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搁在包包里的电话响了,为缓解尴尬的气氛,她故意扯开嗓门嚷嚷,“一定是包力达打来的,快拿来,我要骂他一顿发泄一下。”
梵季诺捞过她的包包,掏出行动电话递给她。
咦,陌生来电?刘克瑾很纳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滑动萤幕接听电话。“喂?”
静默许久,低低软软的女声幽幽传来,“……嗨,你、你还好吗?伤势如何?”
“你是……赵心曼小姐?!”瞪大眼睛,和一旁的梵季诺互看一眼。
“嗯,是我。我不大放心,就向品牌公关要了你的电话,冒昧打扰了。”
“哈哈,没事没事,我很好。”她正想要往床上倒,结果拉扯到背脊,立刻疼得直抽气。
“刘记者,你怎么了?真的没事吗?我听品牌公关说,你当时坚持不肯送医,自行离开会场了。”
缓过劲来,揉揉身子,发现梵季诺就在后头,她索性把他当成人肉沙发,往后靠过去。
“放心,我真的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肌肉拉伤,休养个几天也就好了。”
哼,最好没什么大碍。梵季诺打从心底对她的说词嗤之以鼻。
她也不甘示弱,无声地回了个“你有意见吗”的表情。
“对不起,你帮了我,我却没有留下来帮你什么。”
“当时情况真的很混乱,而且,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保护,你千万不要觉得内疚。”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帮我,毕竟我要真出了事,新闻版面可丰富了。更别说今天那种状况,你大可以把你在美尔撞见我的事情说出来,我肯定百口莫辩。”
“如果只是为了新闻版面丰富,而伤害到不该伤害的人事物,这样的丰富不应该被鼓励。我就算再怎么想要独家新闻,也不可以无视小宝宝的安危。”刘克瑾真心的说。
赵心曼许久没说话,她很感动,嗓子似有东西哽住。她一直以为记者都是噬血的,没想到刘克瑾居然有这么温暖的想法。
她吸了吸鼻子,缓了下情绪,用轻松的语调说:“刘记者,你不顺便问问我孩子的爸是谁吗?”新闻事件的主角自投罗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方便说吗?”
“现在当然不行。但是你等着,这个答案我只会亲口对你说,算是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还有,提醒你一句,BTV的张安祺记者你要多小心,她是个为了独家新闻不择手段的人,想来你今天也见识到她的手段了。”
“你知道张安祺要——”
“我当时就在洗手间里,你也知道我状况不是太好,没想到竟会阴错阳差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但是我没有办法跟别人说,也无法请求明确的协助,结果连累了你,很抱歉。好了,我言尽于此,就不打扰你休息,等时间到了,我会主动联系你的,请你多保重。”
“你也是,无论如何一定要顺利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喔。”
“谢谢你的祝福。”
挂了电话后,刘克瑾心里五味杂陈,久久没说话。
“看来你和赵心曼今天都吃了张安祺的大亏。”
耳畔猝然响起说话声,吓了刘克瑾好大一跳,别过头去,看见梵季诺就贴着自己,忍不住瞪他,“可恶,你干么偷听我讲电话?”
“小姐,你刚才整个人靠在我身上讲电话,不是很舒服吗?现在过河拆桥是在演哪出?”
对吼,是她自己主动往人家身上靠的……
“我先回公司。”梵季诺起身下床,顺了顺身上的衣服,“晚餐会帮你带回来,你给我好好休息。”最后一句话明显带有威胁的口吻。
刘克瑾有点难受,不想他走。
“欸.”
“欸什么欸,不会喊人?那天晚上不是才教过你?”
她会意过来,用那双湿润的眼睛望着他,“老公,你抱抱我好不好?”声音听起来似是要哭了。
梵季诺心一软,回身上前抱住她,柔声问:“怎么了?”
“我很难过……”
她真的失去张安祺这个朋友了。这些年一直鸵鸟的不肯正视问题,然而现在她是真的决定要和她绝交。
今天记者会前,她因为在车上打翻咖啡,一抵达会场就撇下包力达急忙往饭店里的洗手间跑,不巧听到张安祺和某位钟姓同业在说话。
“今天记者会阵仗不小,应该全都是冲着赵心曼未婚怀孕的消息而来。”
“说真的,这种新闻我都跑到疲乏了,反正赵心曼的男人肯定又是某某企业家、富二代之类的,每次都这样,这些女星成天就巴望着嫁入豪门,想方设法的怀孕,结果真怀孕了又要装贞洁,死活不肯承认,更别说抖出贡献精子的金主。”张安祺口吻鄙夷。
“偏偏社会大众想知道。”那名钟姓同业轻叹一口气,“信不信,今天肯定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回去又得吃上司排头。”
“其实要想知道她有没有怀孕并不难。”张安祺信心满满。
“你有办法?”
“很简单,一不做二不休,推赵心曼一把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张安祺笑说。
“别闹,真让你推一把还得了,万一是真的有孕在身,赵心曼岂不要流产?”
“真要能流产更好,届时不怕没新闻,到时候就看谁家位置抢得好啰。”
“这、这样不好吧?开开玩笑就好。记者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先过去啰。”
钟姓同业走后,张安祺冷笑,“胆小鬼,不使点手段,以为独家新闻每天都有吗?蠢毙了。既然你不敢就闪边去,我张安祺可没什么不敢,哼。”
张安祺整整仪容,宛若骄傲孔雀般走出去,看见刘克瑾站在门口,她神色从容,浑然没有半点心虚。
“安祺,你不会真要那么做吧?新闻不该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这完全违背了媒体应有的操守。”她拉住张安祺的手,很认真的对她晓以大义。
张安祺一把挣开,漠然说:“不要以为你抢到汪竞东这条大独家就有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独家新闻本就各凭本事。再说,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好?我可是在造福同业。如果你这么坚持你的操守,好啊,到时候意外发生你就别报导,我看你有没有能耐承担一家独漏的压力。”说完扭头就走。
“安祺、安祺……”
那时她还以为,张安祺只是不高兴她跑到汪竞东这条独家新闻,才故意对她撂狠话,直到记者会后,众家媒体包围赵心曼,混乱中看见张安祺似乎真要对赵心曼出手,情急之下赶紧拉住她,阻止她做可怕的事情,不想自己却反倒被张安祺推了一把,摔了下来。
她还记得,她忍痛往上看时,张安祺的脸上神情有多狠绝。
心寒,真的心寒……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却偏偏不听使唤。
梵季诺没有说话,静静的陪着她。
刘克瑾有多信任张安祺这个朋友,现在就会有多伤心。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伤过这一回,她会清楚知道,有些人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比如张安祺。
哭了好一会儿,她总算平静下来,抹抹眼泪,“我没事了。”
“换我有事了。”
“你有什么事?”
“你不会是想让我穿着沾满你眼泪、鼻涕的衣服去上班吧?”
刘克瑾忍俊不禁,“抱歉唷,嫌脏自己去换衣服,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梵季诺故意在她面前把自己月兑个精光,时不时还做出媲美猛男秀的肢体动作,看得刘克瑾脸红心跳,几乎要脑充血,抓起床上的小抱枕,没好气的扔过去,“快走啊混蛋!”
梵季诺见她笑了,这才放心离去。
他舍不得她哭,更别说还是为了张安祺那种人哭。她笑起来多好看,甜甜的。
至于张安祺……不好意思,他梵季诺向来护短,谁让小瑾伤心,他就让谁痛心。
如果真如包力达所说的那样,这桩意外是张安祺动的手,他一定会让她为她所做的事付出惨痛代价。
上车后,梵季诺立刻打电话给包力达——
“阿达,今天记者会现场有多少家媒体,你去弄份名单来,挨个说服他们提供会后的影片画面,小瑾不能白摔这一跤!”
包力达听到这么Man的一段话,心情都激昂了,“总编大人,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外头,男人在为她的事情张罗,刘克瑾半点不知,悠哉悠哉躺在床上,回想他方才的……英姿?!
刘克瑾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心暖呼呼地冒着甜。
可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就闷了,不敢想象直到梵季诺下班回家的这段时间,她该怎么熬过去。
不行,得找点事情打发。反正梵季诺不在家,她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刘克瑾一拐一拐的下床去,像个半残疾人士往书房移动,东翻翻西翻翻,忽地,从书柜上掉下来一落文件,几个透明档案夹中间掺着一份牛皮纸袋。
刘克瑾取出文件飞快扫看——
里头触及多笔土地买卖事宜,新科立委史迈尔的名字好几次都出现在文件里,这让刘克瑾敏锐的新闻鼻隐隐嗅到了不对劲,至于牛皮纸袋装的则是车祸事故现场的鉴识报告、火灾鉴识报告等官方文件。
刘克瑾纳闷的想,难道这些土地买卖背后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史迈尔、土地买卖、鉴识报告这三者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联性?
刘克瑾陷入沉思的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寂寞无声的夜里,梵季诺一个人独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对着文件怔忡出神的画面。
是不是厘清这些文件后,就能松开他紧蹙的眉头,抚平他眉心的折痕?
“欸,我好无聊喔!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新闻线索,说来听听,让我帮着想想也好打发时间。”
刘克瑾已经抛弃自己的小公寓,在梵季诺家里静养了好些天,哪儿都不能去的她,几乎快跟废人没两样了。
“没有。”
梵季诺浏览完国内外重大新闻后,关闭手机的讯息提示声,随手往床头一搁,“好了,该睡觉了。”
话落,关灯,哪怕是些微灯源都不留。
问题是她半点都不想睡啊!
她无奈的在黑暗中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暗忖,梵季诺否定得太快太决绝,让刘克瑾忍不住怀疑,莫不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在调查土地买卖的事?
为什么?
他堂堂大总编一个,又不需要跟他们这种小记者揽独家新闻的光环,再者,她若能帮忙挖掘出真相,还能多少冲高周刊的销售数字,难不成他打算让她拍一辈子的走光照,追永远的保险|套Size?
没关系,他可以打她枪,反正她刘克瑾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说放弃的人。这几天她可是上网查了不少资料,做了不少功课,大家就来较量较量,看是谁先挖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