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醒了啊。”
凌玉曦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一颗萌翻的小包子还活生生的近在咫尺。
“羞羞脸,娘亲又赖床了!”
见到小包子捏着双颊的招牌鬼脸,凌玉曦彻底清醒了,自然而然举起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包子吃痛的叫了一声,很委屈的对她噘嘴,她见了咧嘴笑了。
“小包子!”凌玉曦的手转而模着小包子的头,再一次感触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虽然经历生孩子的痛,在此生活了四年,一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一家人过得更好,为此尝到不少苦头,可如今日子安稳了,她还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一场梦,一场匪夷所思的梦!
“娘亲再不起来,太阳晒了。”小包子凌霄调皮的打了一下母亲的。
梦境的氛围瞬间如龟裂的镜子,哐啷一声碎了,凌玉曦再也没有怀疑,这是她养出来的孩子——完全承袭她喜欢吃豆腐的坏习惯,差别在于她很挑嘴,喜欢又萌又女敕的豆腐,而小包子根本饥不择食。
凌玉曦坐起身,故意板着面孔道:“小包子,不可以乱模别人的,知道吗?”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妳是娘亲,不是别人。”
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当父母的一定要立下好榜样,要不,孩子就会变成这副让妳很想骂他,却又不能骂他的模样。
见凌霄笑得双眼微瞇,露出洁白可爱的牙齿,真是萌呆了,凌玉曦忍不住伸手将凌霄搂进怀里,紧紧的。
“娘亲,热!”
半晌,凌玉曦舍不得的拉开凌霄,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的小包子怎么如此俊俏呢?”
凌霄好害羞的脸红了,连忙转移话题,“娘亲赶紧起来了,说好的,娘亲今日要带小包子上山采草药。”
眨着眼睛,凌玉曦看起来很茫然。“有这回事吗?为何我毫无记忆?”
“羞羞脸,娘亲又想耍赖了。”凌霄已经很习惯母亲的把戏了。
凌玉曦苦恼的瞪着他,“你这颗小包子为何老爱跟我上山采草药?”
“小包子想帮娘亲。”
怎么这颗小包子还没有放弃当大夫的念头?凌玉曦难得口气严厉的道:“娘不是说过了吗,外祖父临终之前交代娘,凌家后代子孙不准再习医,你要好好读书。你要知道自个儿有多幸运,正好遇到致仕回乡的林夫子,要不,娘就是有银子,也只能等你七、八岁再送到书院跟舅舅一起读书。”
“娘亲也习医。”
“娘一出生就习医,已经改不了了。”虽然上一世她读医科,可是刚刚从医学院混毕业,为人治病的经验值少得可怜,若想靠医术在这儿生存下来,委实艰难。幸好原主出生医学世家,而原主的记忆都留在脑子里,她一接触草药,脑子里的知识就跳出来,正好那时原主的父亲还在,指点了她一两年,没想竟教她有了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锋芒……其实,若非有上一世的医学教育,她哪能得到原主父亲倾其全力传授一生所学。
“娘亲好厉害。”
“娘再厉害,也比不上当官的。”原主父亲本是在京城开医馆,医术了得,甚至还被人夸为神医,当然,这个时代的神医多少有灌水嫌疑,但无论如何,凌父确实是受人敬重推崇的好大夫。可是有一日,他莫名惹上害死人命的官司,还扯上权倾大齐的镇国公府,最后即使得到镇国公开恩,只让皇上下旨将他驱逐出京,却也教凌父认清楚自个儿的身分有多卑微。神医又如何?在权力面前,你连弄清楚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凌霄摇了摇头,很坚持。“娘亲最厉害了。”在小包子眼中,确实没有人比得上娘亲,娘亲会采草药、给人治病、做药膳、做好吃的食物……这些都能挣银子,给他们过好日子,给他和舅舅读书。
“好吧,娘很厉害。”她确实值得佩服。若非她想方设法挣银子,单靠凌父留下来的家产,能够支撑一家大小几年衣食无缺已经不易,更别说让凌父唯一的儿子凌玉琛读书考科举,这是最耗银子的事。
“娘亲答应小包子,今日夫子放我和张通哥哥假,我们可以跟着娘亲上山采草药,娘亲不可以食言,会变成丑丑的大胖子。”
因为上一世是独生女,凌玉曦格外喜欢有兄弟姊妹的感觉,因此凌霄三岁时,便给他买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张通当小厮兼伴读,虽然比凌霄大六岁,却让凌霄更开心更有活力。
“娘不会变成丑丑的大胖子。”凌玉曦捏了捏他的鼻子,鬼灵精一个!“我只是先说清楚,你不能当大夫。”
凌霄很聪明,知道不能在这上头纠缠不清,只要抓紧一件事——“娘亲今日要带小包子上山采药。”
“我确实答应过你,可是我也说了,必须先交三篇大字给我。”凌玉曦笑得有些小邪恶,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千万不要轻视对手。
“我已经写好了。”
凌玉曦笑脸一僵,突然有一种感觉——生个天才绝非好事。“真快!”
“昨夜就写好了。”
这是有备而来是吗?凌玉曦无奈的道:“好吧,今日我们上山采药。”
凌霄欢喜的跳起来,深怕母亲动作太慢了,还一路跟在后面催着,教凌玉曦见了好笑又很伤脑筋。
“你去外面等着,娘很快就好了。”
“娘亲要快一点哦。”
凌玉曦揉了揉他的头,轻轻一推,凌霄乖乖转身到门外候着,可是待一切准备妥当,正要出门之时,有人找上门,是淮州知州家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
“凌大夫,我家老夫人连续呕吐一个月了,伴有月复痛、月复泻,高烧时起,用药之后便退下去,可是一停药又复烧,针灸、用药都未能停止呕吐、月复泻。”
一个月了,方来找她,这是迫不得已是吗?凌玉曦真想叹气,即使在淮州已是相当有知名度的大夫,病人第一时间还是不会找她,尤其大户人家更是如此。
“昨日是不是眼睛突然出血,颜色血红?”若非如此,肯定不会找她。
方嬷嬷惊奇的瞪直双眼,“凌大夫如何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肠胃炎,原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竟然搞到一个月……凌玉曦唇角抽动了一下。“方嬷嬷在这儿等我一下。”
转身回去寻找还在院子里等着她的小包子,凌玉曦讨好的在他面前蹲下来。“有人找娘看病,下次夫子放你假,再带你上山采药。”
凌霄已经猜到了,很委屈的嘟着嘴不发一语。
“好吧,待舅舅从书院回来,我带你们去何爷爷那儿钓鱼。”
凌霄扬起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拉勾。”
“鬼灵精一个!”凌玉曦懊恼的对着凌霄龇牙咧嘴一番,方才伸手拉勾,然后赶紧带着丫鬟银珠出门给人治病。
傅云书,字子璇,乃大齐最年轻的骠骑大将军,北夏称之阎罗将军,不难理解他杀人无数,手上沾满鲜血,可他最爱的却是墨香和茶香,闲暇之余不是执笔书画,就是烹茶下棋,一派文人墨客的作风,任谁也想象不到他有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见到我出现在淮州,是不是很惊讶?”傅云书亲手递上一盏茶。
“你行事自有道理,何必惊讶。”刘穆言接过茶盏,先闻茶香,再细细品尝,赞了一声好茶,再认真打量了一下至交好友,忍不住啧啧称奇,“还以为多年未见,再次见到你,必是浑身杀气,要不,为何北夏闻之丧胆?没想到,竟然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说你温润如玉是骗人的,你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他们虽然一文一武,可是因为幼时同被选为当今皇上伴读,感情格外亲厚,如同手足。
他冷心冷情吗?傅云书一笑置之。“五年前皇上刚刚亲政,为了夺回兵权,不得不大胆用我领兵对抗北夏,而我为了立威,不得不狠心屠杀北夏边境几个村落,阎罗将军的恶名可真是无妄之灾。”北夏蛮人残暴,不狠,震慑不了他们。
“就因为这个恶名,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声音都变小了。”
“只是变小了,并非不再指手画脚。”
“你也太贪心了,靠你一个,就想让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老臣闭上嘴巴吗?”
“有我成为垫脚石,皇上可以拔擢看上的人,如今朝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皇上的人马。”皇上已坐稳龙椅,该闭嘴的却不知收敛,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有所凭仗。
虽然这几年刘穆言如同被放逐,四处为家,可是京中情势一日不敢松懈,当然也知道这几年无论有多少新贵起来,那些老臣的气焰可没有因此就消下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留在京中,跑来淮州养病?”
“这儿是不是有个食记药膳楼?”
刘穆言稀奇的挑起眉,“你也知道食记药膳楼?”
“食记药膳楼的药膳已经传遍京城了。”
“京城几家大酒楼不是也有卖药膳吗?”
“据传食记药膳楼的药膳不但种类多、极其讲究,更重要的是美味。”
刘穆言同意的点点头,自动自发的道来食记药膳楼的传奇,“你来之前想必对此有所了解吧。虽说纪家是淮州最大的百年世家,可是论到挣银子的本事,远远不及商贾出身的吴家。不过自从纪家开了食记药膳楼,终于打破吴家在淮州酒楼生意独大的局面,这给淮州其他有意与吴家争夺生意的商贾带来极大激励。”
“纪家为何突然做起药膳的生意?”
“这事说起来是缘分,纪老夫人生了病,没有大夫能够治得好,后来找到了一位女大夫,说是什么出血性中风,竟然被她治好了,更妙的是,老夫人与这位女大夫变成了忘年之交,两人后来便合伙开了这间食记药膳楼。”
“吴家就由着食记药膳楼坐大吗?”
“当然不,即使成为江南首富了,也不乐意别人越过自个儿,虽说如今纪家只插足药膳生意,但难保纪家不会打起其他生意的主意。吴家也试着在名下几家酒楼推出药膳,可惜味道差太远了。后来吴家大概也想清楚了,吴家本就不做药膳生意,再说名下的酒楼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纪家能够靠药膳立足酒楼的生意,这是纪家的本事,何苦与纪家争得你死我活,也幸好是纪家,要不,吴家岂会让步?”
傅云书明白,纪家在淮州的势力够大,吴家硬要跟纪家过不去,最后很可能闹得两败俱伤,实在划不来。
“你吃过食记药膳楼的药膳?”
“这是当然,三五日总要吃上一回。”刘穆言竖起大拇指。“真是好吃!”
“明日我就去尝尝,真的如此令人赞不绝口吗?”
神情突然一肃,刘穆言微微倾身向前,压低声音,“皇上不会舍得放你离京来这儿养病吧。”虽说他们同为皇上伴读,但子璇出身武将世家武阳侯府,先皇特地让皇上跟着老侯爷学骑射和兵法,因此子璇和皇上还有师兄弟之情。
傅云书笑了,“皇上跟我打赌,你何时能察觉到我来此真正的目的,我猜三日,皇上说一日以内。看样子,还是皇上更了解你。”
刘穆言怔住了,“你来这儿真的有其他目的?”
傅云书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刘穆言,待刘穆言展信看完之后,傅云书的贴身侍卫傅岩已经取来炭盆,他便将书信丢进炭盆,直至烧成灰烬,方才出声。
“我还奇怪,前年皇上为何让我来淮州,原来皇上在淮州有大事要做,不过,皇上为何盯上吴家?”
“你先说说看,在这儿待了一两年,你对吴家的情况了解多少。”
“吴家的大当家吴大富胆识过人,不畏海盗威胁,做起海上买卖的生意,终于让吴家成为江南首富,再过几年,很可能就会成为大齐首富。可惜啊,几个嫡子过于平庸,而唯一的庶子虽然志气,却没资格插手吴家的生意。依我之见,吴大富最好别死得太早,要不,吴家不但成不了大齐首富,江南首富的位置还要让人。”
“你应该见过吴大富,也觉得他胆识过人?”
“见过,可是没有深交,哪看得出来?不过,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这还真要有一点胆识,不是吗?”
唇角一勾,傅云书的声音很轻却很冷,“若说,他只是比别人更清楚海盗猖獗是假象,你还认为他胆识过人吗?”
刘穆言惊愕的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难以置信是吗?”
半晌,刘穆言总算找回声音,“吴家岂有如此大的本领?”
“是没有,可是,若是他背后有个镇国公府呢?”
刘穆言吓到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镇国公想造反吗?”
“皇上亲政之后,一步一步夺走李家手上的兵权,李贵妃又迟迟没有生下儿子,李家能不急吗?”大齐祖制明订太后娘家不可再出一位皇后,因此李家送进宫的姑娘了不起只能为贵妃。虽然如今的皇后还未生养,但小贵妃七、八岁,生孩子的机会总是高于李贵妃。
这事实在难以相信,刘穆言摇了摇头,“你有证据可以证明镇国公府和吴家勾结,派人假冒海盗,让吴家为其出海买卖、谋取巨额利益?”
“若有证据,还用得着我亲自来这儿一趟吗?”
“皇上为何怀疑镇国公府与吴家勾结,还猜到海盗猖獗并非倭人所为?”
“倭人这些年经常派使节团来访,处处向大齐学习,皇上岂能不对海盗的真实身分起了疑心?不过,若不是皇上早就盯上镇国公府,也不会发现镇国公府安置在几处庄子的侍卫有些异常。”说穿了,皇上对太后摄政时重用母家早有不满,亲政之后,当然要寻机会铲除镇国公府。
“你要如何找证据?”
傅云书轻柔的勾唇一笑,“不急,先养病再说。”
“你真的病了?”刘穆言紧张的打量他的脸色。
“这么多人看着我,难道我还能装病吗?”傅云书模着双膝。“在北城关待了近五年,除非天生筋骨异于常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落下一些毛病。”
“也是,太夫人一直盼着你回京,好不容易等到了,若非你的身子真需要来江南养病,她绝不会答应让你离开京城一步。”这些年刘穆言曾经去了一趟北城关,那儿的冬日足以教人结冰,而子璇虽然生在武将世家,但终究长年生活在京城,凡事有人悉心照料伺候。
“你还真说对了,无论御医还是其他大夫,皆道我适合来江南养病,祖母不得已才同意我离开京城。原本,祖母还想跟着我一起来淮州,不过她年纪大了,不宜长途跋涉,何况我在这儿养病最多一年,祖母也就放弃折腾了。”祖母可以说是请遍了京城的名医,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想到他来淮州是奉皇上的密令。
“一年?可能吗?别忘了你还要养病。”若只是对付吴家,倒也不难,可是背后牵扯到镇国公府,想要在一年之内拿下,恐怕不易。
“事在人为。”
“无论如何,先将身子养好比较重要,明日我带你去食记药膳楼。”
傅云书点了点头。先前派来此地打探的傅家军特别提起食记药膳楼,他就一直搁在心上,能够在吴家地盘上站稳的小小药膳楼确实令人好奇。
食记药膳楼当然比不上淮州的几家大酒楼,但是也不小,三层楼,三楼是包厢,不过包厢以竹帘当门,从包厢外头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人,换言之,这儿不宜进行密谈,或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单是这一点,傅云书就很佩服这间药膳楼的东家。
酒楼食肆若想吸引贵人上门,提供他们隐私是免不了,而这间药膳楼明摆着让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是一心一意只想卖药膳,如此一来,生意的好坏就得看药膳是否值得客人一来再来。
无论如何,傅云书对食记药膳楼的第一印象极好,即使因为生意太好了,难免有些吵杂也无妨。
“来了来了,终于逮到妳了!”
一道欢喜的声音从包厢传出来,紧接着两道身影——一白一青、一前一后如同箭矢射出来,使得刚刚上楼正准备转往左边包厢的一行人,迎面撞上了。
“对不起,失礼了。”白衣公子看也不看一眼,匆匆行礼便想走人。
“吴公子!”
白衣公子刚刚跨出的脚步连忙打住,回头循着声音而去,见是刘穆言,歉然一笑,“刘公子啊,今儿个有事在身,不便陪你喝上一杯,改日再请你。”
“好啊,我等你。”
吴公子的小厮有礼的代主子再一次向众人行礼致歉,这才转身追过去。
傅云书看了傅岩一眼,傅岩立即明白过来,悄悄尾随在后。
伙计带着他们来到包厢,递上竹简制成的菜单——这是一份属于春日食用的药膳,每一道药膳都注明药效功用,以及宜食与忌食之人。
点好药膳,伙计退出厢房,傅云书问:“那位想必就是吴大富唯一庶出的儿子吧。”
“正是吴子钰,依我看啊,他应该是急着去追凌大夫。”
“凌大夫?”
“就是那位女大夫啊。”
“为何?”
“这事我略有耳闻,但不甚清楚其中细节,还是等傅岩回来再听他说。”
此时,凌玉曦正皱着眉看着一路冲到眼前的吴子钰——若非知道他是个好人,只是性子略微急躁,还以为他们是仇人。“请问吴公子有何指教?”
吴子钰立刻换上笑脸,“凌大夫考虑得如何?”
“什么考虑得如何?”
“妳跟我合伙做生意,我帮妳开医馆啊。”
“哦,可是,我没兴趣开医馆。”
吴子钰瞪大眼睛,“妳是大夫,怎可能没兴趣开医馆?”
“大夫就应该有兴趣开医馆吗?大夫不能游走四方行医吗?”
吴子钰一时怔住了,游走四方行医的不是铃医吗?
“我见吴公子是心善之人,就好心指点一下吴公子,并非每一个人都喜欢被困在一个地方。”凌玉曦随即转身准备走人。
吴子钰直觉冲过去挡在她前面,好不容易逮到她,可不能轻易放她离开。
“吴公子还想再扎一针吗?”
“别别别,我是真心想跟妳合伙做生意。”吴子钰惊慌的往后一跳。上次被她当成登徒子扎了一针,痛得他惊声尖叫,至今还没忘记。
“以吴公子的身分,多的是人愿意跟吴公子合伙做生意。”
“这是我的事,与吴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惜,我还是不想跟你合伙做生意。”血缘这种关系,不是双方喊断绝关系就可以从此毫无瓜葛,更别说淮州人人识得他,皆知他身上贴着吴家标签。
“这是为何?”
虽然她很想直接了当告诉他“因为你是江南首富吴家的人,而我不喜欢跟太招摇的家族扯上关系”,可是她不能。“我不是男儿身。”
吴子钰想想也对。食记药膳楼是她与纪老夫人合伙开的,没有男女之别,若是与他合伙开茶馆,这就容易遭人闲言闲语。“要不,我买断妳的糕点食谱,妳就不必担心闲言闲语了。”
凌玉曦不得不承认他脑子转得很快,也许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可惜……若是继续纠缠不清,待她回庄子天都黑了,只好糊弄道:“我会考虑。”
吴子钰欢喜得差一点跳起来,第一次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答复。“真的吗?我等妳的好消息。”
凌玉曦行礼告辞,走到等候在前方的马车,正要上马车之时,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食记药膳楼的方向,可是目光所及未见一人……难道是她的错觉?收回视线,她坐上马车,喊了一声福伯,马车随即上路。
傅岩从食记药膳楼右前方的樟树后方走出来,若有所思的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外,方才转身进入药膳楼,回到包厢。
“傅岩,吴公子赶着见的人是不是一个女大夫?”刘穆言比傅云书还心急。
傅岩别有深意的看了傅云书一眼,点了点头,将他听见的细细道来。
傅云书唇角微微上扬,“吴子钰显然很想摆月兑吴家。”
刘穆言好笑的挑起眉,“你不好奇吴子钰为何想要找凌大夫合伙做生意?”
“这间药膳楼能够在淮州立足,最大功臣是凌大夫,吴子钰想靠自个儿的本事,找她合伙做生意乃在情理之中。”
刘穆言摇了摇头,“就我得到的传闻,吴子钰根本是个吃货,一心想开一间茶馆,不过,也不知是吴家人不愿意帮他,还是他不想跟吴家人扯上关系,总之,他看上一位花婆婆卖的糕点,想与花婆婆合作,由花婆婆研制更多种糕点供应他的茶馆,没想到花婆婆的糕点竟是出自凌大夫之手。”
傅云书不由得生出好奇,“这位凌大夫可真是令人惊奇,懂得还真多。”
“虽是大夫,却也是个姑娘,懂些吃食并不奇怪,不过,花婆婆的九层糕再好吃,也不能保证凌大夫做糕点的本事胜过铺子的师傅,足以教吴子钰费心与她合作呀。”
“吴子钰很可能看上凌大夫了。”
“不可能,凌大夫是个寡妇,还是个不好惹的寡妇。”
咳!傅岩差一点被自个儿的口水呛到。
傅云书瞥了傅岩一眼,这位凌大夫有何问题吗?
“据闻曾有媒婆上门说亲,回家之后作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为何?”
“那个媒婆吓得语无伦次,根本说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凌大夫不好惹……不说了,以后你们有机会见上一面就知道了,赶紧吃吧。”刘穆言不顾形象直扑桌上的药膳。
傅云书他们看得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赶紧跟着加入战场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后回到傅宅——他们在淮州城租赁的宅院。
傅云书看着明显有心事的傅岩,“说吧,什么事?”
顿了一下,傅岩略带不安的道:“爷,我看见夫人了。”
“什么?”
“那位凌大夫就是夫人。”傅岩能够从傅家军月兑颖而出成为傅云书的贴身侍卫,不是因为他的身手最好,而是他识人的本领无人能及,凡是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
傅云书怔愣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前,当他从北城关回到京城,方知早在他领兵前去对抗北夏不久之后,成亲三个月的妻子就吵着和离,说是他此行凶多吉少,不愿意傻傻的为他守在武阳侯府,祖母便作主让他们和离了。
他觉得此事不太对劲,虽说成亲三个月后他就领兵出征,而这段期间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军营,可是他自认为观察入微,妻子的性子温婉柔顺,不是会吵着和离之人。记得分离前一日,她还一味的迎合他,甚至连一句出征的事都不曾提及。
因为他领了皇上的密旨急着前来淮州,只能暂时搁下此事,心想,淮州任务完成回京之后,再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爷?”从北城关到淮州,爷忙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没心思纠缠与夫人和离一事,可是没想到竟然在此见到夫人,而夫人还以寡妇自居——夫人不就是不想当寡妇才和离,又为何自称寡妇?这事越想越不对劲,其中只怕有什么猫腻。
“你去打听夫人住在何处,我要见夫人。”既然老天爷让他在这儿见到她,显然是要他当面问清楚怎么一回事。
“是。”傅岩转身走出去。
穿越至此经营了三、四年,凌玉曦的医术一开始只能靠凌父友人提供机会,而如今已是凭借自个儿的本事得到认可,想在医馆坐堂有得是机会。只是,虽然承袭原主所有的医术,上一世还是毕业于医学院,但她并不是一个以救人为职志的医生。
这说起来很惭愧,可是也不能怪她,她读医学院是成就父亲的骄傲,而骨子里她完全承袭母亲,满月复心思全在美食、养生,因此她有一手好厨艺,懂得无数道美味养生的药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凌父在京城遭人诬陷医死人,最后难堪的被驱逐出京,使得她对大夫这个职业更是兴趣缺缺。
是啊,她根本不想当大夫,可是生活在这个时代却遇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靠她喜欢的美食赚钱养家哪是容易的事,尤其淮州可以说是吴家的天下,想要做大死得更快,反倒靠着原主的医术和她本身的医学知识,又有凌父友人帮忙,终于可以在这个时代立足。
不过,人生处处是惊喜,当她下定决心靠医术养家,全心钻研医术之际,竟然因为治病结识纪老夫人,由此开启她的药膳事业。
若吴子钰不是吴家的人,她倒是很乐意与他合伙开茶馆,毕竟她严重缺乏男女有别的观念,可惜了,不能靠糕点开源,只好继续到处出诊,上山采草药,炮制药物卖给医馆,好教自个儿的小库房更厚实。
其实,自从一年前跟纪老夫人合开了食记药膳楼,她赚得更多了,可是,也许对这个时代没有归属感,总是挥不去萦绕心头的不安全感,加上凌父抑郁而终,凌家一家子的重担皆压在她这个长女肩上,又有儿子要养,渴望更多银子傍身的念头一直消不下来。
因此不出门看诊时,她不是上山采草药,就是炮制药物,总之,努力攒银子。
“曦儿——”凌母惊慌失措的声音远远就传进药园。
凌玉曦放下手中准备送到回春堂的药材,起身走出药材房,而凌母正好跌跌撞撞的冲到她面前。“娘怎么了?”
凌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颤抖的抓住凌玉曦。“不好了,女婿……不是,侯爷找上门了,这会儿就在花厅!”
“侯爷?”
“霄儿的爹啊。”
霄儿当然有爹,可是因为对外谎称这号人物死了,况且搜寻原主的记忆,此号人物的影像极其薄弱……这也难怪,新婚三日后,夫君就以军营为家,等两人终于能像新婚夫妻黏在一起,却是因为隔日就要分离,再下来就被侯府的女人们包围了,如何有心思在脑海描绘夫君的相貌?总之,她几乎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凌母见女儿怔愣着没有反应,心急的道:“曦儿,妳可听见了?霄儿的爹来了!”
回过神来,凌玉曦漫不经心的道:“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为何跑来这儿?”
“娘吓坏了,深怕多说一句不小心说溜了什么,根本不敢多问。我们离京时,他在北城关,也不知是直接从北城关来这儿,还是回京之后再来。”
对哦,她都忘了,他一直在北方打仗,直至后来北夏终于与大齐议和。
“曦儿,不能让侯爷发现霄儿。”
这会儿凌玉曦总算意识到有麻烦了,和离的事没什么好说了,但是生了他的儿子没有告知,这可是大事。“没错,我去见他,娘从后门去林夫子那儿,在侯爷离开之前,不能让霄儿回来。”
凌母点了点头,连忙从药园绕到后门,徒步去了林夫子的庄子。
凌玉曦整理了一下衣着,前去花厅见客。
虽然一眼就认出花厅里面三个男人谁是主谁是仆,可凌玉曦还是谨慎搜出记忆中的影像,确认此人真是原主的夫君——武阳侯傅云书。
凌玉曦走到傅云书面前,淡然的问:“侯爷为何在此?”
傅云书微微闪了一下神,这是他的夫人?五年不见,记忆确实模糊了,可他不曾忘记她是个温婉柔顺的女子,然而眼前这个女人如朝阳一般明媚灿烂,一出现,就攫住众人的目光……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一个女人生得太过明艳动人。
“不知侯爷今日来访有何指教?”凌玉曦不疾不徐的又问了一遍。
傅云书回过神来,温和有礼的道:“失礼了。”
既然知道失礼,为何还来?凌玉曦可没有耐性维持表面的虚礼。“来了就来了,别拐弯抹角。”
傅云书实在不习惯她如此直率,可是很奇怪,这样的率直在眼前的她身上又不显唐突。“我就直言了,能否告知当初和离的真相?”
凌玉曦忍不住嘲讽的勾起唇角,“太夫人没告诉侯爷吗?”
“我想听妳说。”
“我说与太夫人说,有何不同?”
“这要等妳说了,我方知有何不同。”
不愧是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反应很快嘛!凌玉曦也不再绕来绕去,爽快的将她所知道来,“侯爷离京不到一个月,有一日我在花园遇到三老太太,三老太太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讽刺我,我的大丫鬟银喜扑过去冲撞三老太太,致使三老太太小产。太夫人为此震怒,罚银喜四十大板,银喜因为受不了棒棍之苦,月兑口道出冲撞三老太太乃是我指使,太夫人气急败坏,说我不配当傅家的媳妇,可是我坚持否认此事,太夫人无法为侯爷出妻,最后便写下和离文书放我离开侯府。”
他知道绝非她主动吵着和离,但是也没想到和离之前有这么一出戏——在他看来,这确实像一出事先演练过的戏。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侯爷还有何疑问?”
“妳不辩解吗?”他是她的夫君,若她遭到诬陷,岂不是应该求他主持公道?可是,她却平静得好像事不关己。
“为何要辩解?”她不是原主,从原主凌乱的记忆中拼凑出来的只有疑问,教她如何辩解?
“若是遭到诬陷,难道不该辩解?”
“事已至此,是不是诬陷又如何?”
他明白了,她并非事不关己,而是不愿意再跟傅家扯上关系。当她谎称寡妇,就知道她恨不得与傅家划清界线,可是,他没想过她会如此冷漠,毕竟他记忆中的她温婉柔顺……也许是傅家的无情将她骨子里的刚硬逼出来吧。
“不知侯爷还有何指教?”
“我能为妳做什么?”虽然还不能证实她是受害者,但总觉得是傅家有愧于她。
“不必,我的日子还过得去。”
“无论如何,若有需要我相助之处,妳可以找我。”
凌玉曦一笑置之。
“这是我的真心话,请放在心上。”他堂堂一个骠骑大将军竟然对人如此低声下气,且是个女人,这说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我知道了,侯爷若没有其他的事,请回吧。”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傅云书也不好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便告辞离开。
出了庄子,翻身上马,他并没有立刻策马飞奔而去,而是回头看着已经迫不及待关紧大门的庄子。看得出来,她有多不想再见到他了……她就这么讨厌他吗?还是,傅家教她彻底寒了心,让她急于躲开他?
傅岩多少明白主子此时的心情,不管事情的经过是否如夫人所言,太夫人谎称夫人吵着和离是事实,而这正是爷难以释怀的原因。他张开嘴巴,可是好一会儿,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傅峷拍了拍傅岩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这事得让爷自个儿想清楚。在他看来,太夫人将责任推给夫人并不奇怪,要不,按着爷的性子岂能不追究真相?只是没想到爷会在淮州见到夫人,反倒让傅家变得理亏。
半晌,傅云书转向傅峷,“送信给傅峻,暗中查探祖母要我与夫人和离的真相。”
傅峷点头应是。
傅云书策马而去,傅岩和傅峷紧跟在后,过了一会儿,庄子的门再度打开来,凌玉曦悄悄的探头出来,确定他们真的走得不见人影,不由得松了口气,逃过一劫了!
凌玉曦看着全身挂彩的凌霄,微微挑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凌霄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虽然是经历阵痛生下来的孩子,但是凌玉曦很难将凌霄完全视为儿子,而是更像一个客观的长辈。“你知道娘的规矩,你不说清楚,就只能挨板子,说清楚了,若是有理,板子就可以免了。你做个决定吧——说,还是不说?”
凌霄看了她一眼,轻启朱唇,可是话到舌尖,又闭上。
“你不愿意说清楚,那就双手伸出来吧。”凌玉曦转身拿起几案上的藤条。
凌霄缓缓的伸出双手,可是却说话了,“若是娘亲答应我不会难过,我就说。”
凌玉曦放下藤条,故作懊恼的捏捏他的鼻子,“你还跟我讲条件啊!”
“我不想让娘亲难过。”
“原来是为了我好啊。”
“娘亲说,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不能说谎。”
“好好好,我答应,不难过,可以说了吧。”
凌霄忍不住又看她一眼,很委屈、很小声的说:“虎子的娘说,小包子的爹不是死了,而是不要娘亲。”虎子是隔壁庄子的孩子,因为年长小包子两岁,平日两人经常玩在一起。
唇角一抽,凌玉曦真想翻白眼,老天爷是不是嫌她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先是傅云书突然出现,如今又有人多事跟儿子打小报告。
凌家离开京城来到淮州落脚,乃因这儿是凌家的家乡,凌家有不少亲友在此,可想而知,凌父因为对武阳老侯爷有救命之恩、凌家长女嫁给武阳侯一事众人皆知,而她竟然随着凌家迁回这儿,不难猜到她发生什么事。凌父生前将她和离的责任全揽在身上,众人对她多有同情,因此她为了行医之便,以寡妇自居,亲友即使知道了也不忍戳破,何况城里的人不清楚她的来历,当然不会发现真相。
总之,她很清楚不可能一直瞒着小包子,终有一日,小包子会知道自个儿的父亲是谁——不但还活着,而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绝非现在。
凌玉曦牵起凌霄的手,拉着他走出房间,两人在院子槐树下的石椅坐下。
“小包子,有些事娘原本想等你长大了再说,可是娘忘了,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若是小包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她不能让小包子知道傅云书还活得好好的,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转移焦点,不在生死上面琢磨。
凌霄突然变得很严肃,就像个大人似的,若非此时的氛围不适合说笑,凌玉曦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
凌玉曦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其实,当初娘并非自愿离开侯府,而是被人家诬陷。”虽然不清楚真相,无法为原主辩解,但是她相信原主遭到诬陷,只是,究竟是谁容不下原主,非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将人逼走?
“诬陷?”
凌玉曦重述了一遍遭到诬陷的经过,当然,说得更仔细明白,免得小包子听不懂。
“因为娘是被侯府赶出来的,虎子的娘才会说小包子的爹不要娘。”
“他们真坏,为何要诬陷娘亲?”凌霄义愤填膺的道。
“娘也不知道,也许娘得罪某人吧。”她仔细搜寻原主关于武阳侯府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
这倒也不难理解,原主在那儿待的日子不过四个月,而原主因为出身低,总觉得侯府的丫鬟都高她一等,完全没有成为侯爷夫人的自觉,因此老关在自个儿的院子,不愿意主动与人亲近。可想而知,恐怕连侯府还有哪些人都没搞清楚,当然无法从她的记忆中挖掘到任何可疑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被现代连续剧洗脑的关系,她一直有一种感觉,原主遭到诬陷与凌父陷入医死人的官司月兑不了关系,这里头的水恐怕很深,只是,究竟是凌父拖累原主,还是原主牵连凌父?
“小包子的爹呢?”
“小包子的爹去了北方打仗。”
“小包子的爹不知道娘亲被赶出来是吗?”
“这是当然,若他知道了,绝对不会答应。”顿了一下,凌玉曦转而试探的问:“小包子,若是将来有一日,侯府想将你带回去,你要回去吗?”
凌霄不解的歪着脑袋瓜。
“你是侯爷的嫡长子,若侯府知道你的存在,他们一定会将你带回去。”
“娘亲要回去吗?”
“他们不会让娘回去的。”
“小包子只要娘亲。”
“侯府可是很显贵,去了那儿可以穿金戴玉,人人求之不得。”
凌霄坚定的摇摇头,“小包子哪儿也不去,只要跟娘亲在一起。”
“娘亲可以给你的远远不及侯府,你真的不在意吗?”
凌霄紧张的抓住凌玉曦,“娘亲不要小包子了吗?”
“娘怎可能不要小包子?小包子可是娘最珍贵的宝贝。”凌玉曦连忙将凌霄搂进怀里,原是想借机说清楚,没想到吓坏小包子了。“即使侯府要带你回去,娘也不会让你回去。虽然侯府显贵,可是里头藏了许多心肠很坏的人,他们为了自个儿的利益,可以随意使计陷害人。没有娘在身边保护,你在那儿太危险了。”再说了,傅云书免不了再娶,后娘很难好好对待前妻的儿子,尤其扯到爵位,更是危险。
“小包子不喜欢藏了很多坏人的地方。”
“娘也不喜欢藏了很多坏人的地方。”
凌霄抿了抿嘴,满怀期待的抬头看着凌玉曦,“娘亲,下次虎子说小包子的爹不要娘亲时,小包子可以告诉他真相吗?”
“……虎子没有小包子聪明,小包子说了,虎子也不会懂。”她的头好痛,好不容易转出来,不会又绕回“小包子的爹不是死了”这上头吧。
半晌,凌霄闷闷的哦了一声。
凌玉曦拉开凌霄,取出手绢为他擦拭脸上的尘土。“娘不是告诉小包子,嘴巴长在人家脸上,我们管不了,何必在意人家说什么?”
凌霄噘着嘴道:“我不喜欢虎子他们说娘亲的坏话。”
“你不是说娘很厉害吗?他们只是嫉妒娘,我们不要与他们计较。”眼看着落魄的凌家日子越过越好,还是因为她这个“寡妇”,他们怎能不逮着机会拿她说嘴?以前她觉得乡下比都市还要好,乡下人纯朴,可是来这儿之后,她发现讨厌又恶心的人物存在于每一个地方,而这种人在乡下还更粗鲁一点。
这一点可说进凌霄的心坎,他很用力的点点头,“嗯,虎子嫉妒我常常有好吃的糕点,老想跟我回来。”
“虎子的娘厨艺不佳。”庄子上的人只要能吃饱,有体力干活就好了,不像她,不但要吃得饱,还要吃得香,更要吃得赏心悦目,换言之,无论做什么吃食,她都讲究色香味俱全,而孩子们重口月复之欲,难免就会羡慕小包子有个美食主义的娘。
凌霄深有同感,“秦婶婶做的九层糕真是难吃!”
“这是因为她不肯在这上头花心思,当然做不出好吃的九层糕。”她可是一个很懂得利用机会教育孩子的娘。
“我懂,娘亲说过,无论做什么都要用心做,否则,就做不好。”
凌玉曦忍不住用力抱了一下凌霄,“我的小包子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凌霄欢喜的笑了,可是一想到虎子,双肩就垂下来,“虎子好可怜哦。”
虎子哪有很可怜,至少衣食无缺,不过,凌玉曦决定点头附和,免得小包子的思绪绕回到父亲是生是死这问题。还好小包子年纪小,今日可以借着转移焦点将他糊弄过去,若是再年长个几岁,她就别想蒙混过关了。难怪说,孩子还是什么都迷迷糊糊的时候最可爱,长大了,麻烦就多了。
不管如何,今日安然度过了,可是,以后呢?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前途越来越让人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