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下了场小雨,马车驶入镇上的客栈,三房一行人在此地休息一晚,等雨停了继续赶路。
地面有些泥泞,凹凸不平,低洼处积了雨水。
连赶了两天路,终于看到灰白斑驳的城门,此行由东门入,要到宫府所在的南门大街还有一段距离,那里是富商、高官的聚集地,处处可见穿着官服的大小官员来来去去。
“娘,帮我梳个小髻吧!”第一印象很重要。
温氏先是不解,继而了悟的会心一笑。“你这小促狭鬼。”
取出镶嵌红宝石的玉篦,温氏将女儿梳好的小髻打散,左手捉了一把头发在手里缠绕成小髻,再用坠着七彩丝线系着铃铛的梳篦固定住,左右各一,俏皮可爱又稚气。
蓦地,马车重重的摇晃一下,两母女差点撞上车壁。
“让让、让让,妖鬼将军回京了,闲杂百姓避向一旁,头压低,不许抬头,平蛮大军要入城……”
“妖鬼将军……”宫清晓小声的轻喃。
一声吆喝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锣鼓声,路上行走的百姓退向两旁,宫家三房的马车也拉到旁边,等待大军通过。
妖鬼将军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一员猛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每回领兵出战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模样可怕骇人,不似人声的粗吼从喉咙发出,敌众当下吓到腿软,弃械而逃。
据闻他命格硬,煞气重,他的父兄、母亲都被他克死,他那一房只剩下他一人,手足全无。
而他在战场上的冷厉残酷更是为人所胆战心惊,对敌人从不手软,迅猛如螅虫过境,寸草不生,他让各部落无处可逃,不留人,只留财,堂而皇之的搜括他们的财物。
虽然皇上也时有所闻,得知他的“恶行”,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痛斥他目无朝廷,无视我朝礼法,但基于边关一带长期粮食不足,皇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由他去。
只许别人来抢我们,我们不能去抢他们的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小小,把车帘放下,不要乱看。”震耳欲聋的齐步走声响传来,军容整齐的大军一经过,地面居然为之震动。
“娘,我偷偷瞄一眼就好,不会被人发现……”宫清晓掀开青色绸布帘子一角,一双水亮的阵子往外瞧。
突地,四目相对,她对上戴着半脸银色面具的男人那深幽如潭的双瞳,一股冲天煞气直冲而来。
她心头一惊,连忙放下车帘。
宫清晓敢发誓,在帘子放下的瞬间,那个人冲着她勾唇,似在嘲笑,又似讽刺,更多的是熟人相见的愉悦。
可是……她认识他吗?
不自觉地,她抚向挂在胸前的紫玉麒麟玉佩,这佩饰是暖玉,跟了她多年,冬天一到她向来离不开它。
“吓到了?”
她讪讪笑。“还好。”
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入城的只有一万兵士,浩浩荡荡地走过长街后,街上又恢复往常的热闹,只不过多了大军入城的谈资,大家震撼过后忍不住多嘴多舌了。
“到了,该下车了。”
胡管事的语气一点也不恭敬,像在使唤下人。
“啊!这么快。”讨厌,古代不是交通不便吗?走上一年半载是常有的事,遇到气候变化还会延误,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宫清晓很不想下车,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才像乌龟走路,很慢很慢的爬下车,小脑袋瓜子垂得很低。
“咦,你这是……”怎么一下子少了好几岁似,稚气有余,清妍不足,活月兑月兑的小姑娘模样。
看着丈夫的疑惑,温氏轻扯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看看门庭高耸的大门,又瞧瞧低头装小的女儿,他顿时了然。
“小小,爹会护着你们,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兄妹。”他的孩子呀!他多么宝贝的珍藏,真希望他们永远纯真,不知疾苦。
宫清晓调皮的一眨眼。“爹呀!就你文人的身板怕是扛不住,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打狗救父的剧码我还能上演一、两回。”
她把三房以外的宫府人都当成狗,闻言,她的父兄低笑一声。
“小小,我保护你。”一只不大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宫清晓细白小手。
“要叫姊姊。”
这回没人动手打他了,长相仍相像的宫明沅比双生姊姊略高半颗头,五官偏向阴柔,但不会被误认为女子。
“小小,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尽管他们吵得像仇人,她还是他最爱的姊姊,男孩子要保护小姑娘。
离开家乡,他一夕间成熟了不少,因为他知道京里的宫府和祖宅不一样,祖母厌僧三房。
“宫明沅,你说反了,是我拉住你这头蛮牛才是,你脾气躁又爱胡闹,没我看着准会闹出事。”她口中嫌弃,但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
一脉同根的血亲呀!怎么也切割不了。
患难见真情。
“你胡说,你要是不招惹我我怎会暴跳如雷,你最会装了。”他气呼呼的一瞪眼,但手始终没放开。
是呀!她是装羊高手,软绵绵地叫人无从下手。
“都到门口了还吵,不怕被人笑话。”宫书谨先拍拍儿子的头,再揉揉女儿的细发,两人他同样疼爱。
父亲一出言制止,两人都乖巧地站好。
“三老爷,该入府了。”胡管事不耐烦的催促。
“好,这就来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
一转身,中门未开,开的是一旁让下人行走的小门,宫书谨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双手握拳又松开。
没这么打脸的,无人相迎也就罢了,还用这种方式折辱人。
“哎呀!怎么有个小门,真好玩,你们是留给耗子走的吗?府里养了多少耗子,捉出来数一数……”
无比天真的宫清晓蹦蹦跳跳,一下子溜进小门后,她探出头来笑一笑,笑脸娇憨,又过了一会儿消失在门后。
忽地,大门被拉开,露出一张笑得眼眯眯的小脸。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快进来,我们走大门,不走耗子的路,耗子会咬人。”
欺人太甚。
“小小……”三房一行人动容得眼眶泛红。
“爹,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是府里的主子,谁能阻拦我们回家?”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走着瞧!
胡管事讪然,脸黑如锅底。
“回来了?”
“是呀!刚入前门。”长媳回答。
“开了小门?”双目半阖的宫老夫人面容慈和,手上有一串水楠雕上佛偈的佛珠,她神色平静的转着佛珠。
看似慈悲的她实则心狠如铁,偶尔的吃斋念佛只是为了让她看起来更慈善,使起手段来招招凶狠。
“不,听说是从中门进来的。”她的人回报得很快。
“中门?”宫老夫人倏地睁目,停下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
宫府一共五房人,长子宫书铮,娶妻谢氏,有两妾一通房,其嫡长子明彰,妻席氏,次子明嘉,嫡长女清漪,庶子明元,庶女清芝、清兰,通房无所出。
二房宫书境,妻元氏,三妾一通房,长子明彦已娶妻小元氏,另置一妾,次子明槐,庶女清丹、清琦。
四房宫书烽,有妻蒋氏,另有三位姨娘,嫡出少爷,小姐为明骏、清莲,庶出子女分别是明附、清秀、清静。
五房宫书净,他和妻子水氏只生一女清玥,以及一名从小服侍他到大的通房,他的贴身丫鬟。
五个兄弟中只有三房未纳妾,深受庶出之苦的宫书谨不想他的孩子再受其苦,所以不管嫡母如何塞人概不接受。
不过由他们的名字也能窥出一些差异,嫡出的四人名字中有金、土、火、水,说得白话点,宫书谨也该以木为前缀,这才符合五行,缺一不可。
可是却用了“谨”这个字,含意就微妙了。
谨言慎行、慎小谨微,董字多个言,暗喻说话小心点,不该强出头的老实做人,多说多错,不如紧闭其口。
“谁让他们走中门的?”严厉的脸刷地一冷。
“三房的那个小丫头一派天真,说是小门有耗子,她不是耗子,不走小门。”真有耗子吗?谢氏嘴角一勾。
“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她都十三了,该是可以议亲的年纪。”没人能违逆她的意思,小丫头该受点处罚。
“我看是真傻,三房就她一个姑娘,宠出的憨气,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爱玩爱闹在所难免。”有三房在,她可以轻松些了,不用受婆婆的闲气。
表面相处和乐的宫府其实各有异心,宫老夫人不知哪根筋盘错了,她偏疼老是逗她开心的老四,对小五也是疼爱有加,唯独老大、老二她要求最多,常挪用这两房的花销贴补四房、五房,惹得大媳妇、二媳妇心生不满。
明面上她们当然不敢不敬,但暗地里把丈夫孝敬父母的钱扣下一半,她们不想自家辛苦赚来的银子便宜了别人。
“叫他们来见我。”太久没见她发威了,连规矩都不懂。
谢氏不露齿的微微一笑。“他们还在收拾行李呢!将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小丫头闹着京里的柑橘没南边的甜。”有就该偷笑了,还嫌小。
“胡闹。”宫老夫人不悦的一拍桌面。
“小孩子贪吃嘛!总是不适应,过几日就好了,不过他们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也该好好梳洗一番,不然蓬首垢面的也不好见人。”就让他们先喘口气,以后的日子有得受了。
“听说三房很有钱?”才几年没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小鹰都会飞了,还敢偷偷藏私房。
谢氏眉眼一动。“还看不出来,但胡管事说他们吃要吃好,住要住好,没看过缺过银子。”
“你想会有多少?”阔绰了。
“若我们的打探无误,少说几万两吧!”差人去那里打听的结果,铺子开了不少间,间间赚钱。
她的保守估算和实际相差太远,光是温氏匣子里的银票就几十万两,更别提宫清晓那个小钱精,她卖酒和茶叶的钱两她爹娘一文不取,全给了她当私房,钱财淹脚目。
而这两样又是最赚钱的,每季收益上万两,春天酿桃花酒,秋天桂花酒、菊花酒,茶叶能从开春采到秋末,她赚得盆满钵满,宫府上上下下,包括她的叔伯都没她有钱。
“你说若全部充入公中的话……”未分家前子女不得私下置产。
谢氏眼波一闪。“媳妇听娘的。”拿别人的银子她一点也不心虚,这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太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对宫老夫人而言,三房本就不该太出彩。
“嗯!好,清漪也不小了,该给她一副好一点的头面。”对于嫡长孙女,她眼中有一丝柔意。
头一个孙女总是特别受宠,接着越生越多的孩子,那份祖孙之情也跟着淡薄,几个嫡出的才受她青眼。
“谢谢娘。”谢氏面笑心厌,装出贤淑良媳的模样。
不是她肚里生出来的就能不当一回事吗?人家不是没本事,而是没机会,要不是嫡母的恶待,三叔的成就不比大房差,甚至他出仕为官,前途将优于众兄弟。
前提是,没人下绊子。
出身官家的谢氏并不满意婆婆的作为,在官场上就要兄弟互相帮衬,有能力者身居高位,还能提携其他兄弟一把,她丈夫在吏部六年都升不了官,还不是少了一层助力。
要是三叔能出仕,他一定能在丈夫的官位上帮上一帮,可惜婆婆眼光短浅,只看眼前不重长远,为了一点点小私心就打压庶子,断了他的青云之路,人都活到一把年纪了,嫉妒心还是那么重。
“娘,这院子好偏僻。”是给人住的吗?距离前门远不说,满院子杂草丛生,石得出已许久未整理。
看着女儿微撅的小嘴,温氏好笑的一眯眼,“偏僻有偏僻的好处,至少地方够大,住我们一家六口绰绰有余,而且也能少了不少麻烦,住得远,串门子的人也少。”
宫清晓若有所思的一点头,“娘说得对,那些贵夫人、千金小姐最怕走远路,我们住得偏僻她们才不会找上门。”果然是她娘有智慧,眼角一扫便看出门道。
“我家小小也是千金小姐。”她笑着一拥。
宫清晓鼻头一仰,“我不当千金小姐,我要当娘的贴心小棉袄。”
“好,娘的小棉袄,娘的心头肉。”唉!吾家有女初长成,一眨眼女儿都大得能体恤爹娘了。
她家小小为什么会这么可爱,灵慧的眸子、小巧的嘴儿,弯眉一笑仿佛满山的桃花都开了,她是小小花苞里蜷缩而眠的小仙子,莹洁无垢,玉华生辉,晶剔透亮……
“你们母女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屋子都打理好了吗?”换上一身天青色新儒袍,原本就身形挺拔的宫书谨更显儒雅。
在他身后是三兄弟,换上新衣新鞋的他们个个俊挺出色,老大沉稳,老二笑脸迎人,小么儿淘气大方。
这几个兄弟出门去,绝对不比宫家其他房头的孩子差。
“爹,你好帅,小小的眼睛快被你闪瞎,我爹真是好看。”套句现代人的说法,中年帅哥,温尔如玉,清俊高逸,由内而外散发文人的温和与涵养,魅力破表。
宫书谨但笑不语。
“那我们呢?”兄长们一挑眉。
“有爹这个好榜样,大哥、二哥当然是毫不逊色,我们家就宫明沅长得最丑,他是猴子来投胎。”她不忘踩孪生弟弟一脚,看他气得跳脚她就很乐。
“你在说你自己吧!”哼!懒得理她。
宫明沅难得没有冒火,只轻哼了一声,他和宫清晓是容貌相似的双生子,说他丑等同说她也不好看。
“好了,该到前厅了,你们祖父和大伯他们该下衙了,咱们该去向他们请安。”这是规矩。
“爹,别忘了带上我们的『贵』礼。”宫清晓狡黠地一眨眼,提醒她爹“人意轻礼重”,砸死他们。
另一种说法是——下马威。
“你还是这么调皮。”他轻笑一点女儿鼻头。
宫书谨和妻子走在前头,四个儿女温顺谦恭的跟在后头,后面是捧着礼物的丫头小厮,一行人大方从容的走入正堂,崭新的衣裳和身上的配饰令人眼睛一亮,男人盯着三房男丁腰上的各色玉石腰带,缀着拇指大小的宝石,女人的目光则留在母女头上的簪饰,白玉挑心,久久不移。
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所费不赀,每一样没有几百两是买不起,他们一个个的佩带物少说上千两。
除了二房的宫书境外放到通州当知府,带了两个小妾上任不在外,其他房头的人暗暗盘算三房的身家。
但五房的宫书净只有看到三哥的喜悦,并无贪婪之色,不似其他人眼中充满羡慕和嫉妒,几乎要将三房的人剥光。
“回来了?”宫老太爷的声音还是一样宏亮。
“是的,爹,不孝子回到你膝下尽孝了。”宫书谨率先双膝落地,妻子儿女也跟着下跪,给宫老太爷磕头。
“好、好,都起来吧!别难为孩子了。”嗯!三房这些孩子都长得俊秀,就不知功课好不好。
宫书谨一起身,又向嫡母一跪,一家人恭敬的三叩首。
“看起来你们过得很好嘛!”看到三媳妇腕间的血玉镯子比她的还精致,宫老夫人的语气微露酸意。
“托老夫人的福,还过得去,没给您丢脸。”宫书谨语气温润,说得滴水不漏,叫人无从逮他的毛病。
宫老夫人不喊话,他们一家人就一直跪着。
“娘,三哥他们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肯定疲惫不堪,你让他们歇歇脚,找个位子坐下。”
风度翩然的宫书净看不过眼,出声替三房求情。
胳膊肘往外拐的混小子,宫老夫人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起来吧!别说你们一回来我就给你们脸色看。”
“谢老夫人。”宫书谨扶着妻子,眼角一扫身后的女儿。
儿子是放养,女儿是娇养,宫书谨从不否认他最疼的是打小就爱装乖的女儿。
其实她最离经叛道了,视礼法为无物,心中的一把尺无关道德,她觉得对家人好的事就会去做。
“你这些孩子都大了,上前让我瞅瞅。”如果长得好,她就会为他们好好的安排安排。
宫书谨夫妇一退后,四个如玉温润的孩子往前一站,在看见几个长相俊秀的男孩子时,宫老夫人满意的点头,目光落在躲在大哥身侧的“畏生”身影,她眉头微微一皱。
“不是十三岁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小。”根本还没长大,青涩的模样谁家看得上眼。
同样十三岁的大房庶女宫清兰骄傲的挺起胸,她腰细胸丰,身形婀娜,玲珑有致的身段摇曳生姿。
一颗鲜女敕欲滴的水蜜桃。
“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娇惯过了头,让我和夫君非常头疼。”
温氏一脸心疼的抚抚女儿不长肉的脸颊,好似女儿真嘴刁才长不好,稚女敕娇弱。
“她这样怎么嫁人……”把她全盘的计划都打乱了。
夫妻俩同时面皮一紧,暗中警惕。
温氏回话,“不急,我们打算留她三、五年,等她长出好模样再说。”
“你……”还三、五年,媳妇不急,她急。
“对了,老夫人,我们带了一些礼要送给府里的人,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物事,你们就当作赏玩吧!”
宫书谨一扬手,下人们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匣子送上前。
“咦,这是……”天呀!这玉质多清透。
“白玉观音,给老夫人的,儿子知道您在拜佛。爹,这是给您的『泉山垂钓图』,还有大哥的青玉雕竹镶紫檀炕屏,四弟的和暗玉彩狮弄天女,五弟是雅人,我准备的是五足内卷月牙琴,侄子、侄女们依他们的生肖打足金的摆饰……”
不是炫富,而是震摄。
所有人看着从匣子里拿出金光闪闪的小猪、小鸡……足足有半个手掌大,人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得花不少钱吧?”不知是谁小声地一喃。
“没多少、没多少,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两,给大家的心意花多少钱都不够多。”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宫书谨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女儿说得没错,用银子砸人————
真、痛、快。
“你……你不当家不知米贵,你晓不晓得我们府里一年的开支是多少?”宫老夫人气极。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大哥、二哥、四弟皆在朝廷为官,他们从指缝漏下一点就够我们吃喝不尽了,老夫人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们肯定过得不如府里。”有其女必有其父,父女一样的脸皮厚,捧着金元宝的宫书谨居然叫穷。
这不是气人吗?“你……”
“老夫人,我们也过得不容易,除了第一年、第二年有送银子来以外,我们三房再也没有收到公中拨下来的月银,实在是过不下去,我们也是穷疯了,所以才拿夫人的陪嫁铺子做生意,没想到老天爷赏口饭吃,让我们有条活路……”
“你没给三房送银子?”宫老太爷闻言脸色一沉。
像吞了一百只苍蝇似的宫老夫人面色铁青,她握着佛珠的手几乎要将佛珠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