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琳顿了下,不管是怂恿向渊对付梁氏,还是找人去对付陆一辰的太太,她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得到梁氏,至少也要有能让她和母亲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股份,结果还没把梁氏逼到绝境,向渊就先进了监狱,父亲的遗嘱也早就写好无法更改,这才让她情绪崩溃,做出不理智的绑架行为。
她不想当亡命之徒,也不想背负人命,但事到如今,她多少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月兑不了身了。
想到自己昨天差点信了梁瑾瑜故意说给她听的谎言,梁若琳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现在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她一手策划这场绑架,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却不曾想根本是被耍得团团转。
看到那闪着冷光的刀刃又往杜思同脖子上贴近了两寸,梁瑾瑜的心几乎提到喉咙,他克制着要过去夺下梁若琳手中匕首的冲动,极尽全力的放轻了声音,“若琳,一切都好商量,不要做出不能挽回的事,想想你的母亲,一旦杜思同受了什么伤害,就算我要保你也很难了,杜立行不会放过你的。”
“保我?”梁若琳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笑着将匕首往外移了两寸,另外一只手依旧抓着杜思同的肩膀,“梁瑾瑜,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很好糊弄是不是?”
“或者你放了杜思同,我来当人质。”梁瑾瑜接着提议,又往前靠近一步。
他只是走近一小步,梁若琳就吓得连连后退,手下自然又没了轻重,杜思同感到一阵刺痛,拧眉闷哼了一声,之前没什么感受,现在她完全能够感觉到一股温热从脖子滑下。她微微抬着头,视线里梁瑾瑜的脸都快绷成雕像了……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但是喉咙受伤小月复闷痛,她没有勉强说话,连嘴角都扬不起来。
“哥,你跟她根本不是什么政商联姻对不对?你说啊!”
梁瑾瑜见梁若琳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原本紧张严肃到极致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双手一摊,做出随意的手势,“随便你,本来老头子很不放心,千交代万交代说他咽气之后,无论如何要我保住你们母女,我才这般好言相劝。杜思同的死活真的跟我无关,她死了我照样是杜家的女婿,但你若非要在她身上搭上你和你妈两个人的下半辈子,我也无可奈何,我阻止不了一心想寻死的人。”
很显然,梁瑾瑜这话让梁若琳动摇了那么一瞬间。
“那是员警吗?”突然,杜思同目光恬静的看向不远处,语气极为平淡。
梁若琳闻言手一抖,顺着杜思同的视线看去,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杜思同突然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扼住梁若琳的手腕往外扭,逼得她手中刀子掉落!
“思同!”呼啸的风带来梁瑾瑜惊恐的嘶喊。
杜思同出奇的冷静。冒险吗?如果不冒险,小月复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告诉她,再僵持下去,她能等,孩子不能等!
只是她虽然拚尽了力气让梁若琳丢掉刀子,可好几天没有进食的她压根不是梁若琳的对手,一被反手抓住就挣月兑不开了。
远处早早埋伏的警察见这边情况有变,训练有素的从各个埋伏点迅速现身。
眼角余光看到警方蜂拥而来,梁若琳笑得格外惨烈,“你以为我就这么一把刀吗,嫂子?”
说话间便是匕首出鞘的声音,那清脆又冷冽的声响让人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杜思同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甚至还能感受到肚子里孩子的恐慌,看到那泛着寒光的刀子直直往肚子捅来,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还来不及想要做什么,身体就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她用几乎不可能的速度转过身,避开了梁若琳近在咫尺的攻势,但随后依旧感到刺痛和听见裂帛声!
条件反射过后,杜思同脑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刚刚那一刻发生了什么,视线里梁瑾瑜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他脸上的恐惧比那个雷雨夜更真实,他奔来的那一幕没有声音,没有感知,只是一幕场景,在杜思同心里被放慢了无数拍。
在黑暗彻底来临前,她坠入那个温暖又久违的怀抱中,感官如数回来,身后是梁若琳疯狂的喊叫,四肢僵麻,腰一动就能感到明显的疼痛。
“救护车!医生、医生快来!”梁瑾瑜差点忘了怎么呼吸,搂住失去意识的杜思同,他脸色煞白,一边抱着她步履踉跄差点摔倒,一边咆哮,“救人!快救人!”
一股粘腻的温热液体不断涌到她的手上,那好像成了她身上唯一不冰冷的地方,他不敢去看,整个人打着哆嗦,甚至在医生来的时候还不愿意松开她。
同时间,开车离开的梁若琳同伙还妄图挣扎,连撞了三辆警车,最后冲撞到一个土坡,人仰车翻,嫌犯受了点伤,坐上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救护车和医生是早就准备好的,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虽然不希望见血,但凡事总有个万一,不是说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
梁瑾瑜脸色一直是惨白的,目送杜思同进急诊室,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焦急万分的情绪才逐渐缓和下来。
宋昱接到消息首先报告杜立行,只说人已经救出来了,并没有大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回家,请他们不必专门跑一趟,在家等就行,之后才询问梁瑾瑜要不要如实告诉杜家两老。
梁瑾瑜半晌才摇了摇头,“暂时就这样吧。”
罗媛和林南听到杜思同已经月兑险,只是受了伤在医院,全都火速赶来。
“情况怎么样?”罗媛一来就急切的问。
梁瑾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这会儿掌心粘糊糊的,低温之下血液已经干涸了不少,但没有彻底干,看着令人怵目惊心。
一个人身体上有多少血可以流?他记得上车之前,杜思同就已经出血,后来在救护车里,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止血,他看着纱布一块块的被浸透,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心头的恐慌一下子暴涨,整个人极度不安。
“在抢救,梁若琳给了她一刀。”
“梁若琳?!”林南脑子一热,狠狠揪起魂不守舍的梁瑾瑜的衣领,“管不好你的公司就管好你的家事!都管不好就把思同还给我!”
罗媛跌坐在椅子上,眼泪扑簌簌直落。
她也有错,那天她就应该送同同回去。同同都怀孕了,她怎么能只顾自己约会,把一个孕妇随便丢在大马路上?现在同同生死未卜,连看见过大世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瑾瑜都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一颗心顿时沉到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
邹梁开完会赶过来,见罗媛也在,知道她和杜思同是好友,安抚地拍拍她的肩,罗媛却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进去看看。”邹梁说完,便直接进了急诊室。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听说了杜思同的伤势和被绑架的经过,但他不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或罗媛有关,并不是他们拿刀逼着杜思同去赴梁若琳的约,而且若当时罗媛送她回去甚至跟她一起赴约,说不准连罗媛都会被牵连。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也知道罗媛很内疚,陌生人总将错处归到别人身上,好朋友则将错处归咎自己,他不介意做个陌生冷血的人,他只知道实事求是,也希望罗媛能别这么自责,但他知道这需要时间,还需要杜思同安然无恙。
其实杜思同的情况不严重,梁若琳不是惯犯,甚至鸡都没杀过一只,加之是冬天,杜思同身上的厚衣服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所以伤口并不深,确定没有伤到任何器官。
比起这个伤口,杜思同月复中的孩子更加危险。
由于她久未进食,母体营养供应不足,加上这些天遭绑后的暴力对待、担惊受怕,出现了所谓的“先兆性流产”,必须马上进行处理,若孩子仍是保不住便要进行引产手术,有可能对子宫造成极大的伤害……
急诊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梁瑾瑜立刻站起身,大步迎上去,发现只有邹梁和一个医生出来,他直接越过邹梁,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目眢尽裂,“怎么样了?!”
林南紧跟着上前,也没有看到杜思同被推出来。
邹梁示意梁瑾瑜先松手,看了眼远处写满了一脸焦急却不敢上来的罗媛,随后跟梁瑾瑜说:“目前母亲跟孩子都有危险——”
“血都流成这样了能没危险吗?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梁瑾瑜眼睛赤红,不等他说完就吼出声,脑子发懵的吼完,才想到这话背后的意义。
孩子?思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惊讶也只有一下子,他随即说:“保大人!”
邹梁尴尬了,孩子才几个月大,当然是要保大人,就算想保小的,保住了孩子但妈妈出问题也活不下来啊!
“我必须先告知你,如果要引产,手术可能对母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有需要摘除子宫——也就是说,尊夫人以后不能怀孕了。当然,这只是最严重的情况……”
“行了!”梁瑾瑜挥了挥手,“我重申一遍,首先要保大人,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下来,至于其他的,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