是你亲祖母,那是你爹、你伯母、你哥哥、姊姊、嫂嫂们,全是你的至亲,你这样诬陷我们、害我们,不让我们好过,你一定会有报应的!”骆老太太目光有如淬了毒的刀刃般狠厉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对她诅咒道。
“如果真有报应,老太太的现世报应该会来得比我的早,也会报应得比我早。”骆含瑄不以为然的微笑道。
“你、你这个狠毒的丫头!”
“好说,与老太太相比,还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
“你、你——”骆老太太怒极攻心,终于撑不住的被气晕倒了。
朝阳独秀骆含瑄,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