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最近怎么样?”食欲不佳,他吃了半个米糕和半碗汤便搁筷。
“还不错,不迟到早退,上课也挺认真。”李芳菲盯着电视新闻。
展辉前董事长程国梁今日出席一场关怀独居长者的二手物爱心义卖暨发票募集活动。由于他是无罪判决后首度公开露面,自然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记者访问现场民众,竟有多位表示“知错能改”就好,她对此很不以为然;那些民众难道看不出来程国梁不过是在作秀?真认错就不会频频喊冤,甚至在判决无罪后还感谢审判长还他公道与清白。
徐东俊看了眼新闻,问:“看他慢慢依着你所希望的方向走,你这个做姊姊的感觉如何?”
“甚感欣慰。”她目光不离萤幕。
“你对我能不能专心点?我就那么不重要?”
“你重要啊。我……”顿了会,李芳菲才侧过面容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靠上椅背,淡声开口:“反正电视比我迷人。”
她瞅他一眼,还未动作脸先发烫。她靠过去,抱住他一条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这样呢?能证明你比较迷人了吗?”
他揽过她,亲了一下。“还是不打算让他知道你跟他的关系?”
“不了,这样就好。”她抓起他的掌,凑到眼下研究着。“不是什么关系都要说破,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读书时,迷过看手面相和星座,他这人有企图心也有毅力。
他盯着她低垂的长睫,问:“你能记得你这刻所说的?”
她抬眼看他,笑了笑。“我不能肯定啊,每天说那么多话,哪能记得哪时哪分说了什么。”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没有。”他凑近,在她额上落一吻。
“你今天有些奇怪。”
“哪里怪?”
“好像特别黏人。”
他笑。“你是指……刚才剥你衣服?”
她脸微热。“也不全是。反正你今天就是有点不同。”拥抱、亲吻,若没那通电话甚至还会往下进行。一对男女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在亲密关系上自然会有所发展:必经的关系不能说特别,可他近似撒娇的言行真罕见。
“佳人在怀,我做什么柳下惠?而且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拿对外人的那面对你,那有什么意思。”他模了模她的发,问:“洗过澡了?”
“洗过了。”
“那好,晚上就在这住下吧。”
“啊?”她瞠圆了眼。
她表情逗趣,他笑出声。“我现在是病人,你应该留下来照顾我。”
“你一点也不像病人。”她睐了他一眼。
“哪里不像?”他努下巴,示意她看他剩下的晚餐。“都食不下咽了。”
她买了两个米糕,他就只吃半个?“不好吃?”
“好吃,只是没什么食欲。”
“所以你应该看医生。”她起身准备收拾。
“你留下来陪我就好。”
“我又不是医生。”她收起碗筷,往厨房走。
她洗了颗柠檬,在马克杯里放了点盐巴、几匙黑糖,切了三片柠檬放杯里,再以热水冲泡。
接过她递来的马克杯,徐东俊看见柠檬片时有些疑惑。“柠檬汁?”
“热咸柠檬茶,可以止咳,你试试看。”她坐在他身旁。
“烫,小心喝。”他轻抿一口,意外好喝,甜中带咸,没想象中的酸与苦。“你发明的?”
“不是。一个同事教我的。我自己试过,觉得满有效。”
他又抿一小口。“决定了吗?晚上就住这,明天直接去学校就好。”
“不行。我出门时只带钱包和手机,我留在这里的话,明天一早还是要回去拿包包,还有改好的作业也要带。”
他握住她的手,道:“只是因为要拿包包和作业?”
“对啊,明天要发回给学生。”
“还不简单,我去帮你拿。”说着就起身。
“啊?”她愣半秒,道:“这也太麻烦了。”
“要不我们一起回去你那里?反正晚上不是你留在这,就是我过去你那里,由你决定。”
是病着,才特别想要人陪?见他还在等她答案,目光深浓,她难以拒绝。
“我要是让你在我那留宿,不晓得房东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把房子续租给我。”她起身,说:“我回去拿,等等过来。”
徐东俊朝她伸手。“你家大门钥匙给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回去后就不再过来?”
她笑出声,为他这番带了点稚气的言行。她掏出钥匙,道:“走吧,一起回去再一起回来。”
他抓过钥匙,道:“告诉我你东西放哪,我去拿就好,你在这等我回来。还没有谁为我等过门,你做第一个。”说完凑唇吻了吻她。
她有些脸红,报上包包和作业本位置,看着他离开,等他回来。
跟着老板几年,从未见过他有什么较亲密的朋友,也不曾见过他家人,他也几乎未曾提过较隐私的事,只知道他年轻时便踏人这行,从少爷开始做起。但最近公司常有陌生面孔出现,一进门,开门见山就是要找徐东俊,好比眼前这两个……
“你们有跟我们老板约好吗?”Jeff看着面前西服笔挺的两个男士,一个较年轻,年纪看着与老板不相上下,另一个看着六十来岁,有点面熟。
“不必。他应该知道我们会来找他。”说话的是较年轻那个。
“两位贵姓?”Jeff瞧瞧两人,衣着讲究,非富即贵。
“程。”年长的那个道:“跟他说程国梁和程东文。”
程国梁?Jeff瞠目看他。原来就是这一年多来时常上新闻版面的程国梁啊,难怪怎么看怎么面熟。老板与这种黑心集团有什么关系?“还有问题吗?”见他不动,程东文开口。
Jeff回祌。“两位请稍等。”他拨通电话,把人从楼上请下楼。
徐东俊不意外这两人的到来,手拿文件下楼,他让Jeff泡茶招待。Jeff离开后,他点了根烟,吸两口才开口:“想找我支持你们??”
“你都开门见山了,客套话我也省了。”程国梁看着他,“现在市场派动作频频,你姑姑明知道新任董事长这位置东文是志在必得,她却在这时候跳出来说她有意角逐,要其他董事支持她。”
姑姑?徐东俊吸口烟,兀自笑着。
“市场派那边一年多前就开始动作,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会推派谁出来,但我们这边无论如何都不能先内哄。鹬蛘相争,最后得利的可是市场派,难道我们要拱手让出经——”
“你们不是已经内哄了?”徐东俊打断程国梁的话,微挑着嘴角,一脸嘲讽。程国梁面上一阵青白,顿了几秒才开口:“所以我又生气又失望。你姑姑不懂事,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要团结。当前亏损连连,集团早养不起这几年!”亏损近十亿的日清:加上之前闹出的新闻,营收和获利又大幅衰退,前阵子把日清卖了后虽然少了一个负担,但要重拾消费者对我们展辉食品这块老招牌的信心,是一条漫长的路。现在的我们给外界印象已经很差劲了,要是再因为争夺董事长一位的事闹上新闻版面,,社会大众又会怎么看我们?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徐东俊笑一声。“那干我屁事?”
“你怎么这样说话?”程东文皱眉。
“不然呢?”徐东俊长指轻弹,抖落一截烟灰。“今天走到这一步,是谁种下的因?你们要怪程国珍扯你们后腿,是谁给她这机会的?不就是你们自己吗?做生意要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会有今天这下场?”
“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你说的这些道理十岁小孩都懂。我爸在事发后已经辞去董事长一位,也发愿茹素一辈子,还不够吗?”
“杀了人才去庙里求神保佑警察别抓我。”徐东俊淡淡应声,唇角勾着笑。“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一审法官都判无罪了,你——”
“你别说话。”程国梁按住程东文的手。
徐东俊看着这对父子,想起日前那对姑侄……真不愧是一家人。
“东俊,叔叔知道错了,我是诚心诚意来请你帮东文的忙。”程国梁表情诚恳,“虽然他目前是代理董事长,但这段时间他也很努力在挽救集团形象和公司运作,只要给他机会,让他在董事会上顺利成为新任董事长,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去为公司打拚:要是失去经营权,我们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徐东俊反驳:“还有程国珍。她既然有心为集团打拚,你们怎么不让她试试?你程国梁现在是过街老鼠,辞去董事长在我看来不是负责而是推卸责任,你又找了儿子来接手,还不是一样都是你们的人。你以为社会大众看不懂这是换汤不换药的戏码?”
“但东文是真有心想挽回集团形象,国珍终究是嫁出去的,我们都无法预料她是不是在为她老公铺路。展辉终归是你爷爷一手建立起来的家族企业,你要让一个外姓接手吗?”程国梁打亲情牌,“老实说,爷爷对你和东丽并不差,他还在时,每年过年都希望你们回家吃顿饭,你忍心让展辉易主?”
徐东俊笑两声。“有什么好不忍心的?我又不姓程。”
程国梁愣了数秒,无话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