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致妘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看都不看魏佐桓一眼,径自走向厨房。
“妈,饭好了吗?我赶着要上班。”
“致妘,妳不用去打工了。”从厨房出来的张纹碧手在围裙上擦干,一脸喜色。“我的店下礼拜就可以开幕了,到时妳再来帮我的忙。”
“什么……店?”陶致妘吃惊瞪大眼,“妳是说真的?”
“我之前不是跟妳讲过,我要开二手名牌店的吗?佐桓愿意资助我的啊。”她明明提过很多次了,女儿干嘛还一脸讶异?
“我以为妳说说而已……”陶致妘难以置信的无法继续说下去。
几个月前,母亲就透露她想开家店,还说魏佐桓建议她可以开二手名牌店,理由是她在富裕之时,对名牌如数家珍,这是她的长项,可以应用自如。
陶致妘听到的当下,认为魏佐桓八成又喂母亲喝符水了,要不然她干嘛那么听他的话?
“我们家再这样下去不行!”张纹碧语重心长道,“妳才十七岁,打工赚不了什么钱,因为妳爸的医药费,家里开销很大,再怎么樽节都没有用,所以我才决定要另辟钱途。”
陶致妘当然也明白自己的薪水不过是杯水车薪,扛起一家的生活费都不足了,更别说还债了,但是……但是想到母亲又要抱魏佐桓的大腿,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啊!
那个人,现在根本是在施行养套杀,等到时机成熟,一定会让他们家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地下钱庄的人不都是这样?
看看躺在床上的爸爸吧,要不是当年那些可恶的损友带他去地下钱庄借钱赌博,他们家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吗?
她好恨啊,恨自己的能力不足、恨自己的平庸平凡,她若是那种金融天才什么的,就可以小小年纪便日进斗金,七早八早就把债务还掉,不用老是看到魏佐桓那讨厌鬼的脸了。
“妳妈的决定是对的。”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魏佐桓插嘴。
陶致妘转头瞪向插话的男人,“我家的事,要你管!”
还有他每次来,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大咧咧的吃水果喝茶,甚至共进晚餐,是哪招?
“开店的钱是我出的,我当然要管。”魏佐桓冷哼了声。
果然……
陶致妘最怕这点。
“妳借了多少?”陶致妘用力抓住母亲的手腕。
所谓的“资助”不过是好听话,他们家的债务现在恐怕累积到一个天价了。
“没有啊,我没借。”张纹碧摇头。
“没借妳哪来的资本开店!”总不会天上掉下来一家店吧!
“我说过是我出的。”一旁的魏佐桓再次插话。
“你出的?不是借的?”陶致妘看着魏佐桓,再望向母亲。
张纹碧二十岁奉子成婚,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天生丽质的她依然年轻貌美,看不出有个十七岁的女儿,而魏佐桓今年二十五岁,两人虽差了一轮,站在一起时,目测年龄差大概五岁左右,说是姊弟恋情侣,一点也不违和。
魏佐桓那吸血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投资母亲?
“你们……”莫非他们有染?“恶心!”她愤怒地大吼,“恶心恶心恶心!”
“致妘……”张纹碧上前来,手刚搭上歇斯底里的陶致妘肩膀,便被她一把甩开。
“不要碰我,妳太过分了,竟然背叛爸爸!”气愤的泪水涌上眼眶,陶致妘拉下肩上的书包,扔向了魏佐桓。“不要脸!”
魏佐桓抢在书包打中脸庞之前,接了下来。
一眨眼的时间,那个扔他书包的女孩已经跑出家门了。
“致妘是怎了?”张纹碧一头雾水,“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万万想不到,青春期的女儿,脑子里头想了些什么。
“这年纪的女生都很会胡思乱想。”十七岁,正是敏感的年纪。
魏佐桓将书包放到沙发左侧,捏了块番石榴,拿起扶手上的外套,站起身。
“我去看一下。”
“欸。”张纹碧望着他,“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
魏佐桓不在意的摆了下手,走出陶家。
陶致妘心情不好时,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在他们租赁的公寓后方,行走约两百公尺的距离,是一条绿园道,上头除了种植植被、绿树,也摆放了不少运动器材以及给小孩子玩的溜滑梯、秋千等物,晨起经过,可看到不少中老年妇女在此跳土风舞。
未到晚餐时间,所以人还挺多的,秋千都被小朋友占据了,陶致妘月兑了鞋,坐在行人椅上,双手抱着腿,气愤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她很气父亲,也很怨父亲,若不是他染上赌博恶习,他们家不会支离破碎,从天堂掉到地狱,从豪门变成得靠打工维生。
但他终究是她父亲,唯一的父亲,他的地位不能被其他人取代,尤其是那个吸血鬼。
“魏佐桓,你不要脸!不要脸!去死吧!下地狱吧!”
旁人侧目,她无谓,拉开嗓子吼着,不这么做,她会闷到生病。
鞋底踩碎落叶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一双黑色的皮鞋落入她的视线范围,擦得光亮的鞋面,高级的小牛皮材质,一看便知所费不赀。
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鉴赏名牌好货的眼光,她不比母亲差。
“我不可能叫你爸的!”她抬起头来,恨恨瞪向那总是一身黑的男人。
又不是在办丧事,每天都穿得乌漆抹黑的,是这么想当死神代言人吗?
陶致妘觉得只要一看到他就秽气。
魏佐桓嗤笑。
“我也不想有妳这种女儿。”
“那你干嘛勾引我妈?”她恍然大悟,“你想叫我妈抛下我爸跟我们是不是?”
“告诉妳,小朋友,我不像妳眼光狭隘,脑子里想得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勾引?
好笑极了。
他中意的又不是她妈。
“我十七岁了,不是小朋友!”她大声抗议。
“我出资给妳妈开店,妳就觉得我跟妳妈有一腿,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平白无故出钱给我妈开店?”打死她都不信他血管里流的血是热的。“你一定对我妈做了什么!”
“妳妈如果知道,她女儿把她想得这么不堪,一定恨不得当年跳楼自杀的是她。”魏佐桓语气充满嘲讽。
闻言,陶致妘蓦地觉得心虚,觉得自己好像被戳中痛点了。
“没有……吗?我妈长得那么漂亮,你不……喜欢她吗?”
要论外貌,妳可是青出于蓝。
魏佐桓未将心里话说出,仍是冷着一张俊颜。
“我见过的美女比妳想象中还多。”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妈?”她才不信这个人会这么好心,不求任何回报的帮助她家。
“我不是帮她,我是要她帮我赚钱。”
“帮你赚钱?”母亲怎可能有能力帮他赚钱?
“我家的钱庄这两年已经转型为投资顾问管理公司,只要有可能赚钱的生意,我在评估之后,就会注资加股。”魏佐桓耐心解释。
当年,陶柏宾不顾家人死活,自大楼楼顶跃下,躺在血泊中的惨状,张纹碧崩溃大哭的模样,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陶致妘狠戾的眼神,瞪着下方的陶柏宾,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眼眶有泪,但打死不溢出,死命的强忍,下唇咬得都出血了,那一幕,好清晰好清晰的映在他的脑海。
他不想再有第二个陶致妘。
于是,在那之后,他潜移默化父亲转型,大学毕业后,即使当兵也不忘积极推动,将借贷生意边缘化,直到前年才正式转型成功,成为正正当当的、政府登记在案的一家投资顾问管理公司。
真正的推手,是陶致妘,但这恐怕是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事。
他冷哼,“小朋友就是小朋友,想法幼稚。”
陶致妘气得跳脚,却无法反驳。
“你真的觉得,我妈开的店,会有赚头?”她仍觉得难以置信。
母亲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父亲受伤之后,也一直在家里帮着照顾,从没出过社会,没赚过半毛钱,又怎可能替魏佐桓那个吸血鬼赚钱?
“她有鉴赏辨别名牌的眼光,以前又认识不少跟她一样花钱如流水的贵妇,妳大概不知道,她已经存了不少货源了。”
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个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感到忌妒。
这个人跟她母亲拥有共同的秘密!
“光靠妳在冰淇淋店打工,一个月薪水不到一万块,是养得起谁?”
陶致妘五指攥紧,恨不得一拳揍上魏佐桓高挺的鼻梁,还有那骄傲的下巴。
“要证明自己不幼稚的话,就想个更厉害的赚钱方法来吧。”说罢,魏佐桓便转身离开。
陶致妘被他激得头都要昏了。
她像只被惹怒的公牛,弯腰低吼,冲了上前──
砰!
魏佐桓后腰被袭,差点仆街。
“你等着!”陶致妘指着他的鼻尖下挑战书,“给我等着!”
魏佐桓即使后腰脊椎痛得想杀人,表面仍平静无波。
“别让我等到入棺材的那天。”
“那我一定很早就送你上山头!”她厉声诅咒。
陶致妘负气扭头,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
人不见了,魏佐桓故作镇定的表情才松动,一手撑在树干上,另一手揉着疼痛的后腰。
伸直的左手,袖口往上,露出了刺青,还有破坏完美图样的半圆形疤痕。
那是齿痕,五年前,陶致妘的杰作。
“她哪一天才能进化成人类?”
嘴里虽抱怨着,眸中却一点责怪之意也无,满满的无奈中,透着宠溺。
手机用户请阅读:滋味小说网繁体手机版:https://m.zwxiaoshuo.com/cht/
滋味小说网简体手机版:https://m.zw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