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赤红眼的言知茹,司徒青青和言知非互视一眼,对她还有脸来理论感到不可思议,远近亲疏她分不清吗?
“你都没事我为什么要有事?啊!你是指那位想不开的陈小姐吧,好好的桥不走偏要往湖里冲,你看她傻不傻,这种天气她也不怕冻死,我真替她担心。”
不用诊脉,司徒青青就能断病,湖面虽未结冰,却也足够冻死人,陈巧心在水里又待了好一会儿,正常女人心肺应该承受不住,外观看不出来,但内脏已被冻伤。
若由她来治,三天可痊愈,加以温补,陈巧心的身体不会受到太多的损伤,可是若换了别的大夫,她八成将终生为哮喘而苦,一入冬便会有喘不过气的毛病,年纪越大越严重。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她的丫鬟说是你绊了巧心一脚才害她落湖,等陈国公府的人找上门,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陈巧心不会放过任何亏待她的人,以她蛮横的性情,这位自以为是的表妹不会太好过。
言知茹从司徒青青踏入丞相府的第一日,便瞧不上这个衣着朴素的表妹,再看到一身穷酸的司徒空空,心里的鄙夷更甚,打心底认定他们父女俩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而言老夫人私下允诺的嫁妆是导火线,一向争强好胜的言知茹连府内的嫡女都要比,何况是外来的不速之客,她眼红的是人家的得宠,夺走全府上下的喜爱,突显她身为庶女的处处不是,她不想司徒青青压在她上头。
但真正令她起了恶念的真是那只翡翠镯子,明年就要说亲的她,看上景平侯府的富贵和权势,景平侯世子更是出类拔萃、容貌俊美,是她眼中的良婿。
虽然她与同样心仪欧阳溯风的陈巧心交好,但这也是她的女人心机,和生性刁蛮的娇娇女在一起,不是更能展现她的得体大方吗?郡王妃不选她还能选谁。
“我受人责难你有什么好处?居然亲疏不分,难道陈国公府上的人找上门,外祖父、外祖母不会多加维护?你这个视姊妹于不顾的言小姐怕是也没有好果子吃,言府的家规最忌姊妹内争外斗,而你好像两样都犯了。”司徒青青不客气的回道。
有个道士爹的她不怕人弄鬼,就恨人家在背后搞鬼,陈巧心在曲桥上找她麻烦,她不信言知茹没搅和在里面,她本想着言知茹若有悔意,她还能容忍一二,如今看来人的心性已经长成了,刀劈斧砍也改变不了。
闻言,言知茹脸色难看,两手紧握了一下。“不用说风凉话,第一个遭殃的人铁定是你,陈国公向来宠爱巧心这个孙女,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司徒青青美目一眨,笑得明媚动人。“要不要打个赌,陈国公府的人一个也不会上门。”
言知茹难掩狐疑,怎么可能?她不信。
“皇后出自陈国公府,除非那一位不想要那个位置,否则他们只会拉拢丞相府,藉由外祖父的说合助他上位。”司徒青青回得笃定。
爹说过,一要运,二要势,借东风才能行舟,不管多位高权重,少了重臣帮扶,船航得再顺利也会沉,无风难行舟。
言知茹并不笨,很快便领悟司徒青青所言无误,太子上位需要丞相的助力。但她不愿承认司徒青青说中事实,仍摆出倨傲的姿态。“你……你还嘴硬,害了人就想当无事人揭过去吗?”她就是不服输,就算只是口舌之争,她也不能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人了?不在场的你倒是知道得仔细,难道你与她早就合谋想陷害我?”心中有鬼便势弱三分。
言知茹恼羞成怒,涨红了脸。“你……强词夺理!巧心的丫鬟看得一清二楚,由不得你狡辩。”
“自己的人当不了证人,亏你还是丞相府的小姐,居然不晓得本朝律法,案发当事人的亲众,从骨肉至亲到婢仆小厮,都不得为证。”司徒青青从小就听她爹在耳边叨念着,别说写出全文,倒背如流都不成问题。
言知茹恼怒地瞪着她道:“可是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
“我……”
“我可以帮她作证。”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玄色绣银线团蟒锦袍的俊美男子,面色冷漠,眼眸深得骇人,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如同刚由修罗场归来。
“景平侯世子?”
“瞧呀!是欧阳世子,他长得真好看。”
“俊色无俦的世子,今日能见到他真是不虚此行,快扶住我,我要昏倒了……”
众女窃窃私语,以罗扇或锦帕半遮着浮现红晕的面颊。
“事发当时我正好在湖的对岸,亲眼目睹陈小姐欲推人未果反失手落水,但因距离半座湖之遥无法及时施以援手,而言三小姐只听信片面之词,未加以求证便任意指责他人的做法着实令人心寒,咄咄逼人不肯饶恕的心态值得商榷。”
欧阳溯风没说一句责骂的话,却句句打脸,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就听出他话中之意,意指言三小姐为人有瑕疵,不堪妇德,诬陷他人以谋私,人品有失,是为妄佞。
“你……”言知茹羞窘得红了脸,又气又恨,她正想再为自己辩白,可后腰忽地一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双脚也几乎站不住,就要瘫软在地。
突地,一只手扶住了她,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堪,她装模作样的一转头,想向扶她的人道谢,以彰显她的好教养,没想到扶她的人却是……
“司徒青青——”她恨极的咬牙切齿。
司徒青青借着扶她而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喃道:“你当我是乡下来的小姑娘,由着你援圆捏扁吗?你是什么
东西,还不够资格让我动你,我光用一根指头就能解决你……”
接下来的三天,言知茹如行将就木的老妇,一步也走不了,吃要人喂,澡要人洗,如厕要人抱着,她连翻身都要人帮忙,好几回因来不及而失禁在床上……
“外祖父,我能跟你谈谈吗?”
言丞相正在书房里练字,他的字苍劲有力,银钩铁笔,仿佛能穿透上好的宣纸,如同他的人,刚正清明,透着文官的刚韧和气度,不容玷辱。
府里人都晓得书房是禁地,未经允许,连他的三个儿子也不得入内,平时只交由他信任的亲信打理,整理来往书信,所以一听到声音传来,他的表情马上变得冷厉。
不过当他头一抬,看见门外那上穿藕荷色金丝暗纹短袄,下着六幅紫绡翠纹裙的身影,仿佛看见宛若紫兰般脆弱的女儿,蓦地,他眼眶一酸,涌现晶莹泪光。
逆着光,那仿佛是他薄命的女儿,他从小宠到大,呵护在手掌上的一颗明珠,他多不舍得给人,可是她还是走了,飞向她向往的地方,和她相爱的人携手同行,她死前的那段时光应该是快活的,因为她把拚命生下来的女儿教养得很好,小小年纪已能预见日后的风华。
“外祖父。”不请自入的司徒青青站在书桌旁,手里谄媚的端了一碗养生红枣桂圆炖蔘须鸡汤。
回过神,言丞相脸上的凌厉立时不见,换上和蔼的慈祥面容。“青青,你找外祖父有事?”
“外祖父,先喝汤,温热的喝才暖胃。”她不慌不忙的送上鸡汤,笑脸如百花盛开般娇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假意不领情,但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对外孙女的疼宠。“说吧,你有什么难事要外祖父出面,太过强人所难的外祖父可不帮忙。”
年关将至,已经很少出门的司徒青青特意陪身子已痊愈的外祖母到庙里还愿,斋戒三日为一家子祈福。
三天都住在庙中的禅房,除了被禁足三个月的言知茹外,其他的姑娘都去了,虽然是吃素,但是几个姊妹都很兴奋,因为她们一年当中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言知蓝年纪最小,拉着堂姊言知蕙到后山放风筝,不意和大理寺卿的刘夫人碰着了,跑得太快的她煞不住脚,迎面撞上大月复便便的刘夫人,刘夫人因重心不稳倒地不起,当下便见红了。
两姊妹急得都哭了,慌得手足无措,幸好言知蕙有个叫佩儿的丫鬟及时想到表小姐会医术,她们让另一个矮个儿腿短却跑得最快的丫鬟去报讯。
一向把药箧带在身边的司徒青青刻不容缓,连忙让豆苗带上药箧往后山赶去,她身边多添了一名丫鬟叫豆香,是言老夫人给的,她也跟在小姐身后,帮着搭把手。
一见到孕妇的状态,司徒青青不用诊脉便可看出这位年岁不小的夫人要早产了,她三十五岁才怀上一胎,这个孩子对她很重要,她宁可不要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那是她这一生的期盼。
孕妇不好移动,司徒青青只好赶紧让豆香和佩儿回庙里向和尚借来席子和被褥,将被褥铺在草席上充作产房,露天产子。
可是刘夫人原本就胎位不正,有难产的征兆,她到庙里上香就是为了求个平安,好顺利生产,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一劫。
司徒青青一看事态紧急,二话不说撩起刘夫人的衣裳,朝隆起的肚皮飞快施展九转连针之术,硬将脚往下的胎儿倒转一圈,门开,六斤五两的胖小子滑出。
九转连针乃是不传绝技,是指二连下九针,那是很难达到的境界,人的五根手指头只有四缝,如何夹住九根银针,而且每一根都要下对穴位,一有偏差便是一条人命,就连当今太医院的院正最多也只能使出七针而已,十余年来,没人敢尝试,因为风险太大,也没人有那本事,一次九根银针齐下,对习医者而言那只有神才办得到。
九死一生,刘夫人的命是捡回来的,事后由太医再诊,她才有些后怕,因为太医说她这一胎根本生不出来,胎死月复中她也活不成,一尸两命,实在太过览险了。
她的命可说是司徒青青救回来的,在菩萨的保佑下转危为安,因此她生下孩子不到三日,便让人送来不少贵重的答谢礼,连大理寺卿刘大人也亲自上门致谢,对着言丞相老泪纵横。
这个孩子是他盼了许久的香火,年近四十的他膝下无子,为了求个儿子他不知拜过多少神、求了多少的神医,始终未果,如今能母子平安,他对小姑娘的神乎奇技感激涕零。
这件事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司徒青青莫名多了“小神医”的名号,不少人上门求诊,丞相府前一时车水马龙,万头攒头,看病兼攀上丞相大人这门高枝,一举两得。
后来丞相府不堪其扰,于是言丞相另外准备了一间铺子,不看诊的时候就是药铺,言老夫人还寻了伙计和掌柜,管管药材的进货出货和防潮,卖的是司徒青青配好的药,药的种类并不多,但量多,专治脑热头痛和月复泻,身上长癣也有药膏抹。
若要看病则等上五日一回,且她只收重症病人,一天最多十个就够她累了,不肯多看,看完就走人,即便如此,她收到的诊金十分惊人,一个月不到收了近万两银子,她还是随喜,不要求诊金要多少,由看诊的人来给,谁知来的大多是家境富裕的人家,一出手便是三、五百两的,多得她都不好意思收。
虽然丞相府前安静了许多,不过送礼的人却越来越多,而且指定给小神医,其中以太子的詹事府送得最殷勤,三天两头便差人来走动,隐隐似有为东宫纳女之势。
如果太子真的提起,身为一国之相的言丞相还真不好拒绝,太子是储君他是臣下,可是让好不容易归来的外
孙女为妾,即便对方是太子,他还是不愿她委屈,堂堂丞相府所出之女只能当正室,而且必须是元配。
“哎呀!咱们是什么关系,外祖父还跟我见外,我爹常说外祖父是人上之人,天上神仙来下凡,无所不能,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你不会的,我只要学到你万分之一就够受用一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言丞相捻胡笑道:“少奉承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一口娇气,你外祖父我刚正不阿,不吃这一套。”这孩子长得像女儿,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一双慧黠的眸子骨碌碌的转动,活似叼花的狐狸送媚。
“外祖父这话可说重了,青青不依,人家对你的景仰真的如旭日东升一直往上,又似江河滔滔不绝,除了我爹以外,外祖父是我第二个敬佩的人,这点我可不骗人。”司徒青青指天发誓。
“谄媚。”言丞相好笑的道。
“可你爱听。”她上前一步,小手握成拳,轻捶着老人家的肩头,姿态有模有样。
“是,外祖父爱听,你这小嘴都抹了蜜,还不腻死人,难怪你外祖母老笑称你是她的糖娃。”甜起来不要命,把人哄得开开心心,他这么多孙子、孙女当中,也只有她和他处得无拘无束,什么都敢言,把他当亲祖父胡蹭乱扯,而不是那个朝堂之中冷面严厉的丞相。
除了这丫头,府里没一人不怕他,只要他一板起脸,全噤若寒蝉,唯有她一脸笑呵呵地走上前,递给他一包松子糖,要他多笑笑,一笑活百年,笑一百次就成了万年老寿星。
“我也是外祖父的糖娃呀!我们祖孙俩是泡在蜜罐里,整天都要过得如蜜般的甜。”
她做了个收涎的动作,再次逗乐了言丞相。“啐!幸好你是个姑娘,不然进了朝堂准是佞臣。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看她快憋不住话了。
司徒青青放下手,走到书桌前,一手托腮,看着正在喝汤的外祖父,认真的问道:“我爹又去哪里挖钱坑了?”
闻言,言丞相忍不住喷出口中的鸡汤,还被呛得咳了一会儿。哪有女儿会这样说自个儿的父亲?!
“干道士的不去外面赚银子,还想赖在岳家让我养不成?他替你攒嫁妆去了。”女婿还真是任重道远,要养大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真不容易。
“外祖父,咱们是谁跟谁呀,你还以为我不晓事吗?爹临走前让我拉下衣服让他瞧瞧后背,他瞧过后脸色异常凝重,一再嘱咐我绝对不能让第二人看见我的背,包括我的丫鬟。”
她小的是年岁而不是脑子,猜到兹事体大,虽然她还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事。
司徒空空只在丞相府待了几日,安顿好女儿便匆匆离去,原本他还要把血貂一并带走,担心它太显眼,可是它已经认主不肯走,最后他只好一个人离开。
看她的背……闻言,言丞相沉下脸。“即使是你的父亲,不该看的还是不能看,要是再有下回,我一棒子打死他。”
姑娘家的身子如珠似宝,能随便看吗?他自己不守礼法还想把女儿带歪,真该好好跪祠堂反省反省。
“外祖父,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男童呢?”司徒青青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到小风了,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谁呀?”言丞相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风。”
听她一提到那个面带愤恨的少年,言丞相眉间的折痕又多了几条,他不禁回想起女婿临走前说的话——
“岳父大人,不是小婿危言耸听,青青背上的凤眼已开,凤羽日渐丰艳,我已经压不住她向外流泄的凤气,不让她住在丞相府,我想不用多久,那些人便会找上她……”
司徒空空这是想借着丞相之威挡住蠢蠢欲动之辈,言丞相当了二十年丞相,这点威仪还有,就连太子也不敢轻易开口,只能迂回试探,丞相的脾气硬众所皆知,只能软磨,不能硬碰。
“她是天生凤命?!”言丞相难掩震惊。他的外孙女居然是皇后命?!
“虽然我改了她的凤格,可是她还是凤凰真身,谁娶了她,即便不为帝也名列亲王,到时恐会一夕争抢。”谁不想一步登天,若娶个妻子便能名利、权势到手,谁不会起心动念?
“改了还不行吗?”言丞相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想连外孙女也护不住,那是女儿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凤凰是神禽,凡人不得更动,小婿能遮住她十四年凤华已是不易,接下来她会因为凤魂的长成更加光彩夺目,令人不敢逼视。”逆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还想多护着她几年。
“你减寿了几年?”言丞相语气沉重的问道。
过了许久,司徒空空才幽幽的回道:“二十年。”
“你……你何苦来哉!”言丞相不禁心疼起这个女婿了。
上天所做的安排定有祂的道理,何必为了一己之念强行扭转,青青能走到那一步也是她的福泽。
“我答应过素心,不会让青青一辈子被困在宫墙之中,和诸多貌美女子争夺帝王的宠爱,我要青青开开心心的只做自己,找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守护她一生一世。”
司徒空空对妻子的感情很深很深,深到活着的每一日都像在渡劫,除了不能说服她和妙龄女子换心外,她说的话他无有不听,每一字、每一句都牢记在心,成了两人夜半时分的私语。
当皇后看来风光,实则苦多于乐,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到死才能离开宫墙,可是还不能解月兑,要被送入冷冷的皇陵,和多情的帝王同葬一穴,她的苦连死也不能罢休。
“痴儿,痴儿,全是孽债,你这辈子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干一件正事吗?”言丞相心痛的道。
这女婿尽会胡闹,用阴阳师相术行儿女戏事,他生性不羁,最是反骨,越是命定之事越是想挑战看看。
司徒空空忽地面容一肃,露出几许神人之姿。“我正在干一件大事,怕吓到岳父大人你。”
“哼!老夫为官数十载,还不知怕字如何书写。”言丞相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识过,岂会轻易受惊吓。
“真龙已现。”
言丞相马上被惊得虎躯一震,两眼睁大如铜铃。“是那个孩子?”第一天就被送走的倨傲少年?
“嗯,我叫他小风。”风是无形,大难不死,风生水起,有水便是行云,龙在云中行。
“本名?”
“龙仲翔。”
言丞相着实讶然。“宜妃的儿子?”
“是。”皇上从民间带回的美女,生得婉约动人。
“九皇子不是被狼叨走了?”当时大家都这么传。
司徒空空笑睨岳父一眼。“岳父大人相信这种鬼话?只要和后宫有关的事,从不单纯。”
“你是指……是皇后下的手?”果然,皇后的贤良是装出来的,谁能忍受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偏宠出身不如她的狐媚子?
“为了立储,后宫之中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尤其当时宜妃正得宠,宫中便有传言皇上打算废太子,改立小皇子。”
皇后一听就坐不住了,恶心一横地先下手为强,不留后患。
“所以太子所中的寒冰掌是宜妃的报复?”皇后害死她的儿子,她便反过来要皇后之子的命。
“这些年我不在朝堂,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宜妃所为,但是宜妃出自‘仁义山庄’,素来与江湖人士多有牵连,我记得有位闲情公子是宜妃的义兄,他修练的正是阴毒掌法。”宜妃是半个江湖人,不难找到几个愿意为她出力的人。
“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虽然你这人老是不着调,但你的推断从未出过错。”
言丞相对这个女婿是信任却也不信任,虽然关键时刻女婿还是相当可靠的,但他就是不肯照着规矩来,凡事自有主张,不重名利,只贪一时闲心。
所以也才把女儿教得和他一样放纵,不拘小节,只喜山水,不爱繁华,居然还要把他们准备二十多年的嫁妆退回来,说是有手有脚能讨生活,给她娘的她不能收,人死缘尽;给她的更不能收,丞相府未嫁的姑娘还有好几个,她们才是正经的主子。
可是姜是老的辣,她不收,老人家还不能硬塞吗?言丞相索性提前把铺子、庄子、田地全过到她名下,压箱银先把在手中生利钱,等她出嫁再一并给,长者赐,不可辞。
司徒空空笑着搓着未蓄胡的下巴。“岳父大人教训得是。”
“少嘻皮笑脸的,你确定是他?”正事要紧。
无视岳父的臭脸,司徒空空照样呵笑如常。“我刚捡到他的时候,他一身是伤,奄奄一息,手脚都被打断了,可他仍强悍的活着,在他背后有一条成形的小龙虚影。”
“如今呢?”
“经过四年的调息休养,小龙长大了些,虽未睁眼,但已有凝实之势。”表示这龙正在成长。
“你想辅佐他?”言丞相的眸光倏地变得锐利。
“不一定。”看他心情。
言丞相没好气的干瞪眼。“那你何必告诉我?”
“我送他到阴阳门习武两年,让他有自保能力,他得让自己变强。”他可不会一直看顾着他。
为什么是两年?“两年后呢?”
“我送他到丞相府,由岳父大人亲自教授。”
他已经盘算好了,等女儿出嫁后,观察一年女婿的品性,若能放心便返回无忧谷,在妻子的墓边结庐为居,从此常伴左右,等候下一世的相遇,他们约好了。
“我能教他什么?”为官之道吗?
“帝王术。”
言丞相真的震惊了,久久不语,原来真是他。
“外祖父……外祖父,你为什么不理人,青青要哭给你看了。”司徒青青轻轻推了下外祖父的手,哪有人说着话就走神了,看来她的磨人功夫还是下少了。
言丞相拉回深远的目光看着外孙女,带了几许探索,眼前的小丫头居然有皇后命。“我是在想你爹说过的话,人上了年纪,记性变差了,你爹说找到小风的亲人,要带他回去认亲。”
“真的吗?”她总觉得这不是实话。
“外祖父像是会骗人的人吗?”他端起青花瓷碗,很用心的喝完最后一口汤,神情毫无异样。
不骗人?比起神棍爹的胡吹乱扯,外祖父的道行略差,以他在朝中的地位,应该不用看人脸色,所以装得有些牵强,司徒青青孝顺地不揭穿他。“是,外祖父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嗯!乖,过些时日你爹就回来了,他还说他带了全部的身家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他那女婿还算富可敌国,国师府是御赐,不得转赠。
司徒青青没有一丝喜色,反而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你们突然急着要我嫁人?”
一个是疼惜,两个算巧合,凑上三便是反常,和她背上的骚动有关吗?她最近常听到奇怪的鸟鸣声。
“你都十四岁了,很快就要十五,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我和你外祖母都老了,能为你做的事不多,只盼着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出阁,一了当年未能为你娘送嫁的遗憾。”说起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的女儿,言丞相一脸感伤。
见外祖父难过,她不再多问,可是心头的疑惑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