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潇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拿画像给你看!”说着赶忙翻开箱子,把里头的画像拿出来给夫君瞧。
“喏,你看,这就是荣少颖的画像。”
陵王一看到画像,不由得惊住了,一双眼直盯着画中人。
白雨潇立刻察觉出他的异样。“怎么了?”
陵王盯着画像,浓眉紧拧,神情凝重,白雨潇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急了,她知道夫君肯定看出什么了。
“你倒是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陵王沉吟了会儿,这才对妻子开口,语气却是十分严肃。
“这人很像一个人。”
“谁?”
“在我年幼的时候,父皇的身边有一位宫女,若我记得没错,那宫女正是姓荣……”
陵王将陈年往事娓捤道来,虽然那时候他才五岁,却记得很清楚,那位荣宫女生得十分貌美,甚得父皇喜爱,总让她在身边伺候,但是某一天不知怎么着,那宫女就落水淹死了。
这样的秘辛也只有生长在宫中的皇子才会知晓,照理说,宫中死了一个宫女并不稀奇,但是父皇却为了此事大为震怒,还派人彻查,却始终查不出原因。
这荣少颖的相貌与那荣宫女十分相像,简直就像是她所出的,再仔细瞧,那眉毛和鼻子也与父皇有些相似,想当年那荣宫女在父皇身边服侍,而父皇又秘密要找荣少颖……如此推断下来,难免不让人联想到一个可能。
那荣少颖该不会是父皇的孩子?也就是说,这人可能是他司流靖的弟弟?
这个推测让他们两人皆是一惊,假设那荣少颖真是荣宫女为父皇所生的,却没有上玉牒,可见是偷生的,又假设荣宫女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孩子弄到宫外,但被有心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将她推下水溺毙?
经过这么多年,父皇当年没找,现在却要找,肯定是这几年才得知的秘密,而那荣少颖在盐政案时又与宫中的毓妃娘娘有牵连,难不成父皇在查毓妃娘娘时,也查到了什么线索?
盐政贪污案让不少人被下狱斩首,父皇连毓妃娘娘都赐死了,但对于荣少颖这个人,父皇不知其名字也不知长相,只知有这个人,却只吩咐他们“找人”而不是“抓人”,还要他们暗中进行,这种种迹象已显示出父皇对此人的重视。
恐怕父皇一直暗中派四大名捕调查,直到最近查到了那处被烧毁的庄子后,便微服出宫,找上了狄大人。
陵王和白雨潇两人对这个假设暗暗震惊,若不是夜清画的这幅画像,陵王也不会想起荣宫女,更不会联想到荣少颖的身分,猜出这人可能是皇上流落在宫外的儿子。
就算是宫女所生,仍是皇家血脉,皇子居然与盐政贪污案有关,难怪皇上要暗中找人……
陵王肃起了神色,对自家王妃叮嘱。“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你去通知你师姊她们,就说荣少颖这人绝对要活捉,万不可伤及性命。”
白雨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通知师姊她们。”
这一整晚,夫妻两人都在私下商议,决定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夫妻俩也不适宜再深入打探,这样也是一种保障。
“这幅画多少钱啊?”
一位姑娘站在画摊前,正拿着一幅仕女图欣赏,这幅仕女图笔工精细,画中人
物表情生动,跟其它画师画的不大相同,特别好看,让人一见就喜欢。
“一两银子。”
“咦?这么便宜?那我买了!”小姑娘挺高兴的,赶忙把画收下,将银子交到画师手中,拿了画便走人。
扮成画师在街边摆摊的不是别人,正是夜清,他看着手中的银子,愣怔了许久,彷佛周围的风吹草动都与他无关。
一旁扮成普通妇人的花千千看着发呆中的夜清,禁不住笑了,轻轻摇他。
“喂,怎么傻了?把银子收起来呀。”
夜清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她,愣愣地说:“画……卖出去了?”
“是呀,你画得那么好,卖不出去才怪呢。”
夜清对她摇摇头,显得有些激动。“这是我第一次不用杀人而赚来银子。”
他这一生以杀人为业,他的赏银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他所学的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人性命,从没想过自己这一生会做别的营生。
虽然只是一幅画,但这幅画却卖出去了,是他头一回赚到的正财,没有沾染血腥,是用自己的能力赚取的第一份正正当当的银子。
他此时心中所想不必诉之于口,花千千立即明白,她温柔地抱住夜清,轻笑道:“我懂,这是你第一次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自己做的一件事,它可贵之处在于你这回是真正为自己而活,这一两银子,证明了你活着的意义。”
夜清虽然不会说好听话,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从他紧紧回抱她的动作,花千千可以感觉到他此时的激动,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一颗心正热着呢。
她也更加紧抱住他,轻声道:“不止一幅,你还会卖掉第二幅、第三幅,以后我等着你赚了银子来养我呢。”
夜清立刻点头。“我养你。”但随即脸色黯了下。“但是赚得不多。”
“不,你错了,只要是正经生意,何必在乎赚得多少?人哪,最重要的是活得惬意,心安理得,晚上睡得着,不会作恶梦,要知道这世上家财万贯的人不少,想睡一场好觉却是千金买不到的。”
这番话又让夜清为之一振,那冷漠的神情上难得咧开了笑。“好,为了你,我会努力攒银子的。”
花千千失笑,骂了他一句。“呆瓜!你别以为作画不值多少钱,找对门路也能赚大钱的,咱们不跟那些才子文人相比,我负责查案,你负责画悬赏画,咱们妇唱夫随,也是一段佳话哪。”
也亏花千千脑筋动得快,很懂得开发夜清的潜力,夜清是杀手,明目眼利,能在暗中视物,比一般画师画得更加入木三分,连小细节都能掌握得极好,画悬赏画是最适合的,肯定没人比得上他。
“何况哪,”她笑嘻嘻地对他说。“这作画也只是其中一项营生,咱们将来可以云游四海,走遍天下,卖艺为生,你不是会隐身术吗?到时我把你装在箱子里,你就隐藏起来,我假装把你变不见,这招肯定赚钱。”
夜清丝毫不觉得花千千把他苦学多年的独门功夫拿来当杂耍赚钱有什么不对,反而佩服她脑筋动得快。
“都听你的,只要你高兴,要我做什么都行。”对他来说,能够靠一己之力养活他的妻子是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放心,这天下之大,不管到哪里,只要咱们心连在一起,必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等案件一结束,咱们就离开王府,自立门户,嗯?”
“好。”夜清笑了,他这一生冷情冷性,自从遇到了花千千,他的生命才开始有了温度。
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未来他将成为大兴皇朝最厉害的画师,还是画悬赏画的第一把交椅。
两人继续假扮卖画夫妻,守在摊子上,注意来往人群,根据消息,那荣少颖有可能出现在此,他们便守株待兔,顺道赚点银子。
四位女暗捕分别行动,用自己的方法查探,一个多月后,漕帮人多势众,果然抓到了荣少颖。
说来,这还是多亏了运气,那荣少颖居然自己找上了宫无欢,意图抓住她,却不知对方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这回有弓长啸在,与荣少颖斗上数百招,最终荣少颖寡不敌众,又被弓长啸缠住,终于被逮。
可想而知,当四大名捕知道四位女捕先抓到人,脸色会有多么僵硬和尴尬,这一局是他们输了,不过他们毕竟是心胸广阔、有侠义风范的大气之人,在叹气之后,仍然能够爽快地恭喜对方。
上官雁她们把人交给四大名捕后,剩下的事,就不是她们能过问的了。
宫无欢随着弓长啸返回江南,白雨潇随着陵王回到王府,花千千和夜清也表明了离开王府之意,打算先去云游四海。
上官雁送别了三位师姊妹,又回到狄府里继续当她的巡抚夫人。
原本热闹的府邸因为大家的告别,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上官雁心中竟觉得有些寂寞。
狄璟一回府便往妻子的院落走来,正好瞧见她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似乎在沉思,于是他轻踏步履,来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
上官雁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丈夫,她顺势将身子往后靠在他怀中,让他搂着自己。一旁的婢女们则识相地退下,深知自家主子回到府中只想和夫人单独相处。
“等我得了空就带你下江南走走,去看看江南风光,嗯?”磁哑的嗓音轻轻在她耳畔吹着热气,似是察觉了她的寂寞,想安抚她的心。
上官雁轻笑,偏头对他笑道:“狄大人深受皇宠,又是个大忙人,皇上恐怕舍不得放人呢,而且这府里事情多,我做妻子的总得为夫君分忧解劳才是呀。”
狄璟怜爱地收紧了双臂,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
“辛苦你了,若我走不开,我便派人护送你下江南,嗯?”
上官雁转过身子面向他,抱着他的腰,容颜上尽是娇柔的笑意。
“我明白,你是怕我寂寞呢!傻瓜,我是你的妻,自是该陪着你,三位师妹都已各有归宿,根本毋须我操心。我只是觉得前阵子热闹了这么久,突然人都走光了,这府里有些冷清,不习惯而已。”
狄璟轻抚她的脸庞,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低哑道:“你若觉得府里太冷清,想回娘家热闹一下,就去吧。”
上官雁眨眨眼,点点头。“自是该回去一趟报个喜,因为再过一阵子,咱们府里恐怕要热闹起来了。”
狄璟顿了下,疑惑地问:“报什么喜?因何热闹?”
上官雁将夫君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月复上,爱娇含媚地反问他。“办案如神的狄大人,你说呢?”她顽皮的眨眨眼。
狄璟的手一碰到她的小月复,又看见她的表情,立即明白,不禁身心俱震。
“你有了?”
她点点头,笑道:“月事没来,找了大夫诊脉,说是一个半月了。”
狄璟狂喜,向来冷静沉着的神情也难免抑不住激动,笑得合不拢嘴,抱着妻子就是一亲。
他要当爹爹了!这府中即将要多了一个小生命,有了孩子,的确会让府邸变得更加热闹,而且他们不只会有一个孩子,还会生第二个、第三个。
狄璟搂着妻子,笑声响亮,同时心中庆幸自己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找上门来,娶了他这个聪明伶俐的夫人,为他人口单薄的狄家开枝散叶,兴旺富贵。
全书完
*编注:
想知道白雨潇如何收服陵王司流靖吗?请见橘子说1186《王爷,妾身很忙的!》。
想知道花千千和夜清的逗趣情事吗?请见橘子说1196《这个杀手很好骗》。
想知道漕帮帮主弓长啸是如何发挥缠功融化宫无欢这座冰山吗?请见橘子说1202《无欢的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