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白目光微凝,说出来的话带着丝丝寒气,她本来眉目中就带着英气,清冷有神的眸子这一含怒更是骇人,王氏才呆呆的想起来她这侄女儿可是上过战场、砍过人头的,那股子巾帼英雄的气势近日收敛许多,她怎么一恍神就忘记了这回事,还敢明枪暗箭的讽刺她德性有亏,她这是被猪油蒙了眼睛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可是长辈,这丫头居然给她摆脸色!对此王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不满。
多少年来,这国公府可都是她在掌家,她自问没亏待过三房,这丫头也不想想,将来三房可是要靠长房庇护过日子的,逞口舌之能,也不知道最后害了谁?
“自立门户,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诛心话呢?当初你行事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多想想,这女子的名声坏了可是大事,幸好你大伯父、二伯父家没有闺女,要不然所有的姊妹不都被你连累了?”
于露白没有急得跳脚,也没有要反驳,更没半点羞愧模样,仍是端端正正的站着,脸上淡淡笑着。
王氏见她的模样,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再看于老夫人的脸上也辨不出喜怒。
于露白却是心明如镜,她这大伯母貌似大度贤良,但心思算计一样也不少,她这是借着这几户看起来不怎样的人家来敲打自己呢。
女子不比男丁,未过门就死了未婚夫,会被说成克夫,将来就难嫁了,更何况她还离家一年,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的行为,没有哪个世族能容忍这种事情的。
所以,像她这样名声有损的女子活该只能随便择了其中一家下嫁,这样就算是好的了。
“其实呢,来向白姐儿提亲的还有一家。”于老夫人不着痕迹的开了口,“我原本不想提,可眼看着姐儿禁不起蹉跎了,我们国公府也禁不起。”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于露白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不知是哪一家?”邱氏问得无比郑重。
于老夫人敛了笑,“沈大将军府,说的是沈府的老四。”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人脸色不一,于露白却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如有小人捶地。沈老四,你要有胆子上国公府一步,你就死定了!
沈如墨是嫡长子,他为国捐躯后因为功勋卓着,皇帝追封他为一等王,荣耀倍极,可这样荣耀他享受不到,自然全都留给了沈家人。
他们享受了沈如墨用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将来就算新帝登基,沈家一门只要安守分际,也能屹立不摇的。
可想不到,这会儿却是把脑筋动到自己头上。
于露白笑得很冷,眼睛热辣辣的。
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静梅,你回去夫妻俩好生商量商量,是什么个结果,也好回了这几家的消息。”于老夫人毕竟老练,两句话打发了于露白母女,留下王氏。
“我说你啊,身为伯母,心态要摆正,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于老夫人不轻不重的敲打着王氏,心态偏颇,如何掌管这么大一家子?
只是人一旦有了偏见,就很难改变,王氏不敢顶撞婆婆,拿了帕子掩着脸道:“白姐儿年纪也大了,女儿家家的留来留去留成仇,媳妇这不是替她打算吗?”
“住嘴!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点心思,是不是觉得白姐儿被罢官在家,外头风言闲语的,于是三人成虎,你就觉得坐不住了?”
王氏面色悻悻。
“你们这些个妇道人家,只会钻营这些表面,也不想想她十二岁就扬名,十六岁便是与国有功的大将军,虽然现在恩宠没了,可皇宫里的那一位从来不是刻薄寡恩的人,也许她哪天就起复了,到时候看你这张脸要放哪去!”
无论哪个皇帝最怕被史书野史写上一笔杀戮功臣,任是再世明君,名声也臭不可闻了。
只要是个脑袋不糊涂的,都不会这么蛮干。
“你和老大是不是打算着将来长房袭爵,你可就是国公府未来的女主子,下面的几房都要依附你们,看你们脸色讨生活?可你也不想想,长房就两个男丁,还是两个拎不清的,难道他们就没有靠兄弟姊妹们帮衬的时候?”
“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媳可是一番好意。”居然说她的孩子们脑袋糊涂,这心是偏到哪去了?
看王氏那不开窍的样子,于老夫人忍不住戳她心肺。“我听说王大人的身子大好,又纳了一房的妾。”
王氏的父亲一年多前病重,大夫说需要百年人参和紫灵芝入药,当时王氏求到于露白面前,于露白眼眨也不眨的把御赐下来、总共只有两株百年人参和两朵紫灵芝各拿出一样,让王氏带回娘家,余下则拿出来孝敬长辈,她自己一样也没留,这份大气和孝心,别说难得,身为人家大伯母,左手拿了人家好处,经过右手就给忘了,丢不丢人?
这话一出,王氏色变,想起当时的惊险,如兜头被泼了盆冷水,混沌的人整个都醒了过来。
至于领着闺女离开的邱氏和于露白可不知道有这一出。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用那种口气跟你大伯母讲话?”
“不相干的人要她的尊重干啥?”于露白抱着母亲的胳膊蹭了蹭。
“你这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邱氏不死心的劝着女儿。
她知道女儿平常看着冷淡平和,甚至大多数时候还挺好说话的,也没有寻常贵女的骄蛮习气,可拿定的主意,是很说一不二的,就连公公都很少驳她的面子,说起来比国公府里任何一位少爷都要威风。
“是,女儿往后敬着、远着就是了。”
邱氏看着温柔,可嫁入大宅门多年,该看的、该知道她都明白,但谁的心里头没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计呢?
大嫂平日精明大度,以前三房有白姐儿的名头压着,对三房的轻视自然不会从骨子里表露出来,如今是忍不住,终究还是显露出来。
回到邱氏的院子,母女要话要说,遣退了婢女。
邱氏见没有外人,仔细打量女儿那明艳照人的小脸,深深看了几眼。
“咱们母女俩不是外人,也用不着拐着弯说话,娘就直接问你,这三户人家你到底看中哪一户人家?”
“让母亲担心了。”
“这不算什么,只要你能找到心疼你的人,眼前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是啊,女儿家还未有归宿以前,住在娘家的日子其实就如镜中花水中月,早晚总归是要离开的,母亲为女儿如何谋画,为的还不是女儿将来能嫁进好人家,能有个知暖知疼的夫婿,所以这些枝节真的是微不足道。
“婚姻大事哪能由女儿自专,母亲大人作主就好。”一个女人若是不嫁,意味着无子,到老了是很凄凉的。
虽然她很不以为然,但世俗就是这样,她爱嫁得嫁,不爱嫁还是得嫁,就是这样。
“孩子,你也知道爹娘就你这么个闺女,娘真的不求什么,只盼着你能嫁进好人家里,婆媳和睦相处,与夫婿相敬如宾,顺顺心心的过一辈子,其他的我不强求。”
哎哟喂啊娘,你这还叫不强求,天下有几对婆媳能处得跟亲母女一般的?真要有,她把头剁下来给吃货当球踢!
“那我就回去琢磨琢磨,再给母亲回话。”
邱氏拉住于露白的手,那眼神格外有深意。“白儿,娘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墨哥儿那孩子,可你要知道,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的,男女之间有缘无分的多了去,娘也知道你和墨哥儿的感情深厚,没个一年半载这心思是调整不过来的,可无论如何,你也要替自己想想,好吗?”
可怜天下一片父母心。
于露白偎进邱氏的怀里,汲闻着母亲身上的香气,闭上眼,笨拙的点点头。
娘,我明白,我懂得,您就别再替女儿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还有,即便将来祖父不在了,几房兄弟要是出府另过,只要她和几个哥哥争气,爹娘还真不需要仰人鼻息。
一口气有三户人家请了官媒来提亲,于露白回到自己的院子,还真不得不琢磨一番。
几个丫头看她专注想着事,互相使了眼色退到门外去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很有脸面的事,可她还真没那心思去深思南宫、沈这两府是抱着什么心思来提的亲。
而凤府嘛,更是让她意想不到,凤诀竟然出身伯府。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出身总是讳莫如深,再加上她也不是那种一见面就会把人家刨根究底的人——太没礼貌了。
当然,这世上也不乏那种看家世门阀交朋友的人,有好的家世自然加分,若是没有,你认识的是他那个人,对方的家世好坏又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呢?
只是反过来想,她居然连人家的家世都没有问明白,就那么放心的把自己的家底交出去,还拖了四哥下水。
这凤诀到底有什么魅力,迷得她晕头转向的?
她用力的摇头,不想不想不能想,这么钻牛角尖下去,不知道会钻出什么让自己大吃一惊的结果来。
凤诀这个人,按理说他能成为案首,书肯定是读得很不错的,这种人如果走的是仕途,哪个皇帝不惜才,想平步青云不难。
可他却做了四民之末的商贾。
祖母的言谈里,对伯府颇不以为然,也许,当吃穿用度变成最急迫的问题时,仕途一时半刻还真的解决不了问题。
对于商人这身分,她心里不觉得恶感,她家四哥不也对数银票近乎着了魔的喜爱?
如果非要她从三人中挑出一个来当夫婿,不作他想,她的脑海里自然浮现凤诀那一生气板起脸就是雷霆万钧的人。
两人好歹相处过那么一段时间,对他,还算有着粗浅的了解。
就他吧。
她低着头,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她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一件事要反复想到烂掉为止的那种人,既然下定决心要嫁,那就有件事得先问清楚不可。
她让弄潮叫个小丫头去把于露行请来,自己趴在桌上,不假思索地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
于露行来得很快。
这些日子他是越发神采飞扬,不只帮忙打理着百味楼,也因为他的刻意表现,将凤诀交代下来的事情都办得很是稳妥,凤诀索性把寿眉酒的生意交给他代理。
他也不啰唆,以前就深知生意这种事并不见得全部要亲力亲为,若不能培养信得过的手下,这生意肯定做不大。
所以自从从商,他便着力培养出得力的帮手,这回真就用上了。他把手底下的小生意交给亲信去负责,自己就专心替凤诀打下手。
“妹妹,你找我?”也许是在外阅历多了,于露行不像其他的哥哥们那般讲究,一来喝了茶就直奔主题,毫不含糊。
“妹妹想托兄长送一封书信给九爷。”屋里只有她和哥哥,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人,于露白就很直接的说了。
“妹妹,这算不算私相授受?”这样不好吧?!
私相授受个你的头啦,于露白翻了白眼。“为了生意,哥哥也没少帮我递消息,怎么这回我有一事不解想问他而已,就成了私相授受?”
“我嘴贱。”话到唇边滴溜就出去了,被妹妹的浓眉大眼一瞪,于露行顿时矮了一截。
“信里我什么也没写,要不,给你看看,你看过觉得成就帮我送,不成我就自己翻墙去送。”翻墙简单得很,可她没那么做,憋屈的窝在院子里是不想落人口舌,说她省思做半套,给爹娘增添麻烦,所以这才大费周章的叫他来。
于露行闻言冷汗直流,整个人都怵了。“其实你要愿意,我觉得那刑部大牢也关不住你,哥知道你行,翻墙什么的就不必了。”
于露白甜甜一笑。“那哥哥是答应帮妹妹喽?”把还没有封起的信纸搁到他面前,这一来,于露行不看也不行了。
他眼珠慢慢瞪大,“这是啥玩意?”
“信呗。”她说得再坦然不过。
一个粗粗画就,两只摊开来的手。
妹妹啊,虽然说你的琴棋书画不怎么地,可也别这样荼毒别人的眼睛。
他也听说官媒来家里提亲的事了,那是大事,马虎不得的,未来,那位爷很可能是你的相公,要是连封信都写不好,我这当哥哥的也面子扫地啊!
他哪里知道于露白想对凤诀说的话有口难开,不要说用文字表达了,合着只有让别人抓到把柄的分,可图嘛,随便人天马行空怎么想都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横看竖看,难道他脑袋不如人吗?真的看不懂,只好不耻下问。
“你送去,他应该会知道。”于露白咬了下手指。唔,他应该看得懂吧……
好吧,两只手和什么私相授受、鸿雁传情的完全扯不上关系吧,最好那位九爷真的知道信里面要表达的是什么。
于露行认命的看着于露白涂火漆封缄,准备当那只鸿雁。
“妹妹,这个九爷会不会成为我的妹婿?”哇塞,妹婿欸,堂堂广东十三行的三当家是他的妹婿,只要说出去,往后他于露行走路可有风了!
于露行暗爽一把,对于凤诀这妹婿,他满意到不行。
“要不哥嫁他去?”
于露行慢半拍的回过神,用鼻子冷嗤了自己的妹妹,“我要去跟大哥告状。”他拿这妹子没办法,可也有人能治她的。
“四哥,这不就小事一桩,你知我知就好了,没必要将大哥搅进来。”于露谨的金箍咒的确令她脚底发凉,有时她都会怀疑大嫂是怎么和大哥相处的,受得了他这毛病吗?
妹妹撒娇示弱,于露行很是满意,拿着信走了。
送走了于露行,于露白有种完成一件大事的松月兑感。
房里没半个监看她的丫头,她自在的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明明今天没做太多事情,怎么就累成这样?果然,人在用脑袋的时候比使力气伤神多了。
绞了半天脑汁的她眼皮一搭就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晚膳时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盖着丝被,脚也被挪回并拢的规矩姿势,青铜香炉里的苏合香都燃尽了。
伸了个大懒腰,哎呀,丫头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她真真睡死了。
入了秋,她不再像暑热那么不开胃,又是在自己屋里吃的饭,于是她指点了厨房做了什锦豆腐捞和煎得焦黄香鲜的桃花鱼,又吩咐给祖父母和爹娘各送去一份,这才据案大嚼。
因为吃撑了,饭后她很认命的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吃货跟在后头,如今的它已经是条成犬。
可能是什么人养什么狗,吃货行进间居然也带了几分的杀伐之气,院子里的丫头还真没几个敢靠近的。
不过——
“吃货,翻肚子。”
一只看似威风凛凛的大狗瞬间滚地,使劲的卖起萌来。
于露白和它玩了一会儿,于露行回来了。
他脸色有些犹豫。
“四哥用过饭了?”
“用过了,和九爷在酒楼里吃的。”他的声音极轻,看得出来正努力控制着颜面表情。
“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
这是鹦鹉学舌吗?
“没有东西让你带回来?”
于露行手背冒了冒青筋,“没有东西。”
于露白心里一紧。
“不过,九爷让我带九个字给你。”他憋得心口疼,都是什么事啊?!
于露白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于露行,“饭可以省着吃,话干么不一口气说完?”想憋死人吗?
他舌忝了舌忝唇,开口,“九爷说:“你若不嫁,我终生不娶!”你不知道九爷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那表情不对啊……”巴啦巴啦,以下省却三万六千字。
应该说于露白被这九个字如雷劈一般,耳朵脑袋都不管用了,于露行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
她同手同脚的走回房间,撇下一头雾水的于露行。
他这是被冷落了?
“我说妹妹,九爷成为我妹婿的机会很大对不对?”
可惜,只有吃货起劲的回应他,汪汪汪……
过两日,于露白到邱氏院子请安时,把自己的决定说了。
邱氏把女儿拉到锦杌上坐着,母女俩膝并着膝,邱氏面上全是担忧。“闺女啊,你怎么就挑了伯府?”
就算都不是上上之选,可也用不着赌了最不好的那家,就算全推了,也有她爹给她顶着,再了不起把事捅到公爹那儿,天塌下来凭着公爹对露儿的喜爱,又怎么会强迫她嫁到不中意的门户去?
再说那楠安伯府可不是什么理想的好人家呀!一家子烂泥扶不上墙的,她不会允许女儿嫁到那种人家里去受苦的。
于露白拉着邱氏的手,放到颊边,感受到母亲暖暖轻抚着她的爱。
“如果都不中意,咱们慢慢找,反正你年纪还不大。”
于露白笑得温柔又美丽。“娘,门庭这种东西,你要看重它,它就压迫你,你把它当狗臭屁,它就什么都不是。至于日子难不难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就信一次女儿的眼光,选对了,是我幸,选错了,大不了我就休了那男人,自己过活去!”
女儿家的婚姻本来就是赌注,她最想要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不论是谁都成了其次。既然是其次,还有什么好不好?
可她心里浮现凤诀对她的体贴和温情,如清水细润无声,逝者已矣,也许峰回路转,她心里这所谓的其次并不其次呢。
“你这张嘴胡说什么!”虽然女儿只是在议亲,可邱氏心里那个不舍已经涌现,“既然你心意已决,好的你就承担,坏的,娘告诉你,将来如果日子过得不顺心,你还有个坚强的娘家给你靠,千万别自己死磕知道吗?”
“娘,要不你随女儿陪嫁过去吧!”她搂着邱氏,整个人窝着她的颈肩,根本就是个爱娇的小姑娘。
向来女子的婚姻大事,月兑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幸生在独宠她的家庭里,夫婿还让她自己挑,爹娘疼宠她,祖父母够开明,她很知恩满足,至于往后的路就只能自己去走了。
这话还真把愁眉不展的邱氏给逗笑了,她拍着于露白的胳膊。“你这孩子就胡说八道吧,让人听了去,吓都吓死了。”邱氏夸张的拍着胸脯,一手还指了指于露白的额头。
于露白吐舌,又一古脑的蹭进母亲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特立独行,只知道自己的思考方向和一般姑娘不同,她不担心将来嫁过去婆媳姑嫂难不难相处,也不担心夫婿对她有无宠爱,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想太多了,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于纪从国子监回家后,邱氏和丈夫谈起了这事。
他捋了捋小胡子,道:“白姐儿不是没脑袋的孩子,你别瞧着自己闺女粗糙,她的想法向来都错不了。既然她觉得那凤家好,咱们就走着瞧吧,不过你得与那媒婆打声招呼,让凤家人知晓,那凤家小子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我于纪的学生可没少过,一人口水唾沫星子淹就能把他淹死。”
邱氏流了把冷汗,她终于知道自己这闺女性子像谁了。
幸好于露白没听到自家老爹这铿锵有力的宣言,否则岂不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于国公府的孙女儿本来就有嚣张的本钱,谁又能指着她说不是?
婚姻嘛,求的是两家之好,媒婆没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想跟自己的媒人钱过不去,哪敢真把于三爷的话如实说给凤老夫人听。
“什么,允了?”坐在挖脚束腰弥勒佛榻上的楠安伯府老夫人柴氏面色阴沉,就像外面快要下雨的天气。
媒婆模了模发髻上的粉色绢花,心里忐忑得很。怎么这凤老夫人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反观稳当坐在下首的那位爷,倒是面露了几分喜色。
她当媒婆当了三十几年,就这一桩亲事透着古怪,虽说女方在名声上有些遭人诟病的地方,但瑕不掩瑜,出身于国公府武将军之家,这样身分的姑娘只要等着京城里不好的风声过去,想找户能匹配的门庭,哪里会没有?
这答应了凤府的亲就叫人意外了不说,没想到看这位老夫人的样子,还像不是很中意这桩婚事呢。
当着外人的面,凤老夫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家事就得关起门来说,示意嬷嬷打赏了媒婆,人一走,她屏退了左右,便向抹着茶叶沬子的凤诀说道——
“我听说向国公府提亲的人家不只我们,于国公府的姑娘怎么就愿意屈就到我们这小小的楠安伯府来了?”
“这是喜事,孙儿要成亲了,祖母看着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