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朝门口瞄了一眼,梵季诺还热络的跟警察道别,身影招摇的堪比五彩孔雀,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直到这一刻,刘克瑾终于可以深切体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喜欢输的感觉,因为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真的很圈圈叉叉啊。
她越想越闷,奈何懊恼无处宣泄,只好猛搔脑袋自虐。
梵季诺走回冰果室,就看到她半点女孩该有的模样也没,分不清是天生豪放还是心情烦躁,一个劲儿的猛往自己脑袋抓。
“唔,头皮痒成这样,我说同学啊,妳是几天没洗头了?乖,要听话,天热容易流汗,女孩子要多多注意卫生。”
梵季诺的揶揄让刘克瑾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放下。
可把手放在脑袋上一动也不动的模样更傻!
刘克瑾悻悻然的抽手,抽手前还不忘顺了顺头发,尽可能维持住最后形象。但,还是闷吶。
“好啦,麻烦各位亲爱的同学给我和这位小瑾同学一点独处的空间,我们得好好聊聊关于跑腿的细节。”
梵季诺以胜利者之姿,暂时打发了一旁好奇心泛滥的双方亲朋好友,径自拉过椅子反坐在刘克瑾面前,双手搭在椅背上,用两只迷死人不偿命的深邃眼眸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位方才气势盖人,如今稍嫌困窘的小瑾同学。
“什么表情啊妳!被污蔑的人可是我。”梵季诺好气又好笑。
“你干么一开始不说清楚?”根本故意看她像傻瓜似的团团转。
“我记得我一直在提醒妳,不要只相信妳眼睛所看到的,可妳不理。再说,妳从头到尾也没问我,我要怎么说清楚?要想成为记者,发问不是最基本的吗?毕竟真相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鸟屎还比较有可能。”
是是是,是她有眼无珠,是她耳根子硬,一切都是她的错,这样可以了吧!
瞧他笑得一脸欠揍样,刘克瑾真真是要气歪了,偏偏她又没办法反驳,只能消极无言以对。
“怎么,不服气?”
“不敢,愿赌服输。说吧,我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跑腿?”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早跑早结束,早日甩开他这团阴霾,她也能早日见到晴好的阳光。
梵季诺没有回答,反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给她——
“妳想念C大新闻系?”
刘克瑾先是瞠目,接着气馁的闭了闭眼睛,心中暗骂:该死,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现在是怎样,莫非定律大爆发吗?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你虽然没有偷拍,可是你根本从头到尾就在偷听我们谈话。”
“妳以为我想听吗?冰果室就这么大,妳们的嘴巴就像外挂扩音器功能,我还需要偷听吗?”
“对对对,都是我们的错,很抱歉荼毒你的耳朵了,让你听了这么多不营养的东西。”刘克瑾有些自暴自弃。
梵季诺忍俊不禁。“确实是不怎么营养,不错,妳挺有自知之明的。”
刘克瑾一口怒气窜了上来,最后生生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令人生疼。她挣扎须臾,索性豁出去的低嚷,“对,我就是想念C大怎样,想应该不犯法吧?”
话落,刘克瑾脸就微微地红了,毕竟,那是她的梦想,和好朋友分享可以,和不认识的人谈论实在是别扭,谁知道他会怎么嘲笑她的梦想?
梵季诺注意到她压在黑框眼镜下的白皙脸庞有着异样潮红与不自在,突然觉得这样的她还挺可爱的。
“其实妳误会我了,我也不是那么坏心的人,这样好了,就当作我送未来学妹的小小见面礼,我们的赌约履行直接延期一年。”
刘克瑾猛地抬头望着他。这家伙不会又在盘算什么吧?
她虽没问出口,梵季诺却已经从她的眼睛清楚看到里头写着满满问号和质疑,显然是对他的人格极不信任。
嗯,她还是不要太信任……
扬着唇角,梵季诺低低笑了一声,“个人觉得,等妳考完大学学测,顺利进了C大再来好好跑腿,这样我也比较好物尽其用。”
哇哩咧,亏她还在想,他会不会是出于体谅她要准备学测,所以才说要延期一年,没想到背后真正的阴谋是想尽情奴役她。
啧啧啧,梵季诺这家伙果然邪恶。他确定他是念新闻系的?他根本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唔,当个无奸不成商的商人也很适合。
刘克瑾实在管不住躁动的眼皮,当场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待她意识此举可能有些不恰当,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她的情绪反应就是这么快又直接,不高兴不要看,哼。
“对了,我是不是应该拿个什么东西当作今天打赌的物证……”
前一秒,修剪整齐的长指还模着下颚思考问题,下一秒,刘克瑾制服上的长形夹式名牌已经被梵季诺无声地一把抽走——
“欸,你干么!”刘克瑾护着左前胸惊诧地嚷。
“刘、克、瑾,挺中性的名字,我记住了。”发现她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地护着胸前,他会意过来,语带同情的说:“妳其实不用死死护着胸前,依妳一片平坦的身形,我真的很难碰到,不过妳放心,我跟妳不一样,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把妳归类为男性,在我眼里,妳永远都是属于女性一族,不管『它』大或小。”
说话时,他目光几次意有所指的往她胸口一瞟,说完,随手就把她的名牌往口袋里塞,走人。
刘克瑾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什么跟什么啊?!这个混蛋、王八蛋,胸部小有罪啊,再小它还是胸部好吗!
“欸,你不准走,快点把我的名牌还给我。”
“这个归我,方便我到时候从新生入学名单里找人,免得有人不认账。今天就暂且到这里,我们一年后C大校园见。”
梵季诺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脚跟一旋又走了回来,摊开手掌一把抵在刘克瑾面前的小圆桌上。
“你又想干么?”
梵季诺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半晌,微微瞇起会令人心跳加快的迷人眼眸,用带有质疑的口吻说——
“妳不会考不上C大吧?”
深深觉得受到挑衅的刘克瑾怒急攻心,抓起桌上尚未收拾的汤匙,作势要朝梵季诺可恶的笑脸扔去。
然而她终究没有,拿汤匙扔一个王八蛋,汤匙未免太可怜了。
可是,她内伤了,而且是非常非常严重的内伤。
骑着脚踏车送张安祺回家的路上,她觉得自己胸口都快要炸开了,很想象个野人喔喔喔的乱叫发泄,偏偏张安祺还不放过她,不断在她耳边提起该死又可恶的梵季诺。
“小瑾,我觉得那个梵季诺长得好帅喔,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看似寻常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穿得这么好看迷人,而且妳一定想不到吧,那些可全都是国际名牌,包括他的鞋子。还有还有,他手上戴的手表我有在杂志上看过,是全球限量机械表欸,我猜他家里一定爆有钱,难怪这么有品味。如果我能够有个长得帅、有品味又有钱的男朋友,我一定会幸福死了……”
她哪里还有多余心思管张安祺会不会幸福死,她只知道自己气得快死。
想到要在大学校园再看到他,刘克瑾就恨不得打死自己算了。
一回到家,她着火似的直往房间冲,拿出黑笔,二话不说立刻把C大新闻系从自己的第一志愿划掉,彻底涂黑,直到看不见为止。
“哼,本小姐我不念C大总行吧?”
然而痛快不过一秒钟,下一秒,梵季诺挑衅意味浓厚的可恶嘴脸无预警的跳了出来——
妳不会考不上C大吧?妳不会考不上C大吧?妳不会考不上C大吧?那一字一句像是在跳针似的,不断在她耳边重复放送,回旋再回旋。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刘克瑾整张脸埋向书桌,好一阵捶胸顿足后,果然换来短暂的平静。稍稍冷静下来的她开始重新梳理思绪,一个小时过去,她突然又坐挺身子,以着壮士断腕的精神,坚定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一定要考上C大!
对,一定要,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刘克瑾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C大新闻系,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被梵季诺瞧扁,哪怕会有一年跑腿跑到死的黑暗地狱,个人尊严还是要誓死守护。
她捶桌发誓,一旁的桌历掉了下来,她伸手捡起来摆正。
桌历上写着几个数字——二○○六。
这一年,她和他的孽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