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马车载着言少轻和陆宸,陆霜林、青玉和十来个衙差骑马跟在后头,目的地是言少轻跟车夫说的,是以陆宸下了马车后,十分不解。
“不是要去捉案犯吗?怎么来你娘家府上了?”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要接老夫人一块去?”
言老夫人对此连环案犯研究了二十多年,相信比他们任何人都想知道案犯是何人。
言少轻一语不发的领着他们进了言府大门,府里对于陆宸也是见惯不怪的,他是表少爷,又常来找老夫人讨论案卷,因此下人们见了这大阵仗进来,倒没人太大惊讶。
言少轻领着人直接往静思斋去。
见她不是往枫叶满楼而去,而是来静思斋,陆宸突然也紧抿了唇,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终于明白今日她身上少了什么了,少了往日办案的从容和笃定,她看起来很不安……
“少轻——”她在前头走得飞快,他几个箭步向前,追上了她,拽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手腕一片冰凉。“把事情告诉我,我去就好,你不要插手。”
言少轻甩开他的手,坚定地说道:“我要亲自确认!”
陆宸的口气也严厉了起来,“想想你的身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言少轻一楞,脸上难掩惊讶,“你么知道?”
陆宸不置可否地说:“有个默默关心你的人告诉我的。”
言少轻点点头,“原来如此。”肯定是孟太医终究是放心不下,告诉了祖母,祖母又告诉了陆宸。
她暗暗平静心神,这才对陆宸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自有分寸,若是你坚持让我在这里等你,那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陆宸只好投降。
到了静思斋院落,她的脚步微滞,看在陆宸眼里,心疼又无奈,她这样逼自己是为何?
今日下了朝,皇上才又再度秘密召见他,这回跟他说的是昨夜紫华宫发生的事,他自然十分震惊。
他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她的母亲是他姨母,他从来就没听过她不是他姨母亲生的风声,这件事怕是连他母亲也不知道。
皇上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理由,无非又是要他看着她,如今她怀有身孕,加上身世的打击,寻常人早倒下了,她却还撑着,不但撑着,甚至来办案,这不是在折腾自己不然是什么?
言少轻已经走到廊下。
“四喜,通传大人,就说我与陆大人有要事与他商议。”
“是!是!”还有这么多衙差同来,这等阵仗肯定是天大的事。
四喜奔着去了,很快的,他出来道:“大人让姑女乃女乃和表少爷进去。”
言少轻回头对衙役们说道:“尔等在此候着,一炷香之后进来。”
“是。”
言少轻和陆宸走过去,叩了门。
言禾的声音很快传来,“进来。”
言少轻推开书房门,就见言禾坐在书案后,桌上有几本书和一杯茶,他正在写奏章,手里还拿着笔,精神矍铄,一双鹰目精光内敛,就跟平时一样,角落那盆半人高的冬青树也还在。
见了他们,言禾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问:“什么要事?”
“很要紧的事。”言少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就是女儿想问问父亲,二十多年来杀害了那么多姑娘,夜里睡得着吗?”
言禾手里的笔啪地落下,他神情像被人掮了一巴掌,久久无法言语。
终于,他缓缓靠到椅背上,看着她,“你是怎么发现的?”
言少轻徐徐说道:“我在遇害的狄姑娘房里嗅到了雨墨气味,那一夜,我正巧回来,要给祖母请太医,祖母说父亲也染了风寒,所以我来问问您一同诊脉可好。那时,我在这里嗔到了同样的雨墨气味。
“于是,我吩咐蓝嬷嬷买了桐香粉,桐香粉的香气极淡,寻常人分辨不出来,但我可以分辨得出来。我让蓝嬷嬷对四喜说,我无意中发现您有鞋臭,穿出去会丢人,让四喜每日不着痕迹的往您的每双靴子里洒桐香粉。
昨夜太后身边的静宁姑姑揭了我的身世,我夜半回来要找祖母,祖母偏巧睡下了,我便来找您,可您不在,而今日,我在胡珍儿的房里嗅到了桐香粉的味道。”
言禾喃喃地道:“原来如此……你终究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他的瞳孔骤然充满了怨恨。“若不是你娘亲坚持要扶养你,也不会引出我的杀机!”
言少轻突然心跳极快。“您这是何意?”
“在你眼里,就认定了我是杀人魔对吧?”言禾的声音虚飘。“就是杀人魔也有成魔之路,你知道我的成魔之路是怎么来的吗?你以为,我生来就这么古怪没人性吗?”
言少轻平静的看着他,“您说吧,我会听您说完。”
言禾的表情变得狰狞,眉毛高高的扬了起来。“你当然要听完!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造成的!”
陆宸面色发沉。
推算他姨丈开始犯下连环杀人案时,少轻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一个婴儿要如何害人,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那么您就说说看,我是如何让您成魔的。”言少轻的声音清冷如故。
言禾瞪着她,眼中流露出一种她未曾见过的凶光。
他慢吞吞的问:“你在嘲笑我吗?”
她益发静定地道:“我没有嘲笑您,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是啊,你当然不认为你会有错了。”言禾阴着脸。“我幼时身子弱,被我祖父送到万林寺习武强身,未料那表面众生平等、满口佛家真善的住持方丈却玷污于我,我想求救,但求救无门,我告诉了上山看我的爹娘,他们却不相信,以为习武太苦,我只是不想留在山上就造谣方丈,我告诉同房的师兄,他却说刚进师门时与我遭遇相同,也帮不了我,劝我乖乖由方丈摆布,等方丈找到下一个替代品就会放了我。
“我每夜被方丈折磨,他月兑我的衣服,用各种恶心的方式折腾我,我很痛,哭喊也没有用,没人会救我。我整整忍受了十年,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为何明明有父有母,却像弃儿似的无人闻问。
“终于,我得以下山回家,参加了科考,取得了功名,听从父母之命,娶了韩氏为妻,又同时纳了两名姨娘,可是,洞房花烛夜,我发现我无法行房,韩氏劝我莫心急,慢慢琢磨,总会悟出门道,但过了半年,她也急了,坚持找了个江湖郎中来,那郎中说我少时纵情声色,以至于元阳不济,无法让女人受孕!”
言禾突然激动起来,咬牙切齿、悲愤万状地说:“我从来不曾涉足花街柳巷,我会元阳不济都是那个不是人的方丈造成的!他对我予取予求、使劲玩弄,害我不再是个正常的男人!
“两个姨娘不明就里,以为我独宠韩氏,韩氏虽然没有把我的丑事外扬,可是她开始兴起了收养孩子的念头,她想做娘亲,迫切的想要当娘。我对她说,若收养了孩子,外人便会知晓我有问题,两个姨娘也会恍然大悟;她说有个适当人选,绝对会做得天衣无缝,不会让我难堪,但我还是不同意,她却威胁若我不肯,她就要把我的事公诸于世,我只好百般不情愿的应下了。
“后来,她就抱着你回来了,你的存在,日复一日的提醒着我,我不是正常男人,我没用,我没法让女人受孕!我越来越恨女人,越来越仇视女人,在府里走动的每个婢女,我都觉得她们在嘲笑我,我想杀掉她们,我想杀人!这念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于是,我动手了,我杀了第一个人,得到了无上的快|感,那些鲜血洗净了我烦躁的心,我不是正常男人,我也不让那些女人当正常女人,我勒死她们,剃光她们的毛发,再割掉她们的双ru和yin户,让她们没法生孩子,没法哺乳!”
他说到这里时仰头狂笑,泪水却从他的眼睛里滚落了出来。
“要不要我告诉你韩氏和那两个姨娘是怎么死的?也是我下的手,我在韩氏的饮食里下药,慢慢毒死了她,我制造了意外,让那两个姨娘死于非命,她们太烦了,我看到她们就烦,所以我把她们除掉了,眼不见为净,所以,我这是丧心病狂了没错,一点都没有错……”
言少轻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爹,很奇怪,她没法去定义他是否有罪。
按大云律法,他当然有罪,且罪大恶极,砍十次头都不够。
可是她心里却很同情他、可怜他。
她祖母说过,这是受害型的加害者,有些受害者在长期受害的过程中形成了错误的认知,他无意中重复了自己被害的过往,受害者的生命经验,使他变成了加害者。
言禾就是这样的加害者,他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是控制不了自己去犯案。
她蓦然想到为何他今年不照往年惯例,在春末夏初便开始做案,现在想来,定然是因为那时她在备嫁,府里每日出入的人太多,宫里又老是派人来,他才延后了下手的时间。
“你们……你们休想把我关进牢里再污辱我……”言禾坐在椅中凄然一笑。“我不会活着再让任何人践踏……”
两人正不知他话中之意,一炷香时间已到,衙差破门而入,言禾在众目睽睽之下,举刀刺向自己的咽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眼睛暴凸,往后倒去。
言少轻无比惊悸,她呆住了,心脏猛地一阵抽搐,她蹲了下去,泪水浸湿了她的眼角。
她闭了闭,眨掉那泪水。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她爹一生都以朝廷栋梁自豪,又怎么禁得起公审?
“少轻……”陆宸于心不忍。
所有的衙差一时都不敢动,室内安静无声,只有血还不断从言禾咽喉涌出。
言少轻定了定神,吩咐道:“把冬青树移开,那里应该有机关,下去看看,可能是一间密室,能找到做案的凶器和那些受害者被割除下来的……”
“够了!”陆宸忍无可忍的打断她。“霜林,送娘娘回宫。”
他又蹙眉看着言少轻。“接下来的事,由我来,若是你再不听话,以后不要叫我表哥,我也不会认你。”
言少轻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确实也撑不住了。
她苦笑道:“就交给你了,表哥,在这世上,我也没几个人可以依靠了,所以,不要不认我。”
陆宸未发一语,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傻丫头,快回宫吧!爱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守你如宝,从未曾远离。
让霜林护送着自己回到凤仪宫,在踏进寝殿的那一刻,言少轻感觉自己好像在外头流浪了许久。
多兰为她卸了钗环,伺候她沐浴更衣,竹桑端来丰盛膳食,她真的觉得饿了,饿到快要反胃了,所以她吃了很多,吃完之后,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没心没肺,怎么还能吃得下东西?她的心是铁打的不成?
膳食撤下后,竹桑与多兰正在服侍她就寝,她这才淡如轻风的问起了紫华宫之事的后续。
顿时,竹桑与多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言少轻眼也不错的看着她们俩,“想瞒我什么?”
“奴婢怎么敢?”竹桑清了清嗓子说道:“就是……皇上还未说要如何处理,暂时将宁静姑姑关在永巷,也命当时在场之人不得走漏风声,更撂下了重话,皇上说,话从什么人口中传出去的,就杖毙什么人。”
言少轻点了点头,皇上的做法倒也不失周全。
宁静是她的生母,身上却背了数条人命,其中还有两个未能出世的龙裔,罪名滔天,自然是死罪。
只不过,若要定宁静的罪,就得揭开她的身世,还要顾及言家的名声,他是念在她祖母和她爹对朝廷历来贡献良多,这才将事情暂时压下来。
在处理紫华宫事件时,他还不知道她爹就是连环杀人案犯,若是知道了,怕是处理方法就不同了。
“所以,宁静姑姑此时还在永巷?”
竹桑和多兰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竹桑嗫嚅道:“……咬舌自尽了。”
言少轻一凛,“谁咬舌自尽了?”
竹桑垂着眼,“宁静姑姑。”
言少轻的喉口瞬间像被棉花堵着似的,她说不出话来,怔怔然地看着竹桑。
竹桑对她无措的眼神于心不忍,劝慰道:“娘娘,您别难过,宁静姑姑留了遗书,她说不想让娘娘为她这个没出息的娘苦恼,也不想你背负着不名誉的出身,所以她自我了断,叫你不要记得她,你是言家的大姑娘,是言家的千金小姐,一切都不会变。还有,她爱你,也对不起你,不过她并不后悔生下了你,你是她永远的珍宝。”
言少轻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她的心灵悲恸着,她的眼眶胀热。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想喊,也发不出声音。
她觉得自己差劲,她太差劲了,她们母女在这世间的最后对话竟是问案……
之后言少轻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她一病不起。
她病着,一直睡睡醒醒、昏昏沉沉,不问世事,不知道谁来看过她,也不知道谁又走了,什么都不知道,只靠着多兰天天给她强灌米粥,这才活了下来。
她意志消沉,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苦的是那没有生病的人,那有意志的人,因为他清醒着,他有他必须做的事,活该受尽了煎熬。
不过,今日总算迎来最后的结果了,他再也不必扮演双面人。
午后的御书房里,宇文珑持笔批阅奏折,紫妃在旁伺候笔墨,她时不时看着宇文珑的俊颜,朱唇薄染笑意,两人之间和谐得像琴瑟和鸣图。
紫妃素白的手捧了一杯茶水到宇文珑面前,“都批了一个时辰了,皇上喝口茶,歇歇吧!”
宇文珑抬眸对她一笑,“爱妃喝,爱妃也伺候朕一个时辰了,肯定是渴了。”
“皇上真是的,怎么老是为臣妾着想?”紫妃笑着,以袖掩口,啜了几口茶水。“皇上今日好像特别高兴?”
言尚书突然暴毙身亡,皇后又重病不起,加上皇后不堪的真实身世,想来离言家式微不远了,只要她怀上龙子,皇后肯定会被废,以她目前受宠的程度,皇后的宝座一定是她的。
只不过,以她受的恩宠,她早该怀上孩子才对,却迟迟没有消息,那边也一直催促她,要她设法受孕,待他们攻进京城时,便要拥立她月复中胎儿为帝。
自然了,那只是一个冠冕堂皇、要让一干老臣服气的说法,真正当皇帝的人自然不会是个流有宇文珑血脉的小娃儿,她心上的那个人,才是早晚会登上帝位之人,而她,同样是皇后,是他许诺的……
宇文珑朗朗一笑,点了点头,“因为朕终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这局布得够久,朕也乏了。”
“哦?皇上将谁们一网打尽了?”紫妃见他兴致好,便凑趣地道:“是不是北匈奴那些蛮人?皇上之前不是还说北匈奴人不知好歹,定要给他们个教训,如今是教训他们了吗?”
“不是。”宇文珑抬眸,笑睇着她。“是文琅和管太傅啊,你不会不认得他们吧?紫达姑娘。”
紫妃一震,勉强笑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一个字都听不懂。”
宇文珑淡淡笑着,“听不懂无妨,等你去大理寺狱里时,可以慢慢听文琅说,他们已在那里候着你了,要朕现在派人送你过去吗?”
紫妃僵硬地问:“你说,他们在大理寺狱?”
宇文珑闲闲地看着她笑。“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紫达姑娘何须惊慌至此?”
紫妃不由得退了几步,声音也弱了三分。“你是何时知道的?我何时露出了破绽?”
宇文珑挑眉看她,似笑非笑道:“你没有露出破绽,是朕一开始便知道。”
紫妃脸色一变,“不可能!”
“你耳下的红痣……”宇文珑玩味地一笑。“虽然初见时你戴着半脸面具,可却没有遮住耳朵,当时朕便注意到了你耳下的红痣。当你那么凑巧的出现在猎场给朕射伤时,朕一眼就看到了你的红痣,当下朕已起了疑心。
“朕将计就计把你带回宫来,利用你给朕的这条明确线索,先查文琅,再查到管太傅身上,还真让朕查出了惊天秘密,管太傅勾结文琅,文琅许了他事成之后给一品镇国公大位,就是他把你送进猎场的。他真有通天本领,甚至还安排了人,有办法让在大理寺狱中待审的杨七诈死,并用一具来路不明的尸体充做杨七让仵作验尸,将杨七送了出去,之后将那仵作灭口……
“至于那孔明辉果然是弃子,因他想退出,对这等谋逆大事打算收手不干。你们本是要他去救出杨七,谁知他竟想杀杨七灭口,没想到误伤皇后,他被杀了也是刚好。”
说着,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要复兴照月族是吧?要夺取朕的皇位是吧?宇文琅是我父皇跟照月族公主轩辕姒烟所生,他化名文琅,自称来自大梁,实则为其母报仇而来,以谋士之名混到了理郡王府门下,又呈上国策一篇,卸下朕的戒心。
“而你,微不足道的你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朕故意冷落皇后,与太后串通,编造出一个与你面貌神似的紫儿的故事来取信于你,再专宠于你,卸了你的心防,最后再故意把放置一千万两黄金和军备的地点写在密函里,当你的面放进御书房龙案上的暗格里,好让你去偷看,再去通风报信,进而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甚至连那死而复生的杨七都捉到了,他也供出了第一回的黄金劫案,内贼正是管太傅,而协助杨七劫走黄金车的外援则是文琅的人马。
“当管颐发现皇后等人查到翠仙坊的彩娘身上,怕彩娘会供出他来,他立即派人去纵火要烧死彩娘,彩娘当夜不在房里,没死成,管颐又派两个属下装成酒客去翠仙坊指名彩娘作陪,这回彩娘真的被灭口了。其实她月复中孩子的爹就是管颐,管颐明知道彩娘是孔明辉的女人还染指,他也明知道彩娘怀了他的孩子还是痛下杀手,这也只能怪彩娘自己贪慕虚荣、咎由自取,得知管颐的官位比孔明辉大上许多,便靠向了管颐,就如同你一般,明知道利用你身子的文琅不是真心爱你,却甘心当他的棋子,真是够傻的。”
紫妃的脸色一阵殷红一阵苍白,她的气息极度不稳,胸口起伏不定,她看着眼眸闪亮的宇文珑,勉强的开口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还夜夜召我侍寝?你就不怕我在交|欢时刺杀你吗?”
难道,他是贪恋她的身子吗?该死!
听到她的问题,宇文珑却是笑了。“因为那又不是朕,朕自然不怕了。”
紫妃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那是何人?”
“那个人是谁,朕也不知道,你要问尚公公了,因为人是他找的。”宇文珑扬声唤,“尚德海!”
尚德海立马托着拂尘、躬着身子小跑步进来了,就像候传了许久似的。
“奴才在!”一个洪亮的应答。
宇文珑懒懒地一瞥眼,“你告诉紫达姑娘,与紫达姑娘苟且的是何人?朕也有些好奇,能让紫达姑娘不起疑,那肯定是很会作戏了,莫非是个戏子?”
紫妃越听,脸色益发地死白。
“禀皇上,奴才就是花钱找了个身量体型跟皇上差不多的龙阳君,每做一次的报酬是十两银子,从宫外就蒙着脸进来了,跟他说要扮演的是皇帝的角色。他是个熟手,这种事见得多,极为上道,也没多问。不过姑娘放心,奴才交代了,不可让姑娘受孕,那龙阳君素日里伺候的都是男客,奴才跟他说要伺候女客,他还百般不情愿呢,若不是奴才给他添了银两,这笔买卖肯定做不成。”
紫妃脸上一片死灰,她清清白白的身子,竟然给一个男妓糟蹋了,还糟蹋了那么久……
每次被召寝,她都是沐浴后一丝不挂的躺在龙床上等候,伺候的宫女会为她戴上眼罩,她以为是宫里的规矩,便没有多问,完事之后,“皇上”总会先行离去,跟着会有宫女进来再次为她沐浴更衣,再将她送回紫华宫。
她从来没有疑心过登上龙床的那个人不是宇文珑,难怪在龙床之外,他从来不会吻她或做更亲密之举……
宇文珑的嘴角漾起温柔的笑,就好像仍当她是宠妃似的。“紫达姑娘可还有其他疑问?若是有,朕一定知无不言,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冷笑,悄然转动衣袖里的暗器,这么近的距离,她有把握打中宇文珑的咽喉,只要他死了,那还是他们赢了。
“你以为结束了吗?笑话,这只是开始……”
然,话未说完,她忽然一阵晕眩,手中的暗器也使不出力。“怎……怎么回事……”
宇文珑笑了笑。“你刚刚不是喝了杯茶吗爱妃,这么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