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棂罂已恢复了情绪并接受他的安抚,雷朔夜终于放下心,他拉着她的手,完全无视礼教,洛棂罂想过把手收回,但他没肯,他带着她顺着溪边往下走,直到走过那片荒草地,看见一株立于溪边的垂柳,他让她站在柳树下,他则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
“洛棂,你闭上眼睛。”
洛棂罂的泪水已干,她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雷朔夜,他并没有看他,只是直视着远方,然后闭起眼睛,她回头,学着雷朔夜也闭上双眼,“我闭了,然后呢?”
“不要说话,静静的听。”
他让她别再说话,自己也不说了,少了两人的对话声后,这里变得十分寂静……
不!洛棂罂突然发现,这里非但不寂静,而且还十分热闹,因为轻风拂过垂柳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这样的音律让洛棂罂的情绪得到缓解,而肩上那属于雷朔夜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裳,珞印上了她的肌肤。
“沙沙作响,像音律。”
“棂罂,你知道吗?每个人一生都会有一句想跟情人说的话,可却无法传达,这时总是无声无息在每个人身边流窜的风儿就是最好的信使,所以人们总是把自己的话告诉风儿,风儿再透过吹拂造成的音律来传话,你现在听到的沙沙声也很可能是哪个有情人诉爱的话语喔!”
洛棂罂发出了几声轻笑,引得雷朔夜睁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她双唇开阖,似是说了什么。
“原来侯爷也识风花雪月啊!”洛棂罂轻轻的、近乎无声的对风儿诉说着。
“棂罂,你对风儿说了什么?”
洛棂罂摇了摇头,不肯说,“这话是只告诉风儿的。”
“所以有一天,风儿会随着吹拂的音律,传达给我知道吗?”
洛棂罂可没忘了刚刚他说的故事是指情人之间密语的传送,她下意识的说了给雷朔夜的话,是代表她真实的心意吗?
而雷朔夜希望她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这表示他已视两人为有情人吗?
看洛棂罂害羞垂首,雷朔夜不逼她,只是又搭上她的肩要她闭上眼,继续静静聘听。
既然她不说,他也不勉强,但就让他多感受一点与她独处的感觉吧!
洛棂罂再次感受到了雷朔夜的温度,今天,他与她的身体接触变多了,而且都是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接触,但她觉得他即使就这样站在她身旁,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或许是伤心的情绪已平复,洛棂罂想到了那天雷朔夜来找她的事,她还没给他一个答复。
她能接受他吗?她是为了皇上来紫微院当眼线的事若被雷朔夜知道,他定会大发雷霆吧!这叫她怎能坦然的接受他?
于是,她打破了沉默。
“侯爷,其实关于我会答应进紫微院当琴师——”
雷朔夜睁开了眼,想也没想的打断她的话,有些话还是别说破的好,皇帝的猜忌,洛棂罂的单纯应付不了,“棂罂,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来紫微院,是被郡主逼来的,可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但你若真的不想当我的琴师,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不是的,侯爷,我会来是因为……”
“好了!棂罂,我不想听!”
看雷朔夜是真的不想听,而且还动了怒,洛棂罂退缩了,因为她真的不想看见他生气,她紧张地转身轻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说了,侯爷别生气好吗?”
雷朔夜叹了口气,露出笑容,“你看我像生你的气吗?”
他双眸透出的全是宠溺,仿佛她做了天大的错事都会原谅她一般,洛棂罂垂首,露出了宽心的笑意,才站至雷朔夜的身边望着前方。
方才来到这里的悲伤情绪消失无踪,全都因为雷朔夜而起了变化,至于她……
也渐渐喜欢上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皇子们的车队离开轩毓城几个时辰后,来到了第一个驿站,这便是车队今晚要下榻的地方。
日近黄昏、凉风如丝,洛琌玥独自来到驿站的院子里,方才下了点雨,现在虽然雨停了,但还是湿了一院的花草,地上还有被雨水打落的黄色花朵。
洛琌玥抬头看,院子里有株风铃木,两只不知名的白色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风铃木上头还留有不少黄色花朵怒放着,赏花的人却没有笑容。
“在担心棂罂?”虞雪罄不知何时已走到洛琌玥身边,他想行礼,却被她扬手免了。虞雪罄与洛琌玥并不熟,但因为洛棂罂的关系有过数面之缘,“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是有意撮合她及朔夜的,虽然我有私心,但我知道朔夜是好男人,不会亏待了我这个姊妹,才会撮合他们,你心里若是不快,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他的表现就这么明显吗?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棂罂有兄妹以外的情感,那么怎么就棂罂没有发现?洛琌玥无奈苦笑,不!该怪他及父亲把棂罂保护得太好,所以她才会这么天真单纯,“郡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觉得不快吗?”
“你不相信我?”虞雪罄听他好似说得语带酸意,不悦得挑起眉。
“不!不是的!”洛琌玥立刻换了表情,担心虞雪罄误会了,“现在我相信侯爷是真心待棂罂的,尽管……
他促成了我离开轩毓城。”若不是雷朔夜的真实身分让自己对他多了点宽容,他都要担心雷朔夜私下使这些小手段是何居心了。
“朔夜的确是对棂罂一见钟情,这是我亲眼见证的,而且他总是私下为棂罂做些事却不让她知道。”
私下做些事?洛琌玥好奇了。
虞雪罄看洛琌玥有疑问,遂为他解惑。“有个男人叫石贤熙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棂罂的青梅竹马。”
“但你不知道的是,那个男人曾做过什么事。”
“郡主这是何意?”
“还记得棂罂摔下山崖被朔夜所救的那件事吗?”
“记得。”
虞雪罄在听雷朔夜提起此事时就跟他说了,他隐瞒棂罂的做法不对,他要老实告知才能让棂罂防着石贤熙,但他却说,他们之间曾因为石贤熙发生争执,况且他没有证据只有两个人证,人言,是最薄弱的证据,若是棂罂不信,只是徒增他们之间的不快而已。
不如,他私下为她解决。
她实在无奈,终究还是依了朔夜的想法没告诉棂罂,但告诉洛琌玥总行了吧!
“那一日,还带着伤的朔夜去了紫微院地牢,见那两名受雇要调戏棂罂的恶人,得知了雇用他们的人就是石贤熙……”
“石贤熙竟做了这样的事?!”洛琌玥虽然觉得他对棂罂也别有用心,但因为他没有逾矩,因此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知道对方居心不良、手段卑劣,他真不晓得自己该感谢雷朔夜还是该咒骂自己忽视了这个危险。
“后来,朔夜决定要为棂罂解决此事,他亲自去到石家药铺警告石贤熙莫要自不量力,要他趁早放弃棂罂,别再耍手段,但石贤熙死不承认,还说即使是轩毓侯也不能含血喷人。”
“若歹人要找人诬陷,也不会偏偏挑上他。”
虞雪罄认同这句话,但那家伙打死不认,雷朔夜也的确没有明确证据,“最后朔夜威胁了他,说他不是没有手段对付石贤熙。但朔夜终究还是理智的,他怕明着用手段对付石贤熙,万一没跟棂罂解释清楚会让她误解。”
洛琌玥知道洛棂罂此时很相信雷朔夜,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改变她的想法,“侯爷不说,找机会让我来说吧。”
“先静观情况吧,朔夜也做了处理,他只对我说,他会让石贤熙看见他的手段,必要时会让石贤熙无法在轩毓城里再待下去。”
洛棂罂刚由秘密地点出来,今天是固定会见皇上派来的探子的日子,虽然她回报的讯息不会伤了雷朔夜,但她总觉得仍是背叛。
或许是做了亏心事,当紫微院上街采买的奴仆因巧遇所以喊了她时,她吓了好大一跳,连琴盒都差点摔到地上。
“对不住洛琴师,吓到你了。”
“没事。”洛棂罂定了心魂,抑下狂擂的心跳。
“洛琴师怎么会来这附近,紫微院在另一头啊!”
“我有事去石家药铺一趟。”洛棂罂胡乱想了个借口。
洛琌玥去了京城后就不再需要租铺子当医馆了,于是洛棂罂迁回山上故居,也因为不再开医馆,所以有段时间没再与石家药铺连络,而且上回又与石贤熙闹得有些不愉快,洛棂罂想,就趁今天去见见石贤熙好了。
“可石家药铺歇业了喔!”奴仆回复。
“歇业?!”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洛棂罂把手上的琴盒托给奴仆,“我的琴麻烦你先帮我送去紫微院,我去一下石家药铺,办完事就去为侯爷抚琴。”
“好的,洛琴师,那奴婢先回紫微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