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啊”感觉他上身动了,手臂力道加重,她低声轻呼,小手捧住他直要倾来讨吻的脸。
“没事”二字都要奔出嘴了,已然开窍的天狐大人千钧一发间改口——
“痛”吸气,俊眉淡拧,十指微攥成拳。
秋笃静紧紧张张坐起,轻按着他适才妄动的身背。“别动!求你安生些,别动啊!发丝被烧掉好长一段,后颈子和肩胛还被灼出好大一片红痕,伤上带巫法,比寻常的伤还疼,你、你忍着些。”
“好。”白凛静趴着不动,长睫掀了掀,很乖驯地瞧她。
听他说好,还朝她勾起嘴角,秋笃静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吸吸鼻子逼回眼泪,也回他一抹笑,随即念起竹姨教授的巫族疗愈咒语,努力驱动意念,手心微微贴在他被灼出的大片红痕上,再次帮他疗伤。
巫族咒术留下的伤尽管棘手,但天狐可不是普通天狐,毕竟是修炼千年以上的九尾雪天狐,要他催动血与气自身修复并不会太艰难,但他不想,疼就疼着,到底会有人心疼他来着。
疗愈咒一使动,他颈后与肩背如被清水徐徐浇淋,水沁凉无比,肤上灼痛果然消褪大半,令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把内丹吞回去,我想,伤会好得更快些。”结束这一波疗愈,她重新躺回他身边,撩开他散面的发丝,一下下抚他略苍白的脸。
“你你多亲亲我吧,把血气渡给我,虽是带巫法的伤,但我想有你帮着,伤就会好的。”他专注瞅着她眸底润意,心微微绷起,是痛是暖。
秋笃静眉眸一轩。“真的?”
“自然是真。”漾出一抹清雅又忍痛般的微笑。
她立刻将脸凑近,张唇含住他的嘴。
两人脸对脸,鼻贴着鼻,四片唇瓣缠黏在一块儿,她很虔诚地亲着、吻着、吮着、舌忝着,意念使动天狐内丹,内丹又驱策饱满的气血,她想倾注给他,全部的全部,都想喂进他受伤的躯体里。
亲了许久,久到她气有些提不上,头晕目眩的,竟还要他将气反晡回来,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将她揽了去,正半压在她身上。
“白凛,伤”她小心环着他的颈,拨开雪发一看,他肤上红痕当真变淡,竟连烧断的发也悄悄长回。
白凛懒懒伏在她身上,宽袍松垮垮,任由她抚着、模着察看个没停。
真好上许多了呢。秋笃静心绪一弛,一时间也舍不下他,遂静静拥他在怀。
“你休息一会儿,等等再继续。”怀里的男人低语。“我伤成这样,少说也得亲上十顿、八顿才能勉强见好。往后还得每日亲上一、两顿,看能不能好完全。”
他说得委屈,嘟嘟囔囔的,秋笃静不禁红着脸微笑。“好。总得亲到你好完全了,那才好。”被天狐大人撒娇了呢。
她不是瞧不出他想讨关爱,既然瞧出,瞧着如他这般高傲淡漠的性子却对她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心软?又如何能矜持待他?
想着他被乌木杖射出的光束骤然击倒,那一刹那,她真真听到方寸碎裂声
为何自己还能活?还能说话喘气?她都懵了。
不真实的感觉一直盘踞于胸,是他被太婆们还有竹姨诊过再诊,确认绝对救得回,也开始施救,她直到那时才吐出郁息,回过神志。
再也不要那样吓她啊
内心用力祈求,她在他发心上落下轻吻。
“你不问我为什么闯巫族的『落月七星阵』?”白凛因她那一记似有若无的吻而隐隐颤栗,嗓声尽管持平,仍细细起伏着某种情韵。
“为什么?”顺他的话问出,她心里自然也是疑惑。
“你家大太婆既下战帖,说若有本事,过得了『落月七星阵』,一切再论,你就不该瞒着我不告诉。你瞒我,是没打算跟我再论什么,因心下自有计较,所以才会跟我提十年后要『还君明珠』的事了。”
“你怎会大太婆明明只对我一人说”
“我怎会得知是吗?”极轻哼笑。“风里、火里、水里,精魅无所不在,就看有无本事在巫族村的守护结界内使役它们。你觉得我办不到吗?”通风报信的是地灵大神,此时拿大神比作精魅,天狐大人非常心安理得。
秋笃静知他能耐,根本无话可说。
她挪开身子想坐起,白凛没有阻她,但她起身欲走,他就不肯了。
“静儿,事情不是你一个说了算。十年后『还君明珠』,你问过我想法吗?”
手被握住起不了身,她坐住不动,仍抿唇无语。
“你可听过心里花开的声音?”白凛问,朝侧眸瞥来的她微笑,很有一笑倾城的神气。“告诉你,我听过。”
秋笃静先是没挡住他过分好看的那抹笑,头有些发晕,继而是被他神态吸引。
她怔怔望他,专注去听——
“含苞待放的一朵,可能上穷碧落下黄泉,有的也就这么一朵。”男嗓微哑,还带似有若无的苦笑。“刚开始是努力挺开一瓣,当下懵懵懂懂,觉得些儿古怪,些儿甘甜,但毕竟不明白于是又花上好长一段时候,等它一瓣瓣艰难打开,突然间一记当头棒喝迫到面前,所有迷乱的、浑噩的全被劈破,心花终于大绽,大鸣大放地绽开,花开的声音清脆响亮,比虚元破碎时的声音更撼动魂魄。”
他跟着坐起,握住她的手一直未放,白袍因他的举动滑到腰际,根本也不理。
“静儿,让我心花大开的,是你。”
秋笃静轻抽一口气,眸里掠过仓皇,有些潮润。
白凛握紧她指尖微颤的手,又道:“从含苞待放到如今灿烂辉煌,情爱的甘甜苦涩,我算尽尝了,也被你好生折磨了,后来才知,原来喜怒哀乐的权利早已交出,自个儿闹不明白,还发了好几顿脾气,自苦得不行。”一顿——
“你说要做夫妻,我允你,还以命作聘。你却又说缘分十年就够,十年后情淡,执念也淡,将还我明珠堂堂九尾雪天狐的内丹,你说退就退,好,我让你退,但我心里那朵情花怎么办?你能让它合起,让它从未开过吗?”
她双唇微动,欲说什么,但未语泪已流,只能摇头。
白凛再次逼问。“你说啊,你该如何还我清净?我洗耳恭听了。”
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像被逼至墙角真逃不出,也使不出什么招数,她最后被拉了去,男人拿精实白皙的胸膛承接她的泪,语气若叹——
“静儿,你还不起。九尾雪天狐不动情则罢,既是动心动情,山无棱、天地合,也绝不会断了执念。你可听明白了?”
她忽而哭出声音,下一刻又很努力忍住,和过泪的声音令人胸中发疼——
“你的修行该怎么办?还要等『渡劫』”
“修行道上,谁说了非得走到底不可?修炼的目的是为了变强,从不为成仙或入魔,要够强,才足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仰望人,就喜欢被人抬头眯眼还看不清。”因为立足点很高。
秋笃静因他这话竟哭着笑出来,非常折腾。
白凛嘴角亦偷偷扬了扬,很温柔地抚着她后脑勺,好一会儿才又言语——
“以往跟你提起『渡劫』,说自己久等『渡劫』不到,决定要效一回飞蛾扑火往情里跳静儿,你觉得谈情而自觉一定能安然渡情劫的人,是真付出情爱、动了心魂吗?”低笑一声,自问自解。“那时当真不懂,原来情一字比任何术法咒语都要强大,真动了情的,又岂会在乎这一条修行道。正因为不在乎,所以拿千年内丹下聘,命可以捏在爱上的那人手里,不觉惊惧不安,却觉这样才好,牵扯深了,
不能断,这样最好连命都能给出,心甘情愿的,你说,这不是我的“渡劫”是什么?”
怀里女子倏地打直背脊,抬头望他。
两人离着半臂之距相互凝望,尽管没再握她的手,他目光却十分缠绵。
“静儿,我早就等到我的『渡劫』。原本以为是,后来觉得不是,结果真的就是。绕了一圏,原来还是你,原来,老早之前就心悦你。”
眼泪止了又流,不能自制,她细细喘息,又摇起头——
“没有你没有的那时才没心悦什么的,是我先喜爱你的,一直都是我,厚着脸皮讨来,才不是你先的那时你只想跟别人飞蛾扑火,我、我很难过,很难过啊”
哭得像个泪娃儿,满腔的委屈尽数发泄。
白凛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既甜又苦,天狐的心志再强悍也禁不住这般摧折。
“渡劫”原来是这般峰回路转的面貌,明知山有虎,还非常欢喜地上山,心甘情愿以身侍虎,老虎若不稀罕他这一身香肉,他还会相当难受。
他身子晃了晃,突然朝她倒下,一招立即止住她的泣声。
“白凛?!”秋笃静本能地环住他,侧过头想看清垂在她肩上的那张脸。
“我像有些撑不住了。”他这话不算假,巫族大阵本不容小觑,再加上大太婆手里那把乌木杖助阵,一束巫法白光打下,不光是皮肉痛,虚元也多少有所损伤。但,值啊!
他赖在她怀里,被扶着重新躺落,嘴又被很甜蜜地封住,血气张扬澎湃,猛往他口中灌。
他捧住她的脸,看进她犹然湿润的眸底,低柔道——
“以前不懂,后来才记起,我的心花其实在你十六岁那年,就很奋力地锭开过,那是千年以来的头一回你那一日救下湘儿,还抱着我哭,下凛然峰时,你回眸望我,笑着说自己是小捕快了,每月有二两银子,要请我吃酒静儿,那时就心悦你、喜爱你,不是不爱,是一直懵昧不知”
女子清泪落到他面上,他凑唇去吻她颊上那些将落未落的湿意,舌尖一遍遍舌忝过,如小兽讨温存。见她脸红眸亮,他嘴里虽咸苦,笑得却越发清俊。
“我想过了,闯巫族大阵,闯得过就能趾高气扬跟一干老巫们讨你。闯不过的话,就让你见识见识天狐的真心。你只要十年,我要的却是无数个十年,你若还是坚持『还君明珠』,那我这『渡劫』真就惨败,渡劫不过,与其十年后心神俱碎,不如早早在巫族大阵里香消玉殒。”
什么什么心神倶碎又香消玉须的?
秋笃静被他的用词闹得啼笑皆非,又因他说的话闹得心里直颤。
他说真的。
眼神带笑却很真很真,让那漾在瞳仁里的笑意有股匪气,狠得很。
她也捧着他的脸,去吻他太过清亮野蛮的眼,忍泪低语——
“好,就无数个十年,不要你走,我们我们就这样,直到人死灯灭,又或是你『渡劫』成功。在这之前,我也都不走的,再不提什么『还君明珠』,不管世道如何、人情如何,到底是缠定你了”
人死灯灭吗
光听就教他齿关绷紧,胸中钝痛。
但,真有那么一日,凭他之能之强之神通广大,难道还扭转不了乾坤?
将来之事,当要从长计议。
如今他索求的是她一心一意的相随,要她抛下一切顾忌,不再言别。
他到底得到她的承诺,得到她全然敞开的心。
“你最好缠得紧紧的,再敢松放,我断不轻饶。”翻身压上她,贴在她耳边恶狠狠吐息,撂完狠话头晕了,又红着俊庞很可怜地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