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重仁应允婚事的消息很快又传开了,上门恭贺的人潮在几日内一波波的涌来,不管是沾喜气、送祝福,还是为了攀权附贵,温重仁的身分再也不只是个太医,而是威远王的丈人。
同样也是拜威远王之赐,凌妃不再找温重仁看诊,但太医院里,也有一则不敢外传的秘密,凌妃抑郁失眠没胃口,另一名太医为此看诊,指她暴瘦,不过几日,竟苍老不少。
何少峰则成了失意的伤心人,何少峰的父母怕他到温府胡闹,得罪威远王掉了脑袋,听说派了二十名武功高强的侍从阻止他外出,直到温晴成亲当日都得禁足。
威远王府里,也是有人喜、有人忧。
为筹备聘礼,周氏派人购置珍贵珠宝、服饰布匹,花钱不手软,她忙得疲累但也忙得开心,这是第一次,她看到儿子这么欣喜于娶妻一事。
本想在下聘同时,也定下成亲的黄道吉日,却被儿子阻止。
“不急,我想给晴儿足够的时间,好好准备当一个新娘。”
沈元卿没说白的是,婚事虽定了,但成亲之日还是得拖延,自是为了不让擎风与老国公的孙女有任何成亲的可能。
很快的,下聘的日子到来,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可让京城百姓看傻了眼,还列有折了数折的礼单,将其拉得长长的,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温晴主仆的眼睛都要花了。
“哇,珠宝首饰、丝绸绫缎,还有什么红珊瑚屏风、象牙雕饰……”小丹在一旁边看边念着也边摇头,有钱有权的大官人家给的聘礼真是不同凡响,接着又忍不住取笑道:“下聘后,就得选个黄道吉日完成大婚,小姐可心想事成了。”
小姐不好意思到厅堂看那些摆放得满满的聘礼,一直窝在房里,但是光看着礼单,小姐就像发傻似的,笑容完全没停过。
这时,刘氏走了进来。
“老夫人。”小丹连忙行礼。
温晴也回过神来,羞红着脸蛋儿起身轻唤,“祖母。”
刘氏握住孙女的手,拉着她一块儿坐下。“婚事定了,就是个大人了。”说着,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祖母,我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了。”温晴故意逗祖母,总算让祖母止住想哭的冲动。
“才让王爷下定,祖母就舍不得了,你爹他更是……”说到儿子,刘氏就真的笑了,她从不知道儿子也是个爱哭鬼。
温晴突然抱住祖母,也不禁红了眼眶。她知道父亲肯定哭了,他有多么爱自己,点点滴滴,她感受最深。
“祖母,我又不是嫁去很远的地方,我可以常常回来看你们啊!”
“那怎么行?女子不能常返娘家,会让人说话的。”
“我不管,我三天两头就要回家,王爷要不许,我就不让他上床。”
刘氏吓到了。“不成不成,,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祖母可没这样教过你啊。”
温晴吐吐舌头,她说得太快,忘了古代妇德可不允许女人说这么露骨话。
小丹仰起头,拚命憋住笑,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小姐喝令王爷不许上床的画面,呵!还挺威风的。
午膳时,温晴看到父亲眼睛微肿,明显哭过了。
她笑眼眯眯的说了些采药发生的趣事,完全不提聘礼等事,就是不想再让两位长辈感伤。
用完膳后,温重仁要女儿同他回房间一趟,从长柜里拿出一个金匣,再从衣柜中拿出一只有纹路的大木盒,将其打开后,竟然是一顶珠翠环绕的凤冠。“这是你娘的。”
温晴接过手,此冠雕镂金花莹韵珠翠,额前缀有圆润长珠。“好漂亮啊,娘当新娘时一定美若天仙。”
“在爹眼中,你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你的五官更是承袭了你娘。”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又红了。“成亲那日,就戴这个吧,还有那个金匣子里的首饰也是你娘留下来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相信你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爹,吉日都未定呢。”
温重仁连忙背过身。“你去忙你的事,爹想一个人静一静。”
温晴知道父亲不舍她,心里难过,她的心也不免跟着沉甸甸的,她默默拿着东西先行离开。
回到寝卧,温晴打开金匣,里面有珊瑚钗子、珍珠步摇及一些首饰,看起来都很精致,可是她这才发现平常话很多的小丹却一直闷不吭声,她看向一脸抑郁的小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我……我一定要陪嫁过去保护小姐,但都没有人提……”小丹眼一红、嘴一扁,莫名想哭了。
“傻瓜,你本来就得跟着我,没有你陪,我也不愿嫁去王府啊。”温晴忍不住笑了。
“真的?!小姐真坏,怎么都不说,让小丹难过了好久,呜呜……”小丹竟掩面痛哭起来。
温晴连忙给她一个爱的抱抱。
这一天,大家的情绪起伏都很大,好在晚膳时,众人的心情都已变好,毕竟是喜事嘛。
稍晚,温晴再回寝卧时,祖母还跟着进来,交代一些事后才离开。
等祖母一走,温晴的小脸马上一垮,头疼的看着祖母刚刚要小丹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布料及针线。
到底是哪个天才发明的习俗,嫁衣居然要新娘子自己绣?!
“小姐,老夫人又不是要你从今晚开始绣,你别这样瞪大眼嘛……谁?”小丹突然一喊,而来人竟已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她转身正要出招——
“是我。”
低沉嗓音透着一抹尴尬,小丹连忙停手,瞪大了眼。“王爷,你怎么从……”她瞠目结舌的指着沈元卿,他显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啊,不然一定有奴仆来通报,所以,是翻墙来的吗?
“你怎么来了?外头那么冷,快,喝杯热茶。”温晴不像小丹想得多,热情的拉着沈元卿坐下,笑盈盈的替他倒了杯热茶送到他嘴边。
他微笑接手,喝了一口。“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这一天这么特别,他定下她的终身,她将属于他,如此巨大的喜悦充塞心房,他就像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迫切的想见她一面,原本只想着远远看上一眼就满足,怎料这么一看,反而想再更靠近些。
小丹正想开口,但石浪跟程皓以眼神示意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爷鲜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小丹本想说于礼不合,这两个主子真是的,还含情脉脉的对看,她受不了的摇摇头,嘟囔道:“行行行,我不管了。”便认分的退了出去。
石浪跟程皓也跟着退出去。
两人终于可以独处。
沈元卿像是看不够似的,目光灼灼的凝睇着温晴。
看得她脸儿都羞红了,不依的娇嗔道:“爷再看下去,晴儿脸会冒烟的。”
他的黑眸渗入满满的笑意。“从今而后,我们的关系再也不同。”
她浅笑回道:“是,再也不同。”她俏皮的又问:“所以,爷这次急着来找我,是来收第二个奖赏的?”
沈元卿压根没想到这件事,但这一听,没有任何迟疑,强健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此举,是为了证实今天的事并非只是美梦一场,否则他将彻夜难眠。
温晴仰起头凝视着她,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在她动人的眼眸、俏挺的鼻梁,再往下,来到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此时的氛围宁静而亲密,两人虽然衣着整齐,但身子贴靠得紧,让她觉得热了几分,红女敕的唇瓣轻启,吐出如兰气息。
她那两片樱花唇瓣像在诱他以吻封缄,可是他也知道这么做就逾越了,他仰头,吸气、吐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几乎要月兑轨的,缓缓放开了她。
温晴从不是浪女,但体内的现代魂真的在抗议,灯光美、气氛佳,一个初吻很过分吗?
更何况两人都订亲了。
“这是……”沈元卿刻意离开诱人的软玉温香,起身走到一旁,努力忘却煎熬的,专注于桌上那一袭上好的绸缎红袍、各色丝线及绣针。
转移注意力?也好,一看到这,温晴刚刚什么捉狂想法也没了,她拿起早就裁好的嫁衣。“祖母说姑娘家要绣自己的嫁衣,但我过去总是绣没多久就停,亲事既定,出嫁之日不远,再加上闺女让人下聘后,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她俏生生的看着他。“我们就约定,你每晚来我房里,咱们聊天下棋,好不好?”
“这……不妥。”他今日已输矩了,怎还能天天来?
她柳眉一拧。“祖母很在乎规矩的,我肯定连中药堂也不能去,求求你了。”
“可是……”沈元卿深吸口气,直视着她。“我得顾及你的清誉。”
温晴笑了。“放心,这屋里都是我的人,只有小丹会进来,其它奴仆都只是上午来打扫,不会让外人瞧见的。”
“晴儿。”他好气又好笑。
“我们又不做坏事,就下棋聊天。”她俏皮举起右手像在起誓,事实上,他一个这么在乎礼教的男人,她是完全不担心他会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做坏事?沈元卿无奈的凝睇着她,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她知不知道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有需求,而她如此动人,他真没信心能每晚面对她,而不做些什么。
但温晴在游说这方面可是专业级的,否则她哪能带着小丹四处趴趴走,果真,连沈元卿这种重纪律的大将军也不得不举白旗投降。
从今而后,每晚这个精致院落总有人施展轻功前来,再无声无息的离去,至于做什么?
聊天、下棋,有!抱抱?没有!真的没有,因为某大王爷说,男女同室,即使是未婚夫妻,仍要合乎礼哉。
亲事既定,再来便是看个黄道吉日,但不管周氏怎么选,儿子总以时间太快为由推拖,让周氏也是雾里看花,她本以为儿子会迫不及待将温晴娶进门,她这个老太婆也想早早见见新媳妇啊。
“我想给擎风跟葳葳多点时间适应,晴儿一进门,他们就得喊她一声母亲,虽然说这是辈分、无关年纪,但还是别这么赶。”沈元卿这么解释。
周氏想想也能理解,从到温家下聘后,府里就弥漫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窒闷,擎风几乎以校场为家,葳葳原居深闺,但至少会到她屋里请安,这阵子,见她跟沐馨华忙于筹办婚事,索性也不来了。
唯一最活跃的就数沐馨华了,她想什么,她这老太婆哪里不知,等年轻稚女敕的新嫁娘进了门,她这老婆子一定会好好教她如何管家,绝不让沐馨华得逞。
还有董氏母女也是不时进出,说是关心,却明白提醒,当年自家姊姊嫁进王府时,聘礼比不上温家,王府也没这么雕梁画栋的,温家闺女已经够风光了,有些钱该省则省。
尽管烦杂事多如牛毛,但周氏还是积极的置办,毕竟新房的布置整修耗时,总不能搁置,静默轩要换新柜、新床,更要妆点得喜气洋洋,另外,婚礼该采办的各式什货也得买足,反正也就这几个月的事了,早买早好。
另外,沈元卿还请了京城以工钱昂贵、绣工出色、布匹上等出名的采织坊的裁缝师前往温府,为温晴裁制春夏秋冬的外出及家居服,所花费的金额令人咋舌,如此大手笔,也是王府头一桩。
也因此传言威远王对小菩萨动了真情,呵护备至,流言传来传去,再加油添醋一番,就成了口沫横飞的说书人口中,大将军爱上小大夫的浪漫情事,让人听了都入迷。
正当京城百姓们都对威远王情定温晴一事津津乐道之际,这一天,温晴也让皇宫的马车载进宫中,几名曾请她把脉看诊的嫔妃说是要替她添妆。
温晴原本以为这些尊贵的妃子只是随意找个名目让自己进宫,没想到还真的个别准备了价值不菲的首饰、发钗。
“这太贵重了。”温晴连忙摇头,她当真不敢收。
但几个嫔妃故意用身分压她,说她不收就是瞧不起她们,她只好收下了。
后宫瑞安安静静的,就数和妃的宫殿热闹,精致茶点及上等茗茶摆了满桌,一干宫女、太监,连跟着进宫的小丹都退到殿外,让几个主子能好好聊天。
几个妃子都好奇温晴怎么跟威远王对上眼的,温晴只好将她告诉父亲和祖母的事情经过再重复一遍。
“还真是姻缘天注定。”美丽的和妃觉得好不可思议。
“就是,不过,也是晴儿有这个命,生来就不同,习医还能外出采药,想想我们这些深闺千金,视野要放大也难。”
宁妃这话,其它妃子都羡慕也赞同,这也是她们喜欢找温晴进宫的原因,有时听听她的故事,好像自己也跟着她走了一趟远路,这是身居后宫如笼中鸟的她们最想要的自由。
“话说回来,等到晴儿与威远王成亲后,咱们姊妹可不能再喊她晴儿了,得喊声王妃了。”
“咱们姊妹虽是皇上的妃子,但威远王手握兵权,晴儿这王妃之位,认真说来可不比咱们姊妹低啊。”向来心直口快的宣妃直言道。
“不敢,晴儿还是晴儿,承蒙诸位娘娘看得起,晴儿才能为诸位娘娘看病。”温晴眨着纯真的双眸,笑道:“晴儿这几日常想,威远王会看上晴儿,肯定是晴儿沾了几位娘娘的贵气,才有这么好的际遇。”
“瞧瞧,多么惹人疼爱的一张嘴啊。”和妃笑道。
“就是,不过晴儿啊,咱们这几个姊妹一直当你是自己人,所以过去有些话,你……”文静的姚妃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晴儿懂得的。”温晴总算明白今日之约的重点,那就是要提醒她保密、闭嘴,而那些所谓的添装就是封口费了,但她仍装无辜的道:“虽然丈夫是天,但天离人间亦远,晴儿觉得女子间的姊妹情谊更重更美,晴儿斗胆,请各位娘娘当晴儿的闺密,有不懂之事,都可以来向诸位娘娘请益解惑。”
“闺密……这个词儿说得好,日后咱们就是彼此的闺密,这闺中秘密就只有你我姊妹可以说、可以听。”
温晴看着几个美丽妃子,真的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这几个妃子都是何老太医私下赞许的嫔妃,认分知足,不似野心极大的凌妃。
然而温晴才刚想到凌妃,就听到几个娘娘谈起凌妃近日被皇上冷落、抑郁寡欢等事,而这一切,听说都是从南青王上温府说亲那日开始……
同样在皇宫一隅的暖阁内,楚容瑛闷坐榻上,火冒三丈的将一本奏折扔到地上。“边城战火再起,不过是零星战事,有什么好通报的?!安王爷是嫌朕奏折太少了吗!他就跟她女儿一样让朕厌恶!”
安王爷正是凌妃的爹,也是这两年拿了不少金银财宝给皇上跟前的红人杜禄的金主,而这个奏折也是为了让皇上消消积郁怒火而呈上的,为的也是让凌妃能重拾圣宠,所以居中牵线的社禄立即弯身捡起奏折,再恭敬的送到皇上案前,拱手道:“皇上,星火也可燎原,任何一场大战都是从小战役开始的,如果这时候让威远王再度率兵出征,上战场哪有不死人的?”
楚容瑛黑眸一眯,十年前宫变,沈元卿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将,没人想得到十年后,他会手握兵权,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隐患,既然他这个皇上无法将他掌握在手里,那就除之而后快,想到这里,他阴鸷一笑。“好!马上派人宣威远王进宫。”
不久,沈元卿进宫,与皇上对谈不过半刻钟即离开,但那张冷漠严峻的容颜直至步出殿外,在长廊巧遇正要离宫的温晴,才和缓些。
“你怎么也进宫了?”
“和妃、宁妃及……不重要,只是聊些女人心事,爷呢?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莫不是旧疾又犯了?”
温晴观其色,直觉要为他把脉。
“先离宫再说。”
两辆马车前后离开皇宫大门,先奔驰一段路后,随即在一条偏僻静巷停妥,沈元卿下车,再坐上温晴的马车。
未婚夫妻在成亲前不该私下见面,但沈元卿的时间不多了,无暇顾及礼教,他马上将皇上宣他进宫的缘由道出。
温晴一脸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然要他再回边城抵御异族进犯。“虽然皇命不可违,可这……怎么这么突然?再不久就要过年了。”
沈元卿深吸了口气,以抑制心中不平的怒火。
身为将帅,他自有征战的责任,但皇上以奏折中提及的零星战火就要他率领大军回防,暗藏的心计为何不言可喻,毕竟留守的边关驻军有不少有能力的,更有他信赖的赫平副将坐镇,但前阵子收到他的信函,也只有一切平安等语。
他的沉默,倒让心绪浮躁的温晴也平静下来,她凝睇着他深幽的黑色瞳眸。“什么时候能回来?算了,我问了一个很瞎又很笨的问题。”
沈元卿没注意到她的用词很特别,回道:“归期不定,但是,最多再十五天我就得离京。”
她一愣。“我只能再跟爷相聚十五天?”
“恐怕一天也没有,我得前往校场整兵,这次回来的大军才休息没多久,就要再上阵,原本众将士都以为可以好好的待在京里过一段安逸日子,至少可以过个年……”他忍住到口的叹息。
她也很期待啊,还在想着怎么以王爷的未婚妻之名,缠着沈元卿到国公府拜年下棋,让她可以见这一世的爷爷一面,如今看来,她的期待要落空了。
“我不懂,更无法理解,爷打仗打了这么多年,才回京没多久,对方……那什么异族不是已经分崩离析,哪来的军力再犯?”她急了、慌了,还有更多的担心与失望。
“不是那个异族进犯,而是另一个。”沈元卿深深的凝视着她。“静夜之约恐到此结束。”
“我不想要你去,我知道这么想不应该,可是……”温晴无法不难过,一颗心惶惶然,她抿紧樱唇,主动抱住他,清盈大眼有着满满的不安,但她还是勇敢的开口,“我等你回来,答应我,你绝对要好好的,我可是当定你的妻子了,你若是不回来,我会天天怨你、恨你,知道吗?!”
他听着她以几近哽咽的声音说话,一句一字皆带着真挚的情感,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却又不知该做什么才能消除她的不安,再聚的时间如此少,一离京再见又是何年何月?
万一……
理智与顾虑在此时都变得渺小,也许离京前,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将她拥在怀里,这么一想,他再也把持不住心里层层迭迭的渴望,倾身,炙热薄唇掠夺了她的樱唇,渴望再也无法抑止,他恣意狂吻,吻得霸道、吻得专注。
温晴没想到他褪去了礼教的外衣,内心竟热情似火,不过一个吻就让她全身发软颤抖,只能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宽厚的大手在情|欲的催促下,抚模她热烫的红颊,沿着脖颈往下时,陡地停止。
情火闪动的黑眸凝睇着瘫软在怀中的可人儿,她娇喘着气、粉脸嫣红、水眸蒙陇,他得努力的压抑再压抑,才能让那恶火似的稍稍收敛。
他眷恋的以指月复轻抚着她红肿的唇瓣,低喃道:“我冒犯了。”
她喘息摇头,仍说不出话来。
两人额头相抵,气息交融。
马车外,小丹无言的仰天,石浪和程皓则尴尬的看地,其实,马车内一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他们也不敢凝神倾听,但就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才让人不自在啊!
威远王即将率军队前往边城一事,很快又传开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农历春节,老百姓忙着办年货、有些忙着返乡,但听闻这事儿,心里不免沉了些。
他们都清楚皇上不是贤君,一些民生政策拖拖拉拉,任由贪官污吏横行,京城还是天子脚下,贪官们还稍懂节制,他们则努力一点,生活还算过得去,但一遇战事,国库就有理由征税,这么一来,日子又要难过了。
而朝中文武官员私下议论猜测,皇上本就见不得威远王过得安逸幸福,这一回来又大张旗鼓的选继妻办婚事,惹得龙心不悦,干脆要威远王再滚到边关去,要不,边城异族大患已耗上三、四年的征战才击溃对方,怎么马上战火又起?
周氏的心都揪紧了。“怎么会这样?婚事还没成呢。”
沈元卿只能安抚母亲,随即策马前往位于京城近郊的校场。
沈擎风也已得知消息,细雪纷飞下,他站在两列兵士队伍中,直勾勾的看着在通道的另一端,父亲威风凛凛的策马而来,后头还跟着石浪跟程皓。
众人一见到沈元卿,个个抬头挺胸,眼中尽是崇敬,在他行经时,以长戟贴靠自己立正行礼。
沈元卿向石浪、程皓点头,由于两人此行将再度担任副将,李乐、叶东飞也将归队,他们将先负责整合同行的兵士。
沈擎风向父亲行礼后道:“擎风有事向将军禀告。”
在战场及校场上,两人不是父子,而是将士之分,这一点,沈擎风一向分得很清楚,但今天,他将以人子的身分做一个请求。
沈元卿随着儿子走进校场旁的屋内。
沈擎风绷着一张俊颜,坚定的道:“我现在是以儿子的身分在说话,这一次我也要出征,身先士卒,我绝不怕死。”
“不成!如果我出事,咱们家就得由你这嫡长子撑起。”沈元卿毫不考虑就拒绝。
“所以我永远都不能上场打战,只能留守京城,看着爹一次又一次的立下战功?!”沈擎风冷冷的瞪视父亲,双拳握得死紧。
“梓风还小……”
他话未说完,沈擎风便砰的一声,一拳击向桌面,怒不可遏的转身走人。
爹永远都不懂,他向往与爹策马骋驰沙场,他渴望把一身所学用在扞卫国家与百姓,由于爹战功显赫,大家也都戏称他一声“小将军”,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多渴望建立属于自己的军功,他不希望一辈子都只能活在父亲的威名之下。
沈元卿看着儿子僵硬的身影,神情一沉,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号令千军万马,却无法让儿子身陷险境。
但他没时间多想,李乐跟叶东飞已来到屋内,他们必须讨论一些要事,要如何让倦怠的士兵恢复纪律、进行严格操练,还有接下来的后续安排、掌握敌情等等,更别说皇上只给他们十五日整军,长途跋涉至边关最快也要一个月,这个年注定得在赶路中度过了。
“不过是小战事,有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叶东飞看到手中的军情,差点就要出口咒骂。
李乐也摇头。“若真是战争,赫平早已快马加鞭的送来军情,怎么轮得到安王爷奏请皇上?爷,这事儿不寻常。”
“南青王与安王爷虽是父子,但多年不合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安王爷为了讨好皇上,连闺女都能送进宫。”
沈元卿神情凝重。“南青王这回帮了我,也直言凌妃肯定会因此失宠,但对一个罔顾兄弟情、失仁失义的君王,凌妃不受宠反而是件好事,日后,凌妃会感激他的。”
“南青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室会有变?”叶东飞问得直接。
“南青王不愿深谈,甚至有点后悔多说了。”沈元卿看着叶东飞,警告道:“我们谈的这些话也只能留在这里,不可再对外谈论,你个性鲁莽冲动,切记要慎言。”
李乐也提醒道:“爷说的对,你不只要慎言,还得少言,还是回到正事吧,皇命已下,战事大小已不是问题,这一趟是不得不去。”
叶东飞也知道,但这一次不同,他舍不得小丹啊,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只有忙忙忙,要见上她一面都难了。
不过,他看了脸色沉重的主子一眼,主子更可怜,婚事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希望不会再有变数才好。