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渴了吧?方才醒来才饮了几口水,想必不能完全解渴,我再帮你倒些蜜水来喝。”小灵从桌上一只玉壶倒来了蜜水,小心地扶起她服侍她饮用,“你不知道,这可是主子特地让人准备的槐花薏蜜水,千金难得,可珍贵的,你受伤这段期间,主子日日都让人在房里备一壷,只等你随时醒来可以饮用,你高烧昏迷不醒时,主子更是日日夜夜紧守在这儿亲自照顾你,所有关于你的大小事情,他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我还从来没见过主子待人这般好过呢……”
小灵笑咪咪的跟她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是吗?”马兰眉听完,心里更是茫然困惑。
所以说,那个在昏迷中不断安抚她,耐心抱着她喂药喝水的人就是他吗?但是为什么?真如他所说的,是因为她救了他、对他的恩情,所以他才这样做的吗?还是……有其他她所不知晓的原因呢?
这一团团恍若迷雾的难解谜团,纠缠着她的心难以平静,让她即使躺卧在柔软的华床上,依然难以安心休息。
领着何七来到了书房,皇甫殇一进门,便见那身着绣着盘云蟠螭纹白衫的盛清霄早已在里头等候。
“来了?”他踱进书房,向何七使了个眼色,何七立即朝房内的盛清霄恭敬地一拱手,而后退到门外去守着,以免有人接近并窃听两人的密谈。
“再不来,恐怕下回师兄不知又要送我什么大礼,使我『惊喜』一番了。”盛清霄的俊颜上露出一抹苦笑,“师兄,你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连我久病、许久不问事的父皇也惊动到了,他命虎贲卫彻查,务必要查出这次擅闯皇子别院、欲谋『刺杀』的凶手,将其逮捕严办。”
在皇城底下无视皇威带着人马私闯攻击皇子别院,如同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作怪,分明是在挑衅父皇的权威,哪怕父皇病重命不久矣,仍是这皇朝的国君,不容他人蔑视,莫怪父皇会如此愤怒了。
“呵,”皇甫殇闻言,却冷笑瞥了他一眼回道:“预谋刺杀?这等借口,亏他们二人想得出来,是他们逼人太甚,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妄想欺到我头上,尤其是动我身边的人。”
他能忍第一次,却不能容忍他们第二次、第三次这般无止境的谋害逼迫,龙有逆鳞,触之必怒,真当他是软性子的人,任由他们搓圆捏扁不会反击吗?
“我知道这事是他们做得过分了,不该将我与他们的争斗牵扯到无辜的旁人,但,我鲜少见到师兄这般为人动怒,莫非……他们命人抓走、关押在别院地牢里的那个叫马兰眉的丫鬟对你很重要?”
若不是,他怎会不惜为红颜做出如此惊动天下的事?
皇甫殇只是垂敛下黑眸,坐在书房榻上把玩着手中的随身麒麟玉佩,沉默不语。
“师兄,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丫鬟了吧?”盛清霄见他久久不回答他的问题,忍不住挑了挑眉,以调侃的语气询问他。
皇甫殇停下把玩玉佩的动作,缓缓抬起眸子,面色平静地瞅着他认真道:“是又如何?她是第一个面对强权威逼恫吓仍无所畏惧,肯为我付出性命的女子,既然她以真心相待,那么,我回以真心酬报,许她一生又何妨?”
她肯为了他豁出性命袒护相救,他便已认定她是他此生所要的人,这辈子除她之外,他谁也不要!
“你是认真的?”盛清霄有些意外错愕,没想到他这冷情的师兄竟然真的对那丫鬟动了心,原本他还以为,他只是因那丫鬟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才这般维护她,未料,他竟是动情恋上了她!
见师兄淡淡瞥了自己一眼,虽未回答,但从他那沉静坚定的目光看来,已充分表现出他对此事是认真的,毫无半点开玩笑之意。
盛清霄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轻叹一声笑道:“罢了,这是师兄的私事,我不便多过问,总之,这回盛清崇、盛子骏他们二人所做的事实在过分,只是还请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加忍耐些日子,父皇他……来日无多,时间应该就在最近这段日子,待他离世后,一切朝野动荡殽乱皆平定之后,我自会替师兄平反。”
绝不让他背负着背弃大盛的耻辱罪名的!
“你素来有主意,”皇甫殇对他的要求也不说好与不好,只是淡淡地启唇提醒他,“但我必须提醒你,越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万事务必小心,否则一着棋错,全盘皆输,这道理,想必你懂得的。”
盛清霄微微一笑,背着手从书案后起身看他,似笑非笑地回答,“师兄,你当我是如他们那般轻率鲁莽的蠢笨东西吗?该是我的东西,我便会牢牢掌握住,绝不会让人从我手头上夺去!”
他早已由父皇身边伺候的太监那儿得知,父皇数日前已召大臣进宫立遗诏,而那遗诏上的帝位继承人正是他盛清霄,待他登上帝位,他会一个一个教训那些觊觎他皇位的不安分家伙,让他们为现在所做的愚蠢挑衅事儿一一付出代价!
“如此便好,那么我便在此地独饮南酒,静看皇城风云起。”皇甫殇从长榻上起身,慢慢来到窗前,静静眺望着窗外远方景色对他如此说道。
远处云层涌动,如他所说的,大风骤然刮起,那一直压抑、隐藏在皇城底下的暗流已开始汹涌流动,逐渐扰乱了原本该平静、稳定的局面。
卧床休养了几日,这夜饮了药之后,趁着身体、精神状况不错,马兰眉要求一直负责照顾她的小灵,搀扶着她来到院外附近的月荷池边散心观景,让久躺卧床、躺得浑身僵硬的她可以活动一子。
池旁,木芙蓉盛开,娇女敕的艳白粉色花瓣随着夜风徐徐吹飞飘落,染了一池红云飘然,于静夜里绽散着惑人的淡雅花香,教人闻之不由得心醉。
忽然,池边刮起了一阵微凉秋风,虽不是很强,却不是伤势才半好的她能够承受的。
“小姐,我去帮你取披风来。”小灵见状,主动要求表示回房去替她取披风,“这儿风大,小姐身子才刚好些,可不能又吹风着了凉,你在这观景亭里稍坐,我去去就来。”
话落,她便急匆匆地回房去取披风了。
许是心中有事烦扰,马兰眉对她这提议并没有反对,按照她所交代的坐在池边的观景亭里等她。
不知过了多久,马兰眉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缓缓接近,接着,一件温暖宽大的黑貂披风轻披到她肩上,她直觉以为是那为她去取披风的小灵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她微微弯唇,含笑回头望去,“该不会你是用跑的回去拿吧?”
可当她看清身后来人容貌后,却愕然发现那人竟是令她这几日寝食不安、心绪紊乱烦躁的罪魁祸首——皇甫殇。
“怎么是你?”她一楞,下意识地月兑口问道。
“为何不是我?”皇甫殇却噙着抹浅笑反问她,伸手替她将身上披风系好,“本是想睡前去你院子里看看你,却在半路上遇见了照顾你的丫头,她道你人在这儿,我便顺路过来瞧瞧。”
系好披风,他抚了抚她的脸颊,以手感受她脸上的温度。
幸好,尚不是太凉。
确定她安好后,他才开口道:“夜里这般寒冷,怎么不在房里歇着,跑到这月荷池边,就不怕身上的伤势又加重吗?”
话里虽有责怪之意,却不掩其中所隐含的浓浓关切之意。
“我只是皮肉伤,这几日上了药已好多了,再不出来走走,身子都要躺僵了。”她拨开他触碰自己脸颊的手,语气略微僵硬地如此回道。
他只是笑了笑,动手为面前的她拢紧了披风。
“即便如此,还是要小心注意些,好不容易才将受伤的身子养好,莫因贪看美景吹风着了凉,又让伤口恶化发炎了。”
就是这样,这千般温柔、万般宠溺的态度,让她卧床养伤这些日子以来百思不解。
他为什么要待她如此的好?
那极尽怜惜的疼宠关爱,事事迁就依顺的包容呵护态度,简直将她当成了什么重要的人似的,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她开口,他便会派人寻来给她,千依百顺,无一例外。可她不懂,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