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过往之事,她清丽的脸庞微漾一抹暖意,叮咛福伯他们,“福伯,他若再来,咱们就如同先前那般当作不相识便好,无须与他相认。”
福婶迟疑道:“小姐,咱们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把您的婚事都给耽搁了,如今朝局都已稳定下来,我瞧当今皇上似乎也没要对前朝的遗臣故旧赶尽杀绝的意思,还不能泄露您的身分吗?”
小姐今年都已二十一岁,原本在三年多前小姐就该出嫁,岂料赖家竟在老爷病重之际突来退婚,让小姐的婚事没了着落,这一耽误便拖到了现在,她担忧再这么下去,会误了小姐的终生。
孙络晴淡然启口道:“福婶,我现下已不是太傅之女,不过是个寻常的卖粥女。姻缘天定,若与我有缘,那人自会出现。若是遇不到合适之人,我倒情愿一辈子不嫁,也总比草率成亲,遇人不淑好。”
看着她长大,把她当成自个儿女儿的福婶闻言直摆着手,“不成不成,姑娘家岂能不成亲,福婶定会为小姐找个好姻缘,绝不会再像赖家那个负心汉一样。”提起那薄悻郎,福婶一脸不齿。
福伯听妻子口没遮拦的提及赖文硕,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好端端的提那个人作啥,也不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明白福伯是顾虑她的心情,孙络晴毫不介怀的道:“没事的,福伯,打他退婚后我与他就是陌路人了,以前与他的那些情分,都随着爹的过世一块埋葬了。”
赖家当初看中的便是爹的名声,才会求娶她,后来朝局动荡,他们有了更好的结亲对象,自是想另攀高枝。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也是经历了这事才看穿那人的真面目,庆幸自个儿没有嫁给他,否则嫁错了人,才真正是贻误终生。
福婶提起那人仍气得不轻,“小姐心宽,才不同他计较,我只要想到那日赖家来退婚那副虚伪的嘴脸,就恨不得咬下他们的肉。”
小姐在外人面前看似性子冷淡,但她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当年赖家来退婚,小姐二话不说便允了,可之后她把自个儿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一句话也不说,那时她真怕小姐把自个儿给闷出病来,幸好三天后小姐出来已神色如常。
前阵子福婶才染了病,痊愈没多久,孙络晴担心她再给气病了,连忙扶着她坐下,一边安抚她,“别同那种人置气,不值得,福婶反倒该高兴在我嫁过去前他们便主动退婚,否则万一我嫁到赖家去,以赖家那一家子看高踩低的德性,我岂不是要受委屈了,妳瞧现在多好,咱们一家四口守在一块平平安安的过着自个儿的日子,不是比什么都要来得更好吗?”
紫娟也帮着劝道:“就是啊,福婶,而且我瞧那赖文硕也得意不了多久,因为我每回去上香,都会祈求神明惩罚那负心汉,早晚有一天他会有报应的。”
听见与她一块长大的丫鬟这般说,孙络晴哭笑不得,“紫娟,以后去上香,别求这种事了,咱们与他已没关系,他是好是坏与咱们无关,妳啊该好好求神明庇佑妳能早日觅得一个好郎君才是,妳今年也二十岁,不小了,我现下最担心的就是妳的婚事。”
紫娟连忙道:“小姐都还没嫁,我怎么能嫁,小姐要是真一辈子不嫁,我就跟着小姐一辈子不嫁,伺候小姐一生一世。”
“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可一辈子不嫁人,这阵子我就让人帮紫娟丫头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对象。”福婶盘算着先把紫娟给嫁出去,小姐瞧见紫娟成亲,说不定也会动念,想成亲了。
“也好,就有劳福婶了。”孙络晴应了声,她把紫娟当妹妹,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耽误了终生大事。
“小姐,我不嫁。”紫娟不依的抓着她的手。
孙络晴哄着她,“也不是说让妳嫁就能即刻找到适合的对象,日后要是妳瞅着不中意,我也不会勉强妳嫁。”
“大将军找咱们来,有什么事?”
巡视完城防,武步刚与叶满山被风远召来将军府,除了大将军之职,风远还兼领安阳城的巡防司,负责城中防卫之责,但平日里巡城这种事,通常都由他手底下的两名副将负责。
看着两名亲信的手下,风远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启齿,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迟迟没出声。
两人一头雾水,武步刚与叶满山鲜少见到自家将军这般模样,面面相觑。
“大将军?”在见到他绕着厅堂走了第五圈后,武步刚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见他似是被什么给难住,叶满山说道:“咱们都是自已人,大将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片刻后,风远停下脚步,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道:“我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俩给我参详一件事。”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两人连忙挺起腰杆,“不知大将军要让咱们参详的是何事?”
“本将军瞧上了一个姑娘,想让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如何才能赢得那姑娘的芳心。”他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但此时提起这件事却是臊红了脸。
要不是他在粥铺连续喝了七、八天的粥,都没能再见孙络晴一面,把他给急得不得了,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找来两个心月复手下帮忙拿主意。
武步刚与叶满山彷佛怀疑自个儿听错了,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底看见同样的错愕之色,才相信适才自己没听错。
武步刚惊讶得大吼出声,“大将军,您瞧上了哪家的闺女?”
登时就被风远没好气的搧了下脑袋,“你这混账是想让全安阳城的人都听见吗,给我小声点!”
武步刚赶紧压低嗓音,再说了一次,“大将军,您看上哪家的姑娘?”
风远不肯说,“这事你们用不着知道,本将军是让你们替我想想,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那姑娘对我倾心?”
叶满山觉得依自家将军的身分,想娶哪家姑娘,何愁娶不到,直接说道:“大将军既然看上了她,不如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就成了,何须费这么多心思。”
武步刚也附和,“可不是,能嫁给大将军,可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风远没好气的横了两人一眼,“这事本将军会想不到吗?但在请旨赐婚前,我想让她对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嫁。”
听出大将军这怕是动了真心,常上青楼找花娘的叶满山,对于追求女子稍有经验,问了句,“那姑娘识字吗?”
“识字。”不谨识字,还曾有前朝第一才女的美誉。
“那就简单了,大将军可写首诗送给她。”在青楼里,他常见那些文人随手写首诗送给那些花娘妓女,就把她们给逗得喜笑颜开。
“那这诗要怎么写?”风远不耻下问。
“最好写些能表达将军心意的诗句。”
风远觉得这主意不错,吩咐道:“你把诗写下来,我再亲手抄一遍。”
识得的字比他还少的叶满山挠着脸表示,“吟诗作对之事,属下不在行。”
风远看向武步刚,武步刚也连忙摇手,表示自个儿粗人一个,舞文弄墨之事半点不通。
风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两名手下一眼。
叶满山及时想起一件事,“对了,青楼前一阵子流传一首诗,似是不错。”
“你念来给本将军听听。”
还好这诗他听了不少遍,都会背了,叶满山吟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风远不太满意,“又是泪又是追忆的,这诗听起来不太吉祥,还有没有别的,换一首。”
叶满山努力再想了一首,“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少文人墨客爱流连青楼,因此青楼里流传不少这些文人才子所念的诗,他常听与他相好的花娘吟诵,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下了。
风远黑着脸摆手,“她可没嫁过人,再换一首。”
叶满山两手无奈一摊,“大将军,我只记得这两首了。”
“要我说写诗也太麻烦,大将军不如直接送礼得了。”一旁的武步刚认为,送礼比写那劳什子诗更加实惠。
“送礼?”风远觉得这事倒可行,思忖着要送什么礼给孙络晴,才能迎合她的喜好。
武步刚替他把适合送的礼都想好了,“姑娘家都喜欢首饰、布料和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不如就送那些,我家婆娘就爱这些玩意儿,前次我在街上随手买了副耳坠回去给我婆娘,把她给乐得阖不拢嘴,连着几天都没骂过我哩。”他家婆娘是个悍妇,一张嘴能把人给喷得半死。
叶满山也附和道:“送份合她心意的礼,再附上一封文情并茂的书信,相信更能打动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