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春运缘故,机票很难订,他们只订到午夜的机票,抵达江北市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飞机一落地,顾霜霜就变得忐忑不安,在飞机上她神经紧绷,拽着陆怀瑾的手,嘴里不停地嘀咕,“陆大哥,你爸爸凶不凶?比起你妈妈呢?”
陆怀瑾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直视前方,“半斤八两吧。”
“半……半斤八两?”顾霜霜欲哭无泪。
丁颖就已经是个厉害角色,说话能把人打击成渣渣,陆怀瑾的爸爸那么能干,指不定她到了他家之后,连渣渣都不剩。
凌晨两点陆家的宅子仍然灯火通明,似乎是为了等他们,花园里的路灯都还亮着。
一进门家里的帮佣便迎上来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陆家的客厅很大,装饰很有格调,纯中式风格,四米高的电视背景墙上是梅兰竹菊花纹的楠木木雕,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套中式实木沙发,上面铺着软垫,正坐着一个穿家居服的中年男人。
顾霜霜还没看见男人的正面就已经紧张得双手发抖。
陆怀瑾抓住她的手走过去,叫了声,“爸。”
陆父正在飮茶,闻声放下茶杯,转过身看向两人。
他皮肤红润,眉眼跟陆怀瑾相似,鼻梁挺,薄嘴唇,眼角有几丝纹路,看见陆怀瑾身后的姑娘时,笑得很温和,“是霜霜吧?”
欸?声音好温和,叫得好亲切!
陆父的温和亲切让顾霜霜轻松不少,她从陆怀瑾身后走出来,对着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叔叔好。”
陆父点头,眉眼弯得更是柔和了,“好,总算等到你们回来了。我让明妈准备好了夜宵,你们去吃点,待会回屋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陆父亲切的态度让她有种回到家的温暖,她仔细打量着陆父,这个男人说话温和,气质温润,跟陆怀瑾身上的那股火爆劲儿截然不同。
等陆父上楼,顾霜霜抱着陆怀瑾的胳膊感叹,“陆大哥,你爸爸说话真温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凶了!”
陆怀瑾干咳一声,“幸好当时你没把我给扔出去,否则,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两人吃过夜宵,忽然发现一件比较悲剧的事情,家里人居然没有给顾霜霜整理房间……
陆怀瑾带着她去其他客房,也不知道有人故意还是怎么的,客房里连床都没了。
陆怀瑾抬手揉揉太阳穴,看了眼陆爷爷的卧室,用拳头想都知道,又是某位老人家的鬼主意。
两人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也就不矫情了,决定共睡一张床。由于实在太累,洗过澡,两个人躺上床一挨枕头就睡了。
半夜里顾霜霜的手搭在陆怀瑾手心,陆怀瑾下意识握紧,顾霜霜一翻身,腿搭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将她抱紧。
凌晨四点,顾霜霜被男人的吻弄醒,从脸颊到锁骨,那个吻致使她心底一片湿漉。
那个吻一直没停,两人都穿着睡袍,两人一双赤|果的腿贴在一起,火苗被点燃,沸腾的烈火“唰”一声在整张床上蔓延开。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身上的睡袍被扔出被窝,房间内一片漆黑,两人就这样靠着彼此的直觉继续着……
男女之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奇妙,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顾霜霜蜷缩在他怀里,小声说:“陆大哥,现在不结婚也不成了。”
她窝在他怀里,冰凉的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好像在写什么字。
陆怀瑾胸口被她弄得直发痒,他问:“你在写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手指停住,“写我的名字,我要陆大哥一辈子把我记在心里。”
陆怀瑾抱住她,翻个身,又将她压在身下,他双手撑在床上,“还要做伏地挺身吗?”
顾霜霜突然想起上次在KTV被罚,当时觉得好玩,现在突然什么都明白了,那群人真是……
陆怀瑾见她脸红,心里被勾得又是一阵荡漾。他臂膀一弯,伏地挺身的姿势相当标准,也十分准确地亲上她的嘴唇。
顾霜霜闭着眼睛,侧过脸,男人的呼吸喷在她耳廓上,有点痒。
他贴着她耳朵说:“再来一轮,等会我得起来洗床单。”
顾霜霜的脸顿时烧红,不过她实在难以想象陆大哥洗床单会是什么模样。
折腾了一夜,顾霜霜觉得比训练一天还累,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沉沉睡过去。
陆怀瑾半点瞌睡都没,精神劲儿还没过去,他下床套上背心短裤,卷花卷似的用被子把她给卷好,抱去一旁的榻榻米上,然后看着床单上的几点红觉得头疼。
青春期的时候没干过坏事,现在都这个年龄,居然还……干了坏事,总不好让家里佣人去洗,被爷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被数落。踌躇片刻,他扯了床单,持起袖子准备自己上。
这会才凌晨六点,他把床单塞进浴盆里,挤了几坨沐浴露,开始揉搓,搓了半晌,还是有血液印记……洗床单怎么这么麻烦!
他也不好下楼问明妈洗衣粉在哪,索性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个塑胶袋,把浸了水的床单捞出来,塞进塑胶袋里封好,换好长衣长裤下了楼。
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插口袋,走到楼梯口。
明妈跟他打招呼,“少爷早,这么早就起了?”
陆怀瑾点头,“生理时钟,下楼扔个垃圾。”
一听他要下楼扔垃圾,明妈忙道:“给我吧,我这就要顺路下去。”
陆怀瑾下意识把袋子藏在身后,生怕被人发现端倪,随后逃也似的跑下楼。
偏偏跑到院子里又碰见早起的爷爷和父亲,两人正在院子里打太极。
陆爷爷出院后身体恢复得不错,陆父向来注重运动,除夕早晨难得清闲,就陪着陆爷爷打了会太极。
到底姜是老的辣,陆爷爷见他拎着东西鬼鬼祟祟,停下手中动作叫住他。“大孙子,手里拿着什么呢?”
陆怀瑾正准备绕路,刚转身就被爷爷的声音定住,他故作镇定扭过身,举着手中袋子说:“一袋垃圾,下来扔掉。”
陆爷爷走过来,他赶紧将袋子藏在身后。
陆爷爷伸手要过来抢,他身子灵活忙后跳一步,赶紧跑开。他把袋子扔进厨房后面的圾桶里还不放心,非找了根棍子把东西捣腾下去,用其他垃圾给盖住,这才放心离去。
扔掉做完坏事的唯一证据,回到房间,他抬手扶额,觉得自己跟个初中生似的。
顾霜霜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吃过饭,她跟陆怀瑾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她紧挨着陆怀瑾,十分忐忑,总觉得坐立不安。她伸出手指戳戳陆怀瑾的腰,悄声问:“陆大哥,你爸爸呢?”
陆怀瑾转了一个儿童频道,播放海绵宝宝,他扫了一圈四周,说:“楼上吧。”
她顿时松了口气,“咱们昨晚……他们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知道?唯一的证据都被他给毁了。
“放心,没人会知道。”陆怀瑾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心情得瑟。
紧接着楼上传来明妈的声音,“少爷!你们卧室的床单怎不见了?不会就是你早上扔的那个吧?你们昨晚干了啥,为何把床单给扔了?”
两人静默。
老爷子雄浑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你们两个昨晚做了啥啊?床单都扔了……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陆怀瑾:“……”
顾霜霜咬着嘴唇,红着脸拽拽陆怀瑾的衣服,毕竟还没结婚,被长辈知道也太丢人了。
“你们两个,别楞着,上来帮忙!”陆爷爷站在楼上招呼他们。
两人上楼,走进书房,进去之后顾霜霜看见陆父正在写对联。
看见陆怀瑾进来,陆父抬手,“过来写一副对联,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陆怀瑾拉着顾霜霜走过去,从父亲手里接过笔,扭身递给顾霜霜。
顾霜霜握住笔,看了眼陆父又看了眼陆怀瑾,怯怯道:“陆大哥……你让我写啊?”
陆父也来了兴趣,笑得温和,“会写毛笔字吗?会写的话,就写一副,咱们待会贴门上。丑点没关心,重在诚心。”
顾霜霜听陆父这么说,拉过一张红纸,定心写下第一个字。
在一旁调糨糊的陆爷爷围过来,看见小姑娘熟练落笔,随后笔走如灵蛇,写下“天地和顺家添财”几个字,一气呵成。
字很老道,该放的时候放,该收的时候收,笔锋间又带着点提笔随兴的潇洒,这字,没有十年的功夫绝练不出来。
陆爷爷称赞道:“霜霜,这字不错啊,跟谁学的?”
顾霜霜很谦虚,“跟叔叔的字比起来差多了。我跟我们村里的孙爷爷学的,他年轻时是教书先生,后来一直居住在刘家村。村里的孩子宁愿翻几座山去上学,也不愿意跟他学写字,我二叔不让我去上学,所以……我就只能跟他学写字和画画。”
陆爷爷两道眉毛皱在一起,“你二叔居然不让你上学?这种畜——”
他的话被陆父打断了,“霜霜真是有才,来,把下联和横批写了。”递过去两张红纸。
顾霜霜从陆父手里接东西时,手还抖了一下。
陆父笑说:“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你进了陆家的门,以后就是我们陆家的人。”
她攥着毛笔,看了眼并排而立的三人。
陆父手里拿着写对联的红纸,陆怀瑾正在给她研磨,陆爷爷手里正抱着一只瓷罐捣腾糨糊,三人给了她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温暖。
写好对联,陆爷爷让两个孩子去门口贴,进客厅的那扇门不好放梯子,陆怀瑾便蹲下,让顾霜霜跨坐在他的肩上。
她抱着他的脑袋,稳住身体,“陆大哥,我好了!”
陆怀瑾慢慢起身,把坐在自己双肩上的女人送上最高处。
明妈一看这架势,吓得不轻,赶紧叫来老孟伸开手臂在四周接着,生怕顾霜霜摔下来。
老孟把涂好糨糊的对联递给顾霜霜,“老霜,你小心啊!”
顾霜霜接过对联,贴好,用手拍紧实,确定不会掉下来后,指挥陆怀瑾慢慢向左移动,去贴另一边。
明妈在陆家待了三十几年,最是见不得孩子这样调皮,这要摔着了可怎么好?
直到顾霜霜从陆怀瑾肩上跳下来,明妈的手还在抖,抓着她的手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以后不许爬那么高,这要是摔下来还得了?”
陆怀瑾调侃,“明妈,你这么担心霜霜,怎么就不担心我会闪了腰?”
明妈龇牙,伸手掐了他一把,“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说!让霜霜爬那么高,摔下来你怎么办?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顾霜霜看明妈急成这样,心里涌上几许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