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山想了想开口道:“为了平息那些不实的流言,大将军本打算要迎娶孙姑娘,是孙姑娘不愿嫁。”
“风大将军的好意我很感激,但以风大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我高攀不上他,大将军该有更好的良配。”
武步刚委实没了耐性,粗声道:“孙姑娘,就当我武步刚求您啦,您不去,咱回去可不好交差,您就答应同咱们走一遭吧,您若怕被别人说话,咱们从后门悄悄进去,我保证不让那些碎嘴的人瞧见您。”大将军还在府里头千盼万盼等着他们带孙姑娘回去,他可不想让大将军失望。
叶满山也接口说:“就当咱们求孙姑娘,去看看咱们大将军吧。”来时两人信誓旦旦向大将军拍胸脯保证过,一定能将她带过去,要是没能把人给带回去,岂不是要在大将军面前丢了脸面。
要不是眼前这姑娘是将军心尖上的人,他都想干脆直接打昏带走算了。
见他们都求到这分上了,紫娟和福婶也相继劝道:“小姐,您去就看看风大将军吧。”
就连一向少话的福伯也开口劝了句,“风大将军为人仗义,小姐是该去看看他。”
被他们这般连番相劝,孙络晴无法再执意拒绝,她略一沉吟,答应跟他们去见风远。
叶满山与武步刚神色一喜,迫不及待道:“那现下就走吧,咱们已备妥了马车。”
为了来接她,他们特地为她准备了辆马车,于是福婶和紫娟陪着孙络晴一块前往将军府。
不久,来到将军府,为避人耳目,几人一如武步刚先前所说,是从后门而入。
叶满山则先一步从前门进了将军府去通风报信,告诉自家将军孙络晴过来之事,好教大将军高兴高兴。
“大将军,孙姑娘这会儿差不多到了后门,待会儿就到了,您快上床榻躺着,可别露饀了。”
在寝房里等得心急火燎的风远,听见叶满山的话,喜得咧开了嘴,“她真来看我了?”
“真来了,马上就到,您快去屋里躺着呗,宋大人说这苦肉计若是演得好,说不得您就能娶得佳人归啦。”
“我这就去躺着。”风远早有准备,身上只穿了身单衣亵裤,连脸都特地涂抹了一层暗色的脂粉,好让神色看起来病恹恹的。
回了房里,他月兑去鞋子躺上床榻,闭上的眼不时睁开,瞅着房门外的动静,不久,听见外头传来武步刚的声音,知道人到了,赶紧阖上双眼。
“孙姑娘,这就是大将军的寝房。”武步刚为她引路。
孙络晴走进房里,望见躺在床榻上的风远,心头不由得一软,她不知他为何对她这般执着,即使她一再拒绝,他仍不肯死心。
见到她,站在床榻旁的叶满山朝闭着眼的风远说道:“大将军,孙姑娘来看您了。”
闻声,风远这才缓缓张开眼,睇向她。
“孙姑娘怎么来了?”用不着装,他一见到她就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紧绷的嗓音自然的带着些低哑。
“听说大将军受伤了。”站在床榻旁,她垂眸望着他透着病容的憔悴脸庞,心里莫名有些酸楚心疼。她不敢回应他的浓情厚爱,便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可他却把自个儿给弄得这般樵悴,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不该为了区区男女情爱便如此消沉丧志。
“那日你拒绝了我,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那低哑的嗓音里隐隐流露一抹委屈之意。
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这般痴心相待,眸光柔和的注视着他,她想安慰他几句,可最后启口说出的却是——
“大将军何必如此,大将军乃本朝开国英雄,受万民景仰,民女盼大将军勿因儿女情长,而使英雄气短。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建功立业为重,大宁皇朝甫立三年,百废待举,大将军当辅佐皇上开创千秋大业,名留青史才是。”
没料到她一开口便这般训斥他,不想教她给看轻了,风远提起自个儿的功绩,“我已尽力在辅佐皇上,我前两年替皇上扫平了芜州、平湖、雍城与落鞍山的叛乱,还剿灭了不少盗匪。”他不仅替皇上镇守安阳城,前两年他还常四处领兵去弭平一些乱事,经过这两年多来的戡乱,如今乱事都平得差不多,才能有较多的时间留在安阳城里。
武步刚搭腔说:“就是啊,咱们大将军替皇上做了不少事,他这大将军之位可不是白得来的,现下朝局已平稳下来,大将军才能有空闲想成家之事。”
他在一旁看得暗自着急,真想将这孙络晴抓起来狠狠摇晃一番,告诉她现下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这时她应该柔情密意,含情脉脉的望着大将军,温言软语的安慰大将军几句才是,最好还能自愿留下来照顾大将军,再然后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她欢欢喜喜的嫁给大将军。
孙络晴静默须臾,启口道:“大将军劳苦功高,相信皇上不会亏待他,定会为他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风远闻言,脸都黑了,她竟想把他推给别人。
叶满山见状,向他使了个眼神,接着朝孙络晴表示,“凭咱们大将军的地位,哪家的姑娘娶不得,但咱们大将军偏偏死心眼,就只惦着孙姑娘您一人,把自个儿给折腾成这样。”
宋大人先前曾教大将军一席话,让他见了孙姑娘时找个机会说,此时正好可让大将军把那番话给说出来,也许能让孙姑娘改变心意。
风远痴痴望着孙络晴,但说出的却不是宋泰臣教他的那些话,而是自个儿心中所想,那些话梗在喉头不吐不快,此时他心绪翻涌,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今生非你不娶,你一日不嫁,我等你一日,你一生不嫁,我便等你一生。”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吩咐叶满山和武步刚,“替我送客。”倘若她真心如铁石,那么他便会用水磨功夫,一点一点将她的心给磨穿。
他那宛如誓言的话落在她心里,震动着她的心扉,她怔怔的望着他,他那炽热而坚定的眼神,像烈火一样烫着了她,她胸口颤悸着,仿佛有什么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孙姑娘请。”叶满山的声音把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她再望风远一眼,才举步离去,他那深浓的情意煨暖她的心房,让她冷寂多年的心,似乎重新鲜活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几乎有股冲动想要月兑口答应嫁给他。
上了马车,紫娟扯着她的衣袖道:“小姐,您瞧风大将军对您如此痴心,您真不再考虑考虑吗?我瞧着风大将军那般,好可怜哟。”
“世上难得有情郎啊。”福婶叹息一声,似也在为风远的痴情而感动。
孙络晴一路缄默不语,思及那场纠缠她多日的噩梦,她的心又再凉了下来。
孙络晴主仆一走,叶满山忍不住问:“大将军,您怎么没说宋大人教您的那些话呢?”
“那些拗口的话,我说不出来。”风远神色躁郁的翻身下榻。
武步刚说道:“不过看不出来这孙姑娘为人倒是挺严肃,像个小老太婆似的,一开口就训斥将军。”
“不许说她的不是。”风远容不得别人批评她,接着自我安慰,“她也是为我好,才会这么说。”说完,他越想越这么觉得,她虽板着张脸,可话里的意思确实都是为了他着想。
他忍不住想,或许在她心里,他并不是无足轻重之人,否则依她那过于冷淡的性子,换了旁人,哪会多说什么。
仿佛在干涸的沙漠里瞧见一抹甘泉,他心里隐隐有了个盼头。
“你说风远昨日在校场上因失神,被个小兵给伤了?”钟君秀惊讶得挥退跪坐在她脚边为她捶着腿的一名婢女,仔细询问这名前来向她禀告的花娘。
“没错。”
“那他伤得如何?”
“似乎并不严重,听说只伤了左肩,对了,风远还因此佯装受了重伤,把孙络晴给骗去了将军府。”
钟君秀追问,“孙络晴去了将军府后,他们说了什么?”
“还不是想借着苦肉计哄得孙络晴改变心意,嫁给风远。”
“孙络晴可答应了?”
“没有,也不知这孙络晴是怎么想的,堂堂烈火大将军,她竟一点都不动心,说不嫁就不嫁。”
再问几句话,见没能多问出什么,钟君秀抬手让那花娘退下,“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多谢主子。”那容貌秀丽的花娘欣喜的退下,每回只要她将打探到有关风远的消息禀告主子,就能得到重赏,她盘算着若再这般继续下去,或许过不久,她就能为自个儿赎身了。
那花娘离开后,钟君秀召来心月复,去请来她的前公公,礼部尚书方胜。
稍晚,方胜从暗道过来,“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我先前曾说要试试那六名死士,趁着这次风远受伤,可以派出那六名死士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方胜那黝黑福泰的面容上露出激动之色,“何时要动手?”
他只有一个儿子,当年为拦阻风远攻进皇宫,他不惜以身犯险,最后死在风远手里,这杀子之仇,如鲠在喉三年多,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替儿子报仇,奈何风远势大,又是皇上跟前的宠臣,他压根动不了他,直到两年多前,这失踪的儿媳妇突然找上他,表示欲与他联手,为儿子报仇。
筹谋这两年多,总算要行动了,他不禁暗自祈求,这次能成功杀了风远,以告慰儿子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