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南宫纵重重一劈,当场将桌几劈成两半。
南宫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秋嬷嬷是带大他的人,非常清楚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敢要我去求她回来?”
秋嬷嬷怯怯地反驳,“桑静并没说要侯爷去求她……”
“要我亲自去见她,那还不是求吗?!”他沉声道:“好大的胆子,她竟敢以下犯上!”
“侯爷,”秋嬷嬷试着想缓和他的情绪,“桑静一定没那意思,她许是……”
“秋嬷嬷,”南宫纵打断了她,“若不是看在妳的面子上,我绝不会饶她。”
听他这么说,秋嬷嬷稍稍安心,“侯爷,那您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南宫纵浓眉一拧,眼底闪过一抹锐芒,“我会派人去把她押回来!”
秋嬷嬷一听,急忙劝阻他,“侯爷,不成呀,要是这事闹大,外边怕会对侯爷您不好的传言。”
他目光一凝,“外边说我什么,我何时在乎过?”
“侯爷……”秋嬷嬷脸上满是愁绪,“侯爷可以不在乎,但您得顾虑小少爷啊,他………”
“得了。”南宫纵不待她说完,“总之要我去求她,她是作梦。”
他话说得很满,可就在儿子哭闹了整整三天后,南宫纵不得不投降,决定到旅栈走一趟。
好个桑静,待她回到侯府,他总能一样一样讨回来。他南宫纵活到现在,还没有求过谁,只有她这不知死活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把她请回来有什么难?但回来之后他会让她知道她有多么的愚蠢。
一入夜,他便要张蔚替他备马。
“侯爷,您一个人出去?”张蔚问。
“嗯。”他接过缰绳,一蹬便轻松上了马背。
“小的跟您去吧,这样太危险了。”
“危险?”南宫纵挑眉一笑,“出了事,本侯还得保护你呢。”
他这么一说,张蔚倒是尴尬了。这话一点儿都不假,侯爷的武功高强,曾经解救过他。
“开南边角门,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出府。”
他堂堂平远侯居然得向一个丫头屈服低头,亲自到旅栈去把她请回来,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此事,他不让任何人随行,轻装出府,单枪匹马前往旅栈。
“是。”张蔚恭谨照办,“小的这就去。”
而在旅栈内,桑静真有点后悔。
秋嬷嬷来找她的时候,她为何不乖乖回府,偏偏要南宫纵亲自来?他是高高在上的平远侯,哪可能纡尊降贵跑到这儿来求她回去?
这下可好,他不来,她就回不去,秀熙姊的死还怎么查?她哥哥的下落又怎么查?
桑静啊桑静,妳真是没事找事,自作孽。
躺在床上,她东想西想,越来越觉得她只剩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自己乖乖的爬回侯府去。
虽然免不了要吃南宫纵一顿排头,但不回侯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袁秀熙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知道她哥哥上哪儿去了。
打定主意,她和衣上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得正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害她吓到差点滚下床,还没回过神,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破门走进房里。
“谁?”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牛头马面来抓她,但很快的,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桑静。”
一听那声音,她便立刻知道是南宫纵,所以这表示……她能回侯府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觉得有点生气。
他有毛病啊,在这种时间来,而且还破门而入,他以为是来抓逃犯的吗?
她起身看着站在桌子那边的南宫纵。
门外,金妈一脸惶惑不安的探头,不敢出声。
南宫纵知道她在身后,沉声命令,“走开。”
金妈听命,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侯爷,你夜里闯进姑娘家的房间,未免太失礼了吧。”桑静恼他连敲门都没有就闯进来,要不是她衣衫整齐,岂不是都让他看光了?
南宫纵冷着脸,“别跟我废话,妳要我来,我来了,快跟我回去。”
桑静,立马跟他回去,别啰嗦。她心里明明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偏偏她却神志不清地跟他杠上。
“我不是侯爷养的狗。”她直视着他,“我回不回去,就看侯爷怎么做了。”
闻言,南宫纵脸一沉,“本侯都来了,妳还在跟我摆谱?”
“不敢,”她态度不卑不亢,“我喜欢小少爷,也希望他好,可侯爷这样不明事理的溺爱他,迟早让侯爷惯成任性妄为的纨裤子弟。”
“妳!”南宫纵一个箭步上前指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下说他不明事理,一下又说他儿子会变纨裤,这个女人胆子实在太大,换了别人,保不准已经被他扔出窗外了,可说也奇怪,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少爷不上幼塾必有其因,侯爷不找出原因,只是一昧的放任,对小少爷非但没有帮助,反倒是害。”她续道:“教养孩子不能光是宠,或许侯爷就小少爷一个儿子,难免娇宠,但就因为只他一人,更要好好教导,不是吗?”
南宫纵多么想掐住她的咽喉,不让她再大放厥词,可却又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我很爱小少爷,因为爱,就算受罚或是受委屈,我也要做对他有益的事。”这些话,字字出自桑静肺腑。
他心头一震,定定的看着她。
她是真的喜欢他儿子吧?不然也不会冒着惹毛他的风险百般劝说,这么一个好姆姊要上哪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心静气,“说,妳想怎样?”
见他气焰稍退,她也放软语气,“我没想怎样,只希望侯爷能让我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小少爷。”
他目光一凝地,“妳是说……”
“我教导小少爷时,侯爷请别插手。”
“他是本侯的儿子。”
“我会好好教导小少爷,绝不会让侯爷失望。”她自信满满,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望进她那清澈澄静的眸底,他不知怎地平静了下来。“得了,本侯容妳便是,现在就跟我回去,毅儿已哭闹三天了。”
“也好。”她一笑。
“也好?”他眉心一蹙,“好什么?”
“是该给小少爷一个教训。”她一派轻松地说:“这下他该知道,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这些话简直是胆大包天,可她却说得理直气壮,毫无畏惧,还真教南宫纵开了眼界,他从没看过她这样的女人。
“走吧,快。”他转过身,就要步出房间。
突然,一个黑黑的东西飞来,停在南宫纵肩上,他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
桑静细看,不过是一只蟑螂停在他肩上,而那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平远侯,居然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小小的生物?!
她真没想到驰骋沙场,连死都不怕的南宫纵竟然会怕蟑螂,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桑静!”他动都不敢动的命令她,“把这蜚蠊弄走,弄死牠!”
“好好好,奴婢来解救侯爷了。”说着,她驱前拍走蟑螂,蟑螂一落地,迅速的逃跑了。
危机解除,南宫却不满意,“妳为何不弄死牠?!”
“牠都跑了,侯爷该知道穷寇莫追吧?”她打趣道。
他一时语塞,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便一把抓住她往外走,到了外面,他上了马。
桑静看着他,满脸疑惑,“侯爷。”
“什么?”
“侯爷骑马,奴婢呢?”
“妳都知道自己是奴婢了,当然是走路,难道本侯还要派八人大轿来抬妳回去吗?”
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身在古代,哪有什么女士优先,又哪来的绅士风度,他是平远侯,她是奴婢,总不可能她骑马,他走路吧。
“好吧。”她认命的嘀咕,“走就走。”
才一迈开步伐,桑静突然整个人腾空,还没来得及惊呼,已经落在马背上。
南宫纵将她拎起放在前面,双臂越过她抓着缰绳,轻轻一振手,马便轻盈的跑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这动作真是太Man了,她脸倏地一热,心跳也逐渐加快……停!别想了!桑静很快将这不寻常的感觉甩掉。
“侯爷不是要奴婢走路吗?要是被人看见奴婢跟侯爷共乘一骑,恐怕……”
“三更半夜,没人看见。”他打断了她,“本侯只想速速回府歇着,哪来的时间等妳慢慢走?”
“喔。”她也不想追着马跑。
深更半夜,没有半个人,只有他们跟马的影子洒在大街上,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静得她觉得尴尬,开始找话聊。
“侯爷。”
“什么事?”
“你为什么怕蟑……蜚蠊?”
“谁告诉妳我怕?”
“可你刚才明明……”
“我是厌恶,不是怕。”
“侯爷方才分明吓到跳起来。”
“胡说。”他沉声否认。
“没人知道吧?”她又问。
“知道什么?”
“知道你怕蜚蠊。”
“我不是怕!”他懊恼地低吼。
“好好,是厌恶。”她轻啐一记。真是死要面子,刚才明明吓坏了。
“那除了奴婢,没别人知道侯爷『厌恶』蜚蠊吗?”她实在好奇。
“只有秋嬷嬷……”意识到自己竟在回答她的问题,他更觉懊恼,“闭嘴,不准妳再说话。”
“可是……”
“住口。”他沉喝,“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叽叽喳喳。”
“喔。”她有点不情愿地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侯爷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怕蜚蠊的。”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