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思浑身一抖,不服输的自尊心在体内冒出头。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她才懒得理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少爷!
“卓刚!”莫天霖脸部僵硬,低喝了一声。
“信不信我一个月后照样让她走路?”面对父亲的斥喝,莫卓刚下巴微抬,傲气的双眉一扬,眼神自信地扫她一眼,冷笑。“说不定还可以更快。”
“洛小姐,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只是在开玩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莫天霖简直拿自家儿子没办法。
从小他就是家里的小霸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不常在家,为了照顾他,请了十多位佣人不说,还有他最信任的管家,一天到晚,都有专人把他服侍得很好,再加上他个性霸王归霸王,功课体育完全都不需要他这个父亲操心,自然也就一切随他。
反正儿子将来要接掌他的企业,个性强势一点也好,一个统御上万名员工的企业主,没有一点霸气,是镇压不了众人的。
但等自己面对儿子的叛逆,就真的头痛了。
“是。”洛华思点点头,紧抓着自己准备了一个多礼拜的法文教材,走到他身边,把文件夹递到他面前。
眼见她似乎没什么问题,莫天霖仍有公事要处理,便转身离去,留下他们两人。
莫卓刚双眼炯亮,仿佛要在她身上硬生生烧出两个洞来,一瞬也不瞬紧盯着她。
她暗地里困难地吞咽了两下,努力安抚跳得飞快的心,勉强装出镇定的表情,谨慎地看着他,不准自己躲开他的逼视。
他朝她伸出手,大掌抓住文件夹的另一端,察觉自己的手刚碰到文件夹时,不到自己一半大的小手,狠狠抖了一下。
莫卓刚从鼻孔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俯身,逼到她眼前,好笑地发现她居然为了避开自己,腰部微微往后仰,明眸微瞠,屏住呼吸。
这是在干什么,好像他会吃人似的。
看看她一身的白,白晰的皮肤、白色的上衣、洗到几乎快要变成白色的牛仔裤,仿佛只要日照再强一点,她就会化作一只白鸽,在白色的阳光里,“啪啪”两声振翅飞走。
“给我。”他故意暗示性地瞄一眼她饱满的双唇,说话语气低沉,刻意营造出暧昧气氛。
“你——”她双眼用力瞪他,嘴唇抿成一直线。
“我指的是这个。”他略微施力,轻松抽走文件夹,打开,把里头整理好的教材迅速浏览一遍。
不错嘛,比前面十七位都来得用心许多。
她眉心紧蹙,她不太确定他法文程度究竟到哪,所以从基础准备,不过,看着他视线快速滑过纸面上的文字,她总觉得……他好像都看得懂里面的内容,是错觉吗?
正当她胡乱猜测时,响亮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叩叩。”
没心理准备的她被吓了一跳,更讨厌的是,还被他察觉,只见他朝她扫来轻蔑一瞥,咕哝一句。“胆小的鸽子。”
“少爷。”管家的声音传入。
“有事?”他问。
“我给家教老师送张椅子。”
“进来。”
管家让两个佣人把一张杉木做的小型太师椅搬进房内,随后很快退出去。
“坐。我对瘦弱的鸽子没兴趣,不用怕我会吃了你,我胃口没那么好。”莫卓刚放下教材,示意她快点开始教书。
洛华思深吸口气,战战兢兢地在他身边坐下,把自己在家练习了十多次的那一套搬上台面。
与他单独相处半小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他父亲先前会说“通通熬不了一个月就走人”,连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可以撑多久。
她讲得巨细靡遗,他却一手支额,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
“法文里头,除了刚刚介绍过的基本字母以外,还有尖音符号、重音符号、软音符号、分音符号……”
“顶多A罩杯,腰身还算细,没什么身材。”莫卓刚摇摇头,左掌搁在唇鼻处,挑剔的食指,轻点鼻子两下。
“什、什么?”洛华思猛抽一口气。他居然对她的身材品头论足?如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逼退她,那他就错了。
“才大我几岁而已,别想对我摆出老师的姿态。”他沉声警告。
“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想教你法文。”她快速看他一眼,再次把视线放到手中的教材上。
只是,她还没开始说话,他又开口。“我并不喜欢你。”
闻言,她静默了一秒钟,缓缓扬嗓。“我是来教你法文,不是来讨你喜欢的,而且……”她侧过头,澄净无垢的黑白水眸直扫向他。“我也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从来没人胆敢对他说这种话!他僵凝着俊脸,倾身,逼近到她眼皮底下,眯眼盯视,咬牙轻哼。“那就滚。”
听见他最后三个字,她仿佛触电般全身发颤,呼吸猛然一窒,背部往后紧贴着椅子,惊惧的双眸直接对上他挑衅多过于厌恶的眼睛。
“你真是个幼稚的臭小鬼,不喜欢一个人就要对方滚,可请你记得,你喜不喜欢我不是重点。”她用力吞咽一下口水,全身紧绷得像拉太紧的琴弦,再稍一用力,便会应声断裂。
莫卓刚怒极反笑,不错嘛,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幼稚的臭小鬼”,她还真是有骨气……或者该说蠢到爆?
他冷问:“什么才是重点?”
“把你的法文练好。”她淡定地看着他。
“其实要我乖乖配合老头的安排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要答应我两件事。”莫卓刚说这话时,嘴角噙着自信微笑。
“你说,我可以考虑看看。”华思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里已经作好准备,他会提出的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第一点,你也要学一件自己原本不会、也不感兴趣的事,亲身体会一下我现在的痛苦,我就乖乖让你教。”他开出条件。
“可以。”听起来很公平,不是吗?
“第二点是水远不准再说我是幼稚的臭小鬼,连心里也不行,听懂了吗?”他说到这点时,双手抱胸,方正的下巴微抬,冷冷睨她一眼。
她看在眼里,偷偷忍住心底涟漪似的、慢慢往外扩大的笑意。原来住在金窝里的大男孩,要的不过就是一种公平的对等关系。
她浅笑着,一口答应。“成交。”
不知不觉,法文课已进行一阵子了,这天洛华思一样努力讲解法文的每个字母,仔细交代每个发音,顺便带入常用的单字与简单句型。
无奈莫卓刚总是一掌支颐,一手无聊地转着金笔。
一个大学生,居然能使用看起来贵松松的金笔!
他们家多有钱,从能住在朕宝顶楼,她就知道一二,家教钱好赚归好赚,眼前这个学生惹火人的本事,同样也好得令人想直接放弃。
但她不能放弃。
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薪水来支付自己待在台北的开销,如果她无法独立在台北谋生,在南部的老妈一定会叫她马上滚回家相亲结婚。
自己才大学毕业没多久,不想就这么快走入婚姻,她还想试试看自己是否有其他可能。
“网球有进展吗?”
不知什么时候,莫卓刚不转笔了,一双炯目紧紧盯着她,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问话。
“什么?”洛华思眉心微蹙,在椅子上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
这张太师椅看起来名贵,可是坐久了会感到不太舒服,如果有软软的坐垫就好了。
“记得我们前几堂课的约定吧?”他静静看她。
“我记得。你家社区有免费网球老师可以请教,一周四小时,场地也只要先预约就可以使用,我有在练。”她快速回答,想要把他飘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法文里。“这个字的发音很特别,我先前——”
“一个月之内,你必须学会发球,并成功朝我发出三球,还要在一局内能接到我回击的球至少一球,我才会继续乖乖坐在这里跟你学法文。”这就是他的第一个条件。
“我都没忘。”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而你要通过你父亲的法文口试。”
“管好你自己的部分就好,我这边……”他别开视线,双手抱胸,两眼平视窗外景观。“不劳你费心。”
“我刚刚讲解的单字,你有在听吗?”
“老实说,没有。”
“莫卓刚同学!”
“洛华思同学。”他学她的语气,脸不动,仅有眼珠子移到左侧,用眼角余光看她一眼,懒洋洋反问:“有事吗?”
“如果我通过你的网球考验,你有把握能通过你父亲的口试吗?”她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安一百个心吧,只要你有本事接到我的球,我就有办法搞定自己老爸。”他嘴角一撇,自信满满地轻哼。
她完全搞错重点了!现在她要努力的方向,是自己的网球技巧,不是他的法文能力。
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我没那么多心好安。”她嘴里咕哝,总觉得很不踏实。
每次给他上课,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样也能学好法文,那他肯定是天才。
“先给你一点预告。”见她有所怀疑,他也懒得争辩,话锋一转,改为给她警告。
“我的回击可不是软趴趴的球,你最好学会怎么接到时速绝对超过一百的杀球,才有赢面,懂吗?”莫卓刚抓着手里的金笔,指向她,脸上灿烂笑容很闪她的眼。
“我会努力。”她用力瞠目,一手抓过他乱指人的金笔,说话语气越来越重。“请你拭目以待。”
没几两肉的白鸽子,居然有脾气?他眼底闪过一丝笑,双眼始终紧盯着眼前这张倔强的脸。
“很好,我喜欢跟有毅力的对手玩,前面那几个书呆子让我失望透顶,期待——”
他朝她伸出掌心。“你有令人惊艳的表现。”
“我、会、的!”她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强调,把金笔重重放回他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