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所居的留香阁,她迫不及待地来到后院的露天汤池,除了高耸的院墙,汤池周遭还蜿蜒着青竹围篱,位置极是隐密,不怕被人偷看。
一个是半月形的暖池,另一个是小些的圆形冷池,两者交互浸泡,在这盛夏的黄昏别有一番舒爽的滋味。
傅无双褪了衣裳,略略冲洗过身子后便下到水气蒸腾的暖汤里,泡得片刻,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昏昏欲睡。
“倒是很懂得享受啊!”
傅无双一惊,倏地扬起眼帘,映入眸底的是一道俊逸挺拔的身影。
封旭!
她下意识地坐正身子,却又惊觉不对,如此她丰盈的胸几乎有一半会浮在水面上,连忙又弓着后背沉下去,只露出头脸和一截莹腻的玉颈。
她自以为这便安全了,殊不知乳白的汤泽将她微微泛红的肌肤衬得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花,而半透明的水色下,她优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反倒更加撩人。
封旭看着,眸色暗了暗。
傅无双力持镇定。“皇上……怎么来了?”
“这避暑山庄里里外外,哪处朕不能去?”封旭神情冷淡,嗓音却是出乎意料的暗哑。
傅无双自然不会听不出来,男人这是动了了,心韵不由得错乱了几拍。她愈是板着一张故作冷静的小脸,封旭愈觉得一股火苗在月复间乱窜,索性低头卸了腰带,除去外裳。
“你、你做什么!”傅无双大骇。
“朕想如何,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封旭冷笑,不一会儿,连里衣都月兑了,光溜溜地就杵在她面前。
男人平素就经常骑马射箭,锻链体魄,一身肌肉长得匀称结实,宽肩窄腰,一股浓浓的阳刚味扑鼻而来。
傅无双脸红心跳,羽睫伏敛。
她不去看,却能听见男人随手拿起水瓢舀了几次水,冲去一身汗味后,便堂而皇之地下水。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替朕擦背!”
帝王的命令,不容抗拒。
傅无双恨恨地咬牙,微扬起眸,只见男人悠哉地趴在池边,宽厚的背脊对着她。
要人擦背,怎么不去找他的新欢?听说林小仪那边也有个汤池,而且就依在悬崖边,能看见壮阔的山景,比她这儿的风光美多了!
她一面月复诽,一面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拾了一块软绫布巾,顺着男人背脊的弧度,上上下下地抹拭。
男人像只慵懒的狼,享受美人的服侍。
“刚刚去骑马了?”封旭淡淡地问。
“嗯。”
“这几日你除了骑马,还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让人摘了果子酿果酒喝。”
“晔弟说许久不见你了,想和你比试射箭。”
傅无双动作一滞,想起那个性格爽朗的贵公子,以前他还会跟她吃醋,抱怨哥哥疼她比自己多。
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彷佛已经很遥远了……
她敛下眸。“嫔妾的箭术哪里比得上宁王殿下。”
“是吗?以前他不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她听不出这淡然的口吻是否隐含着对她的讥讽。“嫔妾……很久没射箭了。”
这是委婉的拒绝。
封旭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你若是没兴趣,朕跟晔弟说一声就是了。”
傅无双默然不语,继续替他擦背。
夕阳西照,一缕霞光温柔地落进汤池里,映着水波荡漾。
气氛宁馨,傅无双忽然有种错觉,彷佛两人从不曾决裂过,他仍是从前那个无条件疼爱自己的旭哥哥,而她依然对他百般眷恋。
“晚上朕在你这儿用膳吧!”
封旭突如其来地开口,打破了这魔咒一般的氛围。
傅无双倏然凛神,眸光微黯。“林小仪怕是正等着陛下呢。”
他这几天晚上不都留在她那边吗?
他似是听出她话里隐微的涵义,俊唇一勾。“怎么,你吃醋了?”
她干么吃醋!
傅无双蹙了蹙眉,手上不觉稍稍用了力。
但再如何用力,对封旭来说都只是令人心痒的撩拨,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躁动。
原本这次出宫只想带着她一起来的,又怕太招人眼,才又点了林小仪随驾,只是人出来了,看着她那冷淡的态度,不知怎地心下就忍不住冒火。
他好意带她出宫散心,她竟不领情!既如此,他又何必巴巴地给她好脸看?
“林小仪正是如花朵般的年纪,容颜清丽,性子又温柔可人,陛下喜欢她再自然也不过了。”
身后传来清冽柔冷的嗓音,封旭唇畔的笑意更暧昧了。
“朕的确是喜欢她。”
分明是泡在暖汤里,傅无双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凉意,身子微微一颤。
封旭转过身来,大手扣上她后腰,将她揽入怀里,仔细端详她倔强的眉眼。
只见她眉如弯月,明眸微敛,墨密的羽睫像两把扇子轻轻扑闪着,眼线尾端不着痕迹地往上挑,勾着妩媚的弧度,翘美的鼻尖上泌着汗珠,菱唇水润,却是紧紧抿着,如蚌壳般护着珍珠言语,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果真是吃醋了!纵然她不愿承认,可他看得出来。
封旭满意地勾唇,可等目光再往下,那略微得意的笑陡然凝敛。
水影霞光,映得她本就白润的肌肤越发柔美如玉,在热水里浸泡久了,一点一点晕开蔷薇色泽,丰满的胸乳随着水波起伏,一弹一弹地勾他视线。
早就冒了头,此刻更是硬如烙铁,他命令自己忍着,双手艰难地改握住她圆润的纤肩,将她稍稍推开。
还是得先把事情跟她说清楚……
“你最小的弟弟入了军籍,在此次淮王叛乱中立下战功,升了百户。”他哑着嗓音,声线低醇如酒,浓郁得化不开。
若是平常,这样的声音肯定令傅无双莫名地脸红,可现今全部心神都被他所说的话给吸住了。
她赫然抬眸,不敢置信。“你说祈哥儿……入了军籍?”
想起当年总是像条小尾巴跟着自己的幼弟,傅无双不禁一阵心酸,家变那年他刚满十岁两个月,原也该被判流放,是她跪在太子府内殿,求着即将登基的这男人网开一面,才免了幼弟的罪刑。
没想到他竟能狠下心来,小小年纪就上战场……
“他才十四岁……”
“英雄出少年,你不高兴?”
傅无双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弟弟有了出息她自然是高兴的,可她更明白那孩子是为了什么不惜搏命,只怕是想替整个败落的家族争一个能够东山再起的希望。
“军营生活……很苦吧?”她喃喃。
“不会比流放边疆苦。”男人的回应近似无情。
她一震。
他定定望着她逐渐褪了血色的容颜。“想知道你父亲和其他家人的消息吗?”她默默地凝睇他,水眸含烟。
他有些不忍看那样的眼神,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觉紧了紧。“你的大伯母早逝,长房没个能作主的女人,便由你母亲带着阖府女眷回到了家乡,如今住在你们傅家的祖厝,用她的嫁妆在附近买了几百亩的地,靠着收取田租支应日常开销。你父亲在边城太守属下做了个小吏,平时帮忙归整些档案文书,两个庶兄弟则是跟着其他军户一同开垦种田,倒也能够自食其力。”
“他们身子……都还好吧?”
“原本就是将门出身的子弟,身体都健壮得很,不成问题,只有你母亲身子弱了些,染上了咳嗽的毛病,近日常用汤药。”
一颗珠泪无声地碎落。
她的娘亲啊!从小最宠她疼她的娘,如今怕是鬓发如霜。
封旭凝望她,突如其来地说道:“朕不久前宣布了大赦天下。”
什么?她一愣。
“你的父亲虽不在此次大赦之列,但你两个庶兄弟都能回乡了,你们傅家长房也有些年轻子弟得到了赦免。”
这意思是……
她期盼地望他,而他彷佛有些窘迫,稍稍移开了视线。
“虽然一时会辛苦一些,但只要你们傅家的年轻子弟们争气,以后还是有再起的可能的。”
她顿时泪如雨下,说不清心内是什么滋味,傅家年轻一代能得到赦免自是好事,她应该感谢封旭的大度,但想起在家乡辛劳的母亲,心海仍是忍不住波涛汹涌。
“皇上,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家孝敬我娘……”她再也克制不住翻腾的情绪,含泪恳求眼前的男人。
封旭没想到自己跟她说了这么多,她竟还是一心求去,瞬间冷了脸。“朕说过了,天家没有和离这回事,哪有外嫁女还想着回家侍奉父母的?你若是真回了家,你娘才真会被乡里间的闲言闲语气坏了身子!”
傅无双咬咬唇,心房阵阵揪紧。“皇上究竟意欲如何?”
他会突然对她谈起傅家的事,肯定是有缘故的,她只是不明白。
封旭彷佛也看出她的迷惘,抬手用拇指替她抹去颊畔泪痕,那动作与神情有一瞬的温柔,可很快地当她想细看他眼神时,墨深的眼潭又再度结冰。
“朕就是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出宫,可这世上再也没有傅无双这个人,宫里会为你办丧事,你的父母亲人都只会以为你已经香消玉殒了。”
“你的意思是……我永生不能再见我的家人?”她总算明白了。
“你做得到吗?”
她垂眸不语。
他强迫自己硬下心来。“想离宫,就只有这一条路!下半辈子就在皇家庵庙里,隐姓埋名地活着,不许再嫁,不许任何人知晓你的存在,不过若是你身边那几个贴身丫鬟愿意,朕倒是可以允准她们跟你一起在庵里清修……”
“不用了。”她轻声打断他,语气空灵。“吃斋念佛,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如何能将她们也拖下水?我早就打算好了,要替她们各自看个好亲事,亲自将她们发嫁出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封旭发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许久,她终于扬眸看他,眼神迷离,宛若氤氲着一层雾气。“皇上只有这个条件?”
他心一紧,嗓音都有些变调了。“你愿意?”
她别过眸,浅浅地弯了弯唇,那笑像是自嘲。“皇上其实并不想放了我吧?”他的确不愿,所以才开出了这般苛刻的条件!
他紧盯着她。
她却不看他。“旭哥哥,难道我们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吗?”
这样相互伤害,相互揭疮疤,将从小累积的情分一丝一丝地消磨殆尽……
“你嘴上答应我出宫,却不许我见家人和朋友,一个人孤伶伶地活着,我还不如死了呢!旭哥哥,你希望我死吗?”
一声一声的旭哥哥,叫得封旭心弦震荡,彷佛又看到久远以前,那个香软可爱的女孩,总爱嘟着一张樱桃小嘴,对自己甜甜地撒娇。
他希望她死吗?他如何舍得!
他倏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那张令人心动又气恼的小嘴,她总是有办法令他失去理智。
“既然这样,就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他哑声嘶吼着,嘴上贪婪地吻着她的唇及滑腻的颈窝,凭着一股蛮劲用力地吸吮啃咬,恨不能将她整个拆吞入月复。
“别……疼……”
她被他吸得痛麻不已,又羞又恼。
“皇上,你放开我……”她昏昏地抗议,想推开男人霸道的侵犯。
这可是在露天的温泉汤池,下人都在竹篱外头,肯定能听到声响,猜都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我不要……不要……”
他怎么不去找林小仪呢?后宫那么多各色美人等他垂邻,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一念及此,她恨得张嘴咬他臂膀的肌肉,偏是硬得硌牙。
被她这么一咬,他野蛮的兽性似是更发狂了,忽地将她整个人翻过来,让她趴在池畔的石头上。
她又怕又怒,下意识地尖叫。“封旭!”
春月领着两个小宫女和小太监站在竹篱外头,等待主子的传唤,随时准备入内侍候,可一听见这声忘情的叫喊,三人都不自觉地垂下头,往后退了几步。
小太监暗暗咋舌。
静嫔娘娘竟敢直呼圣上的名讳,好大胆!
小宫女听见里头不时传来的啪啪水响,脸蛋悄悄泛红。
春月也是未嫁的丫头,饶是脸上装得一本正经,心跳其实也乱了几拍,怕又让别人听到不该听的。
她咳了两声。“看来皇上和娘娘一时还不需要咱们侍候,你们先出去等着吧!”
“是。”
小宫女和小太监都很机灵,退得远远地,春风也往外站,留给主子们更私密的空间。
一夜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